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雙更合一
安琳琅看他這幅隐忍的模樣立即猜到這人可能是認識玉哥兒的, 或者說是聽說過。但一想起桂花嬸子的那件事,安琳琅對這種認人的戲碼就警惕了許多:“你問這個做什麽?”
柳豫章太激動了,以至于沒發現安琳琅的警惕:“安姑娘, 這件事對我來說或者對很多人都很重要。”
“你這話什麽意思?”安琳琅眉頭蹙起來。雖然她早就猜到周攻玉身份不一般, 但一直只以為他是個出身顯貴的世家子弟。此時看這人的模樣怪怪的, 不像是跟玉哥兒有仇。安琳琅警惕略微放下一些, “你是玉哥兒的親人?還是朋友?”
……都不是。他只是世子爺麾下一名不起眼的小百夫長罷了。
“姑娘, 我對玉公子并無惡意,你也不必如此防範我。”柳豫章這次是被家裏緊急召回的,為了商談娃娃親的未婚妻及笄和兩家婚事的相關事宜, 母親的家書連去邊疆十來封,催着他回來。但他卻硬生生在西風食肆裏耗着沒走。實在是因為太在意了, 在意得夜不能寐。
眼下這位玉公子實在太像他們世子爺,世子爺的生死可比他的終身大事重要得多。
安琳琅懷疑地看着他,并不會聽他兩句話就信了。
“安姑娘,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瞞着你。”
柳豫章這些日子在西風食肆四處走動,期望能偶遇周攻玉, 順便能攀談兩句。奈何這位玉公子對他不假辭色, 也無與他攀談的欲望。但即便如此,他見得多便越看越覺得像世子爺:“這件事非常重要。若玉公子當真是我想的那位,那必将是一樁事關大齊邊境的安危的大事。”
安琳琅聞言并沒有高興,反而整顆心都提了起來:“你的意思是……玉哥兒是邊境的将士?”
“是。位置十分重要的一位。”
安琳琅心咚的一聲沉下去。
她并非那麽遲鈍的人。某種程度上,安琳琅可以算得上機警。玉哥兒的特殊和玉哥兒的出色她統統都看在眼裏。但這些外部條件和将士的身份一旦聯系起來,安琳琅的腦海裏立即浮現了一個人。
——安南王世子,周臨川。
憶起初初在方家村見到玉哥兒時的場景。重病纏身,寡言少語, 閉門不出,連眼神都是死的。安琳琅雖然奇怪他皮相氣度與方家格格不入和他麻木的狀态,但聽聞他是村裏村外出了名的病秧子便也沒多想。哪怕後來聽說他是方老漢從荒郊野外背回來的,不是方家人,她也沒有在意。
如今一旦回想,處處都有端倪。
等等,不是處處有端倪,玉哥兒對她好像從未遮掩過。當初見得第一面,玉哥兒好像就跟她說過自己的名字。姓周,名臨川,字攻玉。是她當時沒想起來,兼之後來兩人朝夕相處,安琳琅根本沒懷疑周攻玉可能是小說中已經死了的人才忽略了這件事!
安琳琅瞬間瞪大了眼睛,一臉被自己蠢到的震驚。人家話都說的那麽白,她居然沒想到!
吞了口口水,安琳琅趕緊收斂了臉上的神情。今日這個柳豫章公子的一番話點醒了她,但這也不代表她就會因此而相信他。口說無憑的事情,她沒那麽好糊弄。
再說就算玉哥兒當真是周臨川,周臨川既然在原書中早早死了,那必然是有原因。安琳琅不懂世家勳貴內部的陰司,但卻明白一個天之驕子死在邊疆荒野,用腳趾頭想都知這裏面必然有貓膩。若眼前這個人裝模作樣,從她這騙得玉哥兒的秘密洩露給什麽人,玉哥兒指不定要出事。
“你又是何人?”安琳琅的目光不動聲色地銳利起來,審視地打量眼前之人。
柳豫章生得一副書生模樣,身穿絲綢,頭戴玉冠,看樣子出身也是不錯的樣子。
“我姓柳,名雲生,字豫章。”
柳豫章見她神色松動,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猜測。但沒有聽到肯定的話,他實在不敢妄自斷定。天知道當初聽聞世子爺戰死沙場将士們的天都塌了,如今重新把天撐起來需要多大的幸運:“我乃晉州刺史家嫡三子,也是那位公子麾下一員小将,因某些私事剛從邊境繞路回來。”
他話都說的這麽直白,安琳琅倒也沒有再隐瞞:“确實是姓周,周攻玉。”
“啊……我就知道是的……肯定是他!”柳豫章一時間眼睛都有些紅,眼中的淚花若隐若現,“我就知道世子爺沒那麽容易戰死!我就知道!”
