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的眼裏,他的心裏,似乎都存在一種幻覺。一種登上巅峰,俯視天下的幻覺。可惜,夢終究是夢。永遠都無法變成真實,如果你想讓它變成真實,可能會付出昂貴的代價,比如生命。
他是鳳子龍孫,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可他最後,卻是個失敗者。
“王爺,您并沒有失敗。因為你的背後,有整個南疆的勢力。”一聲很輕很輕的聲音在耳邊不斷的盤旋。生離死別究竟是何感覺,他好像體會到了。但是,随着意念的重生,他仿佛沒有了以往那種雄偉的情懷。
了此殘生卻也不甘。他現在就處在一個非常奇怪的水平線上。線條向兩邊傾斜,一邊是他夢寐以求的皇位,另一邊,卻是他畢生的摯愛。他到底該如何選擇?如何取舍?
龍隐宮內氣息陰沉,皇帝剛發了一通火氣,現在已是擴散的狀态。
朝臣們岌岌自危,只有安逸之和魏明朗面容淡色。大軍壓境斷魂島,卻連呈王的屍體都沒有找到。當時的情景禁衛軍統領燕紹是歷歷在目的,百裏晴遷殺出重圍被黑衣人所救之後,當那煙霧散去時,呈王的屍體也随之不見。
雖然燕紹不在,但安逸之卻是了然整個事情的始末。這件事,就要看陛下如何發落了。
魏明西作為一等密衛,竟連一個屍體都看不住。皇帝是否應當将這罪名,算在他哥哥魏明朗的身上呢。畢竟他們是親兄弟,弟弟犯錯,哥哥來承擔,不是最天經地義的嗎。
“臣弟明西辦事不利,臣自當領罰,懇請陛下從重處置。”魏明朗撲通跪在殿前。這骨骼撞擊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聲音,簡直啊!衆臣的心裏紛紛為魏明朗默哀。
柳恒現在沒空追究責任,因為呈王的下落不明讓他起了疑。呈弟真的死了嗎?如果真的死了,那麽他的屍體在哪裏都沒有關系。可是,一絲疑惑劃過深沉的眼眸。一個武功高深又涉足江湖極深的人,會那麽容易死?
就算魏明西點中呈王的死穴,可萬中之一的意外還是有的。柳恒閉上了眼,此刻坐在這龍椅上,感覺一顆心都被未知的可怕感吊起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的心已經慌了。
他還有多長時間?他還能活多長時間呢?他必須要驗證這一點,必須要确定呈王真的死了。就算死,也要見到屍體。他深吸口氣,睜眼說:“給朕去找,就算把整個斷魂島整個中原翻遍,也要找到呈王的屍體。朕要親眼看到呈王,入王陵。”
柳恒指派的人,自然是魏明朗。魏明西已經被派去做另一個任務,這個魏明朗其實早就知道。但是罪,必須是要當衆請的。既然陛下給他們将功贖罪的機會,魏明朗自然竭盡全力,當即領命。“就算翻遍整個中原,臣必将呈王的屍體,親自帶回您的面前。”
從武林大會結束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風琴樓外圍滿了大批武林高手。搞的那些得到消息來學琴的學生們一陣慌亂。這些俠客打扮的到底是些什麽人嗎?江湖人嗎?都圍着風琴樓要幹嘛?
郭沫若吓的第一時間報了官。因為她怕傾歌先生有閃失啊!萬一有個不測,那他們豈不是沒有老師了?這可不行!
不消片刻,衙門來了人。來的人還不是無名小卒,而是千山縣令駱中堂。
Advertisement
駱中堂瞧了眼這些形象各異的俠客,若有所思。而那些俠客們之中,不乏有幾個名門大派的掌門人。他們也斜眼瞧着駱中堂,駱中堂雙眸銳利,卻忽然和煦一笑,走上前來。
他剛要去敲風琴樓的門,卻被一名武士打扮的冷面男子橫臂攔住。“我勸大人還是不要涉足插手江湖之事,否則的話……”
“否則怎樣?”駱中堂淡淡說道。一件青綠色繡鶴官服,穿的是正義凜然,官威十足。他瞧着這名武士,無意中瞥到武士腰間一枚小小令牌。上面刻着一個青字。
原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木閣,青木閣的令牌只傳嫡系。那這名年輕的冷面武士,應該是青木閣的少閣主了。
青木閣少閣主居然親自在風琴樓外“把門”,着實讓駱中堂意外啊!當然,他也很好奇,樓裏面究竟是個什麽場面。無論這個青木少閣主的臉有多冷,駱中堂還是想進去瞧個究竟。
駱中堂伸出手,輕輕地抓住武士的手腕。那武士身軀一震,整條手臂隐隐發顫,一股冰冷的氣體仿佛從經脈一直向上。武士輕吼一聲,連忙收手閃開。駱中堂趁勢推門進入。
這一連串的動作只在剎那間完成。武士捂着疼痛的手臂,憤恨地想沖進去。卻被一把長刀攔住了腳步。若論冷面寒霜,張明楚稱第二,誰敢稱第一?
