第57章 老人的心
本市前往鄰市的班車最早一班是六點半，我早早就去了車站窩在角落等着金蓮的到來。六點二十的時候，她背着挎包出現在了車站裏。一直等她上了車，班車駛出了車站，我才跑出站外攔下了一輛的士。
“跟着前頭那輛車！”因為金蓮跟我見過面，所以我絕對不能跟她同一輛車。可是要等第二班，卻又得半個小時。地址我是知道，但是卻從未去過。到時候把人跟丢了，想找到她又要多費一番手腳。
“抓賊還是捉.奸？放心，一準跟得妥妥的！”司機一聽這話，當時就來了精神。不管是捉啥，今兒他的談資算是有着落了。将車跟過了長江大橋，司機看我的眼神愈發顯得有些同情的意味了。一路上我也沒拿出對講機說什麽長江黃河之類的暗號，也沒有通報前頭班車的動向，更沒有請求個援助啥的。他心裏一琢磨，這不會是警察。既然不是抓賊，那麽只剩下另外一個結果了。
“唉...看開點！”人家扔了一支煙給我，還在那裏感慨了一句。
“啥？”我正在琢磨着金蓮的事情要怎麽處理，冷不丁被人家這番舉動吓了一跳。從懷裏撿起香煙，我叮一聲點上問他。
“打火機不便宜吧？也是，要想生活過得去...對吧？人吶，這輩子總得圖點什麽。”看了看我手裏古銀的之寶，司機點頭表示理解。揉了揉鼻子，我懶得搭理這話唠。見我沒興趣搭理他，人家又輕嘆了一聲。
跟過了大橋，又往前開了一個半鐘頭，那班車停在了路邊的一個小站門口。車上的乘客不多，稀稀拉拉下來十來個人後，我看見了金蓮的身影。示意司機将車停遠點，給了車費我下車就朝着金蓮消失的方向追去。
“兄dei，弄把家夥帶着！”身後傳來了司機的喊聲，聞言我腳下的步子邁動得更快了。這特.麽聽他這意思，還指着我弄出人命來。
金蓮的家距離那小車站不算遠，順着車站旁邊的水泥路朝裏走刻把鐘就到了。村子後頭有一座高約50來米的土山，村子就坐落在山腳下。眼瞅着金蓮進了村口的一戶人家，我連忙停下了腳步。
“該怎麽接近她呢？”要想弄明白金蓮身上隐藏的秘密，首先就得去接近她。可是我該找個什麽樣的理由呢？我蹲在路邊叼着煙犯起愁來。一支煙抽完，辦法沒想出來，金蓮卻是提了個籃子打家裏出來了。眼瞅着她出了村，我急忙藏到了路肩下頭。等了一會兒探頭出去，就看見金蓮提着籃子朝山上爬去。我雙手撐住路肩上來，拍拍手急忙跟着朝山上走。
山上一排排都是墳，看起來應該是附近村莊的祖墳山。金蓮順着滿是荊棘的山路朝上走着，十來分鐘之後，她停下了腳步。我急忙藏進一旁的小樹林裏，蹲下身子窺探起她來。籃子裏裝的是香燭紙錢，金蓮将它們擺放好，點上之後跪在一處墳茔跟前連連下拜着。我輕手輕腳朝前探了一段距離，隐約能夠聽清金蓮在說些什麽了。
“奶奶，您別纏着我了好麽？再這麽下去，別說王峰受不了，我都受不了了。最近王峰明顯不願意回家，見我都躲着。一定是那天夜裏您把他給吓着了！”金蓮的嘴裏連聲禱告着。
“傻孩子，我是怕你嫁過去受委屈。他多大了，你才多大？況且你往日連個炒飯都不會做，這一過去還得為他做飯做菜。”一個身穿着斜襟褂子的婆婆忽然出現在墳頭，她伸手想要去摸金蓮的頭，可是猶豫了一下又将手給收了回去。
“奶奶，孫女不想受苦。他雖然年齡大些，可是如今也算是事業有成。跟着他，孫女不僅能調出印刷廠去一個舒服點的單位，人前人後人家也會高看一眼。”金蓮仿似沒有聽到那婆婆的話，繼續磕着頭說道。
“唉，以往我掌心的寶貝，如今要嫁個半老頭子。孩子，你只圖前半輩子快樂，可是後半輩子你是壓根沒有考慮過呀！”婆婆的眼神朝我這邊看了看，然後搖頭對面前的金蓮說道。
“他年齡雖然比我大，可也就是因為這個，他對我算是百依百順着。他現在是總編，整個單位他的權力可大了。誰見了他，都要點頭打招呼。他說打算買套新房子搬家。讓我們的寶寶，在新家裏出生。奶奶，您放心吧，我看人準着呢。将來要是能給他生個兒子，一準能栓住這個男人的心。”金蓮說起王峰，臉上洋溢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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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孩子，還看人準着。你連炸個花生米，做幾道小菜都不會。唉...那誰，你說是不是這個理？現在的孩子，咋就這麽倔呢？”婆婆看着金蓮，臉上露出了一抹慈祥。忽然她一擡頭，沖着我這邊說了句。聞言，我擡手朝自己鼻子指了指。
“就是你，我知道你看得見我。我也能猜出來你是幹嘛的。你別擔心，讓那個王峰也別擔心。我就是想多教教這傻孩子，讓她将來不受人欺負。一個不會炒菜的女人，是會被人嫌棄的。一個沒有後臺的女人，遲早會被人摒棄的。害人呢，那種事情我做不出來。吓唬吓唬他，然後教會我這孫女做幾道菜，我的意圖也算是達成了。想當年，我們金家也曾經闊過的。照理說，金蓮這孩子也算是名門大戶出身。唉，不說這個了。”婆婆看着我緩緩說道。我就蹲在林子裏，沒有出去打擾金蓮，也沒有拿出雷印對婆婆動手。
“我也護不住這孩子多久了，只能盼望着她将來能夠幸福。回去跟王峰說吧，就說這事兒算是了了。讓他好好對待金蓮，別僅僅只是圖一時的新鮮。”婆婆拍打拍打身上的褂子，說完就隐入了墳茔消失不見。紙錢在燃燒着，紙灰在墳頭打着轉兒。金蓮一頭磕下去，身上卻是覺得輕了許多。她知道，奶奶這是從她身上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