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諸派萬萬沒想到,昆展群居然敗在了一個琴師的手上。她真的是琴師嗎?當秦西風狼狽的跑回來時,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其實陸柳還想挑戰一下柳長歌,昆展群卻嘆道:“勝敗已定,我沒什麽可說的。如果你們自知能夠勝得昆吾劍法的話,到是可以考慮與她一戰。此戰,我敗了。”
昆展群都這麽說了,接下來誰還敢挑戰?江湖頂尖的劍道門派一共才那麽幾個。天一閣風逐雲劍法超群,早已練就人劍合一的境界。可他是上一屆的盟主,不參與其中。
而無情宮的無情公子劍法獨到,但他早已隐居避世,此刻人在哪裏都不知道。能夠在劍道領域裏稱霸的也就只有昆吾派,無雙世家,萬劍山莊。當然,還有一個門派沒有比試,那就是,堕雲谷。
而田子謙此番,好像只是來旁觀,并沒有半點插手的意思。田子謙既然來了群鶴山,又為何不出手呢?或許,他有什麽顧忌?
其實在柳長歌出現的那一刻,楚念的目光就已經情不自禁的被吸引。她的眼神一直追随着柳長歌,将柳長歌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可惜,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能會讓她失望了。
楚念一直望着柳長歌,也在暗中留意田子謙。如果他有半點争鋒的意思,她必然不會讓他得逞。武林盟主誰做都可以,唯獨他不行!
楚念的眼神田子謙當然能感受得到,暗地裏險些氣岔了氣。楚念早晚是他的人,然而她還不明白,自己日後的身份以及立場。哼!
未免夜長夢多,田子謙決定舍棄之前的計劃,親自出手。反正昆展群已經敗了,他與傾歌有言在先,此盟主之位,必他一人。
“傾歌先生好本事啊,在下佩服。既然昆兄已經敗下陣來,那麽我江湖這邊,恐怕也沒幾個能與你一較高下的了。在下堕雲谷田子謙,卻仍然想要領教一下。還望傾歌先生,能夠不吝賜教。”田子謙在衆人驚詫的目光裏站了出來。
楚念臉孔一沉,剛要出手,卻被魏明西攔住。他對她悄聲說:“他不會贏的,你放心吧。”
“你怎麽知道?”楚念皺了皺眉。不是她不相信魏明西,而是田子謙為人陰險,難免不會在比武之時耍什麽陰謀詭計。長歌那麽單純,肯定會上當。這一點,不得不讓她擔憂啊。
可是魏明西,仍舊抓着她的手不放。這種熱切的溫度,險些将她灼燒。好像臉頰都蒙上了焰火的熱度。還,還是看看再說吧……
魏明西見楚念已穩定情緒,便放開了她的手,“我知道你在乎她,如果田子謙敢對她不利,我不會袖手旁觀的。就算是為你。”
楚念的心忽然暖洋洋的,你為什麽總是這樣縱容我?難道,你一點也不介意我對長歌的心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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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念不知不覺,居然慢慢的在意了魏明西的想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好像是從他們離開斷魂島回到中原的時候,自己對明西,就改變了看法。哎,她不知道前路究竟如何,但此時此刻,唯有繼續走了。
柳長歌沒想到田子謙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需知多耽誤一刻,就多一分變數。這田子謙,的确會算計啊!
昆展群認為田子謙在自尋死路,他都沒有勝過傾歌,田子謙就更沒機會。畢竟,堕雲谷的劍法,他昆吾派從來就沒有看上眼過!
既然田子謙當面出言挑戰了,諸派也無理由阻攔。昆展群退回人群,秦西風卻面色不忿,“早知如此,我就不跟斂眉霜比試了。”
“難不成,你還想跟她比試?”斂眉霜斜眼瞥了他一眼,語氣涼涼的。
秦西風啞然一笑,不由得面露輕色,“當然不是,只是為方才的好戲沒看上而惋惜而已,趕回來卻已經比試完了。沒看到昆展群怎麽輸。”
昆展群的神态甚是平靜,盡管他很想把秦西風那張欠揍的嘴撕爛,但他卻克制住了。因為他不想做一個只會沖動行事的人。
場面陷入寂靜,奇怪的是,這山上的煙霧居然再起。
缥缈如幻的霧絲掠過眼簾,那雙清澈如水的眸,似被蒙上一層淡世的光影。卻恰好不會掩斂那原本的祥和……
這樣的眼神令人陶醉,令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去觸摸。
田子謙卻閉上了眼,為何對這個少年這麽熟悉?仿佛似曾相識。
尤其是她手執折扇的模樣,那把扇子與她的形象是如此的契合。似乎是渾然一體,與生俱來的搭配。
田子謙心神一震,忽然有些不可置信。剛睜開眼,眼前萬花缭亂,是那清澈甘泉的水流,生生不息。山川秀麗,錦瑟年華。是他夢寐以求的世界。
田子謙閃身退避,而長歌,也退回原來的位置,風度翩翩地搖着扇子。田子謙問:“你姓什麽?”
