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風琴樓外,彙聚了各方強者,以及江湖上的名門大派。入住望雲樓那些年輕執掌,自然也在其中。他們年少氣盛,更對傳說中的碧海長琴頗感興趣。他們得到消息,碧海長琴就在風琴樓。
最令人驚訝的是,樓門開了。走出來的,竟是那位對他們有恩的百裏晴遷。怎麽會這樣?她住在風琴樓?她又為何私藏碧海長琴?
沖天的火光燃燒着炙熱的鋒芒,将各派執掌的嘴臉照的清晰無比。
昆展群皺眉凝思,這世上真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怎麽每次出現轟動事件,都有百裏晴遷的參與呢。
今夜如此轟動,風琴樓更成了衆矢之的。
張明楚在千山縣當捕快二十餘年,從來沒有見過這等陣勢。
小小風琴樓,居然是卧虎藏龍之地。引得江湖上的名門大派紛紛來此,每個門派都有上百名弟子。數十門派雄糾糾氣昂昂,竟足足有上千人馬。是想在今夜,徹底圍攻風琴樓嗎?
他漆黑的眸子裏,全是柳長歌的身影。
她靜靜地立在百裏晴遷的身邊,淡定自若。似乎對如此龐大的陣勢,司空見慣一樣。
他們,到底是什麽人?作為一名捕快,他有權調查入住千山縣的每一個人。可是,當他想深入了解的時候,卻被縣令大人阻止了。
當時駱中堂只說了一句,不要繼續追查下去,這對你,并沒有什麽好處。
張明楚實在想不透,對于傾歌的身份,恐怕有些人,比他更好奇吧。
田子謙也在人群中,望着柳長歌,連同她身邊的百裏晴遷。也許他心裏,已經對這個特別的琴師,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百裏晴遷神色淡然地飲酒,而作為千山縣令的駱中堂,卻神态恭敬地站在她身側。
衆衙役們看見了,覺得縣令大人的舉動有些超乎尋常。之前來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嗎,必須要拿下朝堂重犯。可是,重犯到底是誰,他們全然不知。
竹風雅早就忍不住了,他對百裏晴遷如此淡定的态度感到厭惡,“聽說碧海長琴在你的手裏,識相的就快點交出來,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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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如何?”百裏晴遷淡淡地微笑着,只是這微笑中的不屑,是那樣的明顯,那樣的□□裸。
竹風雅被激怒,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不屑的态度對待他。剛要出手,卻被昆展群橫臂攔住。
昆展群只想随衆派一同前來,目的也是争奪碧海長琴。卻沒想到,風琴樓的主人,竟是百裏晴遷。這樣的話,就打破了先前的計劃。如果再繼續下去,局面便難以掌控了。“諸位,如果你們信我,就先回去。擇日望雲樓,我做東。咱們從長計議。”
秦西風低沉地笑了,用一種極為陌生的目光看着昆展群:“來之前我們說好了,得到碧海長琴就立刻召開武林大會。誰是盟主,碧海長琴就是誰的。昆展群,你不會是見人家長的漂亮,就想憐香惜玉吧?”
“不要胡言亂語。”昆展群為人光明磊落,從來不做違背良心的事。
他只想從百裏晴遷口中得知父親的死因,并非因為別的。不過,百裏晴遷長得确實很漂亮,武功又高,又是江湖上有名望的神醫。這樣完美的女子,通常都不會是單身。
昆展群猜的不錯,他也很有眼力。那位站在百裏晴遷身旁的少年,如無意外,應該就是她的良人。因為斂眉霜,看到那清麗的公子,正牽着百裏晴遷的手……呃,如此明目張膽,是昭告天下的節奏嗎?
竹風雅一聲令下,風雅殿的所有人幾乎一擁而上。卻被駱中堂喝令衙役全部攔住。
駱中堂走了出來,冷面寒霜地說:“本官不管你們是哪門哪派,只要在我千山縣,就要遵守規矩。本官已經查證,風琴樓沒有重犯,更沒有你們說的碧海長琴。傾歌只是一名普通的琴師,如果你們膽敢在本官管轄之內放肆行事,後果自負。”
竹風雅卻不懼怕,他堂堂風雅公子,一個縣令怎敢在他面前耀武揚威。忽然五指成爪,衆人沒見他邁出半步,他卻已來到駱中堂的面前。
“一個縣令而已,你也敢對我大呼小叫,這就是代價。”竹風雅的手原本是想掐住駱中堂的脖子。但在駱中堂的眼裏,竹風雅無外乎是自尋死路。
砰!衆人驚呼一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麽?他們眼花了不成?千山縣令居然會武功?而且實力不在竹風雅之下!
