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日（捉蟲）
◎“喂，你都抱了兩回了…”◎
“公主喜歡…”
“…要送給公主。”
“…是胭脂。”
他身後的侍從手裏端了十多盤珍寶, 其中最前邊的盤子裏是玉镂金盒裝的胭脂，之後還有绫羅綢緞步搖花簪。
她心念一動輕笑，“都是送給我的？”
男人垂着眼遲緩悶聲應着嗯。
後邊侍從捧着東西恭敬解釋道：“兩位驸馬爺拼酒，這是大人贏得的彩頭。”
他應該是不怎麽喝酒的。
新婚夜哪日他都沒怎麽喝, 後來這麽久也未曾見過他飲酒。
顧雲音的視線停留在那盤裝着胭脂的盒子上, 目光倏然溫柔了下來。
她眸間噙着笑，招來侍從伺候謝青辭沐浴。
……
一盞茶之後, 卧房的門微微響動, 有人緩慢的推開了門。
侍從在一旁苦着臉拱手，“殿下, 大人不讓奴才扶。”
沐浴之後的謝青辭清醒一些, 那雙理智清冷的眸子半眯，自己踉踉跄跄的往小側門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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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音連忙走過去扶着人, 揮手讓侍從關上門退下。
她剛扶上他的胳膊，男人躲了一下停在原地，那雙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公主殿下…”
謝青辭的嗓子微緊, 混沌的雙眸一瞬間湧上一股濃濃情緒。
顧雲音重新扶着人，聲音放得溫柔了些：“你醉了, 本宮扶你進去。”
她輕輕帶着人往前走, 他不動。
她又使了些力, 他還是看着她不動。
顧雲音無奈，嘆息一聲擡眸瞧着他道：“不睡覺了？”
若是他不動, 她根本拽不動人。
半晌，男人低了頭, 順從的被她扶着走。
他應當是真的恢複幾分清明了, 胳膊只是輕輕借着她的力, 像只是借着她的辨別方向一般。
顧雲音推開小側屋的門。
這麽久以來她尊重謝青辭，并沒有進過或者是打量過小側屋。
門輕輕吱呀的響着被推開，她好奇的擡着眼看，入目卻是有些狹窄的床與小桌。
床只有她的一半這麽大，桌子也是普通到樸素的地步。
顧雲音自小嬌貴，用的雖不及顧雲妍，但也是公主裏邊最不缺好東西的人。
這麽小的房間，她見都沒見過，更別提那看了就想皺眉的桌與床。
這要怎麽住人。
她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身旁高大的男人。
謝青辭見她不動了，又有些呆愣都看向她。
男人擡了手，輕輕撫過她蹙緊的眉頭。
“皺眉、不好——”
微啞的聲音低沉好聽，又像是刻意放輕了些，宛如在低喃的模樣。
顧雲音看着他因醉酒而有些深邃的眸光，忍不住彎了唇。
“好，不皺眉了。”
她柔聲答着，将男人扶到床上坐下。
他抵着膝壓着太陽穴，顯然是有些難受。
恰好這時外面門響了，“公主殿下，醒酒湯好了。”
顧雲音湊近與他細細囑咐道：“你好好坐着，等本宮一會兒。”
她快步而去，坐在原地的謝青辭愣了愣，遲鈍的擡眸。
視線裏那抹亮色緩緩遠去，他忍不住皺緊了眉，眸子沉了下去。
待顧雲音端着湯回來之後，便瞧見了個垂眸渾身散發着低氣壓的男人。
她疑惑的多瞧了兩眼。
怎的拿個醒酒湯的功夫就忽然不高興了。
難道是難受得不行？
