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1)
葉千雪從那天咖啡廳分手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付懷銘,所以,當她見到找上門來的付懷銘時,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此時,已經是10月,天氣已經開始漸漸涼爽起來。
付懷銘依舊穿着白襯衫,整個人卻再也沒有了那種精神蓬發的感覺,散發一種死灰般的味道。
他出現在葉千雪面前時,甚至臉頰上胡子拉碴,顯得格外落魄。葉千雪幾乎有些不認識他了。
付懷銘見到葉千雪,看到對方眼中的疏離,心中掠過淡淡的憂傷。
但是,他依舊固執地擋在了葉千雪面前。
“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葉千雪沉吟片刻,轉頭給魏宇一個安撫的眼神,對他微微一笑:“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和你說。”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去了一個周圍視野很寬闊的公園長椅上坐下了。
付懷銘耐心地等到葉千雪坐下之後,才問出了自己的問題:“那天,你和顧長真說的,到底是什麽?”
葉千雪擡眼,在他頗為狼狽的外表上掃了一眼,回答:“這也正是我想和你說的事。”
她認真地看着他,臉上帶着笑,眼底卻一片冷淡:“我曾經非常期望有你這樣一個哥哥,但是現在,我想,也許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頓了頓,她接着說,“小姨和父親也是這個意思。如果你還想要顧家應該給姨媽的那一份家業,他們會盡快分出來給你,但是……”
“從此以後,見面也就只是陌生人。”
付懷銘說不出心中的那種感覺是什麽,他只是忍住了,看着葉千雪的眼睛:“這個,是他們的意思嗎?”
葉千雪微微一笑:“這種事,我沒有撒謊的必要。對我來說,我寧願,你從未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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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很認真的在補償。但是有些事,不是補償就可以的。”葉千雪的話仿佛重錘落在付懷銘的心中,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他才低低的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至于你想知道的問題……”葉千雪猶豫這,擡頭看向天空:“有些事我不想多說,但是,姨媽的恩情,我永遠記在心中。”
“她是為了讓我不那麽恨你,才走的。”
付懷銘猛然間擡起頭:“也就是說,她的死根本就不是什麽空難的意外?”
“不,确實是意外。”葉千雪非常認真地搖頭,“但是這個意外,也可以随時變成其它什麽意外。只有死亡是無法避免的。”
付懷銘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
“你是說,她終究要死,只不過什麽形式不一定?”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怕驚擾了什麽一樣。
葉千雪點了點頭:“是。”嘆息着,她垂下眼簾,“如果姨媽沒有這樣做,也許……”
也許,死的就是我。
重生一次而來,本就是滿懷恨意的。
當以為這份恨意已經終結,卻發現背後另有其人,那個人還是你覺得可以信任帶給你溫暖的人,那種感覺……
如果複仇,內心的痛苦無以言表;如果不複仇,前世的痛苦依舊在眼前。
無數個夜裏,她都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再次踏入隐藏在黑暗中的店,再做一次交易。
在她還在猶豫的時候,顧長真做出了選擇。
以母親的身份,幫助兒子洗淨自己身上的罪孽。
葉千雪擡頭,凝視着眼前的付懷銘。
年輕,英俊,富有,聰明。
這樣的少年,幾乎擁有一切。
但是,有些東西,他永遠不會有了。
葉千雪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些事,我不想說。但是,付懷銘,有些東西,你會後悔的,一定會。”
她站起來,起身離開,留下付懷銘一個人撐着頭坐在那裏,捂着臉看不清表情。
聽到她離開的腳步聲,付懷銘沒有擡頭,但是,他卻清楚地明白,自己早就已經後悔了。
從他開始心懷怨恨,準備這那些不知所謂的報複的時候,他就永遠地失去了某些東西。
好一陣,他擡起頭,臉上淚痕交錯,赫然是哭了。
他在長椅上呆呆地坐了好久,才有一個人踩着腳步聲急急地跑了過來,看到他的時候露出溫柔的表情:“懷銘,回家了。”
付懷銘擡起頭,看到蘇若站在面前,滿臉溫柔地,微笑地,對着自己伸出手來。
他下意識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去,讓蘇若将自己拉起來,喃喃道:“回家?”
