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什麽?!你說什麽?!”
“琳女士,你最好快點兒回來,蕾拉,不見了!”
“好嘛!我就交給你們一天!一天都不到!你們居然把人給弄不見了?!等着!”
吳琳怒氣沖沖地挂了電話,擡腳就開始往圖書館的方向跑去,她的腳邊正好是一個躺在地上鼻青臉腫的人,本來就為了迅速解決問題,選擇了較為直接的方法。簡單來說,打到服氣為止。她甚至都省略了刑訊和威脅的步驟,直接把人打到徹底沒了銳氣,用時不到一天。
正當她自信滿滿地打算跟芬奇彙報炫耀一下,芬奇先來給了她一個電話,告訴她蕾拉不見了。可想而知,吳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叫不見了?!小蕾拉還不會翻身吶!她在心中暗罵,千萬不要告訴她把蕾拉弄不見的是約翰,不然她絕對會忍不住把人打一頓的。如果是芬奇……這……還是算了。芬奇那小身板,要是一不小心打壞了就麻煩了……
緊趕慢趕,吳琳在二十分鐘內回到了圖書館,這倆人還在找的熱火朝天的。吳琳也沒理人,一頭紮進找蕾拉的重要工作中。圖書館相對蕾拉來說,簡直就是在大海撈針,從約翰和芬奇兩個人的對話中,吳琳知道了是芬奇在照看的時候人不見的。現在吳琳反過來想,她應該更想讓約翰弄丢孩子啊,這樣她就有理由揍人了!
蕾拉的身影仍然沒有出現在她的眼前,吳琳心中的焦慮已經不止是一丁半點了,而讓她更心驚膽戰的是,她看到蕾拉手裏拿着一個手榴彈!
吳琳深吸一口氣,手慢慢地伸過去,蕾拉擡眼,看到了吳琳,又在咯咯咯地笑,只是她的手還抓着手榴彈,似乎是想把它塞進嘴裏的樣子。吳琳一把奪過那顆手榴彈,在拿到手榴彈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心都涼了,停止了不知道幾秒鐘。把手榴彈放到一邊,抱起蕾拉,轉身才看到倆男人也一臉緊張的樣子。
“你們……我已經懶得說你們了,幸好蕾拉沒事。”
芬奇看了看吳琳疲憊又失望的樣子,心中也有些難受。看了看那一堆武器,轉頭就開始埋怨約翰:“【裏斯先生,我告訴過你,你該把那些武器轉移了。】”
吳琳把責備的眼神又轉向約翰,約翰揉了揉額頭:“【我會轉移的。】”
“【什麽時候?】”
約翰深深嘆口氣,也沒接話。
芬奇再看了看吳琳手中那個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有多危險的孩子:“【我們必須把她交給她外公外婆。】”
吳琳心中升起一絲恐慌:“為什麽?不行,我不同意!”
“琳女士,我們也不确定什麽時候會需要你的幫助,蕾拉需要随時有人看着。況且……我們一直都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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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琳被芬奇說得開始沉默,是的,不管她有多想養蕾拉,都必須把蕾拉交給她的外公外婆,否則無論他們再怎麽想保護,總有保護不到的時候。就跟今天,蕾拉照樣會不小心陷入危險,這樣就得不償失了。再想到她并不能長久地呆在這裏,她不得不承認,蕾拉需要一個随時随地都能給予她足夠關注的人,而他們永遠不可能做到。
“他們……在哪兒……”
吳琳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詞,她不舍得,但又不得不舍得。下定決心後,能做的也只有速戰速決。
“他們在一個我的安全屋裏。”
****安全屋****
吳琳坐在後座,和蕾拉在一起,而芬奇坐在前面,約翰在開車。約翰自告奮勇去探路,吳琳把蕾拉抱在懷裏,剛從車裏出來,感覺到背後的脖頸有絲絲涼風,直接閃開。一個回旋踢,只踢到了那個人的小腿上。那個人的手裏有槍,吳琳把蕾拉抱得更緊了,一只手從腰間拔出小手槍,對着那個人就是一槍,準備射擊他的肩膀。那個人反應也不慢,也拔出腰間的手槍,躲開了吳琳的一槍,反而沖着吳琳也是一槍。
