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侯府假千金(1)
約莫一個時辰後。
原本嘈雜的石桌邊變得安靜的可怕, 趙固站在那裏仍然臉色漲紅,只是這回卻不知道到底是緊張還是激動。他像是極力在忍着什麽,肩膀都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顫抖着。
“不好意思。”付綿綿亮了牌, 對面的男人便一下子白了臉,她笑眯眯的把桌面上的銀冠收了起來,任由對面的人散落着一頭長發。
在石桌上同她對賭的已經不是最開始想要喝酒的那名男子了,而是方才出言調笑的那個。此時不僅僅他臉色不好看, 剩下的那四個在後面站了一排,各個都是狼狽異常。
發冠、發簪、身上懸挂着的配飾, 亦或是白玉腰帶,連帶着兜裏的那點銀子現下都堆在了付綿綿跟前。
付綿綿也沒打算跟他們客氣,有些費力将所有的東西都抱在了懷裏,然後歪了歪頭表情可愛:“多謝各位公子了,如果你們再拿不出什麽賭注,我便要走了, 老太太那頭還等着我回去伺候。”
最先挑事兒的那名男子聞言臉一陣青一陣紅,但眼下身上外袍散落開來, 他若是再多說什麽只會自讨沒趣, 襯的自己愈發的滑稽,于是只是從鼻子裏擠出了一聲冷哼,轉身拂袖而去。
其餘四人看起來像是以他為首, 見狀也忙不疊的跟了上去,一眨眼的功夫, 小花園裏就恢複了原本的寂靜, 只剩下石桌上的一片狼藉能夠證明這裏剛剛發生過什麽。
“小侯爺。”付綿綿抱着一堆東西, 側過了身子沖着還在傻笑的趙固點了點頭, 然後轉身就要走。
趙固見狀急忙命小厮将她攔了住, 接着自己邁着方步走到了她面前,一邊伸手要來拿自己的那塊玉佩,一邊嘴裏嘀咕着:“沒想到你這丫頭還真有點門道,小爺我記下了這個人情,日後有什麽需要,你只管來找我。”
這玉佩可是他出生那年,皇帝顧念着威武侯的情分,賞下的一塊好玉雕刻而成的。方才也是被對方幾個人激的腦子一熱,才拿出來要抵做賭資的,輸了的時候他就已經後悔了。
若是被威武侯和他母親知曉這件事,脫下一層皮那都是輕的。
然而就在他的手要碰到那塊玉佩的那一剎那,付綿綿一個轉身,十分利落的閃了開。見對方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她挑了挑眉:“小侯爺這是做什麽?這些玩意兒可都是我自己贏回來的,您是男子,常年行走在外,該不會這些規矩還讓我一個‘小丫頭’來教吧?”
趙固收回了手,不自在的幹咳了兩聲:“那你想如何?”
“小侯爺若想要,可以拿銀子從我這裏買,市面上的價格就好。當然了,若是小侯爺要硬奪,我也毫無辦法,可要是鬧起來被侯爺知道了……”付綿綿言罷,就邁開了腿,成功繞過前面擋着的主仆二人,腳步輕快。
她的心情頗好,雖然耽誤了去水池邊,可懷裏的這些都是日後能活命的寶貝啊。她不是原主,自然受不了在這侯府裏讓人陰陽怪氣一輩子,總歸所有人都巴不得她走呢,這樣一來她就更不會客氣了。
許是顧忌着威武侯,又或許是壓根不缺這點銀子,當天下午趙固便派小厮過來老太君住的鶴松院,把玉佩給贖了回去。
付綿綿将一沓銀票小心翼翼的放好,盤算了一下那堆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還能賣上不少的錢,這些錢在她脫離侯府之後應該能買下一間還算可以的商鋪,甚至手裏還有的剩,以後的日子怎麽都能衣食無憂了。
傍晚的時候,趁着夜色朦胧付綿綿再次溜出了鶴松院,這回毫無阻礙的尋到了昨夜的池塘邊上,站在那裏四處打量了一番。
這裏位于威武侯府的西北角,因着附近的院落都沒怎麽住人,所以顯得有些荒涼。即便時常有仆人過來打理,看起來也僅僅只是打掃一下池塘上的小木橋及不遠處的涼亭,池塘邊雜草叢生,有的地方的雜草和野花的高度甚至已經超過了她的小腿。
她一眼就看到了昨個夜裏自己掙紮着爬上來的位置,那處的野草被她折磨的夠嗆,東倒西歪的十分顯眼。
除此之外,她似乎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處,略作思索便開始繞着池塘的邊上走,在走到剛剛所在的位置斜對面的時候,她忽而停了下來。
這裏的地面上只有一層淺淺的草皮,甚至還能夠看到下面那深棕色的土壤,顯然是經常有人過來的。她蹲下身子仔仔細細的觀察着,裏面的腳印很淩亂,但是有幾組看起來很新鮮,其中還有兩道疑似有人被拖行而留下的印記。
付綿綿愣神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站起身,發現她當下身處的位置周邊還長有不少陳年古樹,能夠起到一定遮擋視線的效果。
她下意識的擡起手撫上了後腦勺,那裏還在隐隐作痛。昨兒從水裏爬出來的時候倒是沒多想,因着有書中的劇情在,她便下意識的以為是原主失足掉下去之前在岸邊哪塊石頭上磕的。
