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半夜，魏蔓珺的門被敲響了。
門外，是滕譽南摻扶住滕墨北。
“小姐姐，我哥喝多了……非要來找你……”
魏蔓珺皺皺眉，屋外寒冷的風直灌進來，她冷得打了一個寒顫。
“蔓珺……蔓珺……”滕墨北意識混亂，在胡亂喊着。
“小姐姐，我攔了，真攔不住啊，我在樓下都跟他打一架了……”
魏蔓珺扶住門的手在抖。
“蔓珺……別攔着我……我要去找她……”滕墨北在胡言亂語。
“小姐姐，能不能……好沉，搭把手行嗎……”
魏蔓珺咬了咬唇，“你送他回家吧。”
滕譽南頓住。
魏蔓珺擡眼看着滕譽南，“送他回家吧，看着他。”
“小姐姐……你就這麽狠心嗎？我哥……我哥從上次肺炎到現在都瘦了快20斤了……我都要看不過去了……你們這是幹嘛啊……”
魏蔓珺站直了身子：“我說，送他回去。”
“蔓珺姐……姐，你聽我說……我哥他心裏只有你……真的，我拿我的腦袋擔保，他天天想着你念着你，我跟在我哥身邊這麽久我從來就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他一直都是很節制的，今天……今天……他頭一次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姐……”
“我再說一次，送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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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滕譽南都快哭出來了。
魏蔓珺眼睛紅了一圈，她怔怔地看着滕譽南，聲音軟了下來：“你是為他好的，就送他回家，好嗎？”
滕譽南看見魏蔓珺紅了的眼眶，他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魏蔓珺關上門，眼淚刷的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春節假期最後一天，魏蔓珺在小公寓裏睡了一整天。
同樣的，滕墨北也在家裏睡了一整天。
滕墨北醒來的時候有點斷片，依稀記得跟滕譽南打了起來。
晚上滕譽南過來看他的時候他才知道，昨晚他非鬧着去找魏蔓珺。
“她的眼圈紅了？”
“哥，重點是她不讓你進屋。”滕譽南是不明白，這麽狠心的女人他哥喜歡她什麽了？
“那個時候你都說胡話了，她就是讓我送你回家，哎，我是覺得她的心真狠啊。”
“她是紅着眼跟你說的？”
“哥，這個是重點麽？”
良久，滕墨北才說：“我從來沒見過她哭，一次也沒有。”所以，她的眼圈紅了，是不是因為我？
滕譽南是理解不了，也不管了，也管不了，他哥怕是要瘋了，正準備要走，被滕墨北喊住。
“等等，她最後那句說什麽了？”
滕譽南不耐煩地轉身：“她說，你是為他好的，就送他回家。”說完，有點生氣：“真是搞不懂，那麽多世家千金送上門你都不要，非在一棵樹上吊死。”
滕墨北突然心情有點好，怼了回去：“滾。”
哥，你中毒已深，哎……滕譽南扭臉就走了。
春節假期之後，魏蔓珺又開始過上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年前齊高集團與雲升集團競争的項目要繼續跟進，沈志齊暫時沒有對她做什麽，除了要她參與項目之外，也沒什麽實質的事情分給她，她開始有點心慌，照這樣下去，她來齊高豈不是做無用功？
她多次向沈志齊提出參與項目的具體事宜都被沈志齊拒絕了，一來二去，她心裏有點沒底兒了。沈志齊也不傻，這個項目雲升有得天獨厚的優勢，齊高要拿下并不容易，那這樣分析，沈志齊難道還有留有後手？
午休的時候，程橙給魏蔓珺發了一個視頻和幾張照片。
程橙【蔓珺，你看看。】魏蔓珺點開圖片，一張是羅浠試穿婚紗的照片，裏面還能看見有工作人員在幫忙調整衣服。