“是,回家了。”蘇若依舊笑得溫柔和煦,“我和你的家。”
付懷銘的腳步有些踉跄,撞撞跌跌地跟着她離開。
穿過花叢,坐上車,還有些愣神的付懷銘被蘇若安置在了副駕駛座上,她自己坐上了駕駛座去開車。
付懷銘失神地看着車窗外,腦海中一片空白。
“懷銘,手機在響,你接一下好嗎?”蘇若的聲音喚醒他之後,他才聽到,自己的手機正歡快地響着,那曾經喜歡的音樂聽起來居然有些刺耳。
下意識地按下接聽,将手機放倒耳邊,付懷銘聽到付大成的聲音。
“你今天去見葉家的那個女孩了?”
付懷銘輕輕“嗯”了一聲。付大成似乎在那邊抽着煙,順着電波傳過來的聲音讓付懷銘覺得自己也有些想抽煙。
似乎只有煙草能安撫他焦躁的心。
“你們說了什麽?”付大成問,“我隐約聽說,顧長卿和葉鑫成在商量着要給你一份家業,算是你媽應得的。”
付懷銘的頭腦猛然間清醒了起來。
“她,說到了……”這樣回答了一句,付懷銘問,“爸,你問這個……”
付大成在電話那頭又抽了一口煙,慢悠悠地吐出了煙圈之後,才回答,“別叫我爸。反正你這麽多年都沒怎麽叫,以後也不差了。”
付懷銘心中猛然間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下一刻,他聽到付大成說:“你既然要繼承那邊的東西,我這邊也早點分給你了比較好。免得你到時候還要費心思去整合,現在一起解決了正好。”
付懷銘麻木地聽着付大成說:“以後,你的就是你的,我和我老婆兒子一起過。你就別過來添亂了。”
付懷銘的心中平靜異常:“你的意思是,以後沒有我這個兒子了嗎?”
付大成哈哈一笑:“當然不是。你是我兒子,這點怎麽都沒法改變的。但是,你自己也知道,這邊一直都對你不鹹不淡的,你媽如今也去了,我心裏頭那點子念想也沒了,自然要和這邊好好過日子。你過來,兩邊都尴尬,幹脆以後沒事就少上門。”
這樣的話仿佛一把火,讓付懷銘的心劇烈地燃燒起來。他卻還能平靜地回答一句“我知道了”,然後,在付大成不痛不癢的解釋與說明中挂斷了電話。
轉頭看向正在開車的蘇若,付懷銘忽然間笑了笑:“蘇若。”
蘇若有些擔心地偏頭掃了他一眼,又轉過臉去:“怎麽了,懷銘?你不要這樣,我很擔心你。”
“我以後,只有你一個了。”他微微笑着,眼底一片蒼涼。
他致力于讓親人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渴求親情的溫暖,但是現在,他身邊只有一個蘇若了。
世界上那麽多人,他身邊空蕩蕩的只剩一個蘇若。
聽他這樣說,蘇若非常擔心地看了他一眼,在開車的間隙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握了握他:“我還在這裏。以後的時間還長,他們,總是會慢慢被你打動的。”
付懷銘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握緊了蘇若的手。
蘇若被他捏得有些痛,但是看着他的狀況,也就沒有呼痛,任由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開着車快到兩個人居住的房子的時候,蘇若看着已經安靜了許多的付懷銘,松了一口氣。
這樣的付懷銘,她格外心疼。
快點回去,然後好好安慰他,總會讓他走出這種頹廢狀态的。蘇若這樣想着,臉上浮現出期望的笑容來。
下一刻,她驚懼地睜大了眼,看着對面那輛對着自己直接撞過來的大貨車,拼命地扭動着方向盤。
付懷銘是從車裏被甩出來的。
他在地上打了個滾,除了身上的一些擦傷,居然再沒有了別的損傷。
但是,看着那輛整個跑到貨車底下去的轎車,他整個人都懵了。
撞過來的貨車上,司機跑了下來,等着付懷銘,狀若瘋狂地撲了過來:“為什麽死的不是你,不是你!”一邊叫着,一邊對着付懷銘拳打腳踢。
身上的痛苦喚醒了付懷銘的神智,他開始反擊,并很快就制住了貨車司機。
就算被放倒在了地上,司機依舊是一臉怨恨地看過來,仿佛與他有着深仇大恨。
但是,付懷銘都看不到了。
他的眼中只有那輛小小的車,紅色的,他專門帶着蘇若去買的。那個時候,蘇若說以後要是有了孩子,再換一輛稍微大一點的車。
他還很高興地答應了,想着以後有個小小寶貝的生活。
但是,什麽都沒有了
完全扭曲變形的車頭內,他還能看到那個他熟悉的身體。但是,她不會再回應他的呼喚了。
“蘇若,蘇若,蘇若……蘇若你答應一聲啊!”付懷銘跪倒在車輛的殘軀旁,聲嘶力竭地大叫起來。
那個時候,是蘇若打開了他那邊的車門,強行讓他逃了出去。
但是,就算他活了下來,又有什麽意思。
這個世界上,他只剩一個人了。
黑衣的少女遠遠地站在人群的外圍,看着那邊的車禍現場,唇角浮現出若有似無的弧度。
“又一個,可憐人。”
她遠遠地站在那裏,将自己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你,後悔嗎?”
