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微暖
陽光開始刺眼,身上那種被冰冷包圍的感覺漸漸地消失,胸口堵着的地方似乎一下子暢通了,大力地呼吸了一下,季優慢慢地睜開眼睛。
她感覺這身體像是死過了一次似的難受,頭痛欲裂,渾身無力,喉嚨裏燃燒着一把火。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家的。
“醒了?”
夏一剛巧進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他剛洗了澡,頭發還是濕漉漉的,發絲柔軟地貼在額頭上,那雙眼睛,燦若桃花,鼻子高挺,唇紅齒白的模樣,秀氣得倒不像是個男人了,但是他絕對不娘,這是在很多長相陰柔的男人中難得的。他身上的氣質,是他想讓你注意到,你就可以注意到的,他想要隐藏,那你就感覺不到的那一種。
最重要的是,他只穿了短褲,上半身是□的。
季優皺緊了眉頭,盯着夏一。
“你幹嗎這麽看着我?”夏一很自然地坐在床上,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藥瓶,倒了幾顆出來。“來把藥吃了。下次拍戲的時候,別那麽用力,随便演一演就好了,反正也……算了,先不說了,吃藥吧。”他沒有說下去的那半句話是,反正也不過是個小配角,幹嗎那麽賣力地演呢?
“你把衣服穿上!”季優啞着嗓子說道。
“吃藥,我一會兒還要上班。”夏一按住季優的肩膀,掰開她的嘴巴,将藥片塞了進去。季優覺得滿嘴的苦澀,緊接着,他灌了一口水進來,藥片順着喉嚨滑下去。
“夏一你再這樣對我,你就給我搬出去!”季優發了火。
夏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明明是面無表情,卻讓你覺得明媚如春,他說:“沒我你租不起這房子。”
季優瞪他,氣鼓鼓的。的确,在這個恨不得你喘口氣都要錢的城市,季優一個人根本承擔不起房租,盡管這不過是一棟大廈頂層上的違章建築,不過是一個花房改造的。
夏一的手探在她的額頭上:“還發燒呢,好好睡一覺,不行就去醫院吧。”
“嗯。”季優又閉上了眼睛,打算鑽進被子裏。
夏一換衣服,還是早春,可他穿得卻很單薄,白色的襯衫,灰色的外套,勾勒出修長的身材。
“季優?”夏一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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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嗎?”她自己都嫌棄自己的聲音了,跟砂紙一樣粗糙。
“剛才的藥苦嗎?”他問。
“廢話!你自己吃一片試試!”
“那麽,要來點甜的嗎?”夏一歪頭看她鴕鳥的樣子,人已經來到她的床邊,掀開她的被子。
季優皺眉,也不顧自己的嗓子,吼道:“你還不去上班?嗚——”
印在她唇上柔軟的東西,是他的嘴唇?!
原本沒什麽精神的季優,一瞬間瞪大了眼睛,近距離地看着這一張妖嬈過分的臉,大腦空白,然後充血。
季優哇哇哇開始尖叫。
夏一放開她的唇,慢慢地坐直了身體。
“果然是苦的。現在甜嗎?”
“你渾蛋!”季優扔了個枕頭過去,夏一躲開。
這絕對是戲弄她!可是,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都會讓人産生一種就該如此的錯覺,實在是太過分了!
“你是我今天的第一個客人,不收費了。”
“你你你……”季優抓了枕頭,跳起來打他。夏一比她高很多,她就一邊蹦,一邊打,活脫脫的松鼠模樣,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最終,他按住她的頭:“好了,不鬧了,我走了。
說完,他上班去了。季優一下子癱軟在床上,她真想跟着夏一去看看,就他那個冷若冰山的樣子,會有什麽客人喜歡他!就這還是當紅的MB?這個領域沒人了吧!