顧雲音端着醒酒湯在他身旁坐下，試探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謝青辭——”
“喝了醒酒湯就不難受了。”
她将碗遞到他唇邊，男人沒動，仍是皺着眉看着她。
她又将碗往前送了送，見他還是不動之後，皺了眉微微有些惱：“你不喝我就倒掉了哦。”
五公主向來只有旁人伺候她的份，什麽時候還要哄着人喝醒酒湯了。
幾乎是瞧見她皺眉的那一瞬，他眸間似乎有一瞬間的清明。
男人擰了眉接過她欲要收回的碗，仰頭而飲。
他喝得幹脆，喝完後還想要自己走出去放碗，顧雲音看着哭笑不得，只能抿着淡笑接過他手中的碗，暫且先放到桌上。
她回過頭來發現他一直揉着太陽穴，只能認命的柔了聲道：“難受就躺下睡覺，明早就好了。”
男人只是擡着眸看着她，也不知是遲鈍的沒反應過來，還是其他原因。
顧雲音突然發現，喝醉了的他話比平日更少。
哎，不過有人說，酒後吐真言，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饒有興致的在他身旁坐下，歪着腦袋一張精致點容顏帶着抹輕笑，“謝青辭。”
“…嗯。”他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他很難受，頭疼。
但是心跳好快。
他是不是病了。
男人腦子裏混沌一片，只看着她那雙無端勾人的眸子，便深深陷了進去。
“你是不是喜歡本宮啊。”
興許是仗着他醉了，顧雲音比起那日在二皇妃面前羞意褪了不少，噙了抹笑待他回答。
昏昏沉沉的謝青辭腦子更懵了，潛意識讓他不要回答，但是…
她滿眼含笑的看着他……
男人薄唇微啓，“嗯。”
明明謝青辭眸間還帶着醉意，但她卻莫名看見了幾分認真與鄭重的意思。
本是覺着他醉的，便不會如平日那般不好意思，但被他如此看着還是有幾分忍不住的意動。
女子面色紅了又紅，咬着唇微愣。
向來情緒內斂的男人卻出乎意料的悶笑了一聲，惹得顧雲音羞惱的瞪了過去。
“不許笑！”
她虛張聲勢的模樣可愛，一雙眸子微彎時動人，圓溜溜時卻又多了幾分靈動。
謝青辭彎着唇，笑意不斂。
顧雲音扭了頭，手背壓了壓微熱的臉，小臉微擰還有幾分說不出的羞怯。
她并未完全側過身，之前是她側眸瞧他，此刻卻是他含着醉意朦胧的笑看着她。
謝青辭微微出神，聲音低啞像是在自言自語：“公主怎會在我身旁…又是在做夢了吧。”
或許是醉意令視線模糊，宛若夢境一般的感受，男人眼底情緒放肆，全心全意而又熱烈的看着她。
“是做夢的話…”
他低喃着，唇邊微抿，動作輕緩的将人抱進懷裏。
動作溫柔，力氣卻不小。
謝青辭将人緊緊抱進懷裏，在她耳畔啞然笑道：“安安說的沒錯…公主身上…确實香香。”
他的疊詞說得纏綿，讓人心口酥麻。
是他清醒時絕不會說出的孟浪之言。
顧雲音惱得羞紅了臉，輕輕掙紮兩下掙不開之後，她悶聲埋在他胸口悶悶道：“喂，你都抱了兩回了…”
真過分。
女子雖是這般想着，但還是沒推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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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謝青辭醒來時頭痛欲裂，捂着頭坐起來醒神。
半晌，男人皺着眉有些懊惱。
他只記得想要贏那胭脂給公主，那酒一直灌一直灌…
似乎回了府？似乎…公主扶了他？