“你,想要重來一次嗎?”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
還有一些前世的番外,今生的番外,大概就是一個甜蜜的未來吧
想看的可以買,不想看的,到這裏就好了,我會分卷标明的
鞠躬致謝,以後有機會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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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前世番外:後來
自從葉千雪死了之後,柳菲菲一直沉浸在一種別樣的幸福當中。
終于,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了。
葉千雪的戀人,葉千雪的父親,葉千雪的財産,以及現在,葉千雪的身份。
她終于成為了葉鑫成唯一的繼承人,永遠不用擔心,葉鑫成哪天對葉千雪再偏心一些,将財産留給她了。
她終于實現了十幾年以來的願望。
但是,日子似乎并沒有更好過一些。
沒了牽制的柳丹雯也沒有了過去的謹小慎微,之前的那種溫柔與寬和也消失了,只剩下由于慣性還殘留的假面。如今的柳丹雯,在面對柳菲菲的時候,不自覺地跟多了一些嚣張與頤指氣使,說話的時候,比起以前在人後的時候更加直接,指使她做事的時候也更加理直氣壯起來。
“如果不是我,你哪裏能有現在的生活。”她長長這樣說。
柳菲菲承認她說的是真的,但是,卻并不覺得自己需要對她感恩戴德。
如果不是柳丹雯,自己也許根本就不用作為一個私生女,而是堂堂正正的葉家女兒。
不用跟着柳丹雯姓這個滿是屈辱的柳,而是姓滿是榮耀的葉。
只是面對着聽不進話的柳丹雯,柳菲菲識趣地沒有和她多争執。沒什麽好争執的,總有一天柳丹雯也會去了,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回了家,在撲過來的女兒臉上親一口,笑着問小寶貝今天過得好不好,柳菲菲心中盛滿了喜悅。
這是她的寶貝啊……
曾涵從室內走出來,懶懶地靠在門框上:“我今天去接她的時候,老師說她又不聽話了。和同學打架。”
柳菲菲滿不在乎:“小寶貝為什麽要和同學打架?是不是因為同學欺負你了?碰到這種人不用客氣,直接打回去就好了。”
女兒笑嘻嘻地玩着她的手指頭不說話。
曾涵在邊上格外不耐煩:“你別總是自說自話把女兒寵壞了。她好歹将來也是曾家的女兒,要是被養出個無法無天的性子,日後連圈子都進不去。”
柳菲菲溫柔地笑:“怎麽會,寶貝是個聰明孩子,不會變成那樣的。”
曾涵看着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走不出來,不快地冷哼了一聲,轉頭就進去了。竟然是連話都懶得和她說。
柳菲菲擡起頭來,看着被關上的房門,心中有些複雜。
和曾涵變成現在這樣,非她所願。
但是,她也不知道,怎麽處理自己和曾涵之間現在這樣複雜的狀況。這是她從未遇到過的挑戰。
就像隔了真麽多年,她也不曾想過,自己的丈夫心中,依舊還留着葉千雪的影子一樣。
那麽久遠的過去,怎麽還有人記得。
為什麽曾涵你要記得呢?
