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柳丹雯懷孕的事很明顯讓葉鑫成有些興奮。他已經四十多了，不年輕了，在這個年紀有了孩子，和二十幾歲的時候有了孩子的心情完全不同。
那個時侯，他還有幾分茫然，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要做父親。但是現在，他很确定，自己想要這個孩子，非常想要。
于是，他同樣非常認真地過來，和葉千雪商量自己娶柳丹雯的事。
“如今你柳阿姨有了我的孩子，我總不好讓這個孩子以私生子的身份生下來，所以，我想着趕緊把證領了，婚禮辦了，你說怎麽樣？”
葉千雪在心底暗自嘆息。這樣的局面下，自己能說什麽呢，當然是好。
于是，她擡起頭，微笑着，笑意卻不曾到達眼底：“好，我沒意見。不過，婚禮的事，能讓我和婚慶公司來商量嗎？”
葉鑫成遲疑了，“這是我和你柳阿姨的婚禮，你……”
“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終身難忘的婚禮，讓來賓也會祝福你們的。”葉千雪笑吟吟地說，微微眯起的眼擋住了心中的情緒。
葉鑫成見她如此自告奮勇，也不太好拒絕，于是含糊地答應了，心中卻暗自決定，和婚慶方面的人一定要說一聲，千萬不能讓葉千雪将婚禮搞砸了。
葉千雪出了葉鑫成的書房，回到自己的房間長長地嘆一口氣。
自己扭轉了自己的命運，卻沒能攔住這一場婚禮。
沒關系，來日方長，自己有的是時間。而且，這輩子已經有了不同，日後，自然也會有大不同。
葉鑫成再婚的消息飛快地在圈子中傳開來。遠在香港的顧長卿張錦文夫婦也知道了，第一時間打了電話過來安慰葉千雪。
“雖然我也認為他這個時侯就結婚不太好，但是，小雪，他總會結婚的，不是柳丹雯，也會有別的女人。”張錦文小心地斟酌着言辭，“你小姨也是這個意思。不過，你放心，無論如何，顧家的家業你要占大頭，無論那個柳丹雯生了幾個都不會變。而且，姐夫他也答應了，無論将來怎麽樣，都會善待你，所以，你就別心中不痛快了。”
葉千雪在電話這邊輕輕地笑：“小姨夫，別擔心，我沒不痛快。我很高興呢。小姨的身體怎麽樣了，我的小外甥健康不健康？”
一說到妻兒，張錦文就臉上笑開了花：“你小姨不錯，孩子醫生也說了不是什麽大問題。這次婚禮我們就不回去參加了，醫生建議長卿在這邊随時過來觀察。我也想着日後給孩子注冊香港這邊的戶籍，幹脆就在這邊生孩子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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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千雪飛快地表示了贊同，兩個人就着這個話題聊了一陣，方才挂了電話。
張錦文随後啞然失笑，又被那孩子将話題繞過去了。
事實上，葉千雪這個時侯真的已經沒有不痛快了。因為，來自秦鳳棉的消息，她已經成功地到達了葉鑫成身邊，并取得了他的信任。
如果不是葉千雪再三警告不要急進，只怕秦鳳棉這個時侯已經使出渾身解數，将葉鑫成往自己床上勾了。
“我的床上功夫可是超級棒的喲～”說到後來的時候，秦鳳棉有些蕩漾地說，“大小姐要不要跟我學一學，日後好拉住男人的心？”
葉千雪面無表情地挂了電話。
過了兩天，施燕寒找上了葉千雪。
見到施燕寒，葉千雪幾乎要被她的樣子吓到。往日裏身姿曼妙風情萬種的她，居然看起來憔悴不堪，神色之間充滿了疲倦。
見到葉千雪，她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了笑：“我算是看清楚了，什麽狐朋狗友都是假的，一到要幫忙的時候，一個都不見了。我居然只能來找你。”
葉千雪平靜地問：“有什麽事要我幫忙？如果是要我幫你勸施燕茹回去，我做不到。”
施燕寒苦笑：“我還沒說，你就知道了？不過放心，我知道她不會回去的。”她點燃一支煙，看着青煙升起，卻不吸，眼神分外落寞：“她是抱着‘姐姐在這裏受苦，我要帶她回去’這種心來的，我不跟她回去，她是斷然不會離開的。”
“但是，我已經沒法子離開了。所以，我不能讓她出現在我周圍，更不能讓她被注意到。我們家有我一個不孝女就已經夠了，阿茹，我要讓她好好地，光明地活着。”
“所以？”葉千雪問，“我要為你做什麽？你能拿出什麽來交換？”
施燕寒笑：“你倒是直接。不過，我有什麽，你也知道，你想要什麽？”
“讓我開價？”葉千雪狡黠地看過去，施燕寒笑得坦然，“是。沒什麽比阿茹更重要。”
葉千雪心中涼涼地痛。
所以，施燕茹死後施燕寒才會越來越深地被卷入黑暗，最後送了性命。
“好，”她聽到自己說，“但是，你的事情，我不會瞞着她。她問了，我就會說。”
