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血祭(12) 黑水村(2)
“這已經算是違章建築了?吧。”面?對如此震撼的地下?城, 文?熙淳的關注點卻很奇怪。
三人現在所站的洞口距離地面?大概四五米高,沒有樓梯,只有旁邊一顆歪脖子樹。
三人猶豫人猿泰山一般扒着樹幹爬了?下?去, 腳剛落地, 便感到一陣異樣。
松軟的泥土下?面?好似有無數只奇異的小生物在來回翻滾。
姚景容臉色鐵青,迅速踏到一旁的石階上。
或許, 他覺得泥土下?面?在爬是某種“小”字開頭的蟑性生物。
“這裏或許就是黑水村沒錯。”文?熙淳指了?指村口一處木質雕塑。
詭秘怪誕的猴子張着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齒,看起來就像是指示牌一樣的存在。
而?在木雕的下?方,歪歪扭扭刻了?“黑水村”三個?大字,最後以墨水塗抹覆蓋。
因?為處于地下?, 只有頭頂幾處洞口散進微弱的光,所以整個?村子看起來就像是打了?一層綠光,令人不免聯想到異形片裏的鏡頭用色。
“不過這裏怎麽連個?人影都看不見。”文?熙淳環顧一圈, 除了?構造怪異的建築群外, 這裏看起來像座死城,別說人,連只鳥兒都沒有。
不過因?為處于地下?, 沒有鳥兒也正常。
“一切小心行事,不過我現在好奇的是, 那個?失蹤的女孩到底有沒有找到黑水村,還是說,她可能還沒來到這裏就已經遇害了?。”
雲牧遙望着四周,舉起相機,想要将這一奇觀記錄下?來。
“不管如何, 總之這裏絕非善地,先往前走走看看。”
巨大的黑水村, 占地面?積足有三四座大學那麽大,遠超國內大部分?村莊,且不知什麽原因?,這裏的建築材料全部為木質,都在房屋底下?加蓋了?一層,由四個?腳支撐,而?且房屋配色過于花哨,強烈的色彩對比使人産生了?眩暈感。
Advertisement
而?且每家每戶的門口,都挂了?一只黑不溜秋的木頭塊,仔細一看,是一種手工雕刻成的小人,小人面?目猙獰,五官比例極不協調,手腳處都紮了?幾根鋼釘,身體則被黑紗層層包裹住。
恐怖的是,每個?小人身下?都貼了?一根布條,上面?寫着不同的名字以及日期。
從日期來看,很可能是布條上所寫人名的出生年?月。
“這些?都是什麽東西。”文?熙淳仔細打量着,剛要伸手拿下?來看看——
“別動。”雲牧遙喝止住他。
文?熙淳的手猶如過電一般,迅速收了?回來。
“雖然不清楚,但這些?木頭人可能有兩種用途,一是召喚已逝先祖保家護宅,二就是用來詛咒別人。”
雖然文?熙淳不信鬼神,但還是在心裏暗暗松了?口氣,還好雲牧遙及時喝止住了?自己。
三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剛要感嘆這村子廣闊無邊,卻意外發現,眼前的建築好像有點眼熟。
這不就是來時看到的那座七層古式建築麽。
“我們好像繞回來了?。”文?熙淳一扭頭,就看到了?他們來時經過的那處狹長山洞。
“不是繞回來了?,而?是村子是圓環形,應該是傍水而?建,這條黑水河貫穿了?整座村落。”雲牧遙眉頭緊擰,這種形狀的村落給人極其差勁的感官,令人倍感不适。
“不然我們進這七層樓看看有沒有線索。”文?熙淳提議道,才不是因?_嬌caramel堂_為好奇。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覺得也對,與其繼續在這裏繞圈,不如主動出擊。
當三人的腳尖剛剛踏入七層樓外的石階上時——
“咚——”
詭異的鐘聲赫然響起,回蕩在寂寥空曠的村莊中。
緊接着,他們身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三人下?意識摸上腰間的警槍,拉下?保險栓後,手指扣在扳機上慢慢轉過了?身——
一張張說不清道不明?洋溢着怪異笑容的人就站在他們身後,鮮豔的服飾與身後的房屋相得益彰。
這群人就像是忽然從地底鑽出來的一樣,讓人完全想不出他們開始是躲在哪裏。
但仔細看看,他們身上所穿的服裝……好像和?賀嫣身上的款式極其相似。
也不知是受光線影響還是幾人的心理作?用,他們總覺得眼前這群人好似也是綠幽幽的,襯托着皮膚煞白,濃重的黑眼圈嵌在死白的臉上造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
為首的是個?皺紋縱橫交錯的老?太婆,面?如枯樹,右眼眼球全白,一點黑色素都沒有,只能看到中間一小點深色的瞳孔。
她雖然在微笑,但還是令人不寒而?栗。
“歡迎歡迎,我們這兒好久沒有來過客人了?。”老?太婆笑得皺紋全部舒展開。
她從随身攜帶的布包中拿出幾篇黑油油的葉子,三根手指夾住使勁搓了?搓,然後對着文?熙淳高高舉起。
文?熙淳心中一驚,下?意識往旁邊一躲。
“不要怕,這是我們這裏的歡迎儀式,這種葉子是浸泡過神水的薄荷,能驅鬼辟邪,看來我奶奶是把各位當成貴客了?呢。”
