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二顆南瓜子
村田家裏沒有吃宵夜的習慣,他回來得又晚,随便在廚房熱了份盒飯,吃完就洗漱睡了。
第二天起來維修自己的日輪刀,練習基本功,然後再吃早飯。
早飯是典型的日式早餐——村田在夥食方面向來屬于‘愛吃我就多吃點,不愛吃我就少吃點,反正都能咽下去’的那一類好養活人士,無論家裏人做什麽都吃得很香,完全不講究。
村田夫人憐愛的摸了摸他腦殼:“鄉下好玩嗎?”
村田把飯咽下去:“……一般般吧,做完任務就回來了,也沒怎麽玩。”
“有交新朋友嗎?”
“有。”
“錢還夠不夠?”
“夠啊。”
“那你什麽時候去學校報道?我行李都給你收拾好了!”
“……”
村田瞳孔地震:“我才回來不到一天!”
村田夫人露出和善的微笑:“國家隊的春撫教練已經來八次了,你再不趕緊滾蛋我們全家人都要被他煩死。”
村田扒拉了兩口飯,一翻身爬起來,身上武士服都還沒有換下來:“麻煩您跟教練說一聲,承蒙厚愛,但我真的不能去,我的身心已經屬于咒術世界了!”
說完他轉身就跑,溜得比兔子還快。
村田夫人在後面喊了一句:“剛好你師兄要去醫院,你們兩個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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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田:“知——道——了——”
村田坐在自行車後面,緊張的揪着富岡義勇衣角:“師兄,你不會翻車吧?”
富岡義勇表情嚴肅:“別擔心,我可以的。”
村田:“……所以想學載女生為什麽不能找女生來練習呢?我的體重和女生差很多啊——”
富岡義勇:“因為可以順路送你去醫院。”
村田疑惑:“你是被班上的女生讨厭了嗎?”
富岡義勇:“……”
“村田。”
“嗯?”
“我人緣很好。沒有被讨厭,真菰就很喜歡我的。”
“……哦。”
富岡義勇強調:“真的。”
村田敷衍:“好了好了,真的真的,趕緊開吧你。”
他一蹬自行車,載着兩人的自行車便搖搖晃晃的勉強在櫻花道上行駛起來。
富岡義勇的自行車自誕生到現在,大概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生之年,居然需要承擔兩個加起來三百多斤的青春期少年的重量。
這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讓自行車剛一起步就發出來‘吱呀吱呀’的聲音。
村田辛苦的曲着大長腿,被厚密的櫻花熏得直打噴嚏。富岡義勇在前面騎得也費勁,呼吸聲和自行車‘吱呀吱呀’的慘叫聲混在一起,一時間居然分不清車和人誰比較慘。
自行車騎到了一個緩步上升的坡度面前,富岡義勇遲疑的停下了自行車。村田見狀連忙抓緊機會把腳放到地上,舒張一下自己快彎瘸了的腿。
富岡義勇:“我可能騎不上去,你太重了。”
村田善解人意:“那我來騎吧,我力氣大點。”
富岡義勇:“……有道理啊。”
于是兩人換了個位置,變成富岡義勇坐在後面緊張的抓着村田衣角,村田在前面奮力蹬動自行車。
村田騎得稍微快了一點,風揚着櫻花甩了他滿臉。瞬間被櫻花糊住視線的村田連打四五個噴嚏,忘記了蹬車。
富岡義勇:“……村田,我們是不是在往後退?”
村田:“啊?什——阿嚏!阿嚏!”
自行車順着坡道咕嚕嚕滾下來,把兩個小年輕也卷進來,滾成一團,咕嚕咕嚕掉進了櫻花道旁邊的河裏。
随着‘噗通’一聲巨響,水花揚起,河面密密的一層櫻花瓣被砸開,慘叫聲不絕于耳。
産屋敷醫院。
村田裹着張小毯子,嘴裏含着一支溫度計。
衣服是醫院裏借的幹淨病號服,隔壁病床是摔得比自己還慘的富岡義勇。
兩人落水之後村田倒是什麽事都沒有,唯獨後座的富岡義勇比較慘,小臂骨折了。
村田唏噓:“看來是我力氣還不夠。”
富岡義勇:“不,也有我技術的問題……”
村田痛定思痛,道:“我覺得我們就不該在那個櫻花道上練習,太影響我發揮了。”
病房的隔簾被一把拉開,穿着白大褂的嬌小醫生對兩個青春期麻煩之源露出微笑:“我覺得你們最大的問題是不應該拿單人自行車來試圖坐兩個人。”
“你說呢?富岡同學,還有——村田同學。”
富岡義勇/村田:“……”
再粗壯的神經都能感覺到醫生小姐身上的殺氣了阿喂!!