說着,都顧不上安琳琅還看着他,他轉身便有些腳步踉跄地跑開。
當日下午,在西風食肆耗了十三日的柳豫章匆匆就結了賬離開。
臨行之前特意找安琳琅,言辭懇切地請求她務必好好照顧周攻玉:“世子爺看起來清減了許多,興許是重傷未愈。安姑娘,不管如何,多謝你們救了世子爺一命,請務必好好照顧世子爺,柳某感激不盡。”
安琳琅目送他的馬車走遠,回頭看了眼二樓書房的方向心中沉甸甸的。
猜測玉哥兒身份不一般和确定玉哥兒身份遙不可及是完全不一樣的。若玉哥兒當真是周臨川,安琳琅突然不知該以何種心态去面對他。小說中穩坐神壇的人,被她當成使喚來使喚去的工具人。安琳琅沒忍住一巴掌拍向自己額頭,她要回屋裏冷靜一下。
時間轉眼就過,眨眼間到了八月份。
周攻玉近來格外的忙,總是在書房一呆就是半日。偶爾也會出門,一出去便是一整日。安琳琅偶爾看他神色凝重,心裏想問又不知從何處問起。
食肆裏的生意因為那群書生的推崇,越發的紅火。但安琳琅這幾日的心思全被行為有異的周攻玉占據,倒是沒有太多心思盯着日常進項。周攻玉其實也發現了安琳琅的別扭,不過他如今剛跟北疆的部下搭上線,很多事情亟需解決,暫時沒有辦法跟琳琅解釋清楚。
兩人這般莫名地僵持住了,半個月終于在一個傍晚,一個人出現在西風食肆的門前才被打破。
鄒無背着個藥箱站在食肆大堂,那雙貓兒似的鴛鴦眼盯着牆壁上懸挂着的畫。安琳琅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桌邊,握着周攻玉的一只手腕替他把脈了。
安琳琅将到嘴邊的話咽下去,悄無聲息地坐過來,等着他的脈案。
“恢複得不錯。”大夫就喜歡聽話的病患,只有聽從醫囑才好治療,“多動一動身子,增強體質,是必然不會錯的。再吃一個月的藥,就可以進行初步拔毒了。”
省城到武安縣坐車要一日半的路程,鄒無特意過來一趟就是看看周攻玉的恢複情況。如今看情況大好,他那臉色也好看不少。松開周攻玉的手腕,他擡眸看了一眼安琳琅:“丫頭,老夫千裏迢迢趕過來看你未婚夫的份上,是不是該殷勤些?”
安琳琅本還在等着他說,可他這一張口就給她說的心裏一咯噔。往日安琳琅對外人聲稱周攻玉是她未婚夫的事情并不在意,如今卻有種自己占便宜的心虛。
忍不住瞥了一眼周攻玉,這厮卻笑眯眯地應承下‘未婚夫’的稱呼:“琳琅,麻煩你多擔待了。”
安琳琅:“……”
“拿手好菜都給老朽上一份,”老頭兒昂着下巴态度頗有些頤指氣使,“那個什麽東坡肉,小炒肉,還有什麽酸菜魚。老朽暫且不走,這幾日你可得好好招待。”
“……馬上就晚上,晚膳吃太油膩小心消化不良。”安琳琅倒不是舍不得,就是提醒他一下。
“那不用你擔心,老朽只有分寸。”
鄒老頭兒當日就住進了食肆,人就住在二樓章家祖孫倆的旁邊。說起來,章老爺子當初來晉州武安縣還是打聽到一個西域的神醫在這裏活動,特意趕過來治病的。只不過找了許久沒有找到人,反而在安琳琅這學會了吃,厭食症就這般不藥而愈。
兩老頭兒都不是那等慈和的性子,這邊鄒大夫才上樓就跟章老爺子碰上。
老爺子沒認出鄒無,跟在他身邊的章謹彥一眼看鄒無給認出來。他連忙叫住開門準備進去的鄒無,在老爺子詫異的眼神下兩步上前:“請問,閣下可是鄒無鄒大夫?”
