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1)
世界喧喧鬧鬧
愛情紛紛擾擾
讓我躲藏在你的懷抱
只求簡簡單單
與你厮守到天老
真心換一生擁抱
宴小山是到唐家來接餘慕和的。
唐奕源本來還想搭宴小山的順風車,奈何宴小山今日開了一輛紅色Panamera,只能坐兩個人,所以唐奕源只能厚着臉皮去蹭唐奕維的車。
唐奕維沒有拒絕他,只是說:“你不開車去,如果遇到哪位心儀的小姐,是準備步行送她回家嗎?”
唐奕源先是一副覺得此話有理的表情,但又很快苦出一張臉,說:“我心儀的小姐們都不心儀我,我就是開一輛坦克去也沒用啊。”
宴小山幫他說話:“你要是想送哪位佳人,我把車給你開。”
唐奕源反問他:“那你是打算讓小九坐七哥的車回來?”卻又不等宴小山回話,轉而看向唐奕維,說:“我聽說還請了黃小姐。”
唐奕維稍稍挑了眉,淡淡“哦”了一聲。
唐奕源倒也不驚奇于他的反應,只笑着說:“七哥果然是個好好先生,即便和黃小姐分了手,也沒見到黃小姐說過你半句不是。”
唐奕維看了唐奕源一眼,難得有興致和他談起這個話題,問:“感情的事本就沒有什麽對錯,兩個人分開之後莫非一定要相互撕咬對方?”
唐奕源搖頭,認真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七哥你為人處世很是值得學習,今後要多多向你讨教。”
Advertisement
唐奕維也認真看了他一眼,微笑着點頭,說:“好啊。”
餘慕和一顆心發緊,插話說:“再不去可就要遲了。”
結果唐奕源還是坐的唐奕維的車,餘慕和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滿腦子都在亂想着他們倆會不會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
宴小山本來有很多話想說,可餘慕和一直沒開腔,他只能靜了好一陣子,最後忍不住了,才略顯失望的說:“我還以為你會問我從哪兒弄來這麽一輛車呢。”
她這才怔了一下,有些木讷的看着他。
他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終于說:“這樣出場是不是更能撐起你的面子?”
她有些啞然,不知道是否該告訴他,哪怕他攜她坐的是計程車,那滿屋子的紅男綠女也不可能會有任何一個人看低他們。身份使然,越是低調,越是能勾起世人探索的興趣。可他看上去如同潔白的畫紙一樣純然,若不是因為她這一墨色,大概還要很長時間,或者說永遠都不會踏足于這渾濁之地。
她心底裏對他一直都懷有愧疚,只是到了這一刻,這種愧疚之情越發的渾厚。奪取奧光,成為唐家唯一的繼承人,是唐奕維的目标,而她是他忠實的伴侶,所以無論唐奕維做了什麽,她都心甘情願和他一起承擔後果,可宴小山不一樣。他是局外人,這樣拖着他,就已經是對他最大的不公平了。
或許是從餘慕和眼裏讀出了什麽異樣,宴小山不等她開口,很快笑着說:“前幾日在上海吃生日飯的時候,我姥姥總想着給我介紹個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姥姥喜歡的都是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中小姐,張口閉口就是詩詞歌賦,縱使我是畫國畫的,也頂不住。好在我媽當場就說我現在有個喜歡的對象,這才讓我得了解脫。所以你看,不光我在你家的地位很重要,你對我來說,作用也是十分大的。”
他的手還握在方向盤上,視線也是落在正前方,她拿捏不準他話裏的真假,幹脆問:“你姥姥就沒問你那個對象是誰?”