村田恍然大悟:“原來那是一輛單人自行車啊?那就不是我的問題了!”
“師兄你怎麽能拿單人自行車來搭兩個人呢?這是違法的!”
富岡義勇沉着冷靜的為自己解釋:“我對自行車進行了改造,給它添加了承力橫杆,按照物理學常識……”
蝴蝶忍微笑,輕輕一捏富岡義勇的胳膊。富岡義勇痛得立刻閉嘴了。
蝴蝶忍溫和道:“富岡同學還是先閉嘴比較好哦,不要随便挑戰我這個年輕醫生的耐·心·底·線。”
“好啦,接下來富岡君好好休息,村田跟我來,檢查身體。”
村田從病床上生龍活虎的翻起來,跟着蝴蝶忍去檢查身體。
檢查項目多并且繁複,即使醫院已經優先了村田的檢查,但仍舊等到晚上才出結果。
所幸數據和上個月相比并沒有什麽變化,蝴蝶忍給他蓋了章,道:“去找愈史郎先生吧。”
村田拎着自己的體檢報告去找愈史郎——愈史郎是産屋敷醫院的特聘醫生,不過他的畫比醫術要出名很多。
或許正是由于畫技的出色,以至于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位畫家在醫學上的天賦。
村田推開愈史郎研究室的門:“愈史郎先生?”
“進來。”
冷冷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
村田進來後将門反手關上。
研究室裏還是他熟悉的模樣,醫療器材少得可憐,愈史郎的畫占了大部分空間,而且他畫的都是同一個人。
愈史郎将新完成的畫作攏上一層黑色罩布,轉頭看向村田。随即,他走近,從村田手裏接過體檢報告翻開,狹長的血色豎瞳在黑夜中顯得有些可怖。
“嗯……數據都很穩定。”
眼睫低垂,一目十行的掃過那些體檢項目,愈史郎道:“再打一針就可以走了。老規矩,打完針三天之內睡眠時間會比較誇張,自己注意分配時間,向學校請好假,免得被記過。”
村田苦下臉:“還要打針啊?我什麽時候可以不打針啊?”
愈史郎沒好氣:“你以為我樂意給一個大男人打針嗎?只要你人還沒死就得每個月來打針!”
“知足吧你,也就現在科學發達了才能把鬼血當強心劑用。換成一百年前,你這樣的也別想做人了,收拾收拾來跟我做鬼吧。“
“快脫!”
村田脫了上衣趴在手術臺上。愈史郎伸手按着他背上緊繃的肌肉——村田的皮膚溫度偏高,和愈史郎冰冷的手指相觸,後背頓時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愈史郎将注射管裏多餘的空氣推掉,拍了拍村田的背:“肌肉放松點,不然等會又要痛得鬼哭狼嚎的。”
村田嘴硬:“我這次有心理準備了,絕對不會——痛痛痛痛骨頭骨頭老師你紮我骨頭裏了嗷!!!”
愈史郎不為所動,依舊面無表情按着村田的肩膀。
手掌下緊繃的肌肉厚實而堅韌,感覺像是按到了一塊硬面包。愈史郎垂眸看着細長針頭穿入少年肌肉輪廓下的脊柱,裏面紫紅色的液體逐漸被注入其中。
昳麗的紫紅色,像是紫藤花搗進了血肉裏的顏色,逐漸在村田蒼白的後背鋪開。
直到針筒裏的藥物注射完了,愈史郎才拔/出針管。他将一次性針/頭掰斷扔進垃圾桶:“結束了。”
村田倒吸着冷氣爬起來,擡手按住自己後脖頸能摸到脊椎骨的地方:“嘶,好痛,感覺人死了一遍。”
他總感覺自己還能摸到針眼,也不知道愈史郎用了多粗的針。
愈史郎冷臉:“趕緊把衣服穿上!珠世大人的畫還在牆上挂着呢,別污染了珠世大人的眼睛!”
村田麻利的把自己衣服穿上,低頭系帶子。
愈史郎瞥了他一眼,道:“你和你太爺爺一點不像。”
村田:“啊?”
愈史郎目光轉開,變得幽深起來:“你太爺爺是個天賦非常普通又極其大運的男人。但你從小就天賦過人,偏偏運氣總差一點。”
村田撓頭,接不上來愈史郎的話。主要是他覺得自己和愈史郎有嚴重的代溝,根本聊不到一起。
愈史郎擺手:“算了,和你說這些你也不懂。滾吧,回去好好睡三天。”
“少曬點太陽,別哪天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