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84
◎別走◎
等到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戚生生才感覺昏沉的腦袋好受了些,蹭了蹭柔軟的枕頭,嘴裏無意識地發出舒服的呢喃。
時忱給她蓋着被子的動作輕而緩,聽到她的哼唧聲,視線不由向上,落在戚生生泛着紅暈的臉上。
他眸光微動,輕輕在她的床邊坐了下來,心中壓抑積攢了多年的想念和情愫在這個夜晚的昏暗房間裏無限蔓延,混雜着從窗外洩進來的月光,溫柔到讓人不忍打擾。
時忱垂下長睫,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纏綿炙熱,忍不住朝着那張他日思夜想的可愛臉龐伸出手,指尖在觸碰到戚生生鼻尖的瞬間,一個小小的帶着微涼的力度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長睫輕顫,擡眸撞上了戚生生泛着水光的視線。
四目相對,連月光都默契地落在了女生的臉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朦胧細碎的柔光。
時忱心口一滞,總覺得這只是場夢。
他沒有抽出手,目光沉沉地俯視着她,一如當年那樣,帶着讓人猜不透的深沉。
兩人就這麽對峙了一會,誰都沒有先開口。
直到門外傳來虞宋由遠及近的焦急的尋找聲音才讓時忱回過神來。
對了,這個休息室很隐蔽,不熟悉這裏的人很難找到這。
時忱輕哂一聲,移開了目光。
沒想到這麽久過去了,這個叫虞宋的人還在她的身邊。
像是一盆水兜頭澆在了他的頭上,讓他猛然從美夢裏醒了過來,他想要抽回手,可是戚生生不讓。
女生紅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微微用力,将好不容易才捉住的人往自己的方向扯,指節都在泛白,顯然是害怕他再次甩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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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忱感受着手指上的漸漸收緊的力度,心髒又是一陣緊縮,他皺起眉,放棄似的回過頭,用複雜的、帶着控訴的眼神,看着她低啞道:“看清楚我是誰。”
眼淚無聲滑落,落在耳後隐入枕頭,戚生生紅着眼輕輕點了點頭,還眩暈的腦袋卻在此刻前所未有的清醒,酒精讓她的視線模糊,但這并不妨礙她看着他。
只看着他。
“時忱。”
這兩字戚生生說得很清楚,但落在時忱的耳朵裏,卻像是從十分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宛如經歷了多年的時光,又仿佛是也染上了戚生生的酒氣,讓人不自覺沉醉。
這好像是第一次,她叫他的全名。
時忱喉結微動,因為這一聲呼喚而後背僵直,他沒有應答,停下了抽回手指的動作,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時忱。”
戚生生又叫了他一聲,帶着細弱的哭腔。
“別走,別離開我。”
這句話戚生生藏了七年,也許更久,在時忱離開她的每一天她都在想,要是再次見到他,她會說些什麽。
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
還是我好想你?
思來想去,她都不滿意。
想說的太多,每一句都是詞不達意,每一句都無法正确表達她的情感。
沒想到真的重逢後,她最想說的,脫口而出的,是讓他別再離開她。
原來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她無法接受時忱不在她的身旁,無法承受他再次把她一個人丢下。
失去她的小火龍,連夢都沒人守護。
戚生生握着他的手撫在自己滾燙的臉頰上,慢慢閉上眼睛,嘴上呢喃:“別走……”
時忱目光愣怔,右手被戚生生柔軟細嫩的手覆蓋着,指腹下是她滾燙的溫度,他貪戀般地任由她握着他,心跳聲愈來愈急促,他看着戚生生閉上的眼睛,慢慢地俯下身子,唇瓣帶着小心地顫抖,印在女生發燙的額頭上。
似羽毛輕輕滑過,很輕很淡,卻能感受他隐忍的濃烈情感。
時間真的過了好久。
就算現在是二十五歲的時忱。
就算聽到了她帶着醉意的挽留。
他也不敢對戚生生放肆。
時忱直起身,眉眼溫柔,他擡起另一只手将戚生生鬓邊淩亂的碎發別到耳後,指尖在她的耳垂上流連,沒有忍住輕輕撚了撚。
他抿了抿唇,想起剛剛她咬他的場景,不由嘴角揚起一抹笑,把被角掖好,将光潔的肩頭蓋住。
随後聽到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響,他微微皺了皺眉,在虞宋進來的瞬間,輕輕将手抽出來插進兜裏,表情收斂,往後退了兩步,散漫地站在床邊。
虞宋身後還跟着徐知田,他看到時忱和床上完好無損的戚生生,心放下來,對虞宋道:“虞總,他是我邀請的客人,不是什麽奇怪的人。”
“時忱,戚小姐還好吧?”徐知田看向時忱,語氣有些責備。
時忱聳了下肩,一派落拓不羁,漫不經心道:“睡着了。”
虞宋看到戚生生安然的睡顏,心裏松了口氣,但視線落在時忱的身上的時候,眼裏又浮現出惱怒。
這個男人突然蹿出來當着他的面帶走戚生生,現在還一副吊兒郎當無所謂的模樣,看着就讓人火大。
他擰着眉,走到床邊,路過時面無表情地掃了時忱一眼,對面的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挑着眉迎上他的視線,理直氣壯。
兩個男人無聲的較量。
“……”
虞宋壓下眉骨,覺得莫名其妙,沒再管他,彎下腰将注意力放在戚生生身上,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溫,然後又想試試她的臉頰溫度時手臂被人扯住。
他不滿地回過頭,時忱似笑非笑地說:“既然是朋友,那就別動手了。”
“怎麽,想趁人之危?”
