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盤算
“枕歌姑娘已經睡下。”司馬秋彤跨出門檻,看向立在門口的萬若塵。
萬若塵轉身看向屋內,兩名婢女正拿了枕歌換下的衣物出來。
一點頭,萬若塵開口,“有勞司馬盟主。”
“言重。”司馬秋彤眼見兩個婢女走遠,才接着道:“雨肖盟近來風波不斷,多虧了萬六爺,才能這麽快平息下來。其實,枕歌姑娘若能留在雨肖盟,未嘗不是件好事。我與岳師兄,也會真心實意地襄助枕歌姑娘。”
萬若塵淡笑,“司馬盟主不必試探,我同意枕歌頂了呂元容的身份,并不是我對雨肖盟有所企圖。我有我的目的,也不需要向司馬盟主交待。但有一點,還請岳盟主與司馬盟主認清,枕歌絕不會是雨肖盟的擋箭牌。”
司馬秋彤一禮,“我相信枕歌姑娘的為人,也相信萬六爺今天的一番話,是出自真心。如此,我便代師兄與諸多雨肖盟弟子多謝萬六爺了。”
說完,司馬秋彤轉身離開。
萬若塵轉而走入屋內,進了內室。沉睡的枕歌正平躺在床上,臉上猶挂着醉後的酡紅。
在床邊坐下,萬若塵靜靜看着枕歌,良久,輕喃出聲,“枕歌,我倒寧願你真的是呂元容。我只怕,我們之間終究走向我最不願意面對的局面。”
放下床帳,萬若塵走出屋子,輕輕關上門。回到自己的屋子後,萬若塵向徐東肅聲吩咐,“叫人查一查呂垂華,與亂蕊莊有什麽關系。還有,亂蕊莊與當年霄國皇家又有什麽關系。這件事,我不想讓皇都那邊知道。”
徐東微愣,很快應聲,“奴才明白。”
玉葉項墜出自呂垂華之手,懷霄公主有一對玉葉耳墜。如此,玉葉項墜的真正主人,若不是與呂垂華私交甚好,便是位在懷霄公主,也就是當年的懷郡主之上了。
連皇都那邊都查不到枕歌之前的來歷,今天那人又怎麽能夠肯定,枕歌就是玉葉項墜的主人?果真是……消失多年的亂蕊莊嗎?
幾聲巨響打斷了萬若塵的思緒,萬若塵擡頭看向黑沉的窗外。沒多久,去而複返的徐東走進屋內,禀道:“爺,恐怕是景王那邊動手了。”
萬若塵點頭,“将我們散在四處的人先撤回來,靜觀其變。”
“是。”徐東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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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徐東又道:“邬陽冰那裏,有些不安份……”
“無妨。”萬若塵搖頭,“邬陽冰是雨肖盟的分盟主,這是雨肖盟的家務事,我們不必插手。”
徐東明白過來,“是。”
“公子。”樂安流的随侍匆匆進門,“景王的兵衛已經接管了城門事宜,各辦事官衙也皆有動靜。此刻,芙城只怕已經戒嚴,與外邊徹底絕斷消息了。”
樂安流神情閑适地品着清茶,“景王,太低看萬若塵的本事。更不該,冒犯了不該冒犯的人。我叫你傳的話,你都傳了?”
那随侍應聲,“蕭孟爺被景王所擄,受到驚吓,陷入重病,皆是事實。小的,已經讓人将消息傳出去了。”
樂安流點頭,“那就好。”
說着,樂安流淡笑,“小小蝼蟻,不自量力!”
“爺,醒醒。”
沉睡中的蕭越心被留雲的低喚聲叫醒,睜開眼一看,屋內天色暗沉。輕咳兩聲,蕭越心問,“發生什麽事了?”
“還請蕭孟爺換上衣服,随在下暫避他處。”外間傳來伍歲晏的說話聲。
蕭越心先是一驚,随即見留雲朝她點頭,解釋道:“這是萬六爺的意思,之前不久,城中起了些變故。萬六爺與枕歌姑娘身在雨肖盟,怕爺這邊有閃失,所以差了人過來,護送爺與伍先生先離開客店。”
點點頭,蕭越心腦袋昏沉地起了床,任由留雲伺候。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好些的病情,現在似乎又加重了。
留雲給蕭越心換衣服的空檔,蕭越心幾次差點栽倒在地。
扶了蕭越心走出內室,留雲向伍歲晏一福,“還請伍先生幫忙照看我家爺,奴婢還要收拾些簡單的行李。”
伍歲晏點頭,留雲轉身去了內室。
蕭越心頭重腳輕地扶着桌沿坐下,眼前事物仿佛都出現了幾道重影,連伍歲晏的身影都一樣。
“你沒事吧?”伍歲晏的聲音傳來,“怎麽覺着你的病情今天有些嚴重了?”
好半天,蕭越心才反應過來,勉強擡頭看向伍歲晏,“嗯?”
