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三日
◎落如湖中◎
謝青辭每日早起，偶爾若是顧雲音也醒了，會在他出門前支個腦袋起來，長發淩亂但嬌顏依舊那般動人。
她會睜着睡眼朦胧的眼，懶洋洋的調子有些軟糯的道一句：“夫君早呀。”
這導致了謝青辭每日的心情都非常的好，往日面無表情的模樣已許久不見，甚至與同僚的關系都莫名近了些。
偶爾回來得早，進府看見顧雲音抱着小姑娘蕩秋千，他也會過去在一旁石凳瞧着她們玩。
興許是有人帶着玩，日日都很開心，安安的病已經有一陣子沒有發作了，這使得謝青辭心情更是松了不少。
他面上的笑意明顯，顧雲音抱着小姑娘瞧了他一眼。
“明日有約游湖，謝大人可有空去？”
在林夫人邀公主成功之後，送上門的帖子更多了些，但顧雲音總是挑着些認識的去。
也不是人人都能請得動公主殿下的。
而她口中說的游湖，便是之前認識的丞相小姐發的帖子。
丞相小姐才學過人，乃是京城小姐為首之人。
她愛找許多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一起玩，謝青辭在他們眼裏還停留在傳言之中，加上他不怎麽參與這些，便想着讓顧雲音與他一起來。
端午之後，游湖泛舟自是舒爽怡然。
“好。”
明日恰好休沐，謝青辭便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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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身不愛去這些場合，但公主邀他去他便也是樂意的。
再說，他似乎聽魏元提過明日的游湖，估摸着也有個能說話的人。
安安聽見他們說到游湖，好奇的歪了歪腦袋，眼底有些羨慕。
但是她知曉自己要懂事，哥哥嫂嫂沒有主動帶她去肯定是有理由的，所以她也不鬧，只是默默的收起了羨慕的神色。
女子總是心細些，顧雲音低頭捏了捏小姑娘嫩呼呼的手，安撫道：“明日人太多了，改日嫂嫂單獨帶你去好嗎？”
人多注意力免不了分散，地點又在湖邊，她有些不放心便沒有主動要帶小姑娘去。
“好！”
得了承諾小姑娘立即拍拍手高興起來，頭上的流蘇雲紋發帶晃呀晃的。
很容易哄的小姑娘。
三人一起坐到傍晚，雖然是兩個大人聽着小姑娘叽叽喳喳，不過氣氛倒是難得的融洽。
直到侍從過來喚說晚膳已好，三人這才動了。
男人率先起身，一下将她懷裏的小姑娘抱起來。
他單手抱着人，再伸手去扶她。
自從上回她腳麻險些摔倒後，他只要看見自家妹妹窩在公主身上就會在她起來時扶一下。
顧雲音這些天也習慣了，她含笑将手搭了上去，借着他的力起身。
其實安安小姑娘很乖，那回在瞧見自己害嫂嫂站都站不起來之後，每次都只是靠在她懷裏，自己乖乖坐在秋千上。
“走喽，吃飯飯去喽！”
小姑娘揮揮小手，在兩人含笑的目光下，三人就着傍晚的夕陽慢慢離開花園。
他們身後輕輕晃着的秋千緩緩停下。
花園又回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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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湖邊畫舫。
丞相小姐似乎叫了不少人，湖邊停着的畫舫粗略看去至少能容下幾十人。
顧雲音他們下馬車時畫舫便已經圍了不少人，畫舫上也站了些小姐在掩扇含笑。
“哎…是五公主與驸馬。”
“他們很般配的模樣…”
畫舫上站的是兩位權臣家的小姐，瞧見他們之後掩扇低語着。
今日謝青辭先起來的，他推開小側門時顧雲音也醒了，她瞧見他一身青色衣袍，想了想在侍從伺候穿衣時她也點了件青色的襦裙。
一塊出行，穿同色也是理所應當不是嗎。
她随意的想着，也沒瞧見出門時，男人唇邊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哎！怎麽四公主也來了。”
有位畫舫上的貴女驚訝開口。
只見來處停了輛挂着宮牌的馬車，衆人目光聚集。
四公主顧雲妍自馬車上下來，周圍皆是一靜。
雖然他們不知顧雲音與顧雲妍的關系如何，但衆所周知皇後與容貴妃可是水火不容。
同時邀了這兩位來，怎麽敢的啊。
丞相千金面色一白，她回眸看去，果然對上了顧雲音微皺的眉。
她心道一聲糟糕，一邊笑着迎上去一邊疑惑，她沒給四公主發帖子啊。
顧雲妍容顏豔麗，剛下馬車瞧見不少人震驚的目光便有些不悅，丞相小姐這時上前來卻正好被當成了出氣筒。
顧雲妍挑了抹嘲意，“怎麽，不歡迎本宮？”
丞相小姐心裏一緊，忙搭着笑，“公主駕到不勝榮幸。”