他有些緊張,很快說:“怎麽沒問啊。不過我跟她說,現在還沒追到,所以得保密,等追到了,再帶回北京讓她過目。”
她想告訴他,如果他指的這個人是她,其實并沒有任何的可能性,但又覺得這樣的話說出來太直白傷人,只能咽了回去,改口說:“一會兒肯定有很多你不認識的人,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們肯定都會主動來和你打招呼的。”
餘慕和料想的沒錯。
她和宴小山一進入會場,就有不少紳士名流、富家小姐主動圍了過來,餘慕和并不是仗勢欺人的性格,雖然也十分不喜歡這些人阿谀奉承的面孔,但還是一一為引薦給宴小山。
唯一有些意外情況的是黃嘉萱制造的,明明是和幾位小姐一道過來的,見到餘慕和的時候卻又是一副看不上眼的模樣,口氣更甚,只差當着宴小山的面直接說她是麻雀變鳳凰。
餘慕和本來是不願與黃嘉萱有什麽糾葛的,畢竟她之前是唐奕維的挂名女友,鬧得太僵,容易落人口實。可不曉得杜若溪是什麽時候過來的,耳朵竟比宴小山還要尖一些,聽到黃嘉萱帶着輕蔑的話,想也沒想似的給撥了回去:“黃小姐若是羨慕,我大可以幫你做個媒人,正好前兩日闵老太太托我給她尋個孫媳婦兒,我看黃小姐嬌俏可人,闵老太太肯定會喜歡的。”
聽到這話的人都哄笑起來。誰都知道闵家雖然有勢力,奈何孫子卻是個癡兒,智力只抵得上五歲的孩童,杜若溪這話明顯是要疾風黃嘉萱的。
黃嘉萱心裏雖然有氣,但如今這場地是趙家的,杜若溪也是趙家新晉的貴寵,萬一把杜若溪惹惱了,讓人把她弄出去,她的臉就在今夜全都丢光了。她想起之前和唐奕維在一起的時候,雖然并不太常與他約會,但水漲船高,誰見了都還是要給她三分薄面的,如今落到這個田地,心中實在不爽快。朝着餘慕和恹恹的嘀咕了句:“真是小看了你。”便匆匆離開。
餘慕和見她走遠了,才慢慢看向杜若溪。
杜若溪朝她笑了一笑。她很清楚那一抹笑容并不是要表達什麽友好,果然杜若溪慢慢湊到她面前,冷不丁的說:“我可不會小看餘小姐。”
她一顆心猛地顫了一顫,再看杜若溪的時候,見到的仍舊是那副微笑面孔,仿佛剛才那句話壓根就不是出自杜若溪之口。她一直都對杜若溪心有防備,現在看來,确實是有這個必要的。只是杜若溪這句話能代表的意思實在太多,她一時還弄不清究竟是特意指了什麽方面,還是真的因為宴小山的緣故而不敢小看她。
這個Party,實在讓人放不下心來玩鬧。也許從昨天聽唐奕維娓娓道來他為什麽一定要得到奧光開始,她這顆原本就七上八下的心就注定只能一直這麽吊着。當她終于明白他如此執着的原因之後,她所能做的,除了在背後支持他,就是盡量不要成為他的絆腳石。
為了不成為絆腳石,她設想了許多種有可能成為絆腳石的情況。好比眼前的杜若溪,若是唐曉明同意唐奕維繼承奧光的唯一要求是讓他和杜若溪結婚,那她該怎麽辦?她不能寄希望于唐奕維,因為無論是他同意還是不同意,對他來說,都太殘忍了。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唯一能做,唯一該做的就是離場。
為了這個虛想中的結局,她昨晚哭了許久。她生于現代社會,讀了那麽多書,到那一刻才發覺,其實自己不過是個愛而生的女人而已。
唐奕維竟是知曉她會暗自的抽搐難過,半夜了還到她房裏,什麽話也不說,只是抱着她。
他的氣息那樣的平穩,能帶給她全部的安逸。
她想了許久許久,最後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緒,告訴他:“如果真的走不到最後,由我來說分手,好嗎?”