伍歲晏搖頭,走到桌邊,摸了摸水壺的溫度,替蕭越心斟了杯白水,“喝點水。”
“哦,多謝。”蕭越心半眯着眼,伸手去接,然而抓了幾次都沒有抓到。
見狀,伍歲晏幹脆直接将水杯塞到蕭越心的手裏,“拿着。”
點點頭,蕭越心顫着手想要将水杯拿到嘴邊,卻突然一失力,杯子呯地一聲摔在地上,杯水四濺。
“怎麽了,爺?”留雲匆忙走出內室。
伍歲晏看向留雲,“你家主子怎麽好像病地嚴重了?”
留雲一邊趕緊收拾地上的碎片,一邊回答,“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明明好多了……”
“行了,別收拾了。萬六爺的人還在底下等着,再耽擱下去,恐怕有變。”說着,伍歲晏轉身在蕭越心面前蹲下,“幫我一把。”
留雲微愣,随即反應過來,趕緊起身幫着将蕭越心扶上了伍歲晏的背。眼見伍歲晏背着蕭越心朝外走去,留雲抓起旁邊的包袱便跟了上去。
蕭越心将頭靠在伍歲晏的肩上,“留雲,我是不是在做夢?”
蕭越心的話正噴在伍歲晏的脖子上,令他感覺有些發癢。
“啊?”留雲跟在旁邊,聽到蕭越心的話,一時反應不過來。
蕭越心接着道:“怎麽今天,伍歲晏這個清冷的家夥居然對我這麽好了?還是說,這個背着我的家夥,其實不是伍歲晏?可是不對啊,游容的傷不是還沒好嗎?”
說着,蕭越心擡起手掐了掐伍歲晏的臉,“嗯,還挺光滑的,保養地不錯。游容的,應該沒這麽光滑才對。”
“……”
留雲偷眼看了看伍歲晏的神情,沒看出什麽名堂。
微微皺眉的伍歲晏真的很想掐回去,手勁還挺大!這人清醒的時候搗蛋,糊塗的時候更是變本加厲,膽大包天。
正想着,伍歲晏感覺脖子一緊,原來蕭越心突然将雙手緊緊地環着他的脖子,差點沒讓他透過氣來。
正想開口讓留雲擺正一下她家主子,就聽蕭越心一嘆道:“是夢也好,至少,能安安靜靜地陪着我,聽我說話,也不會逃跑。”
留雲輕咳了兩聲,想要喚醒自家主子,但顯然沒用。
蕭越心越說越起勁,最後腦袋直接貼上了伍歲晏的臉,語氣惆悵地道:“伍歲晏,別看我一直死皮賴臉的,我也是女孩子,我也有自尊心。
每次一腔熱情,都被你的冷言冷語還有冷臉澆滅,我也會難過啊。想我蕭越心,什麽時候受過這等委屈?你有你的相思苦,我也有我的苦相思。你與摯愛別離,而我,是求不得。
咱們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吧?歲晏,就一直這樣留在我的夢中,可好……”
蕭越心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漸漸離開了伍歲晏的臉。
伍歲晏偏頭看了蕭越心一眼,只見她面色發紅,雙目緊閉,看樣子有些辛苦,“越心?”
留雲走近摸了摸蕭越心的額頭,語氣驚詫,“爺的頭好燙。”
兩人穿過後院,來到萬六爺接應的人面前,伍歲晏道:“蕭孟爺病重,必須盡快看醫診治。”
接應的人見狀,也是吓了一跳,趕緊将幾人送上早已備好的馬車,又急急去請了位醫師同行。馬車在夜色的掩映下,穿過幾條僻靜的小道,進入一進普普通通的小院。
一覺醒來,枕歌發現天色已經大亮。想起昨天的事情,她似乎任性地喝醉了?是萬若塵送她回來的?
匆匆梳洗過後,枕歌打開門正想去找萬若塵,卻見萬若塵正悠閑地坐在院中。爐上燒着熱水,桌上擺着果點茶杯,一副惬意不過的模樣。
聽到聲響,萬若塵轉頭看向枕歌,一笑,“過來坐。”
枕歌走過去坐下,萬若塵又朝飛濛吩咐,“叫人送些清淡的吃食過來。”
飛濛應聲而去,枕歌擡頭看了看天色,發覺時辰已經不早了。
“怎麽不早叫醒我?”枕歌看向萬若塵,“沒發生什麽事嗎?”
萬若塵笑地輕松,“能有什麽事?再有天大的事,也不用你操心。”
枕歌看了看萬若塵的神色,沒再說什麽,拿起桌上的糕點吃了起來。
提起水壺,泡了熱茶,萬若塵狀若無意地道:“等芙城事了,我也該回律城了。”
“哦。”枕歌囫囵地應聲。
放下水壺,萬若塵盯向枕歌,“你若願意随我回律城,自然最好。你若不想牽涉進太多的事情,我可以先安排你在別處落腳。
待我那邊的事情了結,我再來接你。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陪在我身邊。這樣,我也放心一些。”
枕歌淡笑,“芙城的事還沒了結,你想地太長遠了些。”
“好。”萬若塵往後一靠,有些無奈,“等我們離開芙城,再說。”
嘴上雖然這樣說着,萬若塵的心裏已經盤算開了。去別處落腳?開玩笑。人當然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好。萬一這丫頭膩了,溜了,又或者被什麽別的人給拐跑了,那他找誰說理去?
且不說這邊兩人的各懷心思,雨肖盟的議事廳裏,幾位盟主也開始了一場深度的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