似乎還說了些什麽，但他腦子裏像是有一團解不開的霧阻隔着，怎麽也想不起來。
他安靜坐了一會，忍着頭疼抿着唇起身穿衣。
……
顧雲音今日醒的比往日早些，小側門仍緊閉，應該是宿醉的影響。
想了想今日是休沐的日子，顧雲音也就沒打擾他。
洗漱只有汀蘭伺候着，在上妝時，顧雲音想了想，指着已經擺在桌面的幾盒玉镂金盒。
“試試這些。”
片刻之後，顧雲音挑了盒偏桃紅色的胭脂上了妝。
鏡子裏的女子面若桃花目如星辰，她左右看了看，滿意的彎了唇笑着。
對于這幾盒胭脂，汀蘭自是知道的。
汀蘭一邊為她穿上衣裙，一邊掩唇低聲笑：“驸馬爺送東西可真有心，少見公主這般愉悅。”
顧雲音目光流轉，轉頭一張動人的臉看向她，輕笑：“你瞧，今日本宮美嗎？”
汀蘭跟着她很多年，自是知曉她的意思，“公主今日尤其美。”
她聞言驕傲一笑，紅唇微啓，但先瞧了那扇小側門才彎了唇低聲道：“那是自然，這可是夫君為本宮贏來的胭脂。”
說罷，主仆倆對視一笑。
……
待到了早膳時分，顧雲音與安安剛坐下，男人便快步而來。
出了小側門并未見着公主的身影，他便知曉自己起遲了。
迅速洗漱趕來，幸好還能趕上早膳。
男人餘光偷瞧着顧雲音的臉色，他承認自己擔心公主會厭棄昨日醉醺醺的他。
畢竟…他沒有醉後的意識，心裏有點沒底。
“哥哥！昨日安安等你好久喔！”
顧雲音沒出聲，倒是小姑娘先皺着小臉一字一句的與哥哥委屈的說話。
謝青辭斂了眉揉揉小姑娘的腦袋，“抱歉，哥哥以後不會了。”
“…”
閑談幾句用了早膳，顧雲音沒多少話，唯一的幾句都是與安安說的。
但讓謝青辭心中莫名不安的是，公主雖然沒說話，可那目光卻是一直在他身上。
那抹似有若無的目光一直持續到早膳結束。
因為顧雲音給安安說了花燈節要一起去玩的事，小姑娘今日便想拉着嫂嫂幫她挑一件好看的衣服當日穿。
沒想到，小姑娘剛牽上嫂嫂的手，就被自家哥哥捷足先登。
謝青辭讓小姑娘先回院子等着，他與顧雲音微微颔首，在她挑眉的目光下忍不住道：“臣…昨日醉酒，有些記不清昨日的事，公主一直瞧着臣，可是臣做了什麽逾矩之舉？”
原來是不記得了。
顧雲音心中微惱，但也松了一口氣。
她目光偏向別處，眸光狡黠随口笑道：“對，是挺逾矩的。”
謝青辭聞言下意識心底一涼。
剛欲道歉，卻忽然反應過來她言語之中的笑意。
男人疑惑的看着她，那雙漆黑理智的眼睛，和昨日抱着她說她身上香的可一點也不一樣。
顧雲音自顧自輕哼一聲，随後瞥他一眼道：“本宮給你喝醒酒湯你居然不喝。”
“…而且，你不覺得今日本宮有什麽地方不一樣嗎？”
謝青辭心中松了一口氣，又忽然有些失落。
他提起了心，重新看着她。
仔細打量一眼，顧雲音甚至轉了個圈圈，可他還是一臉茫然。
“你看本宮這妝容。”她刻意湊近了些，讓他看得更清楚。
女子的熏香襲來，謝青辭眸光晃了一瞬。
“臣，不知。”他喉結上下滾動，斂了眉沉聲道。
顧雲音心裏暗罵一聲笨死了。
她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生氣了！
謝青辭雖不解，但還是追了上去。
“是臣愚笨，公主不要生氣。”
他擰了眉有些着急的解釋，但落在她眼底卻還是木楞板臉的模樣。
顧雲音憋着一口氣回眸，指着自己的臉忿忿不平：“這是你昨日贏回來的胭脂！自己都不知道！笨！”
她說完就走，披帛因她快步的走動而飄起來，輕輕打在他手腕。
謝青辭一愣，随後忍不住的笑。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