他十分難得的孩子氣說:“不好”然後用力抱着她,仿佛是怕她下一秒就會從懷裏溜走不見。
她眼淚流的滿面都是,連句連貫的話都已經說不好了,只能喚他一聲:“奕維。”
他強硬的打斷她,說:“慕和,我們一定會走到最後的,無論有什麽困難,我們都會走到最後。”
☆、厮守(2)
餘慕和沒有心思跳舞,尋了個稍微不起眼的角落坐着,宴小山很少出席這樣的場合,只和人聊了一陣子就找到餘慕和,同她一道坐着閑聊。
無奈今日她和宴小山一起實在太紮眼,沒隔多久,愛玩鬧的儲志雲就協同女伴過來同他們說話。而儲志雲這一來,趙晗玉、儲移飛、趙崇林和唐奕維也都接二連三的過來了,最後他們這方淨土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俨然成了中心。
唐奕源好不容易邀了杜若溪跳支舞,等舞曲結束了,也到這裏來湊熱鬧。正值儲移飛在說着哪位傳媒大亨的風流韻事,說到那原配夫人揮着祖傳的菜刀要去砍了勾引自己老公的狐貍精時,大家都哄笑做一團。
有嘴快的人就說:“我若是那原配夫人,才不會拿砍刀,就拿個錄像機,把他們偷情的過程全錄下來,然後呈上法院,看法官敢不把大半財産判給我。”
大家又是一陣哄笑,趙晗玉獨獨說:“連人都沒了,要那麽多錢財也是沒意思的。”
杜若溪雖然沒聽前邊,但意思确實明白的,駁了趙晗玉的想法,說:“就是因為人都沒了,所以才要多分些錢財,好讓他知道什麽叫愛的代價。”
杜若溪這話雖然說得不留情,但最後那四個字‘愛的代價’又很是逗人。
儲志雲接上話頭,故意感慨:“所以說我不敢找個人安定下來呢,你們瞧瞧,現代女性,個個都是伶牙俐齒、思想超前,我稍不留神,都是要賠上整副身家的。”
趙晗玉揚嘴笑道:“若是你能安安心心愛一個人,何必怕這些?”
儲志雲顯然是有意逃避這個話題,整個人往宴小山身上一靠,把他揪出來當箭靶子:“蕭公子,這世上可不是人人都有你這麽好的命,能贏得小九這樣的好女子而歸。”
宴小山沒想到這火會點到自己身上,先是怔了一下,而後很快笑起來,說:“原以為是妄想的事能成真,确實是我命好。”
在場大多人都以為蕭重宴和餘慕和的事說來也不過是一場男女之間的玩樂戲,等蕭重宴哪日對餘慕和膩了,自然就分道而馳,卻沒料到他竟會說出如此降低身段來話來,都很是驚詫。
唐奕源是最相信蕭重宴真心的人,于是毫無顧忌的開起玩笑來:“沒準下次聚會的名目就是訂婚了。”
餘慕和很想狠狠瞪唐奕源一眼,奈何這會兒一衆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和宴小山身上,她哪裏能做出半點不悅的樣子,至多只能是嬌羞的表示:“我八哥最是愛開玩笑的。”
儲志雲也是個愛玩鬧的,不理餘慕和的話,反而是問起宴小山來:“佳期可是近了?”
宴小山頭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問題,停頓了片刻,輕笑起來說:“原本還想留個驚喜的,看來今日是瞞不下去了。”
這話引得人十分有興致,餘慕和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只擔心宴小山真會做出什麽單方面的決定來。
宴小山有意靜默了兩秒,似要吊足大家的胃口,最後才半是無奈的說道:“前幾日專門向別人要了剛開采出來的鑽,大小不錯,成色也好,就是送去加工怕是要花費很多時日。你們說說,沒有戒指,哪有向人求婚的道理?”
餘慕和最先反應過來,曉得這是宴小山有意在把這件事無限制的往後拖,心中十分感激,但轉而又想他許下這樣的重諾,日後想悄悄分手大概是會更不容易的。她不由得瞟了唐奕維一眼,他的眉頭果然是微微蹙起的,她又心慌起來,因為她從不曾見他在人前表現如此,于是急着岔開話題來,笑着說道:“如今大家都緊緊盯着我這事,我是不是能表示我壓力很大?懇請給我些空間?”
趙晗玉仿佛是深有感觸,幫着說:“你們盡想些遠的,可有誰隔幾日要上廣州恭賀吳家添了新媳婦兒之喜的?”
這話題岔的極好,立馬就有八卦的人說道:“我聽說吳家那個新婦出身不好,吳老太爺一直不同意這門婚事,怎麽突地就松口了?”
唐奕源也是嘴快,說:“這都什麽年代了,總不能還指着他們東山出的少爺娶一位西關大屋的小姐吧?”