晚上洗漱了過後,柳菲菲在浴室裏對着鏡子看了一下自己的樣子,将自己剛剛才買過來的透明的紗質睡衣調整了一下位置,才走了出去。
曾涵已經上了床,正在床上翻着一本書。
她小心地走過去,叫着曾涵的名字。
後者只是擡起頭,掃了她一眼,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精心挑選的衣服,更不曾察覺到她的魅力一樣,漫不經心地低下頭去:“你先睡,我再看一會兒書。”
柳菲菲咬着唇,故意從曾涵睡着的這一邊上床,動作誘惑地從曾涵的身上爬過去。
但是,身下的那個人似乎完全沒有知覺,連頭都沒有擡起來。
柳菲菲躺下來之後,小心地看了曾涵幾眼,伸出手去摸他。
那裏軟趴趴的,就算柳菲菲的手怎麽摸,都沒有反應。
曾涵似笑非笑地放下書看着她:“怎麽,想要?”
柳菲菲的眼睛濕漉漉地看着他,欲念明顯。曾涵卻忽地冷笑了起來:“那就憋着吧。”
說完,他掀了被子起身就走了出去,柳菲菲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受傷地垂下眼簾。
她不知道為什麽,曾涵忽然變成了這樣。
有時候她也想,到現在了,自己為什麽還非要留在這個男人身邊。
自己已經是葉氏的繼承人,就算和曾涵離婚,也可以揮霍着過日子,為什麽非要死纏着這個男人。這個問題到最後她都沒有想明白。
也許是舍不得女兒,也許,是自己真的已經動了心。
但是為什麽,自己動了心之後,那顆曾經捧到自己面前的心卻不見了呢。
曾涵出了房間,心頭仿佛有火在燒。
在那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身邊睡着的人,會是那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他還記得十六歲那年的夏天,自己身邊站着的葉千雪,神采飛揚,自信得仿佛所有人都該順着她一樣的年輕臉龐,然後那個夜晚之後,她歇斯底裏的尖叫。
她被毀得徹底,他卻從未想過,這一切都是自己身邊的這個女人造成的。
坐進書房裏抽了幾支煙,曾涵終于冷靜了下來,開始思索,葉鑫成将這些事情告訴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
在葉千雪的葬禮上,葉鑫成對自己說出要求單獨談話的意思時,自己就不該跟過去的。
否則也不會落到現在這樣糾結萬分的地步。
曾涵往後一靠,躺在椅子上,心緒複雜地吐出一口煙氣。
葉鑫成的意思,究竟是什麽?到底是要自己放手,還是讓自己幫着隐瞞?
對後一個可能,曾涵搖了搖頭,覺得可能性不大。弱國他真的想讓自己幫忙瞞着,就沒有必要特意告訴自己了,畢竟這些事,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險。
那麽,他的意思,就是要自己和柳菲菲分手?
曾涵皺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葉鑫成真的那麽在乎葉千雪,那麽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就該發作了柳菲菲。可是柳菲菲安然地活到了現在,并且嫁了人生了孩子,如今連葉千雪都死了,再來說這些,有什麽用?
他煩躁地拍了拍桌子,揪着頭發不知道該怎麽做。
書房的燈忽然打開了。
曾涵吓了一跳,擡頭看過去,就看見自己的父親站在門口,穿着睡衣不滿地皺眉看着自己。
“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裏幹什麽?”