他們這房子是一間開間,一眼望得到頭的那種,洗手間廚房都在外面。盡管這麽簡陋,房租也不便宜,因為是黃金地段,唯一好的是交通,夏一的工作需要交通方便,季優更是需要。
夏一的職業在旁人的眼中并不光彩,MB,也叫做鴨子,幹的是陪人喝酒的買賣。可夏一從不看輕,他說,心虛的人才覺得別人低俗,因為自己的低俗怕人發覺,所以才跳出來指責別人,不過是內心悲哀的小醜罷了。
說得頭頭是道,季優聽了都要佩服了,可是這人真的不走正常路。他們兩個能住在一起,也算是一種緣分,夏一說是孽緣。
通常夏一晚上不在,白天的時候,季優又不在,這兩個人其實很少碰面的,所以同住一屋檐下,也不會有孤男寡女的尴尬。今天這樣碰上,還是很少見的。
夏一睡地板,季優睡床,分得清楚。這房子裏沒什麽家具,就一個衣櫃一面鏡子,當真算家徒四壁。
昏昏沉沉之中,季優又睡了過去,她的感冒來勢洶洶。好幾次,她想要起來打掃一下房間。她和夏一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有着叫做潔癖的愛好。房間淩亂是她不能容忍的。但是頭重腳輕的她,着實無力了。
也好,偷得浮生半日閑。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鑽進來,正好照在人的臉上,房間裏亮堂堂的,天花板的燈還亮着,床頭那盞琉璃燈,在這樣強烈的光線之下,變得暗淡了,發着微微的光芒。
還是那個房間,色調單一的枯燥了,只有白色。無論是窗簾,還是床單被子。
電話在這個時候響起來,隐藏在被子裏的季優不得不去接聽,她懶洋洋地伸出手,顯然是沒有睡夠,有氣無力地“喂”了一聲。
立刻聽到電話裏一個男人的咆哮——“季優你在什麽地方?”
長年飽受獅子吼的季優,這會兒根本沒當回事,她還半夢半醒的,懶洋洋地說了句:“我在家。”
“立刻馬上給我滾到片場來!所有的人都在等你一個人,你難道不知道嗎?不想幹了就給我滾!”男人怒火中燒。
季優如夢初醒,她聽出來這是誰了,他們劇組的導演。
“對不起導演,我馬上過去。”
“你最好知道你是幹什麽的,什麽東西,跟我耍大牌!”導演還是不依不饒地咒罵,大抵是真的生氣了。
“對不起導演。”季優不住地道歉。
導演這才緩和了下來:“不是我說你,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知道珍惜機會,這次的角色我可是硬着頭皮給你的!”
“對不起,導演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真的很抱歉。”
“算了,趕緊來吧。”
挂斷了電話,季優離開了那張床,飛速地去了浴室弄好了洗澡水,簡單地洗了個澡,一身的汗洗去了,人也清爽了幾分。她拿了護膚品,想要塗抹的時候才發現,已經用完了,連縫隙裏都被她摳幹淨了。
季優是個很有東方女子特點的女人,她長得白淨,身材窈窕,腿長腰細,那一張臉,算不得絕色,可也是五官精致,古典韻味十足,絕無半分的輕佻。
她拍了拍臉蛋,算是擦過了,看來得去買新的了。可是這個月,交了房租,沒剩多少了吧。
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素面朝天地出門。
出了小區左轉,有一個公交車站,走幾步路就是。
讓季優驚訝的是,車站的人排的那長長的隊伍,腿都要軟了,這要哪年哪月能上了公交車?
打車這個念頭在她腦子裏蹦跶了出來,摸了摸幹癟的錢包,季優咬了咬牙,就打一次車吧!當做是過瘾了,都快半年不知道打車的滋味了。
季優找了個可以打車的地方站着,早春正午的太陽,還是有點威嚴的,她是清湯挂面的一張臉,什麽防曬措施都沒做,不多時,她的臉蛋就紅撲撲的,倒是很好看,白裏透紅,讓人想咬一口。
季優仰起頭,眯着眼睛,看那強烈的日頭。春風淺淺,揚起她白色的衣角。季優喜歡這樣的天氣,不矯揉造作。她頗為享受,不知道幾時得意忘形了,從人行道上晃悠下來,輕快的步伐,像是在跳一支圓舞曲。
“咯吱!”
汽車輪胎于地面強烈的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響,吵得人耳朵極不舒服。
季優悶哼了一聲,跌坐在路邊,汽車停在了她的跟前。她沒有大呼小叫,安靜坐在那裏活動了下筋骨,右胳膊肘觸地,只是擦破了大片的皮,并沒有大傷,她還可以動。
只是胳膊上的傷血肉模糊了,還有些發黑,是地面上的灰塵。她吹了口氣,掏出紙巾擦了擦,皺緊了眉頭。她怕疼,尤其是這樣的傷口。
肇事司機下車來,站在了季優的面前:“小姐,你還好吧?”
季優昂起頭來看眼前的這個男人,灰色的條紋西裝,裏面一件白色的襯衫,筆挺的。他身材高大,季優目測了一下,比夏一還要高呢,他有一米九了吧。男人太高了其實也不好吧,拍戲的時候麻煩。
季優搖了搖頭,怎麽會想到拍戲呢?莫非是這男人的身材太好了,所以她開始想入非非了?這胡思亂想來的,可真是要命。
男人看到季優那個表情,頓時皺了皺眉頭:“小姐,你要是沒事的話就起來吧。有事的話,我賠錢給你,我不想浪費時間,你開個價,如果合理的話,我接受。”
這什麽意思?他是以為她要坑他的錢嗎?季優再笨,也不至于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