虞宋輕笑一聲,舌尖抵了抵腮,煩躁地甩掉他的手,壓着嗓子道:“這位時先生,請你不要多管閑事好嗎,她再怎麽樣也和你沒關系。”
“……”
這句話似是打醒了時忱,他的眼神兀地變冷,淡淡地看着虞宋。
氣氛陡然冷了下來。
徐知田在門口瞧着在昏暗的房間裏“深情”對視的兩人,茫然地眨了眨眼,他笑着上前小聲道:“先讓小戚在這休息吧,反正這間休息室也沒人會來,等她醒了再走也不遲。”
“我們先出去吧,讓小戚好好休息。”
虞宋見徐知田來打圓場,也不好再多說什麽,整理了一下稍微亂掉的領帶,朝着徐知田颔首道:“謝謝徐老師。”随後率先走了出去。
時忱眸光一暗,跟在徐知田身後走出房間,在關門的時候掃了眼床上的戚生生,接着啞聲低喃道:“晚安。”
剛說出這兩個字他就喉頭一堵。
原來已經這麽久沒跟她說晚安了。
自從去美國之後他就沒再登錄過q q,逼迫着自己不去看她的一切,自虐般的折磨自己,以為時間能讓自己忘記她。
可是到底是自欺欺人罷了。
天光穿過落地窗照在戚生生緊閉的眼上,她不适地皺了皺眉,接着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入眼便是陌生的房間,朦胧睡意頓時煙消雲散,她撐着手臂坐起來,發現自己還穿着昨晚的衣服。
沒等她反應過來,胃裏突然湧上來一股惡心的感覺,她立刻下了床奔到洗手間裏吐了個幹淨。
每次宿醉之後她都會吐,頭倒不怎麽痛。
等她吐完出來的時候,虞宋正好推門進來,見她光着腳丫站在那,皺起眉頭:“怎麽不穿鞋就下來了,感冒了怎麽辦?”說完把他的外套遞過去,示意她穿上。
“你昨晚和太多就在這裏睡着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戚生生接過,茫然眨了眨眼,回想着昨晚自己喝醉後的事情,但怎麽也拼湊不出完整的畫面,只有破碎的片段。
例如她好像看見了時忱,自己還被他抱在懷裏,再然後她就到了床上,時忱要走,她不讓他走,還硬扯着人家撒嬌。
“……”
靠……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做了什麽!
戚生生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她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良久才反應過來:“虞宋,我昨晚喝醉之後有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或者,有沒有拉着什麽人不放?”
虞宋幫她拿鞋的動作微微一頓,随後自然地笑了一下,看着她:“沒有,你喝醉之後很安靜。”
“怎麽了?”
戚生生搖了搖頭:“沒事。”
她摩挲着手裏的外套,衣服上還殘留着虞宋的體溫,遲疑片刻,終究沒有穿上。
心裏對虞宋剛剛的回答感到困惑。
難道真的是她的幻覺嗎?
她低頭盯着自己的手,可是時忱的觸感那麽明顯,比夢裏還要真實。
虞宋把高跟鞋放到她面前,自然地蹲下身想幫她穿鞋,戚生生回過神看到他這個動作不由愣怔一秒,随後往後退了一步。
“我自己來就好。”
虞宋眸光一暗,垂下眼掩住裏面的情緒,輕輕嗯了聲,然後站起來朝外走,邊走邊說:“我在門口等你。”
“好。”
美術館已經清了場,戚生生和虞宋臨走前特意去和徐知田拜別。
徐知田雖然已經年過六十,但看起來精神抖擻,身材保持的很好,看着倒像四十多歲。他換下西服穿上了舒适的中山裝,笑眯眯地朝戚生生道:“小戚,感覺好點了嗎?”
戚生生有些不好意思,腼腆一笑:“好多了,給您添麻煩了。”
“沒事。”徐知田拍了拍她的肩膀,提起另一件事,“對了,下周藝術展初選就要開始了,你準備的怎麽樣?”
“前天收尾工作就已經完成,就差展會開始了。”
徐知田滿臉欣賞:“我很期待。”
這次的青年藝術展由徐知田牽頭舉辦,聯合虞氏一起,旨在召集全國有才華的獨立青年藝術家,給他們曝光的平臺。
下周将進行作品初期篩選,由評委先行選出符合本次展會主題的作品,入圍的作品将放在官網進行大衆投票,票數最多的十個作品将會被放到知田美術館最大的展廳特別展出。
到時國內知名的策展人評論家和收藏家都會出席,是個獲得賞識的好機會。
道完別,虞宋先去停車場取車,徐知田也正要轉身離開,卻被戚生生叫住:“徐老師。”
“嗯?”他回頭笑問,“還有事嗎?”
戚生生抿了抿唇,暗暗吐了口氣:“您能把時……先生的聯系方式給我嗎?”
聽到時先生這三個字徐知田一時沒轉過彎來,随後了然,挪揄一笑:“時忱啊,好啊,我直接把他微信分享給你吧。”
沒想到徐知田這麽直白,戚生生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
“我發給你了,你加他吧,他這人吧脾氣有點傲,可能一開始說話并不好聽,你別在意。”徐知田收起手機。
戚生生彎起眉眼,笑意盈盈,頗為贊同地點點頭。
豈止是傲,簡直是臭屁加不可一世。
徐知田看着戚生生,猶豫道,“不過小戚啊,你和虞宋不是……”
他沒明說,但戚生生聽懂了。
她搖了搖頭,表情認真:“我和虞宋真沒那種關系,我一直說的很清楚。”
提到虞宋,戚生生心裏就嘆了口氣。
她一直希望虞宋能走出來,和自己和解,但他卻好像走入了一個死胡同。
沉溺在過去,無法看清自己到底要什麽。
作者有話說:
一看徐老就是做過媒人的。
米娜桑!除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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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