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下心來,臉色更顯溫和。
“玉娘,如今你有何打算?“
玉娘笑容一僵,輕嘆一聲,
“我如今是一孤魂野鬼,本該早些去投胎才是,可是我心中有一事未了,放不開這一世紅塵……“
是,那個人麽?“
玉娘點點頭,想起那人,笑容瞬間綻放,燦爛若煙花,卻也寂寞若煙花。
“我還想再見他一面,就只見他一面,跟他說兩句話,便再無牽挂!”
“他是誰?”
“他叫阮錦添,是汴京人氏。”
阮錦添!?白玉堂看向展昭,展昭也暗暗吃了一驚,竟是他!?
“我死了之後,相公他便叫人封了這屋子,還請了道士做了法,将我封在墓穴裏。天可憐見,一個多月前,山洪爆發,沖毀了墓穴的封印,我才得以顯形,可惜我還是被這屋子束縛着,永遠也走不出去。所以,我才會引誘那些個過路的書生,吸取他們的陽氣,等到有足夠的能力走出這裏,沒想到……”
“我本無意害人性命,奈何還是……”
物中一時沉默下來,玉娘望向二人,眼眸低垂,
“不知兩位恩公作何處置?”
展昭暗将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想了一遍,又擡頭看了看一直默不作聲的白玉堂,見他只是看着自己,并不打算開口,是怕自己為難吧!這事關系到公務,自己也做不了主。
“此事已上報開封府,我與白兄二人須将事情經過禀報包大人,請大人裁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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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微微點頭,
“包大人素有青天之名,這我也是聽說過的,此事無論判決如何,玉娘決無怨言!”
話畢,展昭與白玉堂起身告辭,待回開封帶人手來搬運這些舉子。玉娘站在廊上,看二人離去,一低頭卻發現擱在一旁的那柄胭脂色的油紙傘,靜靜躺着。牛毛般的細雨逐漸連成了線,那二人一白一藍的身影漸漸模糊,玉娘忽然一急,拾起那胭脂傘走進了雨幕。
“你怎麽知道那把扇子是那個姓李的?”
知道玉娘并未犯下大錯,白玉堂心情大好,想起剛才忍不住問道,展昭疑惑地看了白玉堂一眼,
“我随口說的,你還真信!”
白玉堂張了張口,硬是沒說出話來。
還不及走遠,便隐隐聽有人呼喊,一回頭就見冒雨而來的玉娘,手中正是那把胭脂傘。
“兩位恩公!您忘了傘!”
雨已經大了,淋在玉娘身上臉上,雪白的紗衣半濕地貼在身上,兀自站在那裏,眼中浩浩煙渺,将傘撐開來雙手遞給展昭。山色空蒙,新雨濕雲,淡淡三分顏色,佳人如斯,“恩公受了傷,再淋了雨就不好了!”這話說完,玉娘一陣愧疚,默默別開眼去。
展昭接過傘,将玉娘整個人都護在傘下,“展某無事,這傘送給姑娘吧,姑娘請回!”說完将傘還了回去,玉娘握住傘,呆呆看着二人,忽然就哭了出來,嗚咽着抽泣着,使勁咬着嘴唇,滿腹的辛酸滿腔的委屈,全合了這場雨,洗了個幹淨。
“玉娘,你不是說你不能走出那屋子麽?怎麽?”
白玉堂忽想起這一遭,此話一出,展昭和玉娘也愣住了。
“我,我不知,我一時心急拿了傘就出來了,忘了這事了。可,可今早我還被擋在院子裏,連門都出不了啊?”
玉娘有些心急了,
“二位恩公,請相信玉娘,玉娘沒有說謊!”
白玉堂看着玉娘,忽然瞄到那傘柄處的八卦印記,不會吧?不是說是斬妖的麽?“玉娘,你把傘給我!”
玉娘依言行事,可剛脫離那傘的遮蔽,玉娘就驚叫一聲又躲進傘下。
“有,有光!”
可二人什麽也沒看到!
“真是這傘?”
展昭指着傘問白玉堂,
“那位道長不是說是驅邪的麽?怎麽……”
白玉堂眉頭一皺,但轉瞬又歡喜起來,把傘塞給玉娘,
“管他的,這樣也挺好,至少玉娘可以出來了!”
玉娘也掩不住高興,一擡頭卻見展昭皺了眉頭,聰慧如她怎猜不透展昭為何煩惱
“展恩公,如今玉娘已是自由之身,理當随您前去開封!”
“玉娘!你……”
“玉娘此去一切仰仗包大人,白恩公不必擔心!”
展昭心下佩服,君子一諾千金,此女當得一巾帼紅顏。
“我随你同去!”