又有人說道:“還別提這個,我倒是聽說真真有位養在深宅裏的西關小姐很是喜歡吳家的公子。”
儲志雲不信:“要真有這樣的西關小姐,吳老太爺還不得趁早用八人大轎把她擡進吳家啊?我看八成是這位小姐生的太醜,連吳老太爺都不忍影響了後代。”
衆人又是一陣哄笑,倒是杜若溪還知曉些其中的情況,說道:“我猜着你們口中說的那位西關小姐我應該是見過的。就是方家的外孫女,好像叫白易映。人長得挺好看的,也确确實實是知書識禮的深閨小姐做派,至于為什麽沒進吳家門,我猜大概是吳守禮在國外生活了十來年,是怎麽也接受不了這樣舊式女子的。”
大家恍然大悟,儲志雲更是嘆道:“兩人要過一輩子,确實得保證溝通無障礙才行。”
Party到十二點才結束,唐奕源如預料的那樣,沒能結識上一位有緣的小姐,只能繼續坐唐奕維的車。餘慕和只覺得時間已經不早了,和宴小山又不同路,便說也坐唐奕維的車,讓宴小山直接回家。
出停車場的時候,正好和杜若溪的車并排。
餘慕和不由得想起她剛才有意無意在她耳邊說起的那句話來,心裏沉了一沉,一路上倒是連話也不願意說了。
唐奕源坐在副駕駛的位子,許久沒聽到餘慕和發生任何聲音,還以為她睡着了,回頭一看,見她一雙眼睛沒什麽神采似的望着窗外發呆。他見是如此,本來也不想開腔說話了,但唐奕維開着車正好停在十字路口前。他一時又有了念頭,誇獎起唐奕維來:“七哥永遠都是最懂禮法的,開這麽多年車,肯定還沒收到過罰單吧?”
面對唐奕源的問題,唐奕維一貫都是給出比較軟性的回答,可今晚他一反常态,說道:“既然有人定了這交通守則,我一不愛飙車,二不趕時間,為什麽不好好遵守?難不成要把車撞到別人車上那才是有意思的事情?”
唐奕源碰了個釘子,心裏有些驚奇唐奕維的态度,側頭認真看了他一眼。
餘慕和原先走神的勁兒剎那間就回了神,插話問道:“大姐什麽時候回來?”
也不知道唐奕源是真的對她的提問有興致,還是也不願意和唐奕維就那個問題扯下去,只聽到他說:“過幾天吧,反正元旦前總是會回來的。”
餘慕和故作歡喜的表示:“家裏總算又能熱鬧些了。”
唐奕源卻不領情,說:“七哥過兩日不是要去美國了嗎?回一個,走一個,還是一樣。”
餘慕和事先并不知曉這事,又不好當面問唐奕維去美國做什麽,倒是唐奕維自己說:“你的消息真靈通。”
明顯不像是誇獎唐奕源,但他只是笑一笑,說:“誰讓你是和杜小姐一起去呢,我最近十分關注她,所以順道關注了你。”
餘慕和微微蹙眉,好在車裏很暗,唐奕源不會注意到她表情的變化。
唐奕維今日也完全不讓唐奕源,說道:“你要是想去,我大可以把這個公差讓給你。”
唐奕源又搖頭了,語氣輕松的表示:“我雖然很願意和佳人漂洋過海去到異國他鄉,可電子科技那一塊,我實在一竅不通,萬一把合并案搞砸了,我挨批評不要緊,連累奧光和榮基國際合作不成,那責任就大了。”
餘慕和這才大概聽懂了其中的意思,只不過先前雖然有傳言唐家與趙家要聯手進軍電子産業,但一直懸而未決,沒想到原來已經達成了共識。
回到唐家,餘慕和還沒來得及換下禮服,唐奕維的電話就來了。她猜到他是要解釋将要和杜若溪一起赴美的前因後果,果然他一開口就說:“我也是下午才接手這事,之前一直是王辰負責。”
她索性整個人倒在床上,開起玩笑來:“唐趙兩家早就想撮合你和杜若溪了,誰知道他們這次是不是想使那招‘日久生情’。”
他聽出她話裏的戲谑之音,便也輕松說道:“他們何止想使‘日久生情’,還想對你和蕭重宴‘逼婚’呢。”
她雖然對現在的情形很是有些無奈,但又忍不住笑起來,嘆道:“這世上愛操心別人事的人真多。”
他順着她的意思:“我今天還真怕蕭重宴會說出個具體的訂婚日期來。”
她凝神聽着。
他似微微嘆了聲氣,繼續說:“你和他的事越傳越真,只怕到最後想要靜悄悄的分手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鬧得這麽萬衆矚目,對你我而言,實在無任何的益處。”