“沒,沒什麽。”曾涵支吾了兩下,站起來:“我現在就去睡。”
曾父站在那裏不動,等他走近了,卻走了進來,關上門:“有什麽心事,不如說來聽一聽。好歹我也比你多吃了這麽多年的飯,有些事比你有經驗。”
曾涵苦笑,這種事情,就算老爸你比我多吃一百年的飯,都沒有經驗啊。
只是他也不敢反對自己的父親,安靜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兩個人都沉默以對。
過了好一陣,曾父在一片寂靜中開了口:“我看你最近和菲菲似乎沒那麽親密了,你在憂心的這件事,是不是和菲菲有關系?“
曾涵猛地擡起了頭,看着曾父。
曾父挑眉:“怎麽,以為我是瞎子?”曾涵苦笑着搖頭:“爸您想多了,我只是……有些事,不知道該怎麽說。”
“和曾家有關,還是只和你一個人有關?”曾父敲着桌子,問。
曾涵張了張嘴,最終一嘆:“我告訴您。”
他說了葉鑫成說的東西,頹然地垂下頭去:“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如今小靜才三歲,我不知道如果我真的答應岳父放手了,會不會對她有影響。”
曾父臉上一片沉凝,好一陣之後,他一聲長嘆:“盡快找個理由離婚吧。老葉的意思,就是這個了。然後,趁着靜靜年紀還小,讓她忘了她的生母就行了。”
曾父在聽了這件事之後,連菲菲都不想叫了:“争寵倒也是常見,但是為了争寵下那麽狠的手,年紀還那麽小,我真怕她教壞了靜靜。”
曾涵張了張嘴,也說不出什麽話了。
柳菲菲覺得,日子總要有點挑戰才好過。
于是現在,她很認真地在想着怎麽把曾涵重新争取過來。
只是效果看起來并不太好,她有些頭疼。
所以當曾涵約了她去西餐廳吃飯的時候,她心中很是興奮了一下的,以為曾涵終于想通了。
但是到了現場,看着曾涵表情不太好的樣子,她心中咯噔了一下。
果然,曾涵再度說起了那些讓她不快的話題。
有關曾靜的教育問題,兩個人從來就不在一個頻道上。曾涵總認為小孩子的習慣要從小就開始培養,不能一味地嬌寵;柳菲菲卻覺得,小時候就該肆意玩樂,等到年紀大了,再來好好教都來得及。
于是,兩個人再一次吵了起來,不歡而散。
曾涵拂袖而去,柳菲菲賭氣地喝了大半瓶的紅酒才離開。
剛剛走到車庫坐上車,她就有些後悔了,酒喝得太急,她現在已經有些暈乎乎。
這個樣子是絕對不能開車的,她想了想,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讓對方過來幫着自己開車送自己回去。
對方和她也算得上是狐朋狗友,當下調笑了兩句,就答應了。
柳菲菲這才放下心來,撐到了對方過來,就睡了過去。
結果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并沒有回家,而是躺在了不知道哪裏的床上。
身邊睡着一個人,被子下兩個人都空蕩蕩的沒有穿任何衣服。她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想掙脫對方圈着自己的手,卻鬧醒了對方:“菲菲,醒了?你昨天可真熱情,我一直以為你對我不冷不熱是對我沒意思呢,沒想到……”
他湊過來捏着她的胸,拉着她的手往自己□探。柳菲菲如同被什麽蟄到了一般想掙脫他的手,卻沒有掙脫,最後還是握到了那個東西。
她覺得心中有些癢。
曾涵已經好些日子不碰她了。
昨天就算是再狂浪,她自己也在半睡半醒之間沒有感覺。而且對方長得也是她的款,否則她也不會和對方糾纏了這麽久,這樣的念頭一起,她推拒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對方立刻察覺到了,喜滋滋地過來親了她兩口,就勢沖了進去,開始亂動起來。
柳菲菲幹脆不抗拒了。
管它呢,左右不過是離婚。
事實也确實如她所想,她和曾涵離婚了。
在兩個人最關鍵的時刻,曾涵沖了進來,面色鐵青。
被捉奸當場,柳菲菲就算是有再多的狡辯之詞,都沒了作用。曾涵也絲毫沒有給她留面子,當場甩下一句離婚就摔了門出去了。
等到柳菲菲回過神之後,事情已經成了定局。
她被迫和曾涵離婚,保全了自己的名聲,連女兒的探視權都沒能争取到更多。
回到葉家之後,柳丹雯因為這件事狠狠地罵了柳菲菲一頓,反倒是葉鑫成對她多有維護。
“好歹是我葉鑫成的女兒,難道離了婚連自己都養活不了了?”葉鑫成瞪着柳丹雯,轉頭對着柳菲菲笑得溫柔:“菲菲不用管,到時候再找個更好的就是了。”
柳菲菲立刻笑開了花,甜滋滋地過去挽着葉鑫成的手臂撒嬌。
葉鑫成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反手拍了拍她。
從那天之後,柳菲菲就過得更加恣意了起來。
既然已經離婚,她也就沒了顧慮,幹脆找了幾個自己中意的男人,偶爾在一起開個party,昏天黑地地一起玩。
柳丹雯念了她幾次,見她死不悔改,也就過去了。
葉鑫成并不怎麽管她,只是偶爾問一問她還有沒有錢,并且每次都很大方地給她一大筆錢花用。
柳菲菲越發喜歡起這種日子來。
直到某一天,她在和自己新交的朋友交流感情的時候,被破門而入的警察帶走。
她鬧着要打電話,結果警察卻充耳不聞。将她帶到審訊室之後,柳菲菲依舊以為只是小事,但是等到警察開口,她才察覺出了深深的不妙來。
警察問的,赫然是葉千雪之死。
柳菲菲不知道這件事情是怎麽鬧出來的。
但是面對警察的問訊,她變得膽怯起來。對方似乎也并不怎麽需要她的招認,只是在她長久的沉默不合作之後,幹脆地告訴她,整件事情已經調查清楚,物證和人證俱全:“我勸你還是說了好。”
柳菲菲的額頭留下冷汗來,大熱的天氣,她卻覺得渾身都冰冷起來。
她還這麽年輕,難道就這樣要死了嗎?