在老爺子親自來西域邊界尋醫之前,章謹彥就已經打聽鄒無好一段時日。自然知曉這位脾氣古怪的神醫有一雙異于常人的異瞳,常年背着一個黑色的藥箱,身邊跟着一個十二三歲的藥童。如今眼前這人處處符合他打聽的形象,自然是鄒無無異。
“你是……?”鄒無現在心情好,态度可以算得上和藹。
“我是荊州人士,這些年因為家中長輩身體抱恙一直打聽閣下的下落。”說着,章謹彥連忙将老爺子拉過來,雖然老爺子如今能吃能睡,但畢竟厭食症荼毒了好幾年。若是能請神醫號脈也不枉此行,“今日有幸在此遇上先生,不知可否給在下祖父號個脈?”
章老爺子突然被扯過來眉頭皺成一團,但一聽這個話,立即就站直了身子。老爺子能穩坐大齊三朝元老的位置,如今功成身退還依舊深受聖上愛戴,自然就不是個單純怪脾氣的老頭兒罷了。他想好好說話的時候,姿态自然會做到令人如沐春風。
鄒無扭頭上下打量了章老爺子,古時候大夫看病講究一個望聞問切。第一步自然是望,他見這老爺子雖然身材清瘦,但雙目炯炯有神,眉宇之間一股神清氣爽,一看就身子沒有大問題的。
“他不用太着急,”鄒無推開了門,“實在不放心,明日再給你號個脈。”
說罷,他進了屋子就關上了門。
章家祖孫倆看着緊閉的門,對視一眼,老爺子摸着胡子就笑起來:“看來我的身體恢複得不錯。”
章謹彥嘆了口氣:“運道好,沒有看大夫就遇上了琳琅,不藥而愈。”
可不是?指不定吃了藥也沒有琳琅做的飯菜效果好。章老爺子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說到底,是琳琅救了他一命。一手摸着胡子,章老爺子搖搖晃晃地下了樓穿過大堂徑自往後院去。今兒瞌睡大了些,一覺睡到這時候,也不知琳琅晚膳做什麽好吃的。
祖孫倆一前一後得到了後院,安琳琅正在做紅燒肉。跟東坡肉相似又不全相同,就是最普通家常的紅燒肉罷了。用得肥瘦相間的豬五花,切成指節的厚度。
“這又是在忙什麽?”老爺子悠閑得不像是出來幹正事兒的,“豬肉?”
安琳琅燒這個還是鄒無老頭兒想吃。她瞥了一眼安靜地在一邊洗菜的周攻玉,點點頭:“嗯。”
“好好好,”老爺子原先是從不吃豬肉的。自從遇上安琳琅,每日被克扣着嘗一點葷腥,他如今對豬肉的熱情可是高得離譜。一聽安琳琅燒肉,他說什麽都要捧場,“多燒點,多燒點。剛好這回過來就一并帶了些果酒和青梅酒,最适宜女子和老人飲用,晚上用來佐肉吃正好。”
晚了一步跟上來的章謹彥立在門邊就輕輕笑起來。他目光落到煙火氣裏頭忙碌的纖細身影上,克制不住的柔光似水:“祖父當真舍得?祖母碰一下都不行的酒你願意拿出來?”