施燕寒沉默片刻，涼涼地笑，“好。不管你要什麽，到時候跟我來說一聲就好，我不會拒絕的。”
送走了施燕寒，葉千雪回了大宅。
葉鑫成和柳丹雯母女正在廳中聊天，葉千雪從他們邊上路過的時候，葉鑫成十分喜悅地叫住了她：“小雪，你柳阿姨說婚禮不要大辦，只要請相熟的人就好，你覺得怎麽樣？”
葉千雪覺得疲憊從心底席卷上來，讓她沒有心情在這裏陪着他們說這些無聊的事。
“如果不大辦，怎麽進入社交圈？難道到時候太太們聚會，父親你要帶着她再去認識人嗎？”她有些懶懶地答，靠在樓梯的扶手上，半擡着眼睛看向柳丹雯。
“柳阿姨，”叫出這個稱呼的時候，葉千雪覺得喉嚨裏仿佛有什麽堵在那裏，讓人覺得分外不舒服，“我知道你是為了父親省錢，但是沒有必要。葉家不少這麽一點錢，你卻更需要得到認同，不是嗎？我沒法想象，日後父親帶你去參加聚會，你誰都不認識的場面。”
柳丹雯知道她在偷換概念，卻一時之間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畢竟怎麽看，葉千雪都是在表達對自己的關心。而且，自己也确實需要這麽一個機會，于是，她沉默了下來。
葉鑫成也點頭：“小雪說得是，婚禮上的人少了，大家想認識你要花更多時間。”
柳菲菲在邊上咬着唇，一雙眼睛中閃爍着盈盈水光，看上去分外誘人。聽到葉鑫成這樣說，她飛快地掃了一個人站在遠處的葉千雪，對葉鑫成說：“可是葉伯伯，媽她有了弟弟，不好勞累。如果婚禮要大辦……”
“不會的。”葉千雪依舊倚靠在樓梯扶手上，遠遠地，居高臨下地看過來，“我會和醫生确認柳阿姨的身體狀況，然後和婚慶公司安排好的。不會讓柳阿姨出事的，相信我，父親。”
葉鑫成想起自己說過讓葉千雪負責婚禮的事，含糊地應了一聲。
柳丹雯卻心中不快。如果連給自己看病的醫生都被葉千雪收買了，那萬一真的給自己使一點絆子，就再容易不過了。
她抿了抿嘴，想要反對這一提議。
柳菲菲卻睜大了眼，細聲細氣地說：“那，姐姐不是好累？要不要我來幫忙？”
柳丹雯的心思頓時急轉。有柳菲菲在邊上看着，想必葉千雪也不會鬧出什麽事來，而且，借着這個機會讓柳菲菲跟在葉千雪身邊，再認識幾個富家公子也是好的。
柳菲菲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心中在想什麽，只是聽到她支持自己，唇邊立刻浮上甜甜的笑臉，上去抱着柳丹雯的手臂撒嬌。
葉鑫成在邊上看着，也覺得着提議其實不錯，正好讓兩個孩子也多培養一下感情。
于是，他殷切地看向葉千雪。後者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好，雖然我不怎麽覺得累。到時候每次見面的時候，叫上你好了。”
柳菲菲頓時喜出望外。她倒是根本沒想那麽多，只是想着能不能從中間弄點錢出來。
這些日子和曾涵一起出去，好些時候她都深刻地感覺到，自己是個窮人。雖然曾涵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她自己卻受了打擊。
事實上，葉鑫成對她們母女向來不小氣，但是柳丹雯為了不讓柳菲菲分心，每個月卻只肯給數目有限的零花錢，以至于讓柳菲菲如今動了這樣的心思。
這件事說完，葉千雪就頭也不回地上了樓，将自己摔在床上，疲憊地閉上了眼。
今天和施燕寒一番交談，讓她想起了上輩子，施燕寒在自己懷中死去的樣子。
向來嬌媚如花的施燕寒，那個時侯膚色蒼白如雪，頭發散亂地在臉上粘成一團，只有一雙眼睛黑亮。身上的傷口還在緩緩流着血，仿佛怎麽都流不完。
而葉千雪眼睜睜地看着她死去，一直以來麻木的心終于再度鮮活，讓她崩潰地痛哭，從行屍走肉的狀态中猛然驚醒過來。
如果沒有上輩子施燕寒的死，也許，葉千雪永遠都不會醒悟，那樣麻木地在毒品與酒精中度過自己的一聲，最後蒼白地死去，也不會有這樣挾裹着怨恨的重生。
葉千雪的眼淚漸漸地流了出來。
随後，她翻了個身，将自己的臉埋進手心，鼻尖是床上被曬過的床單陽光的氣息，心底卻是沉沉的一片黑暗。
這個時侯，想到施燕寒的死，她猛然間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來。
買兇殺人。
她想，也許自己應該拿上十萬八萬，去施燕寒的情夫那裏，找個殺手，将柳丹雯和柳菲菲幹掉算了。
一死百了。
這個念頭如同野草一樣，在她的心中瘋長，盤旋在腦中久久不去，香甜得讓她恨不得一口上前吃下。
但是，她的理智還在。
為了這樣兩個人，賠上自己最後的生命，不值得。
就算是為了複仇，也不可以讓自己的生活變得荒蕪。自己，并不是為了這樣兩個人活着的。
良久，她翻過身，長長地嘆一口氣。
手機忽然響起來，伸手拿過來，魏宇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