一張，是羅浠穿好婚紗，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前，照片裏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還有男人的左手執着羅浠的右手舉在半空，照片裏的男人露出了手腕，上面可以清晰看見帶着一塊名貴的手表。
視頻，是羅浠的采訪。
【近日網上有兩張羅小姐穿婚紗的照片流出，請問是不是婚事近了呢？】羅浠在裏面笑得很甜美，“正在籌備中。”
【真的嗎？那先提前祝福羅小姐，請問新郎是不是就是照片中的那位先生呢？是圈內人士嗎？】羅浠：他不是圈內人士。
視頻只有這麽多的內容，魏蔓珺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
程橙【看了沒？】魏蔓珺：“看完了。”
程橙【照片裏的人是不是滕墨北？】魏蔓珺：“不知道。”
程橙【那只手表，你看看那只手表，我問過滕譽南了，這個是限量版，滕墨北就有一塊。】魏蔓珺：“哦。”
程橙【哦……你還哦……羅浠在幾年前差點就跟滕墨北結婚了你知不知道。】魏蔓珺：“哦。”
程橙【你真是急死我了……你倆到底怎麽回事啊？我聽滕譽南說初六那天半夜滕墨北喝多了非要去找你，結果你把人給趕走了。】魏蔓珺：“嗯。”
程橙【蔓珺……】魏蔓珺：“不跟你聊了，休息時間到了。”
程橙【喂……】其實午休時間還沒到，魏蔓珺摁滅了手機屏幕，從員工食堂回到秘書室，秘書室內空無一人，她走到自己的工位拉開椅子坐下，才剛坐下，沈志齊的辦公室門被“砰”的一聲推開，吓了她一跳。
只見劉依依沖到辦公室門前，看見魏蔓珺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她也是吓了一跳，但沒有多說話，神色慌張地往洗手間的方向跑去。
魏蔓珺皺起眉頭，這個時候，沈志齊在辦公室午睡的，她深吸一口氣，垂下腦袋，沒吭聲。
過了好一會兒，劉依依才回到秘書室，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向着自己的工位走過去，魏蔓珺掀起眼眸看看她，她沉着臉，兩只手在身前死死拽着，眼睛明顯有哭過的痕跡，情緒很低落。
“劉依依，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魏蔓珺在劉依依路過自己的工位的時候，伸出手拍了拍她問。
沒想到魏蔓珺這一拍，劉依依驚慌失措地看着魏蔓珺，魏蔓珺也是被她這樣的表情吓到，劉依依眼底的慌亂無助，還有絕望和不信任，全部都表露無遺。
兩人僵了一陣，劉依依匆匆扭過臉往自己的工位走去，拉開椅子就坐下。
這時，童琳支姚和劉美芳都走了回來，魏蔓珺深深看了一眼沈志齊的辦公室，默默地低下頭。
一直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童琳突然起身去到劉依依的工位：“依依，你不是晚上要跟沈總去參加酒會嗎？怎麽還不回去收拾啊？”
魏蔓珺掀起眼眸，向劉依依坐的工位看過去，只見劉依依低垂着腦袋，也沒理會童琳。
“哎喲，好心提醒你，怎麽不理人呢。”童琳陰陽怪氣地扭着屁股往自己的工位走着，“真是不知好歹，沈總器重你才點你去的……”
童琳的話還沒落音，劉依依就猛地站起來，怒吼道：“你想去你去啊，別在這說風涼話。”
頓時，秘書室一片死寂，大家都擡起頭看着劉依依，劉依依臉都憋紅了，咬着唇跑了出去。
劉依依跑出去之後，童琳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下：“切，不識擡舉的東西。”
魏蔓珺沒吭聲，又垂下頭，默默地坐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到了下班時間，劉依依依然沒有回來，童琳她們一到下班時間就走了，魏蔓珺有點不放心，就走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劉依依。