那個人好不介意吳琳懷中的是個嬰兒,這樣毫不留情的槍法讓吳琳心中一冷,盡量讓子彈擦過身體。因為手中多了點兒重量,并且還是含着怕化了的小蕾拉,她的反應不算太快,手臂被子彈擦傷。就算是習慣了疼痛,但是乍一下,吳琳還是差點兒沒把小蕾拉松開。趕緊換手,但是就是這換的一剎那,那個人又向着吳琳射擊。
這一次,吳琳沒有那麽幸運,只來得及讓子彈不傷到蕾拉,于是左肩就這樣中彈了。那個人快步上前,把吳琳手中的蕾拉搶過。吳琳想要反抗,但是卻因為突如其來的傷沒有辦法完全适應,另外一只手想要出拳,但那個人手裏拿着蕾拉當擋箭牌,她怕傷到蕾拉。吳琳最後有意識的部分,就是那個人把吳琳的頭撞向地面。
吳琳醒來的時候,頭沉沉的,有些耳鳴的症狀。她已經在車裏了,四周看看,沒有找到蕾拉。前排是芬奇和約翰,仍然是約翰在開車。
“蕾拉……”
“我們會找到她的。”
約翰的聲音帶着異樣的堅定,緊接着,他繼續接道:“不管什麽手段。”
吳琳也暗下決心,這一次是她把人弄丢的,也要由她把人給找回來。不管用什麽手段。
在約翰把吳琳和芬奇放到圖書館後,他自己跑了,吳琳的腦袋還有點兒暈,芬奇本來是要看着吳琳的,要是一不小心腦震蕩了就比較悲慘了。但是中途吳琳趁着芬奇給吳琳拿水的時候也跑了,她有一個目的地,是三個月前被帕爾夫帶進去的地方。
街邊的某個角落裏,吳琳看着這個熟悉的入口,臉上的表情迅速褪去,變成一張冷冷的撲克臉。
一步一步,就算吳琳心中再焦急,她仍然不緊不慢地順着樓梯往下走。昏暗的環境,嘈雜的音樂,煙霧缭繞的景象彌漫着酒,汗,煙,毒品和某些叫不出名的味道。有那麽一瞬間,吳琳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似乎又回到了三個多月前,剛剛步入這裏的時候。盡管只離開了這裏一個多月,她希望自己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來。
她走到前臺,臉維持着那一股冷然的味道,周圍的人赫地停止了他們正在做的事情,齊齊回頭看着吳琳。小聲的交流中,吳琳聽到了自己在這裏用血汗換來的外號:蝙蝠。
這最開始不過是送給她的戲稱,因為她只有一個底線,跟那個人一樣。不管把對手打成什麽樣,她不殺人。盡管比起那個人來說,她根本配不上這名字。蝙蝠……她怎麽配得上?
坐在酒吧的臺前,吳琳知道,這個時候她的氣勢不能弱了。
“教父。(注28)”
酒吧的接待員兼調酒師嚴肅地點頭,這個酒吧裏的人,全都認識她。這個酒吧裏的所有人,都是各個當初被帕爾夫逼着打敗的人,他們原本只是屬于小黑道,但是正因為所有人都開始反抗帕爾夫和吳琳,反而團結起來,免于被吸收。
是的,被吸收。
當初有不少人都被迫加入了一個新的組織,一個叫做以利亞的人似乎憑空出現,掌握了紐約大部分的黑道。這裏的人卻正在忙着挑戰吳琳,等到他們終于被吳琳打服了以後,那些人也因為不想為以利亞效命轉而跟吳琳和帕爾夫效忠起來。帕爾夫沒有接手,他原本是想讓吳琳學會殺人以後再接手的,但是……時間比帕爾夫想象中用的更長一些。
吳琳和帕爾夫遲遲沒有接手,讓這群人都在蠢蠢欲動,就算已經明确最大的一頭不能夠當,但是左膀右臂似乎還有很大的空間。而一旦一群人都開始蠢蠢欲動的時候,那麽他們的心,也就不那麽“忠誠”了。帕爾夫看到了這個局面,又放出話:誰挑戰吳琳成功,不管什麽手段,都可以當二把手。水深火熱的兩個星期,在吳琳不斷受傷,學會防止更多的暗殺手段和下作手段之後,她把人打得更狠了。
可無論怎麽樣,她還是認定“總會有另外一條路”而拒絕殺人,而她最終也勝利了,所有來挑戰她的,不管是陰謀還是陽謀,她最終還是勝利了,不僅勝利了,還讓那群人更服氣了。最終他們自己選了一個合适的人,跟吳琳和帕爾夫彙報,說會替他們管理,并保證只要他們有要求,一定會照做,暗號便是“教父”。
這樣的結果,這樣的倔強,卻惹惱了帕爾夫。吳琳直接被帕爾夫威脅,如果不肯殺人,那麽她就要被帕爾夫清除。
挑戰帕爾夫對于吳琳來說,簡直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黑幫裏的人,就算是最專業的打手,也不能算是殺手,所以不管怎麽說吳琳都能夠有勝算,而她所做的不過是把勝算變成真實。但帕爾夫不一樣,帕爾夫的工作就是殺人,只要帕爾夫想,吳琳頂多也不過和他能過個幾招。不管是經驗還是技術,她都沒辦法跟帕爾夫比。可是……這就能讓她放棄?
