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顆南瓜子
那盤翅中村田吃了兩串,盤子裏還剩下三串。他眼眸明亮的看着伏黑惠,伏黑惠頓時噎住,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吃。
他真的聽懂了嗎?
第三次煙花遠比前兩次放得久。各種光色交錯綻放在夜空中,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等到煙花結束,燒烤也差不多吃完了。村田起身去付賬,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罐葡萄味的汽水,遞給伏黑惠。
汽水剛冰過,瓶身上沁着水珠。
伏黑惠接過汽水時碰到村田的手指,他的手指也是濕漉漉的。
“謝謝。”
村田笑了一下,道:“你今天都叫我前輩了,感覺不請你一頓說不過去。”
“煙花放完了,你要回去嗎?”
伏黑惠:“……嗯。”
“前輩呢?接下來要去哪裏?”
村田拿出手機,一邊低頭發信息,一邊回答伏黑惠:“那一起回去吧。你知道XX酒店在哪嗎?”
伏黑惠在腦子裏回憶了片刻這個酒店名字:“知道。”
村田彎起眼眸,道:“那太好了,你給我帶段路吧,我剛到埼玉縣,不認識路。”
伏黑惠:“……啊?”
村田:“隐神說他那邊還沒有處理完,讓我找個人帶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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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惠的表情凝固住了。
即使素未謀面,此時此刻隐神也被伏黑惠劃分到了和五條悟一樣不靠譜的那片區。
他看着村田,村田還眼巴巴的等着他回複。伏黑惠嘆了口氣,轉過頭:“我帶你過去吧。”
總不能把人扔在這裏。
更何況以後要讀同一所學校的,如果因為這點小事就覺得尴尬不想相處的話,出任務分配到一起了怎麽辦?
還是要稍微适應一下。
抱着這樣的念頭,伏黑惠和村田一起彙入河道兩邊洶湧的人流。
三波煙花放完已經是十一點多。河道兩岸的人大多抱着和伏黑惠村田相同的目的,擠向街道出口。
即使是咒術師,在不牽手的情況下也不能保證自己可以抵抗人流的力量。村田覺得自己好像就只是擡手扶了下面具的功夫,轉眼就看不見伏黑惠了。
他茫然看着眼前人流穿梭,沒有一雙眼睛是他熟悉喜歡的那雙。
這時候手機振動起來,村田低頭,看見伏黑惠給自己發了消息,說在出口處會和。
有了可以會和的地點,村田便不急着找伏黑惠了。他在人群裏行走如一尾靈活的魚,人流對他而言仿佛沒有絲毫障礙。輕松行走在人群裏時,村田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早知道剛才就該問問伏黑要不要牽手。
如果牽着手的話,自己肯定就不會讓人流沖散他和伏黑惠了。
到了木質欄栅圍起來的出口,村田掃視一圈,沒有看見伏黑惠。他想伏黑惠大概是還沒有走出來,于是找了個顯眼的位置站着,摸出一把南瓜子磕。
咬破一粒南瓜子,嚼着嚼着,村田突然又想起了自己謎一樣的存在感:萬一伏黑惠也沒發現自己存在怎麽辦呢?