冷不丁的,人群中鑽出一雪白的小姑娘,小姑娘看起來也就十七八的模樣,同村裏其他那些?面?目怪戾的人相比顯得正常許多,雖然算不上漂亮,但也清秀幹淨。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交換了?個?眼神,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
文?熙淳向前一步,微微委身,主動把腦袋交給老?太婆。
老?太婆用沾滿葉汁的手在文?熙淳的額間輕輕擦過,嘴裏還念念有詞:“為我的貴客祈福,恭祝各位壽與天齊,如日月之恒……”
濃郁的薄荷味撲面?而?來。
接下?來,姚景容和?雲牧遙也同樣接受了?老?太婆的祝福禮。
文?熙淳摸了?摸濕漉漉的額頭,笑得稍顯尴尬:“不好意思,我們也是無意間來到這裏的,沒有冒犯各位的意思。”
那個?雪白的小姑娘掩嘴笑笑:“沒關系,來了?便是客,我們自然也不會失了?禮數,不過能找到這地方,看來幾位與我們這裏也頗有緣分?。”
小姑娘說話文?绉绉的,看來也是念過幾年?書。
老?太婆彈彈手指上的葉子汁,笑得和?藹:“這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來一次不容易,不如幾位在我們這裏多住幾天,當歇歇腳。”
“也好,那就麻煩大家了?。”文?熙淳笑笑,目光悄悄望向一旁的二人。
他們的表情管理十分?到位,并未露出半點破綻。
小姑娘帶着三人往村子裏面?走去,嘴裏還喋喋不休:“剛才給你們送福的是我奶奶,也是這裏的村長,有什麽事你們盡管找她,找我也行。”
“該怎麽稱呼你?”
“叫我阿蘭就好。”小姑娘笑得甜甜的,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單純。
她領着三人來到一處祠堂,祠堂大門高闊大氣,只是透露出些?許的陰森之氣。
“這裏是供奉先祖的地方,先祖在世?常常教?導我們,待客之道為大,幾位來了?,想必他們也會很開心。”
雖然阿蘭小姑娘是想表達先祖為人和?善,希望他們不要介意這裏是祠堂,但聽到她這麽說,文?熙淳還是覺得怪怪的。
祠堂門打開,入眼就是一處寬闊庭院,正中間擺了?只四方形大水缸,裏面?的積水看起來有些?時間了?,水面?還飄着一層薄薄的灰塵。
阿蘭在屋裏忙前忙後打掃衛生,弄的三個?大男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文?熙淳搶過掃把:“我來就好,你歇着吧。”
“那我去給你們準備吃的。”阿蘭似乎是個?熱心腸,總也閑不住。
“不過我倒是好奇,你們生活在地下?,不見天日,農作?物怎麽種。”姚景容開始旁敲側擊地打聽起來。
“特殊環境自然有特殊種法。”阿蘭笑笑,露出幾顆貝齒。
聽得出她也不是特別想說,姚景容也就不好繼續追着問。
“生活在地下?,不會覺得不方便麽。”如果?說非要有一個?刨根問底的煩人精,只要能打聽出有用信息,文?熙淳願意做這個?煩人精。
阿蘭停下?手中的活兒,猛地擡起頭,半晌,唇角再次漫上甜蜜笑容:“真正的不便,是被人一直糾纏,不是麽。”
文?熙淳不太懂,什麽叫被人糾纏,被誰糾纏,她該不是話中有話在暗指無禮闖入此地的自己吧。
似乎是看出文?熙淳的迷惑,阿蘭拍拍沾着潮氣的被子,笑道:“幾位別多心,沒有責備你們的意思,說實話我們在這裏定居,也确實是逼不得已,好了?,我去給各位拿晚餐。”
阿蘭起身,蓮步亦趨火速離開了?祠堂。
走了?許久,腿腳酸麻,文?熙淳往床上一坐,年?歲久遠的床板便發出難聽的嘎吱聲。
雲牧遙也沒閑着,趁兩人坐下?休息之際走到了?前堂,來到那處四方大水缸旁。
水缸前供奉着當地人先祖的靈位,兩側是兩道僅一人身體寬窄的別道,兩把大鎖将所有好奇之人阻擋在外。
雲牧遙湊近那十幾座排位,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看過去。
有幾位實在眼熟,之前曾在有關驅鬼術的文?獻中看過這幾個?名字,根據文?獻記載,他們最早定居在閩南一代,後來因?為某種原因?逃到了?北方,但具體是什麽原因?,文?獻中并無記載,晚上關于這件事的信息也寥寥無幾。
雲牧遙只覺心頭猛地一跳。
或許這些?人就是這幫驅鬼天師的後代,也或許,能從他們口中直接知曉當初他們逃往北方的秘密。
一旦寫入文?獻,勢必會引起民?俗界的巨大關注。
雲牧遙拿出手機,輕輕摩挲着手機後蓋,接着将手機放到了?其中一座靈位後面?藏好。
“也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麽,就一樣拿了?一些?過來。”阿蘭溫柔的聲音從祠堂外面?傳入,緊接着,飯菜的香氣随着飄散而?來。
看到雲牧遙正站在靈位前研究什麽,阿蘭的臉微微僵了?僵,但馬上又綻出笑容:“怎麽在這裏站着,應該好好休息一下?呀。”
雲牧遙笑笑:“你都不問問我們是做什麽,就不怕引狼入室?”