風琴樓內水霧迷繞,到處都充滿了清茶的香味。她看到駱中堂走進來,便伸出手:“駱大人,請坐吧。”
這間屋子裏一共有五個人,連同柳長歌在內,昆展群,斂眉霜,秦西風,陸柳,張少卿。這五個掌門分別代表了自家門派。她沒有讓田子謙參與,田子謙也自覺的離開川州,想必是回堕雲谷了吧。
她笑看着那個預留的空位,不知是迎接誰的,也不知是等待誰的。也許是在等駱中堂吧。
可能駱中堂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于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他那麽聰明,相信已經猜出在她身上,或者江湖中,到底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否則,這些響當當的一派執掌,根本也不可能出現在風琴樓中。她坐于上首,而昆展群等人,半跪在下首。如此地位分明,似乎與駱中堂心中所想,不謀而合了。
“恭喜殿下,榮登盟主寶座。”駱中堂笑意吟吟地看着長歌。武林大會如此轟動,他豈會不知。雖然沒親自到場,但不要忘記他的身份是什麽。絕厲堂的消息渠道,不亞于江湖門派。
柳長歌現在沒心情去接受奉承與恭維。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晴遷。已經三天了。各派派出去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她還有多少個三天可以等?“我是當了盟主,不過今天,卻是我隐退之時。可是諸派答應我的事,我希望你們能盡快幫我實現。”
昆展群等人相對一眼,秦西風說:“柳公子放心吧,一旦有百裏姑娘的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知與你。”
“我等也是。”
“放心吧。”
陸柳,張少卿也都紛紛附和。
斂眉霜卻說:“這樣的速度太慢了,如果想在短時間內找到百裏姑娘,必須要縮短範圍。就是要知道她究竟被什麽人帶走,而那個人,又是何身份。”
柳長歌何嘗不明白這一點,可是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武功高強的人太多了,誰又能知道那個人的身份呢?
昆展群忽然問:“前往斷魂島的勢力一共就那麽幾個,我們幾個門派是最先前往的,江湖散人居後。而化骨樓卻在暗中。”
“暗中!”柳長歌恍然一驚,暗中勢力,又豈是化骨樓一個?她深吸口氣,一字一頓道:“絕,厲,堂!”
風琴樓的門忽然開了,當柳長歌口中的“堂”字落下時。一抹淡然的白色映入眼中。白色,是她多麽想念的色彩。
然而這個人,卻不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她霍然起身,“雪公子,你是來告訴我,絕厲堂的總部究竟在哪嗎?”
駱中堂目光一震,卻見走進之人,的确是雪淩霄。雪淩霄看了眼駱中堂,對長歌輕輕拱手:“公主殿下真是冰雪聰明,一下就猜出在下的來意了。”
駱中堂斂了斂眉,卻沒有說什麽。看來咱們這位公主殿下,是真的墜入情網不可自拔了。百裏晴遷的下落,對她就這麽重要嗎?
不惜一切奪取盟主之位,又不惜一切的借助各派勢力甘願欠下天大人情,也要探尋百裏晴遷的蹤跡。癡情莫過于此啊!
她不記得在這裏待幾天了,然而她每天都是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沒有長歌的約束,她的酒瘾越發厲害了。也難得這絕厲堂的酒如此醇香,如此回味綿長。
“嗝……”那雙溫情的眼睛眯成一道縫隙,而就這一個舉動,竟讓她傾國傾城的臉龐顯出一種妖嬈的妩媚。
如瀑發絲散落在嫩綠的草地上,她半靠在岩石上,望着天空。朦胧而清晰的海藍色,如同海洋的顏色,那樣的純正,那樣的清澈。
莫靈今天沒有彈琴,為何沒有彈。她不知道。但是算算時間,距離武林大會結束已有六七天了。而在這些日子裏,她不斷的挑戰自己的酒量。是不是有點萎靡的感覺?酒喝多了,精神自然會萎靡不振。醉了之後,就可以去做春秋大夢了。
長歌,夢中你會與我相見嗎?我很期待,我期待夢會成真。
地面開始了有節奏的震動。盡管在這了無人煙的峽谷裏,大自然的氣息和聲韻仍然會受到外界的影響。比如說,這震蕩背後的含義。
她伸出了手,對空虛抓。看似是要抓住那片流動的雲,可她手中卻出現了一支精致的玉簫。她想念那首曲子了,那麽現在,就是她吹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