葉鑫成在聽到柳菲菲被逮捕的消息之後,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微微勾了勾嘴角。
“一個。”他默默地在心底說,“還有另一個。”
“不會太久了。”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身姿挺拔,一張臉上總是帶着讓人和煦的微笑,看着就讓人生出好感來。
此時,他敲了敲桌面,笑容更加燦爛了一些:“姨夫這樣做,可真是心狠。好歹也是姨夫的女兒。”
葉鑫成擡頭掃了他一眼,平靜地說:“你的表妹只有一個。”
男人笑微微地點了點頭:“是,只有一個。可惜被謀害了,我們自然是要為表妹讨回公道的。”
葉鑫成冷笑了一聲:“如果不是你,她也不會變成那樣。”
男人搖着手指,一點都不認同:“姨夫這話說錯了。如果不是我,表妹當然不會遇到柳菲菲,但是誰知道她會不會遇到什麽張菲菲的。表妹那樣的性格,總是在這個世界上要多幾個敵人的,到那個時候,事情是怎麽樣還兩說呢。”
葉鑫成瞪着他不說話,男人好整以暇地往後一靠,十指交叉在胸前,笑眯眯的,顯然心情極為愉快。
“付懷銘,你怎麽,就變成了這樣的性子。”
葉鑫成看着他,脫口而出。随後就後悔了。
付懷銘是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的。
果然,在葉鑫成說出了這些話之後,付懷銘的表情就有些僵硬:“我變成了什麽樣子?我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嗎?姨夫你是不是錯認了什麽。”
葉鑫成閉了閉眼,不想再搭理他:“你走吧,事情了解了之後,我自然會簽字,将這些身外之物轉給你。”
付懷銘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臉上,極為輕松愉快地點頭:“好的,姨夫大人,我會盡快幫忙,将那兩個你最恨的女人送進監獄裏面去的。當然,還要找人好好照應照應她們,你說是不是?”
看着他帶着笑臉說出這番話,葉鑫成只覺得自己以後都不想在見到這個人。
但是,他不得不去見。
顧長寧姐妹以及張錦文的事情隔了太久,有很多證據,就只有從這個付懷銘這裏找了。
這個時侯,葉鑫成心中只有一片悔恨。當年的自己太過輕易地受騙,到了現在導致了這樣孤獨的結局。
“沒關系,我知道,你以後也會的。”他看着付懷銘離開的方向,心中一片冷冽,“你也不會有好結果的。”
說完,他閉上了眼,再也不去想這些事情。
回到葉家的之後,不出意外地看到柳丹雯正坐在那裏等他回來。
柳丹雯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出色的美人,中年的時候也還頗有風韻,但是到了現在,漸漸跋扈起來的她也不免顯出一幅刻薄的模樣來。
偏偏她自己不自覺,依舊照着以前的樣子打扮,兩種矛盾的氣質沖突之下,她的美貌就一分都不剩了。
看到她迎過來,葉鑫成忍住了心頭的不快,擔憂地對她搖頭:“我沒辦法,找到不到願意幫忙的人。”
柳丹雯立刻就洩了氣。
“也不知道菲菲到底得罪了什麽人,居然要這麽整她。”柳丹雯念叨着,坐回去抹眼淚,“鑫成,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曾家?”