阿蘭将餐盤放在石桌上,笑道:“俗話說相由心生,看着幾位面?善,實在不像壞人。”
盡管得到了?贊譽,但雲牧遙心裏清楚,阿蘭并沒有對他們完全放下?戒心,這麽說也只是在悄悄試探罷了?。
就像自己,也在試探她一樣。
“對了?,剛才我奶奶讓我帶給幾位的。”阿蘭從口袋裏掏出三只黃色的三角形小布包,遞過去,“這算是我們這裏的習俗,這是護身符,請各位務必随身攜帶。”
說完,阿蘭嘴角勾起一抹一樣笑容:“這是忠告。”
雲牧遙坦然接過護身符:“替我們謝謝她老?人家。”
阿蘭送來的晚餐和?平時吃的無異,極普通的飯菜,味道也不錯,聽阿蘭說,這是奶奶親手為他們煮的。
吃過晚餐,做了?簡單的洗漱,三人照慣例也該休息了?。
只是來到這麽一處神秘兮兮的地方,三個?人誰也沒有睡意,特別是——
姚景容瞥了?眼躺在他右邊的雲牧遙,表情一片冷漠。
看得出,姚景容和?雲牧遙二人之前應該是鬧過矛盾,考慮到這種情況,文?熙淳主動提出睡中間,但被姚景容一口否決。
沒辦法,祠堂裏只有一張大通鋪,誰不願意誰就去睡地上。
眼前一片漆黑,特別于地底,更是一點光也透不進來。
文?熙淳縮在角落,身後是姚景容節奏的呼吸聲,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自己的後腦,惹得他頭皮發麻。
他拉過被子試圖蒙住腦袋。
但被子太小,還裹了?兩個?人,輕輕一扯,也順便帶動了?被子底下?另一人往前挪動幾分?。
溫暖的被窩中,一只手悄悄伸了?過來,攬住文?熙淳細瘦的腰,用力往後一拉,文?熙淳整個?人順勢被拉進了?後面?那人薄健的胸懷。
那只不安分?的賊手還在繼續摸索,當他摸到文?熙淳的手後,輕輕攥住,腦袋埋進他的後頸窩,就這樣保持着一個?極其暧昧的姿勢一動不動。
“松開。”文?熙淳壓低聲音,生怕吵到一旁雲牧遙。
但姚景容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連呼吸都未有任何變化。
文?熙淳不着痕跡回過頭看過去。
這人心真大,這麽快就睡着了?,腦袋裏裝的都是漿糊麽。
文?熙淳輕嘆一聲,使勁往前拱了?拱身子,但卻發現姚景容的手像是蟹鉗般牢牢鉗住自己,雖然不情願,但也實在懶得繼續同他浪費精力,只能盡量把身子蜷縮成一團,最大程度減少肢體上的觸碰。
但腦袋裏好似一直有個?奇怪的點在折磨自己,盡管身體不斷發出“疲憊”的警戒信號,但頭腦卻異常清楚,每每一閉上眼,那個?奇怪的點就跳了?出來,一下?一下?重重鑿擊着自己的腦袋。
身後的姚景容好似一直保持這個?姿勢也累了?,收回手,轉了?轉身子,平躺。
就在他放開手的那一瞬間,腦海中那個?怪異的點猛然迸發出來。
當他們來到這座村子時,即便是繞着這座村子轉了?一圈也并未出現任何人,但當他們即将要踏進七層古樓的時候,那群人卻宛若鬼魅般全部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