“去去去,你在這多什麽嘴。”章老爺子如今底氣足得很,“琳琅啊,晚上不若再做一條魚。”
安琳琅白了他一眼,從竈臺裏頭端了一碗橙黃的東西出來。
這會兒其實已經是傍晚,不過夏日裏晝長夜短,天黑的晚。周攻玉從角落裏走出來,默默将洗好的菜拿到安琳琅手邊的笸籮裏。他什麽話也沒說,章謹彥嘴角的笑容就默默地淡了。
老爺子心裏跟明鏡似的,既不點破也不管。人年輕的時候誰心裏沒一個惦念的人?謹彥這小子眼高于頂,荊州的姑娘家選了一遍一個看不上,活該在琳琅這碰碰壁。
這般想着,他又看了一眼周攻玉。這小子也是個眼高于頂的。聽說在京城引得姑娘們趨之若鹜,也是拖到弱冠之年不說親。甚至這小子比謹彥還難拿捏,後宅空得連個年輕的丫頭都沒有。感情好,這兩個孤芳自賞的人看上了同一個姑娘,且折騰去吧!
安琳琅可不知在場幾個人的心思,她本來心煩意亂,但做着菜,慢慢心态就平靜下來。
不管周攻玉是什麽身份,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體貼的玉哥兒。往後的事情往後再說,過好眼下比什麽都重要。就算玉哥兒的親朋好友找過來,他要走,那也是以後的事情。
這般一想,安琳琅別扭了幾日的心思就松開了,船到牆頭自然直嘛!
與此同時的金陵城,安玲珑的日子卻在一夕之間變得煎熬起來。
安琳琅之死讓她本來嬌客的身份變得尴尬,她在林家的這後面的半年,幾乎是躲在院子裏度過的。原以為這已經是莫大的煎熬,誰知道更煎熬的還在後面。
自打她破釜沉舟跟路嘉怡生米煮成熟飯的事情被捅破,她安玲珑的名聲一朝盡毀。她從一個純潔無瑕體貼小意卻困于出身才屈居安琳琅之下的侍郎庶女一朝之間變成一個只會裝模作樣,私底下勾三搭四玩弄男人心思的下賤貨色。仿佛她所有的好都變成了虛假,突然之間就一無是處了。
林家原先只是漠視她,如今開始給她難堪。
林家阖府上下鄙夷着她,根本指使不動,連她院子裏打掃的仆從都可以當着她的面罵她活該。一日三餐也變得艱難起來。即便她拿銀子打點,也拿不到想要的菜色。出入林府不似往日那般方便了,小門給她行方便的婆子被打了一頓發賣出去,所有給過她方便的人都被清除。
她突然之間孤立無援,消息遞不出去,信件還沒出二門就會被送到林大太太的手上。一旦被林大太太發現寫了什麽透露安琳琅死訊的消息,還會被人上門來教訓。
安玲珑兩輩子都沒有受過這樣的羞辱,哪怕上輩子被陳塘,那也是一瞬間的事情。哪有這樣長時間無孔不入的羞辱,貶低。安玲珑只覺得自己要窒息了,比坐牢還讓人難捱。
而更讓她覺得崩潰的是,路家那邊徹底沒消息了。那日之後,路嘉怡仿佛忘了她這個人。不僅沒有如預料得那般上門求娶,更是連給她一個安置的口信都沒有。她以為的釜底抽薪的計策,完全沒有按照她計劃的走。反而适得其反,讓路嘉怡徹底看輕了她。
路嘉怡北上科舉被這件事耽擱了幾日,走的這一天,路家終于有消息了。
不是路嘉怡本人,也不是路家的長輩,只是路家大太太身邊的一個婆子過來。态度可見的輕慢。那婆子是跟着林家的仆從一道過來的,站在她的面前連腰都沒彎一下。趾高氣昂地看着她,只告訴她路家看在安侍郎的面子上願意給她一個妾的身份。良妾都不是,只是一個賤妾而已。
可想而知安玲珑得知了這個結果有多崩潰,她上輩子嫁給周臨城好歹還是個妻!周臨城哪怕是個庶子,那也是周家人。周家的庶子能跟一般人比?周家的庶子比外面六品官都有身份。她作為周家庶子的正妻,到哪裏也都是被人敬着的。這輩子謀劃了十幾年,好不容易經營出來的賢良的好名聲,也得到了安家長輩的疼愛。結果就只是給路嘉怡當個妾麽?
她不能接受!憑什麽!路嘉怡以後再飛黃騰達,如今也不過是個舉人罷了。
一個沒有官身的舉人,讓她當個妾,還是個賤妾。他路嘉怡憑什麽!安玲珑氣得當場就砸了路家送來的所謂‘納妾禮‘。雙目血紅:“你路家如此欺辱于我,那就別怪我魚死網破!”