她當然知道他所擔心的問題,今晚她也試着想和宴小山說清楚,可他好像對她的心思很了解,連開口的機會都是不給的。但無論如何,她還是要找個機會和他談妥,不然真的鬧得滿城都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如海般深厚,一旦分手,且抛開她自己的聲譽不管,就算想要唐奕維在一起,對唐奕維的利益和名譽也一定是莫大的損害。
☆、厮守(3)
唐奕維和杜若溪的航班剛起飛往美國去的時候,餘慕和正陪着唐楚碧剛做完産檢。
唐楚碧本來就是個力求完美、細致小心的人,現在懷了孕,就更加的注重細節,連走路的步速都嚴格控制在每分鐘四十步上下。于是餘慕和只得安安心心扶着這位肚子才微微隆起一小點的準媽媽一小步、一小步往大門挪。好不容易挪上了車,她才得以松口氣,心裏盤算着下次若是唐楚碧再找她陪着做産檢,她必定是要尋個合理的理由推掉的。
沒想到唐楚碧倒是自己先說起來:“要不是今天凡生忙着準備大姐重回總部的事宜,肯定是不會找你來陪我的。”
一提到唐楚貞殺回奧光集團總部,餘慕和心裏就更加的惆悵了。真是如唐奕源說的那樣,唐奕維後腳跟剛走,唐楚貞前腳就踏回來了。她果真還是太單純了,總以為唐楚貞犯了錯,即便不流放個十年八年,三年五載總還是要的,卻沒想到事情會有這般突變。所以說這個世界,永遠比你想象的要精彩很多。
雖然有唐曉明贈送股份給範淑蓮的事在先,但唐楚碧對餘慕和的态度還是比較真誠,大概是覺得唐曉明對她們母女再怎麽大方,畢竟還是外姓人,奧光的大權不可能會旁落,所以她毫不顧忌的談起對唐奕維和杜若溪一同赴美行為的看法。
“我雖然不喜歡像黃嘉萱那樣借勢驕橫的人,但比起那聰明過人的杜若溪,我倒覺得還是黃嘉萱要好一些,至少她耍的那些小心眼都是能一眼看出來的。我敢保證,要是誰得罪了杜若溪,那他日後肯定是要加倍奉還的。”
餘慕和不好給出回應,只看了唐楚碧一眼,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唐楚碧沒怎麽在意她,一邊摸着自己肚子,一邊說:“這都到年下了,把他們孤男寡女的塞到國外,沒個把月根本回不來,明擺着就是想制造機會。而且他們是同學,饒是七弟這種不怎麽愛說話的,也總有一些過去能回憶。說不定等下次回來,你就得改口叫她一聲‘七嫂’了。”
餘慕和聽着這話,其實并不怎麽擔心,她相信唐奕維對杜若溪不會有男女之情,唯一的問題是雙方的長輩對這事太過關心,仿佛都有一副不把他們撮合成一對不罷休的架勢。所以眼下最緊要的不是吃這種飛醋,而是不給唐奕維添亂子,讓他能盡快坐穩總經理的位子,把剩下的唐家姐弟發配到奧光集團的邊緣。
唐楚碧見她不搭腔,還以為她一顆心思都系在宴小山身上,沒空理會別人的情愛糾葛,于是改口笑道:“不過這事和你也沒多大關系了,反正你總歸是要嫁人的,等嫁了蕭重宴,又不必像我一樣還得依附家裏,即便是杜若溪日後成了唐家的女主人,你也不用看她的臉色。沒準情況還得反過來,她見了你,要陪笑臉的。”
餘慕和這會兒還不好撇清自己和宴小山的關系,只能尴尬笑了一笑。
唐楚碧伸手撫在她手背上,笑意緩緩退去,竟是難得低了語氣,說道:“最近我這心裏總是不太安寧,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可思來想去,又尋不出個根據來。凡生說我這是因為懷孕而思慮過甚,我倒也不曉得懷孕的人究竟是個什麽狀态,你也知道,我媽那麽強勢,懷着我和二哥的時候,肯定是不會有我這麽多閑暇的,所以即便我開口問她,她大概也沒法傳授經驗。可我就是挺不安心的,怕萬一發生了什麽,別說是我,就是我媽也不見得能解決的事。”
餘慕和見她臉上确實透着絲絲愁意,好心安慰她:“你就是太閑了,大把的時間放着,不胡思亂想都難。要不這樣吧,之前我和二哥合開了一家畫廊,你沒事的時候就過來幫我看看,一來可以打發時間,二來也能陶冶情操,對你肚子裏的寶寶也好。”
唐楚碧有些驚訝:“小九,你和二哥竟還有這樣的事瞞着我?”