沉思片刻,他把推上額頭的面具又拉下來,嚴嚴實實的戴上:村田是真的覺得,完全戴着狐貍面具的自己要遠比露出臉的自己更有存在感。
因為面具的嘴巴沒有開口,所以戴着面具就沒辦法嗑瓜子。村田又是個極其容易犯困的人,不嗑瓜子醒神,他很快就在周圍雖然嘈雜卻相當穩定的噪音中緩慢入眠。
直到有人靠近,手向他肩膀搭來。
村田的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半夢半醒狀态,身體卻反應迅速的一躲,扣住對方手腕将他壓在了就近的牆壁上。
身體撞上牆壁發出沉悶的聲音,伏黑惠皺眉,擡手摘了村田的面具——村田眼睫微垂,眸色似乎變得比剛才更紅,眼瞳豎狹懾人。
人類終究也是動物,被危險生物用捕獵的眼神鎖定時心髒收縮血液循環加快是正常反應;但除此之外,伏黑惠感覺自己好像還有點缺氧。
他手松了一下,面具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村田那點朦胧的睡意瞬間消散了,反應過來。他放開伏黑惠手腕去撿面具,撿起來後還拍了拍上面的灰,小幅度打着哈欠:“你出來了啊?我等得差點睡着。”
伏黑惠:“……嗯。”
他按了按胸口,剛才那種缺氧窒息的感覺又完全消散了。只有和平時截然不同頻率的心跳告訴他,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并不是錯覺。
村田自顧自說着話:“你下次別一聲不吭拍我肩膀,先叫我名字。我本能反應比較嚴重,不打招呼直接上手容易被我誤傷。”
伏黑惠覺得确實是自己的問題,沒有反駁,抿着唇點了點頭。
兩人一塊慢吞吞往村田暫住的酒店走去。
剛開始還有很多人并行,越走到後面,和村田他們一起走的人就越來越少。走着走着,人行道居然漸漸的只剩下兩三個人在和他們一起走了。
而且那兩三個人還距離村田他們很遠。
頭頂的樹葉互相撞在一起,發出沙沙的樹葉。從樹葉的縫隙間落下一兩束月光,或者燈光。
‘啪’!
一聲皮/肉相撞的脆響在耳邊炸開。村田轉頭去看伏黑惠,伏黑惠正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胳膊上——他挪開手掌,掌心是只裹在紅色濺開血跡裏的蚊子。
村田又看了眼伏黑惠的胳膊,他胳膊上已經出現了一連串的紅色小疙瘩。
村田:“伏黑你好招蚊子啊。”
伏黑惠臉色一如既往的,板着,酷哥臉:“夏天蚊子多而已,不是我招蚊子。”
“不會啊,你看我。”
村田捋起羽織和襯衫袖子,露出一截雪似的胳膊,在伏黑惠面前一晃。
夏天的蚊子确實多,尤其是樹下。但是村田胳膊晃過去,那些蚊子跟見了鬼一樣,倉皇逃跑,一時間連蚊子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伏黑惠震驚的張大了眼,連眼睫毛好像都比之前更翹了。他疑惑的看着村田胳膊,又低頭看看自己胳膊:“你是怎麽做到的?噴驅蚊水了嗎?”
村田得意又燦爛的笑,眼睛月牙似的彎起來:“天生的,我從小就不招蚊子。”
他把衣袖放下去,摸出幾顆南瓜子磕,瓜子殼照舊扔進左邊口袋裏。伏黑惠有點羨慕:這種讓蚊子都要避而遠之的體質,居然是真實存在的嗎?
星月都照耀着這條人行道,走過那段兩邊有種植夜櫻樹的地方,就到村田暫住的酒店了。
伏黑惠在酒店門口止住腳步:“這裏就是了。”
村田:“我上去拿個東西,你在這等我一下。”
伏黑惠有點意外,然後抿了抿唇,眉頭往下壓。他剛想說不用了,村田已經跑進去,跑得很快,看起來是聽不到他的話了。
他擡手按了按眉心,感覺自己有點頭痛。伏黑惠自言自語:“直覺系還真是麻煩……”
伏黑惠害怕村田要給自己塞什麽禮物,但他又做不出轉身就走,讓村田撲空這種事,只好焦躁不安的站在酒店門口等。
一只蚊子撲騰着翅膀從他面前飛過去,伏黑惠面無表情的一巴掌送它上了西天,低頭看見自己胳膊上又多了個紅色小包——他抿唇,半邊臉頰因為氣惱,憋着一口氣鼓了起來。
村田沒一會兒就跑了下來,塞給伏黑惠一瓶綠油油的東西。伏黑惠拿起來一看,是驅蚊水。
他愣住,沒能立刻反應過來。村田跑了個上下樓的來回,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話仍舊鎮定自若:“驅蚊水,我剛從房間裏拿的。你路上噴點,免得再被蚊子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