煙霧裏她的神情格外朦胧,他看的并不真切。但這個畫面,卻仿佛與夢中的情景重疊。讓他生出一種莫名的期待。于是,他開口問了。無論如何,他要得到答案。
柳長歌輕聲一嘆,“這個重要嗎?”
“重要!”衆人沒想到田子謙的語氣居然這般着重。他居然認真了?
其實傾歌姓什麽真的不重要,姓張姓王都無所謂。對于諸派來說,這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可是對于田子謙來說,這很重要。甚至比盟主之位還重要!
田子謙手執長劍,他的劍很普通,沒有陸柳的無雙劍那般金光耀眼,也沒有昆展群的昆吾劍正氣凜然。但就是這種普通,及容易迷惑對手。
他的劍真的很普通嗎?也許這樣平靜的看着,它是一把平凡的劍,但是仔細地看,就會看到一些別的東西。
比如,各派瞳孔裏的虛無。沒錯,就是虛無。
那把劍,它明明在田子謙的手中,可衆人越是細看就越看不到。
柳長歌也有這種感覺,由于江湖門派幾乎都是以刀槍劍戟而著名。于是她格外留意對手的武器。但是田子謙的劍,卻給她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田子謙的唇角挂着邪肆的笑意,這把劍是堕雲谷祖傳的飲雲劍。
飲雲劍,飲雲融霧。越是霧濃,就越是能夠隐匿劍氣。劍氣隐匿,劍的本身,反而不存在了。
但這把劍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然而氣息卻可隐匿,隐于茫茫迷霧中。做飲雲劍的對手,一定要提防它隐于暗中的軌跡。
柳長歌在明,飲雲劍在暗。此番比試,勝負難料。
她輕輕地撫摸這只白鴿,也在溫和地注視鴿子的眼睛。多麽靈動的雙眸啊,好像能夠看懂世間之事。
她住進這裏的那一刻,心中就徘徊着一種感覺。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曾經有一個地方,就給了她這種感覺。一種孤獨的感覺,凄冷的感覺。
沒錯,這個地方是無情宮。絕厲堂和無情宮一樣,只不過絕厲堂靠山靠水,地勢清幽。總體氣息,卻如此的相近。
白鴿眯着雙眼,栖身于晴遷掌中。它似乎很享受般的眯眨着眼,非常喜歡晴遷的溫柔撫摸。
一個淡泊名利,潇灑天下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住進她的心間。直到遇到她……
她的溫柔只給了她一個人。
她撫摸鴿子的手停了下來,鴿子睜開眼,飛向高空。
它自由地翺翔在昏黃的晚霞裏,穿雲破霧。它的目的地是什麽地方呢?
莫靈很想知道,一旦柳長歌接到百裏晴遷的飛鴿傳書,會率軍踏平賀蘭峽谷嗎?她輕笑着說:“你難道不怕我抓回那只鴿子,烤了吃?”
百裏晴遷的神情極是淡然:“其實絕厲堂可以改為寺廟了,這幾天裏我除了能喝到酒之外,半點肉腥也沒嘗過。烤了也好。”
“你不心疼?”莫靈頗為玩味地看着她。
百裏晴遷稍微一愣,忽然轉眸,靜靜地看着莫靈。
要說莫靈的氣質,也算端莊雅致。一襲樸舊素衣裹身,容顏柔美,眉心處竟隐約一點紅砂。原本與世隔絕的淡然氣韻被這一點紅砂繪染紅塵。
她始終都是為情所困,無論她的氣息有多麽缥缈。她都無法逃脫紅塵的牽絆,一切因果,歸于多情。
如果不多情,就不會無情。
她感嘆自己的境地,霞光與眸裏的水波交相輝映,呈現出一種失落的茫然。“你以為我真是善人嗎,一只鴿子,我當然不心疼。”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鴿子。”此刻莫靈只要一拂琴,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那只已然飛行千裏的信鴿可能立刻就會,消失茫茫雲海裏。永遠的消失。
看她想不想這樣。如果她想,百裏晴遷就攔不住。
她就是想觸碰百裏晴遷的心,看看百裏晴遷,到底能忍到何時?
百裏晴遷真的很能忍,明明思念如狂,卻仍然淡定。明明想見柳長歌,卻依然平靜的待在這裏。
其實從一開始,莫靈似乎就估算錯了。百裏晴遷想走,其實有很多機會。但她沒有走,她心甘情願在這待着,為了什麽呢?難道,是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