餘慕和不慌不忙的說:“你也知道家裏不同意二哥和張英的事,若是知道我和二哥合開了畫廊,別說二哥得挨批,我也跟着遭殃。可二哥非拉着我入股,只好折中,沒和你們說過。”
唐楚碧明白的點了點頭,誇她:“你是個通透的人,做人做事都能把住度,又沒存什麽壞心眼,不然我們幾個兄弟姐妹也不可能都待你這麽好。”
她心裏一陣發慎,并不敢直視唐楚碧的眼睛,只快速說:“我缺點多着呢。”
和唐楚碧在外邊吃了晚餐,回到家已經快九點。
唐曉明和二媽去廣州參加吳家的婚宴,唐楚貞雖是回來了,但已不在唐家住,大媽和唐奕源還在外邊與她相聚,家裏正兒八經的主只有範淑蓮一個人。
餘慕和知道範淑蓮的習慣,就是家裏沒什麽人的時候,她通常都會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數珠寶首飾。
其實這些年來,唐曉明送給範淑蓮的珠寶首飾不算少,一件一件擺出來,也是能占滿整個梳妝臺的。大約是因為年輕,她對那些閃亮亮的物件并不怎麽感興趣,只覺得真正的感情并不是能用這些東西來衡量的,所以凡是範淑蓮對她提及這條項鏈價值多少,那對耳環是從那個拍賣會上得來的時候,她往往都是敷衍似的瞟一眼,然後漫不經心的說起:“那你還把爸送你的戒指鎖在保險櫃最裏邊做什麽?”
範淑蓮會狠狠瞪她一眼,然後嘆氣似的告誡她:“女人吶,千萬不能只為了愛而生。要知道這世上最最容易變的就是男人的心。他不只會為了別的女人而抛棄你,他還會受到功名利祿的牽絆。也許你在某個時間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但一旦他清醒過來,就會發現,你确實重要,但也只是重要過,因為重要的事太多太多了,你不過是其中之一,而且是過去式。女人若是想尋個一生一世不會背叛、抛棄自己的男人,唯一的選擇就是找個平凡人,因為越簡單的感情越能長久。”
她那時已經在唐奕維在一起了,面對範淑蓮的告誡,不是沒有思考過,只是身處在愛情中的人,從來都是不會把那些刺耳的話放在心裏的。她并不認為自己只是為了愛而生,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離開了唐奕維的愛,她一定會痛不欲生。
今晚的範淑蓮一反常态的沒有清點自己擁有的珠寶首飾,而是翻了些老照片出來看,而且看得十分入神,連餘慕和進了屋也沒有發現。還是餘慕和走近了,故意悶哼了兩聲,她才飛快的合上影集,故作鎮定的回過頭,發現來人是自己女兒才舒了口氣,笑罵道:“進來也不知道敲門。”
餘慕和聳肩笑道:“我敲了啊,只不過你自己看的太認真,沒聽到罷了。”然後走過來,順勢拿了她手裏的影集,一邊看,一邊嘆道:“八十年代的衣服還挺時髦的。媽,你穿着這件紫綠色的印花連衣裙真好看,爸這副墨鏡好拉風啊。”
範淑蓮由着她一頁一頁往下翻,最後停在一張初入唐家時過大年的合照上。
餘慕和以為這影集只有範淑蓮和自己父親年輕時留影,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相片,一時驚異的擡頭看了範淑蓮一眼。
範淑蓮笑了一下,指着相片裏十二三歲的餘慕和,說:“那會兒你才那麽高,現在都這麽大了,我真是日漸老了。”
餘慕和連忙把這頁翻過去,剛想說些好聽的話,卻又見後邊的相片大多都是範淑蓮和唐曉明在各處度假時留下的剪影,一時有些語塞。她恍然間覺得自己一直會錯了很多表象下面的深意,就好像範淑蓮和唐曉明在一起十幾年,并不僅僅只是為了他的錢財身價,或許當初确實是因為要保住父親的酒館,可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特別是上了年紀的人,更是難離開身邊那個常伴自己的人。
她頭一次因為知曉了範淑蓮對唐曉明的依戀而失眠。枕着軟綿綿的枕頭好不容易挨到天邊開始發白,唐奕維發了簡訊過來,告訴她飛機已經安全降落。
她難得使了次性子,也不管杜若溪是不是在他身邊,直接就撥了電話過去。
他倒是很快就接了電話,聲音愉悅中帶着些許的倦意,問她:“這麽早就醒了?”