煙塵散盡之後,竹風雅狼狽的站起來,鑽心的疼痛來自于腹部。差點沒當場吐血!這個駱中堂,不是個縣令嗎?他居然深藏不露。
柳長歌微張着嘴,駱中堂會武?還有什麽事情比這更勁爆嗎?
“我想縣令大人,應該可以圓滿的處理這件事。時辰不早了,我們失陪了。”百裏晴遷說完這句,便拉着柳長歌進了樓。
武林各派怎麽想,百裏晴遷并不關心,碧海長琴之事已經引起了不小的風波。昨晚之事,瞞不住天下人。諸派在明,她并不顧忌,她顧忌的是那些暗地裏窺視碧海長琴的人。
想要平息此事,除非解開碧海長琴的秘密。想解開,也許并不難。
百裏晴遷望着莫靈的身影,她又在彈琴。每天她只是彈琴而已,如果不是她每頓都吃少量的飯菜,百裏晴遷會認為,莫靈,是一個真正不食人間煙火的琴仙。
“這首曲子是你創作的嗎?”百裏晴遷坐在涼亭裏,一邊喝酒一邊問。
莫靈停止撫琴,轉頭看着晴遷,看着她喝酒的舉動與姿态。她是她見過最優雅的女人。輕輕的撫摸琴弦,語氣悵然:“這首曲子,是他作的。”
百裏晴遷當然不會認為莫靈口中的“他”會是公孫棋。因為在公孫棋結識莫靈之前,她就已經在彈這首曲子了。
公孫棋為了莫靈,可以舍棄性命。而莫靈,她真的放公孫棋在心上嗎?
也許莫靈說的都是心裏話吧,她在化骨樓裏,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離開化骨樓,就又将她重新帶入了這充滿紛争的俗世。
只是不想枉費了公孫棋的一片苦心。莫靈何嘗不知公孫棋的心意,只是她心裏,除了他,早已放不下任何人。
“想知道他的消息嗎?”百裏晴遷看着莫靈,淡淡地看着。口中的“他”就是莫靈牽腸挂肚之人。
她始終做不到灑脫,放不下一切。莫靈很意外,難道百裏晴遷真知道他是誰?
她差點忘記一件重要的事,就是百裏晴遷懷揣着絕厲堂的令牌。駱中堂來勢洶洶,為何最後會改變主意。因為,他是絕厲堂的成員。“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但我心依舊。”
百裏晴遷淡然地笑着,并未在意莫靈的言語,而是說:“如果你想見他,我可以替你跑一趟。但,你付出的,相對來說要多一些。”
沒有任何形容詞可以形容她此刻的目光,有些柔,柔和的眼裏,藏着思念。又有些憂愁,苦澀,無奈。以及,渴望。天空的藍,映入她柔情的眼睛裏,那是最清澈明淨的水痕。“你不就是想知道碧海長琴的秘密嗎,如果他能來見我,我就告訴你這個秘密。”
百裏晴遷與莫靈很友好的達成共識。若想得知他的下落,只能去問一個人,也許他會知道。但這幾率,也是微乎其微的。
多少年沒有來這個地方了,望着那座簡單的木屋,她悠然地飲酒來此。一是為了要與好友敘舊,二是為了探尋他的下落。
木屋門前是一排栅欄,初春的暖光曬着土地,曬幹那些幹枯的藥草。
木屋門開了,男子手拿一本藥典走出,卻看到了栅欄外的女子。
冬去春來,春暖花開,他曾經想過與她再次見面的方式。沒想到,卻是在他這個簡陋的草廬。
他特意為她煮了茶:“山野鄉間,我弄不到酒。所以,這杯清茶,你湊合着喝喝。”
百裏晴遷舉杯至唇,這杯茶的味道很清淡,如同他的人生,平淡無奇。只在這山村野外,過着悠然自得的生活。這杯并不是茶,而是一種平然的心境。
望着夕陽西下的光景,那部分斜陽在他眼中,就像淡色的年華,夾雜着悠久的情懷。
單陽子忽然說:“聊了這麽久,你還不打算說出你的來意嗎?”
單陽子很聰明,能夠成為晴遷的知己,怎能是愚鈍者?
既如此,百裏晴遷便直話直說了:“我只想知道,無情和簡菱,此刻在何處。”
單陽子的目光追逐着落日,忽然向西面傾斜,他用懷念與悵然的神态回答了晴遷的話語。“日落西山,人在天涯。”
天涯海角,他們是一對令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在這錦繡的河山裏開懷暢游。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百裏晴遷可以領會,因為她現在就過着這種生活。
而且她還發現,單陽子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他內力全無,悄無聲息的生存着。除了她,便再無任何人知曉他的存在。
原來他為簡菱,付出了這麽多。不惜耗盡內力,也要幫無情解毒。如此大義之成全,單陽子,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