白玉堂看眼前女子盈盈拜倒,并不去扶,這一拜後,你再不欠白某任何!
“姑娘請随我來!”
撐着傘,玉娘跟随二人下了山。
回到府上,先将玉娘安置在後堂,二人向包大人和公孫先生禀明情況,讓王朝馬漢等人前去把那十二名男子帶回。經過公孫策診斷,那十二人确如玉娘所說并無大礙,灌了些補血養氣的方子,強行金針走穴,早昏睡的李周二人不多時便醒了,只是身子依舊虛乏,而問及玉娘,也當真記不得一星半點了。無法,只得就此讓二人離去。只是,公孫策暗壓下并未告知他們遇見了鬼魅之事,想來這等奇異之事一般人也難以接受,驚吓了二人,反耽誤了他們的前途。
領了玉娘前來參見大人說明事情經過,這鬼神之說并不希奇,況且這汴梁怕就是這天下鬼魅最多的地方了。到底沒傷人命,包大人又憐玉娘身世坎坷,此番作為也是情有可緣,幸并未鑄成大錯,那些個舉子醒來以後确也無礙,亦無人追究,此案便如此了結了。
這世上什麽奇事怪人沒有,恍論那“子不語”的物事,到底不能拿尋常方法對待,久居汴梁,有些個案子也始終是懸而未決的,案卷上用朱砂添了幾個字,便歸進了懸案一類,收藏與案卷庫中。
三日後,山中一座墓前。
“這裏,就是玉娘的墓了。”
玉娘撐着傘,對站在旁邊的展白二人道。墓已經被沖開了,露出裏面一只漆黑的骨灰壇子。白玉堂彎身用手挖開墓穴旁邊的亂土,捧出來小心托在胸前。
“玉娘,我們将它移葬在你住處院子裏,可好?我記得那裏有有一棵梨樹,就埋在樹下,如何?”
見玉娘點了點頭,三“人”便下了山。
只剩下你了,只剩下你了,阮郎,你可還記得玉兒?
六、
破敗的老宅子,門上的紅漆斑駁脫落,府匾上兩個大大的“阮府”。到了,就是這裏了!玉娘擡頭望向那大門和府匾,自己從未來過,這阮府的大門,自己生前進不來,沒想到死後……
展昭上前扣響門環,卻無人應答。白玉堂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腳踹開門:“這樣子破敗,哪裏還會有下人應門,我們直接進去吧!”
玉娘提了裙椐,看向府內,這裏就是阮郎的家?高昂着頭顱,擡腳跨過那高高的門檻,沒有八擡大轎,沒有鸾鳳合鳴,就是阮郎不承認也罷,他負了自己也罷,這一世,終不曾恨他、怨他、怪他,只是這一生終要了結圓滿——從今以後,玉娘便是進了阮家的門,生,是阮家的人;死,是阮家的鬼!
府內果然蕭瑟得很,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也無。沿了回廊走進唯一一間開了門的房間。房內空空蕩蕩,東西早搬沒了,只留下一張木板床擱在牆角裏,上面橫躺着個人,似乎睡着了。
那人,是阮郎麽?
玉娘走過去,看躺在床上的人,果然就是阮錦添。模樣還是當年沒什多大變化,只是面呈病态,已經憔悴得不成人形了!展白二人也吃驚不小,短短數日,怎麽就成了今日景況?
“哎,你們是誰?”
門外走進來個衣衫藍縷的老頭兒,手裏端着半碗稀粥。
“在下開封府四品帶刀護衛展昭,這位是白玉堂白少俠,這位是玉姑娘。我們特來看望阮兄的,幾日不見,阮兄怎麽成了這樣?”
老頭兒聽說是官人,就要下跪磕頭,展昭攔了不表。那老頭兒走過去,邊喂阮錦添邊嘆了口氣,
“說來真是造孽,這阮大公子平日裏就是個胡亂揮霍愛鬧事的主兒。前些日裏在青樓裏喝醉了酒又鬧騰起來,被狠打頓扔到街上,當夜淋了雨,被送回來時就發了寒,連着幾日不退!這府中惡奴見勢不妙,卷了細軟走了個幹淨,就留下主子等死。小老兒姓張,就住在隔壁,也是念着阮老爺生前對小的有恩,這才進來照顧,可小的實在請不起大夫,這病也就一直拖着,眼看着要不中用了!”
伸手抹抹眼淚,“這宅子也早押了與人,過不了兩天,等阮公子一閉眼,債主就要來收屋了,這還是小老兒千求萬求才應下來的。這是造了哪輩子的孽啊,阮老爺生前是多好的人啊,沒想到到這兒一代,竟連祖産也保不住了
!”
玉娘從那張老頭手中接過粥,白玉堂回頭看了眼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