葉鑫成疲憊地坐下來:“曾家不會做這種事,就算又不滿,曾家最先做的也一定是終止和葉氏的合同。如今他們還很認真地在履行合約,所以,不會是曾家。”
柳丹雯嘟嚷着:“那個曾涵看上去也不是個心胸寬廣的,菲菲這樣做也算是給他帶了綠帽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心裏不痛快,所以……”
“別說了,”葉鑫成閉了閉眼,又睜開,“如果曾涵真的要幹什麽,那也是菲菲做錯了在前面。出軌就算了,離婚之後越發放蕩起來,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就知道沉迷在□裏。”
柳丹雯立刻安靜了一會兒。
兩個人最終是氣氛僵硬地各自去睡了。
葉鑫成躺在床上,輾轉難眠,頭腦中思緒紛紛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一看,眼眶下面一大圈青黑,活像是被人揍過一樣。
好在最近他已經漸漸地開始講公司裏的事務移交,一天不去也沒什麽關系。于是他就幹脆地留在家裏準備補覺。
只是躺在床上,他不由得又開始回憶過去的事情。
顧長寧死去時的臉和葉千雪靈堂上青灰色的臉交替出現,将他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睜開眼一看,剛剛睡了半個小時。
搓了搓臉,葉鑫成覺得,自己只怕再也難以睡一個安穩覺了。
然後,他接到了來自警方的電話,柳丹雯也被捕了。
柳丹雯是被柳菲菲牽出來的。
發現自己脫身無望之後,在某個警察“将功贖罪”的暗示之下,柳菲菲咬出了柳丹雯。
得知自己是被柳菲菲供出來的,柳丹雯臉上的表情也精彩的很。
等到确認了自己是因為什麽原因被請過來,幾乎沒有出去的可能之後,警方便有幸見識了一場發生在親生母女之間的狗咬狗,相互之間的攻擊讓人大開眼界。
某個小警察出了門,對着這樣的情況搖了搖頭:“沒想到豪門裏面也有這麽多龌龊事。”
一個路過的警察笑嘻嘻的:“要是不龌龊,就不叫豪門了不是。只是可憐了那兩個被謀殺的原配和女兒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心有戚戚然地點頭。
在付懷銘和葉鑫成的推動着之下,原本需要長時間的程序很快就走完了。
柳丹雯和柳菲菲兩個人一個死緩一個無期。一開始的時候時候,兩個人還想着等過些日子,葉鑫成一定會想辦法将她們撈出去。
但是,等到葉鑫成走到距離她們不遠的地方,冷冷的,漠然的一眼看過來的時候,她們就覺得有什麽不妙了。
等到葉鑫成作為了證人出席的時候,兩個人的表情都變得鐵青。
法庭判決了之後,葉鑫成沒有再看她們一樣,轉身就離開了。
“姨夫這下滿意了嗎?”付懷銘在他身後大步地追上去,笑嘻嘻地問着。
葉鑫成平靜地和他對視,搖一搖頭:“不,不滿意。沒有看到她們償命,我不會滿意。”
付懷銘的笑意越深:“姨夫真是個睚眦必報的性格,好吧,如姨夫所願,不出三個月如何?到時候姨夫一定要遵守諾言。”
葉鑫成繃着臉點了點頭。
他帶了兩束花去了墓地,給顧長寧和葉千雪的墓碑前放上一束。
站在顧長寧面前,他沉默得居然無話可說。等到了葉千雪的墓前,已經平靜了好一陣的他才終于能夠慢慢地,絮絮叨叨地說出自己一直藏在心中的那些心事,最後在墓碑前嚎啕大哭。
五六十歲的老男人,在女兒的墓前,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然後,他終于抹去了眼淚,對着顧長寧的墓碑說:“長寧,你放心,這下半輩子,我都來贖罪。日後到了地下,只盼你還願意看我一眼。”
這邊付懷銘停了葉鑫成的要求也不覺得生氣。換做是他,只怕恨不得那兩個人被千刀萬剮,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