她想着不能讓氛圍如此僵硬，但顯然顧雲妍不是這麽想的。
顧雲妍遙遙瞧見了顧雲音，也看見了她身旁的謝青辭。
“呦，可你們看起來不像很榮幸的樣子。”
她與顧雲音各自不爽的偏開視線，在瞧見格外俊朗的謝青辭之後，顧雲妍的手不住的握緊，尖銳的指甲深陷了進去。
顧雲音已經嫁人了，但她這個皇姐還沒有，據母後說，聖上在為她物色驸馬，但經過之前那一出，聖上那邊為她挑的都是寒門之士。
連世家都不是。
昨日，母後買通的一個小太監透露出消息，聖上最終挑了位校尉。
她偷偷讓人去打探了消息，那校尉是父皇心腹的人，與謝青辭一樣都是六品。
但是那校尉長得五大三粗，和顧雲音的驸馬根本沒法比。
顧雲妍想着生氣，砸了不少東西。
雖然她在宮內，但是特別留意過顧雲音的消息，據說她日日給驸馬和驸馬的妹妹買東西，她還不屑，覺得顧雲音腦子有病為兩個窮酸的人花錢。
後來也聽聞馨月小莊男人背她淌水，她仍是不屑，顧雲音那驸馬本就是窮酸百姓出身，拿來當下人用不是應該的嗎。
在聽說丞相小姐請了顧雲音和謝青辭，顧雲妍就忍不住來看看。
父皇想要彰顯他對兩位公主都不偏心的公平，但她就是不願，她自小看顧雲音不順眼，看她撞疼了手都要向人撒嬌的模樣很是不喜。
她就想要顧雲音過得比她差。
顧雲妍剛這般想完，一擡眼就瞧見那男人扶着顧雲音上畫舫。
有風來，男人側了側身，為身旁那嬌美的姑娘遮擋了去。
顧雲妍暗自氣得更狠了。
真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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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顧雲音再不喜，也不能讓丞相小姐直接将顧雲妍趕下去。
她皺了皺眉頭，與顧雲妍離得遠遠的。
在畫舫二樓，風有些大，但眼前男人側身站着，為她擋了大半的風。
她察覺到之後抿了抿唇輕笑，“方才瞧見你與位公子打招呼，不去找他嗎？”
男人搖頭，聲音沉沉混在風中多了些溫和之意：“是臣的同僚。”
那人自是魏元，但公主無人陪着，與那位四公主又明顯與她不和的模樣，他下意識有些擔憂。
男人皺起的眉讓顧雲音噗嗤一笑，“怎麽了，和本宮一起游湖這麽委屈嘛。”
“是榮幸。”
他眸光藏了許多光，但在陽光下又融合得那麽好，認真又不含一絲停頓。
得到認認真真的答複，顧雲音下意識覺得有些愉悅。
她仰了臉瞧着他笑，陽光下宛如夢裏一般溫柔嬌軟。
過了半晌，畫舫緩緩駛離岸邊，顧雲音不經意便發現顧雲妍一直盯着她。
她本不欲理會。
如今已經出了皇宮，她們二人不再有必要的交集，顧雲妍那些莫名的敵意她也無意去計較。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悠閑樂得自在。
一盞茶之後。
畫舫另一邊魏元等公子開始比試起來，琴棋書畫，帶着年輕人不服輸的朝氣，各自驕傲的展露。
顧雲音沒理會顧雲妍，可顧雲妍卻主動走到了她面前。
她不得不應付一下。
“夫君去找同僚吧，本宮與皇姐說說話。”
謝青辭皺了眉，沒動。
她瞧見無奈的輕輕推了推他的手臂，使了個眼色讓他安心去。
“怎麽，舍不得走啊？是怕本宮吃了她？”顧雲妍挑了抹笑，諷刺道。
謝青辭沉了眸，在顧雲音含笑暗示的目光下擰了眉，“臣很快回來。”
他走後，這處角落一瞬間風更大了，吹得顧雲音步搖輕晃。
兩人站着對望，沉默了片刻。
“你這驸馬挺護着你啊。”顧雲妍擡了眸，但眼裏卻無半分善意。
“他是本宮的夫君，不護着本宮護誰？”
難不成還護你嗎。
顧雲音眨了眨眼，忍住沒說出後半句話。
其實她真的搞不懂皇姐的敵意是從哪來的。
總是莫名其妙令人摸不着頭腦。
顧雲妍看着她眨眼都覺得她在惺惺作态。
心底被迫嫁不滿意的人本就氣憤，加上自從賜婚被無視之後，聖上明顯對顧雲音多了幾分關注，她被冷落至今，怎麽看怎麽覺得顧雲音礙眼。
顧雲音母妃與她母後作對，連父皇的寵愛顧雲音也要搶，加上如今在她面前顯擺她的驸馬…
顧雲音一定也知道消息了，知道她要嫁給一個校尉了。
顧雲妍掐緊了手，眼底恨意洶湧，可臉上卻忽然勾了一抹莫名的笑。
無聲有風來，顧雲音下意識生了警惕，秀氣的眉頭剛皺，身後突然撞出來一股猛的力量，将她推向欄杆。
一瞬間她被那股沖力帶得砸向欄杆，她悶吭一聲，腦中思緒還未跟上，瞬間就随着風落進了水裏。
冰涼得要命。
就和她的心一樣。
“碰——”
“有人落水了！”
在衆人驚呼聲之下，謝青辭心中生了不妙之感，他沖過去時只瞧見那抹與他衣袍同樣的青色如落蝶一般直直掉進了湖裏。
從二樓掉下去。
他腦子瞬間一片空白，緊跟着跳了下去。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