想到帕爾夫的逼迫,吳琳腦中出現的,永遠是那個人的身影。
她咬着牙,滿身幾乎沒有一處是幹淨的,卻仍然不肯退步。一旦退步,等待她的将是一個更深的深淵,她拒絕墜入,就算代價是生命,她也拒絕。更何況,她堅信,總有另外一條路。總會有!
然而……
現實卻來得太突然。
吳琳被帕爾夫蹂躏了好幾天,直到帕爾夫似乎真的不耐煩了,他直接不知道從哪兒抓的人,告訴吳琳,這個人不是什麽好人,他也是個殺人犯。言語之間的意思,就是讓吳琳把人解決了。而因為這個人不是好人,吳琳心中也不需要有什麽心理負擔。吳琳剛想拒絕,帕爾夫又甩給吳琳一份資料,被處理過的。吳琳一眼就看了出來,裏面的名字有約翰。是申請就地處決的文件,被批準了。
這一刻,吳琳的心沉到谷底。但她仍然相信,如果是約翰,他會有辦法解決的。是嗎?
然而沒有人比吳琳更清楚政|府的能力,帕爾夫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一旦被派去的人有百分之□十跟帕爾夫一樣,那麽約翰的存活率能有多高?更何況,還有一群人……
吳琳的啞口無言讓帕爾夫第一次沖着吳琳勾起了一絲滿意的冷笑:“放棄吧,是你的不殺人重要,還是你的‘恩人’更重要?”
她的手被塞入一把槍,就這麽短短一剎,她想了很多。她想了如果約翰沒能保住命,她會如何,然後她做出了決定:她相信約翰能夠解決。
那把槍被吳琳扔到帕爾夫的懷中,帕爾夫沒有接,槍掉到地上清脆的聲音讓吳琳心中一松。
“你的‘恩人’不重要,那你的母親呢?”
冷冷的嗓音讓吳琳剛剛有些輕松的神經一下繃緊,她詫異地擡頭,憤恨的目光毫無退縮:“你想做什麽?她在另外一邊!”
“她周圍至少有兩個監視的人,你知道的。”
“你不能這樣!”吳琳不可置信地看着這個人,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她以為自己知道這個人究竟又多可怕,沒想到她還是錯了。
“殺了那個人。”冰冷的樣子似乎一點兒感情都沒有,嗓音像是地獄傳上來的一樣。
“他們不會聽你的!”驚恐,焦慮讓吳琳幾乎無法思考,只能本能地反抗。
“你可以試試。”他不為所動,吳琳上下打量了這個人,似乎想從他的動作和表情中找出破綻。
什麽都沒有……吳琳頹廢地發現,她真的什麽都做不了。約翰還可以相信能夠自己解決,可是母親呢?母親什麽都沒有,母親還是無辜的,母親甚至不知道吳琳究竟牽涉到了什麽,只知道吳琳在工作,在遠處工作,因為保密條約而不能說,也不能回去而已。
“殺了他。”帕爾夫的聲音似乎帶着一絲柔軟,然而這只能讓吳琳打冷顫。
“你這個惡魔……為什麽……”吳琳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為什麽一定要她殺人?明明有不殺人就能解決的方式,為什麽一定要她殺人?為什麽?