如今仔細一琢磨,又似乎不像,這池塘雖然荒廢已久,周圍卻并沒有什麽能讓原主磕到的大石頭,都是軟爛濕滑的泥土。這樣一來……原主真實的死因還真有些耐人尋味了。
“……哎……”付綿綿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覺得有些頭疼,原本想着找個機會就可以離開侯府了,萬萬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檔子事。占用了這具身體雖不是她所願,可就像上個世界一般,修者最忌諱因果,她既然到了這裏,就該幫着人家查明真相。
正在這時,不遠處涼亭那裏似乎傳出來了點聲音,付綿綿好奇的伸長了脖子張望,也只隐約瞧到了兩道人影。
不過這個鬼地方實在是有些靜谧過了頭,下一秒她便聽到了一道清楚的、清脆悅耳的女聲:“唐将軍,您怎麽走到這邊來了?前院他們正吃着酒,哥哥還命小厮把你一頓好找。”
是女主趙樂之。
緊接着便是一道低沉好聽的男聲:“方才只是吃多了酒有些不舒服,想着出來散散酒氣,沒想到這一走竟有些迷了路,這才走到了這邊來。”
這對話聽的付綿綿是一陣牙酸,她默默地在心裏掐算了一下時間,按理來說原主這會兒已經死了,那麽應該離着男女主互訴衷腸也不遠了。兩個人眼下明顯揣着明白裝糊塗,看起來應該是在享受這難得的暧昧期。
畢竟兩個人大婚之後,男主唐胥會常年在外征戰,趙樂之一嫁過去就要面對相當複雜的一大家子,日子過的那叫一個熱鬧。
這本小說本就是正兒八經的宅鬥文,前期的副本是侯府,趙樂之鬥假千金,幫着母親鬥底下的那些姨娘。後期副本自然就是唐府了,唐胥雖然有自己的将軍府邸卻暫時并沒有遷府出去獨居,而且他的人設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封建社會大男人,府內有通房和妾室,內心深處還有一個據說已經死了的白月光。
只是後來白月光莫名其妙的‘複活’了,趙樂之沒少在其身上吃虧,接着自然和男主虐戀情深了一番。不過過程雖然曲折,但最終二人琴瑟和鳴,趙樂之也成功得到了本屆宅鬥比賽的冠軍頭銜。
“……”将狗血小說的劇情大致過了一遍,付綿綿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卻也沒有深想,只要不招到她的頭上,別人的感情生活如何,她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
此時涼亭裏的兩個人已經進入到了深情對視的階段,可能古人表達感情的方式都相對含蓄吧,亦或者趙樂之是個高手,她及時的後退了小半步,低頭抿嘴笑:“唐将軍,您該回去了,若是讓哥哥他們等太久,怕是要把全府的下人都派出來尋你了。”
唐胥眨了眨眼,略帶酒氣的俊臉也逐漸恢複了原本的清明,之後拱了拱手,姿态十分潇灑的大步走了。
“小姐,您好不容易才見到唐将軍一面,怎麽不多說兩句話,就這麽讓他走了?”趙樂之身邊的丫鬟嘟嘟囔囔,似乎在替她鳴不平。
“胡亂說話,小心回頭我掌你的嘴。”趙樂之雖然在呵斥,語氣卻是輕柔的,面上也無怒容,顯然只是在同自己的丫頭打趣。
就在主仆兩個人在涼亭內笑鬧的功夫,丫鬟忽然臉色一變,下意識的‘哎呀’了一聲。
趙樂之匆忙整理了一番姿容,轉過身去就看到了此時從涼亭外悠悠然經過的身影,只覺得胸口堵得慌。不過她因着之前幾年做下人的經歷練就了一番不動聲色的好本領,是以心中所想如何面上半分都不曾顯現出來,只是先一步開口将人喚住:“姐姐。”
原主出生的時辰比她早一些,她這麽叫也還算合理,只是她表現的越客氣,侯府上下就越看原主不順眼,不得不說趙樂之這宅鬥冠軍的腦子真是沒白長。
果不其然,這聲‘姐姐’出口後,她旁邊站着的丫鬟就立刻跟個老母雞似的把她護在了身後。那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付綿綿是個什麽妖魔鬼怪呢,實際上原主可從未真的出手傷害過她。
“大小姐。”付綿綿停下了腳步,側過身沖着涼亭上方站着的人福身,一舉一動讓人挑不出半點錯來。
期間她還擡起眼皮認真的觀察了一番趙樂之在看到自己之後的表情,幾乎沒有什麽破綻,若不是這人心思過于深沉,那就是原主的死和對方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幹系。
“姐姐怎麽有空來這?來了多久了?”趙樂之輕聲輕氣的繼續問道。
付綿綿聽到問話,略微歪皺了皺眉像是正在仔細思考,随即開口很是認真的回應:“沒多久,不過剛好看到了你和唐将軍私會。”
“……”
趙樂之聞言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終于沒控制住自己對下方的人怒目而視。
你才私會!你全家都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