事到如今,安玲珑心裏清楚得很。路家敢這麽行事,不外乎路嘉怡就是這麽默許的。路嘉怡的默許,路家下人才敢不将她放在眼裏。連一個仆從都敢踐踏她的尊嚴。既然如此,她也不必給路家留體面。說是她算計了路嘉怡?是她害的路嘉怡顏面盡失?
那她還反過來怪路嘉怡招惹她卻始亂終棄呢!
安玲珑從來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路家敢把她當墊腳石給路嘉怡墊背,那也得有那個本事才行。林家控制着不讓她走,不讓她去信安家,卻也不敢真殺了她。安玲珑送走路家人的當夜,就穿着一身單薄的衣裳病歪歪地出現在林子沖的院子裏。
林家上下看着安玲珑,卻也不會片刻不離的盯着。
大半夜,待到仆從都歇下了,安玲珑才一路梨花帶雨地沖到林子沖的院子。都說仆從的态度代表了主人的心意,林子沖對安玲珑的維護讓林子沖院子的仆從不敢不對她恭敬。聽到她拍門,想也沒想就請她進去做。而後馬不停蹄地就去主屋喚醒了主人。
林子沖過來,安玲珑話也沒說。先是欲語還休地哭了一場,然後兩眼一翻就昏倒在他懷中。
事到如今,林子沖對安玲珑已經是硬着頭皮在偏聽偏信了。不管是魔障也好,還是自欺欺人也罷,他堅定地相信自己沒看錯人。就是要堅持地護着安玲珑。且不說安玲珑大半夜跑去林子沖的院子被人發現告知了林大太太。就說林家家宅那麽大,等林大太太怒氣沖沖地從床榻上爬起來趕到,林子沖已經順了安玲珑的意思,将她寫給長輩的信給叫人送了出去。
林大太太氣得頭暈目眩,差點當場昏過去:“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她的信是能送出去的嗎!她信裏會寫什麽你難道會想不到?”林大夫人氣急敗壞,恨不得破口大罵,“沖兒,一旦安家的人來金陵,琳琅的死就瞞不住!到時候你要怎麽跟安家交代!怎麽跟安老太太跟安侍郎交代!你為了她就連自己連父母家族都不顧了嗎!”
林子沖心口一滞,卻梗着脖子不認:“安琳琅的事,那是意外。”
“意外意外意外!你怎知是意外不是人為?”林大太太第一次懷疑眼前這個人還是不是她兒子,“金陵一年才出幾次拐賣?怎麽安琳琅一出去就被人賣了,追都追不回來。你都不會動腦子想一想嗎!這要不是被人故意拐賣,我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她安琳琅一個小姑娘能跟誰有這麽大的仇?指不定就是這安玲珑或者她那個洗腳婢的娘幹的!”林大太太不啻以最惡毒的心思揣測道,“這樣歹毒的人你還看不清,非當個寶,我看你祖母罵的一點沒錯!”
“娘!”林子沖雙目怒睜,瞬間充血,“你也這樣說我?”
林大太太喉嚨裏一梗,知道自己說重了。
可是事到如今,再顧忌那點自尊心做什麽!她兒子都快被個狐貍精迷成傻子了!
“你自己也是有庶弟,你與庶弟什麽關系,她安玲珑跟安琳琅就是什麽關系!你難道不會想嗎?一個庶女說出來的話能有幾分是真的?”林大太太幾乎是苦口婆心,“再說琳琅出事到如今,你見她流過一滴眼淚?說過一句人話沒有?你怎麽就不知道想想呢!”
林子沖身子已經止不住地顫抖了,心裏唯一堅持的東西搖搖欲墜,他雙目血紅硬撐道:“……我,不管玲珑跟安琳琅的關系,我只是相信我看到的。再說母親,你怎知安琳琅就死了呢?”
他倔強的不認輸,死活不認輸:“我覺得她沒死,那個屍體是林五帶回來刺激老太太的。”
話音一落,床榻上裝死的安玲珑身體劇烈一顫,控制不住地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