帕爾夫沒有回答,只是眼神看了看地上的槍。吳琳蹲下身子,撿了起來,她的手不停地在抖,甚至槍都握了兩次,才拿穩。她想站起來,但無論如何,也沒有那個力氣,勾起的身子仿佛有千萬斤重擔壓着一般。
直到吳琳手裏拿着槍,顫抖着舉着,對準那個被捆起來正嗚咽着無法說話的人時,才痛苦地閉上眼問自己,她怎麽能夠做到?
做不到……她做不到……她做不到!
吳琳有些崩潰,她看不到那個人的臉,槍也是歪着的。但是一想到母親……她不能用母親的生命開玩笑,在她已經愧對于母親的情況下,在她已經因為自己的私心而逃離的情況下,她不能讓母親有任何危險。
扣動扳機,她做不到睜眼,閉着眼睛的時候卻沒有聽見子彈穿透人身體的聲音。
這時,吳琳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環抱着的感覺,那個人的手放到吳琳的手上,替吳琳拿好。覆蓋着的手,明明那麽溫暖,為什麽那個人的心卻這麽冷?
她感覺到耳邊有人在吐氣,那個人冰冷的聲線從吳琳的耳邊傳來:“睜開眼。”
吳琳下意識地睜開眼,就那麽一瞬間,吳琳感覺到自己的手像是牽線木偶一般被帕爾夫的手握着,一起扣動了扳機。她眼睜睜地看着那個嗚咽着的人悶哼一聲,徹底沒了聲音。血從那個明顯是她制造的洞口中噴湧而出,似乎怎麽也流不幹淨。人的血,怎麽會有這麽多?
那個人的手一放開吳琳的,那把槍立即又掉回到地上去了。這一次,吳琳心跳在不斷地加速,耳中也好像聽到了嘲笑的聲音。那一聲清脆的響,似乎在告訴吳琳:回不去了。
吳琳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這時候才想起來那年學麥克白時,麥克白夫人的意思:血……洗不幹淨的血……一團一團,在吳琳的手上。
好一會兒,吳琳才回過神,撐着自己已經快要崩潰的神經,試圖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對着帕爾夫威脅:“永遠,永遠不要再用我母親來威脅我,否則,我不介意也把你做掉。你知道,現在的我已經不同了。”
帕爾夫看着吳琳好一會兒,這才略帶滿意地點點頭:“好女孩,你有我的保證。”
“現在,告訴我,約翰有什麽危險?”
帕爾夫的嘴角似乎已經開始有些勾了起來,吳琳從來都是一個好學生,舉一反三。
“我會給你時間和地點的。現在,去休息吧。”
帕爾夫的手搭在吳琳的肩膀上,想要給吳琳一些安慰的樣子,吳琳像是受了什麽驚吓一般,立刻往後退了三步,随後臉上的驚恐被厭惡代替。轉身,吳琳對帕爾夫徹底實行眼不見為淨的态度,然而那染血的一幕卻深深地刻在了吳琳的腦海中,揮之不去。而對于帕爾夫的害怕,也深入骨髓,無法忘卻。僅僅只是知道她和他呼吸着同樣的空氣,就已經能夠讓她本能地感覺到沉重的壓力和厭煩,更別提跟他對話。每一句,她都覺得惡心,在那之前跟帕爾夫相處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讓她覺得難以忍受。她竟然相信了一個惡魔,讓一個惡魔來訓練她?那麽……她現在是什麽?也是一個惡魔?呵……
所以,她真的不願意回到這裏來,這裏的一切都讓她想起和帕爾夫的訓練,想起那個至今不知道是誰的死人,和手上無論怎麽洗都洗不掉的血腥味。一切,都這麽鮮明,仿佛昨日,又像是幾輩子那麽遠。在跟約翰和芬奇一起救人的日子裏,她似乎對這些負擔減輕了不少,所以她真的喜歡和他們一起。只是……這樣,能持續多久?帕爾夫,又還能夠遠離她多久?
注28:教父是一種雞尾酒,當然這裏是在對暗號。
作者有話要說: 表示= =這其實只是半吳琳主視角。帕爾夫這邊其實也沒吳琳想的這麽……冷= =。攤手~
不許說我沒加更啊== !!!!
老紙這章好肥啊!!
我寫到半夜1點12分啊TAT滾去睡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