她邊找邊撥着劉依依的電話，平時劉依依跟行政部的人不錯，她去尋了一圈，沒發現，又去了員工食堂找了一圈，還是沒發現，下班離開的人越來越多，她的心裏隐隐覺得不安，按下了電梯最高的那一層。
劉依依剛才那惶恐的表情還在她腦裏映着，電梯到達頂層，魏蔓珺握着手機直接就去了樓梯間，沿着步行梯去了大廈的天臺。
“劉依依。”天臺太大，魏蔓珺索性喊了起來，“劉依依。”
她一路喊着一路找着，拿出手機撥着劉依依的電話。
電話的鈴聲響起，魏蔓珺頓了一下，朝着鈴聲的方向走過去。
劉依依正站在大廈的護欄牆邊，頂樓的風很大，她那樣站着，看起來搖搖欲墜。
靠。魏蔓珺低罵一聲，挂斷了電話。
“劉依依……！”魏蔓珺一步一步地接近，細聲喚着劉依依。
“劉依依。”
“劉依依。”
劉依依似乎聽見了聲音，轉身，一個微微的踉跄，差點掉下去，幸好又站穩了，吓得魏蔓珺倒吸一口涼氣。
“別過來。”劉依依大吼一聲，面容扭曲，歇斯底裏。
魏蔓珺愣了片刻，從她來齊高到現在，劉依依一直都是一個很溫順的女孩，五官長得标致，人也很好，說話都是柔聲細語的，可是現在的她，驟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依依，我是蔓珺。”魏蔓珺細聲地說着。
“你別過來。”劉依依說着，聲音開始有點抖。
魏蔓珺停下步子，與劉依依對視了一陣，才說：“那邊的風景好看嗎？”
此刻已是傍晚，夕陽的光輝染紅了天邊，頂層的風很大很冷，兩人四目相對，冷風吹打在她們的臉上身上，寒意從腳底竄進心窩。
“依依，那邊的風景好看嗎？”魏蔓珺站在原地，“曾經，我也站在高處，與你一樣，看着那片天空。”
劉依依怔了怔，微微張嘴，卻什麽也沒說。
“天空很美，對吧。”魏蔓珺淡淡地笑了笑，“我也很想縱身一躍，然後聽着骨頭碎開的聲音，告訴自己曾經來過這個世界。”
劉依依望着魏蔓珺，看着她的雙眼，覺得她沒有撒謊，“你……體會不到……”
“是，我體會不到你內心的痛苦，”魏蔓珺停了停，“但是痛苦都是一樣的，你越想擺脫，你就越痛苦。”
見到劉依依在思考，魏蔓珺趁機挪着步子，“依依，你聽過縱身躍下，風在耳邊肆意灌入的聲音嗎？”
魏蔓珺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在訴說那些不堪回首的曾經，“其實一點都不好聽，還很難受，躍下那瞬間的失重感會吞噬你所有的痛苦，即使面對死亡你不害怕，但在天空無拘無束的感覺會讓你恐懼，你很難控制你自己的身體，你甚至在想跌落到地面會不會很痛……”
“你跳過？”劉依依有些愕然。
“是的，我跳過……”魏蔓珺說着，步子已經挪到離劉依依兩米之遙，“跳下去的那一刻，我就後悔了。”
“為什麽？”劉依依問。
“那片天空，并沒有我想象那麽美，而我的痛苦，在跳下那一瞬間并沒有得到解脫。”
“那……你為什麽沒有死。”劉依依怯怯地問。
“因為……”魏蔓珺趁機上前，将劉依依摟住，向自己的這側使勁一拉，兩人順勢倒在地面。
倒在地面好一會，劉依依才回過神，魏蔓珺喘着大氣。
“因為，那時有人幫我拉開了降落傘。”魏蔓珺說着，摟住劉依依，“依依，死很簡單，但死了，你身邊的人會很傷心的，也包括我。”
劉依依僵着身子伏在魏蔓珺的肩頭，瞬間決堤。
夕陽落下，頂樓的風愈發大了起身。
劉依依哭了好久，才逐漸止住淚水。
魏蔓珺拍拍她的後背，輕聲說：“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劉依依怔怔地掀起眼眸，淚眼婆娑地看着魏蔓珺。
齊高集團的天臺，魏蔓珺的拳握得很緊，指甲深深地陷進手心，風很涼，天，漸漸黑了。
魏蔓珺扶着劉依依一路回到秘書室，沈志齊在辦公室門口，看着劉依依暈倒在地上，魏蔓珺打了120叫救護車，沈志齊則把目光落在了魏蔓珺的身上。
120救護車來的很快，将劉依依帶走後，沈志齊摟住魏蔓珺的腰，“珺珺啊，依依生病了，晚上你陪我出席酒會吧。”
魏蔓珺笑笑：“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