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知做了什麽夢,喊了三個字◎
勝玉沒考慮多久, 在那個黑衣人再找上門來的時候,她就同意了。
“傅姑娘很識趣。”對方這麽說。
也不知道這一句, 指的是她點頭點得夠快, 還是指她沒有轉頭就把這事兒告訴李樯。
勝玉扯唇笑了笑。
不管是哪種,她都沒必要在意。
黑衣人給了她幾個名字,都是将來一段時間可能會經過金吾郡的官員。
待對方離開,勝玉想了想, 把幾個繡娘和豆兒都叫了過來。
“這幾個人名, 你們得記住。留心這些是為了留住貴客, 把生意越做越好。”
交代完, 勝玉又拿來一張紙, 教他們畫一些圖案。
當客人的談話中出現某個人名時,就畫個圈, 如果出現地點時間,就用橫線或斜線指代。
如果再具體一些, 比如說午時三刻, 就用一個小十字和三個點指代。
這些圖案當然不必畫在紙張上, 繡娘的桌上時常有碎布邊角, 直接用石灰點上就行,也不引人矚目, 即便是看見了,也可以用花樣标記遮掩過去。
以生意做借口,幾個繡娘果真都沒有懷疑。
勝玉又叫她們練習了幾次,直至準确無誤。
鋪子裏的生意繼續做着,只是沒人知道, 已經悄然多了一重身份。
Advertisement
城東有一間雜貨鋪子專門負責傳遞信息, 每每勝玉收集到相關的信息便送過去, 也是在那裏拿更新的名單。
這天的新名單裏,竟然出現了燕懷君的名字。
勝玉心裏一跳。
燕懷君要來?是路過,還是來找她?
之前黃莺姐說要寄信給燕懷君說明情況,大約也已經寄到了。
她還挺期待的。
也挺想找人聊聊,不過也沒人能聊,跟李樯肯定說不了,否則她跟太師暗中有合作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只能在心裏憋着。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勝玉多心,這幾天她總覺得,李樯也有點怪怪的。
說不上具體哪裏怪,實在要說的話就是……容易敏感。
有時勝玉只是随口說的一句話,也能叫他不高興好久。
就比如剛剛,李樯問她吃不吃枇杷,勝玉正看書,随口說了句她從小就不愛吃這個。
李樯就生氣了。
沉着臉不說話,勝玉也沒發現,直到那本書看完了,才意識到李樯已經沉默了好久。
“你怎麽了?”
李樯瞥了她一眼:“你愛吃的東西,我看黃莺他們都挺清楚的。”
這倒是。
勝玉點頭笑了笑,眼神也溫軟。
前些日子還收到黃莺姐讓人送來的東西呢,吃的玩的,一應俱全,仿佛生怕她過不好。
李樯沉沉呼吸了一下:“我什麽都不知道。”
勝玉這才反應過來他在想什麽。
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心想李樯怎麽什麽飛醋都吃。
她忍着笑摸了摸李樯的眉心:“別皺了,再皺,成小老頭了。”
“我哪有那麽老。”李樯捉着她的手拿下來咬了一口,把人拉到懷裏來抱住,悶悶地說,“你以前從來不把我放在眼裏。”
“你可是李樯,誰會不把你放在眼裏。”勝玉驚訝,解釋道,“那時候只是……覺得你不好接近,你整日不是練劍就是溫書,跟你比起來,我們都像是一群無所事事的小屁孩。”
“哼。”
勝玉又哄了他好久。
哄到後面,又被人黏着親。
李樯今天躁動得有些按捺不住,勝玉都往後躲了他還不松,手還……
勝玉瞪大眼,按住自己的衣襟,隔着布料想捉住那只手。
李樯還接着往後往上,勝玉的掙動也被他按住,勝玉急得用力咬了他一口。
“唔。”李樯終于把那只手收回去了,捂住自己的嘴。
好半晌,他吐出舌尖,上面沾着絲絲血跡。
李樯面無表情地看着勝玉,莫名顯得有些臊眉耷眼的,委屈。
勝玉瞪了他一眼,推開他的手跳下來跑了。
李樯無聲地盯着她,默默把舌尖收了回去,眸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翌日傍晚,小院裏來了客人。
倒也不是陌生人,正是之前勝玉見過的,來客棧勸李樯回府的李弘。
勝玉見了他,難免有些尴尬。
上一回在這人面前和李樯拉拉扯扯,已經夠丢臉的了。
但是那一次是想着大約以後不會再見面,便自我安慰說沒什麽。
結果誰想得到,還真有再見面的時候。
勝玉真想遁地逃走。
但李樯卻叫她過去。
“勝玉,他年紀大,你叫叔就行。”
勝玉張了張嘴,終究沒能開這個口。
喊了一聲,“李大人。”
李樯又似乎不高興了,眼風瞥着她,一下又一下的。
勝玉咬唇。
她拿什麽去認李樯的長輩作叔?
李弘倒是恭恭敬敬應了,站起來微微抱拳。
“傅姑娘,許久不見了。”
還不如不要見。
勝玉幹笑兩聲,想找個借口離開。
李樯卻說:“勝玉,等會兒去你那裏吃飯,你讓人準備準備。”
勝玉頓了下,深吸一口氣。
在心裏勸着自己,沒必要那麽小氣。
來者是客,基本的禮儀還是有的,既然李樯都決定了,她也不适合在這時候去反駁。
于是只能強笑了一下,點點頭。
她這邊布置了一桌飯菜,沒等多久,李樯帶着李弘過來了。
走到門邊,還能聽到李樯的說話聲。
“這兩個院子本就是一個,就是這堵牆礙事,早晚拆了。”
勝玉抿了抿唇。
還有沒有人記得,她本來是想自己買一個院子的。
但因為李樯來得太頻繁,又住在隔壁,現在弄得好像……她理所當然地住在李樯的庇護之中。
這個局面當然不是她想看到的,可是能怪誰呢?