她聽到他的聲音又有些後悔自己的沖動了,反問:“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他咯咯笑了起來,說:“我料到你會打電話過來,所以特意尋了個‘方便’的地方。”
她抿嘴笑了一下,把往下滑了小半的被子重新撈回來,掖到自己勁窩處,安靜了片刻,突地認真告訴他:“我發覺我媽好像離不開你爸了。”
他聞聲先是一笑,而後說道:“是不是可以說明我爸魅力無邊?”
她嘤咛一聲,并不再往下說。
他明白她的意思,接着說道:“他們有感情很正常,但你別忘了,有大媽在,我們就不會有任何法律上的束縛。”
她低聲回了句知道,一顆剛剛熱絡起來的心不知怎麽的又慢慢冷下去。
他那邊終究是不好說太久的話,囑咐了讓她不要胡思亂想就挂斷了。
她聽着‘嘟嘟’的聲音發了一會兒怔,終于決定起床活動一下筋骨。
☆、厮守(4)
唐奕源一如既往的起得早,見餘慕和也來了健身房,一邊表示驚訝,一邊又很歡迎,聊了三兩句,就問她本年度的最後一天打算怎麽安排。
她認真想了一想這個問題,最後說:“去酒館把今年的賬清算一下,如果時間還有多,就去畫廊把賬也清了。”
他一副沒勁透頂的表情看着她:“我寧願你去陪宴小山畫畫也比對着那些數字要強些。”
她聳了聳肩,說:“他回北京了,沒有半個月回不來。”
他疑問:“這麽長時間?”
她解釋:“他姥姥病了,他到病榻前盡孝。”
他反問:“那你不去?”
她投了個特別大的白眼給他。他很是誇張的接收了她的大白眼,連連道:“我都忘了,你還沒正式見過家長呢。”
她不理他,他卻追着問:“宴小山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帶你見他爸媽?”
她索性戳他的弱點:“昨天孫琪琪還問我你究竟有沒有喜歡的人,我本來想着你大約是不會喜歡她那樣叽叽喳喳性格的小姑娘,但你近來好像十分的清閑,或者需要這麽一個人在你耳邊叨叨才好,我看我一會兒就給她回個電話,告訴她,她成為我的八嫂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他連忙攔着她,苦着臉說:“一個高中剛剛畢業的小女孩,哪裏知道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啊。你別給我找麻煩了。”
她一臉戲谑的看着她:“你們不是都喜歡水靈靈的小姑娘麽?”而又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我怎麽忘了,你喜歡的是像杜若溪那樣的禦姐。”
這回輪到他給她白眼了,但片刻之後,他又故意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來,甚至還一本正經的唱起老歌:“我的柔情你永遠不懂,你無法把我看得清楚。”
她見他表情認真,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斜着眼睛看他:“你唱錯詞了吧?”
他又連聲嘆氣,十分鄙夷的看着她:“你就是這樣,總少點情趣,真不知道宴小山怎麽會喜歡你的。”
她不在意,幹脆說:“那你勸勸他,讓他去喜歡別人。”
他仿佛是把她視為怪物,一記巴掌毫不客氣的拍在她腦門上:“你犯傻了吧?”
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有過,于是笑了笑,改口問他:“大姐怎麽樣?”
他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說:“不錯,長胖了些,氣色也好多了。我就說嘛,一個女人,實在犯不着為了什麽事業而把自己搞的那麽勞累,錢財再多,也比不上能嫁個好人來的舒心。”話畢又盯着她,問道:“你說是吧?”
她只能點頭表示贊同,但問題是唐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