只能怪她自己,在一開始發現這院子有問題時沒有及時搬走,後來李樯來的時候,也拒絕得不夠堅定。
唉,算了。
畢竟李弘只是一個外人,他怎麽想,都跟她沒有什麽幹系。
她只需要把今晚的這段飯應付過去就好。
勝玉深吸一口氣,重新挂上笑容。
李樯進門看見她等在旁邊,立刻就迎了上來。
雖然沒有什麽動作,但也看得出足夠親昵。
他一臉歉疚讨好:“勝玉,麻煩你了,辛苦了吧。”
勝玉又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剛剛再怎麽惱火,現在看李樯這樣,也全散了。
其實李樯也沒做錯什麽,來了客人要招待,本就是很正常的。
她幫點忙也是理所應當,說不上辛不辛苦,李樯還幫過她那麽多呢,還都還不完。
勝玉搖搖頭:“沒什麽,力氣活兒都是婢女們幹的。”
李樯笑了笑,拉着她上座。
許是方才說了會兒話,李弘也不像剛開始那麽嚴肅,臉上多了些笑容,還會開玩笑了。
“小将軍對傅姑娘真是疼惜得很。”
李樯揚了揚眉,仿佛在說,那當然。
李弘又道:“之前在京城見傅姑娘,不知姑娘身份,多有失敬,今天補敬一杯,還請姑娘恕罪。”
“哪裏的話。”勝玉趕緊站起來,端起自己的酒杯接了這一杯。
她其實不愛這些交際,之前那個葫州郡守要她同去酒樓,她就不知如何應對,後來痛下決心要改變自己,因此現在也不好退縮。
屏着氣息,将這杯酒一口吞了。
辣得刺喉,也難聞,真不知道哪裏好喝了。
李弘贊她豪爽,勝玉壓着難受笑着應了,低頭吃菜掩飾。
李弘便繼續跟李樯說話。
只是說着說着,就時不時要來敬勝玉一下。
勝玉硬撐了三杯,實在覺得有些危險。
就先帶着歉意笑笑:“我看我是喝不了了。”
李弘好奇地問:“傅姑娘很清楚自己的酒量,從前在哪裏喝過酒?”
勝玉腦袋已經有點發暈,搖搖頭:“從前并沒喝過。”
“那說不定還不止呢。”李弘朗聲大笑。
那聲音穿透耳膜,勝玉覺得耳朵鼓脹,越發難受,蹙起了眉。
李樯大約是發現了,連忙出來幫她說話。
“別過分,就這一杯,最後一杯了。”
李弘也連連應好,說後面再不勸了。
勝玉吞咽了一下喉嚨,指尖微蜷。
她腦袋已經有些昏昏然,但還是聽得清,說是最後一杯。
既是最後一杯,喝了就能離場吧。
好過繼續在這裏坐下去。
她擡起手,手指已經有些發顫,摸到酒杯遞到嘴邊,一飲而盡。
李弘又贊了幾聲,果然不再勸了,李樯給她夾了許多菜,在碗裏堆得高高的,一臉關切地看着她。
“勝玉,多吃點,別燒着腑髒。”
勝玉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但是她一轉頭,看李樯已經是能看到兩張臉了。
她摸着桌邊站起來。
“我,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休息。”
李樯站起來攙扶她,又把豆兒叫過來。
“趕緊扶你家主子去歇着。”
勝玉終于如願離開,硬是強撐着給自己擦了個澡,仔仔細細漱了口洗了面。
勉強把酒味趕跑,勝玉才爬上床。
頭挨到枕頭,沒過多久就昏昏沒知覺了。
勝玉走後,李樯吃飯也吃得心不在焉。
李弘看了出來,識相地告退。
李樯叫人來收碗筷,進房去看勝玉的狀況。
勝玉側着身子背對屏風,蜷睡在枕上,看起來乖得有些可憐。
李樯心口火熱,眼眸愈來愈亮,手下意識地摸着腰帶上的玉佩把玩。
勝玉就像一塊兒他饞了許久的糕點,惦記了那麽多年,又放在眼前誘/惑了自己那麽些時日。
原本他還有些情怯。
似乎總沒找到合适的時機。
現在,他不想再等什麽時機了。
再等下去,這塊兒糕點是不是他的,都未可知。
李樯合上身後的門,牢牢地闩上。
褪下沾滿酒氣的外套,單膝跪上床。
近距離面對勝玉酒後粉粉的雙頰,李樯心尖又軟了軟。
那種情怯的滋味,又漫了上來。
他再一次想,這樣是不是不好。
手指微曲,李樯用指背緩緩地磨蹭勝玉的臉頰。
勝玉在醉夢中似有所感,湊上來貼了貼。
喉嚨裏軟軟地呢喃一聲,不知做了什麽夢,喊了三個字。
李樯渾身僵直,黑眸沉得像是玄玉落到了冰水裏,身體卻似堤壩崩潰,洶湧奔出急切熱浪。
他俯身重重地吻了上去。
作者有話說:
文案是不會變的啦,只是我沒信心能寫得很虐,所以昨天這麽說……
因為現在的李樯我就已經很讨厭了——
所以大概不會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