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去的路一片漆黑，吳曉夢拿着手電筒站在三輪車廂前面為吳能富照亮，盛夏的夜晚涼風習習，兩人的心卻是火熱的，吳能富激動了一路，吳曉夢也止不住地高興。邁出這一步前誰的心裏都沒有底，這樣的收獲出乎意料。
“咱們大概賣了多少錢？”
錢都裝在吳曉夢身上的布包裏，“不知道多少，有三張大團結。”
吳能富喜得歪着嘴笑，怎麽算都是掙的，而且還不少。
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點了，家人都已經睡了，吳曉夢這才想起出門的時候忘記交代大哥他們去撿幾桶龍蝦回來了，“我們還得去撿幾桶龍蝦，白天不好找。”
吳能富跑水池看了一眼，低聲笑道：“他們撿了，大半池子呢。”
吳曉夢晃了晃手電筒，不太亮了，尋思明天去買兩只手電筒，東屋門響動一聲，“你們回來了。”
“爸，你還沒睡？”吳曉夢有些驚訝。
張玉蘭跟在吳建國身後走了出來，吳曉夢他們第一天出去擺攤，吳建國他們擔心了半夜，害怕他們被當成投機倒把抓起來，總算是平安回來了。
東次間也‘嘎吱’一聲，兩個人影相繼出現。吳能文兩口子也沒睡踏實，聽到動靜就起來了。
住在最東邊的吳能武兩口子也聽到了動靜，吳能武想起來看看，被李紅一把拉住，“幹嘛去？睡你的覺！”
一家人進了火房，吳能文點燃了松油燈，照亮了吳能富臉上的喜悅。不等家人發問，吳能富興奮地說道：“鳌蝦太好賣了，爸媽，你們是沒看到，整條夜市街啊，就數我們生意最好！”
一家人都很驚喜，“真的啊？”
“可不？”吳能富喜氣洋洋，激動得舌頭都快打卷了，“我們帶去的三桶龍蝦都賣幹淨了！你們猜我們賣多少錢一斤？”
“多少？”吳能文配合笑問。
吳能富伸了三根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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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啊？”吳能文不知道投入，笑道：“三毛就三毛吧，反正這鳌蝦也不花錢，就液化氣貴了點，多賣點就能賺回來了。”
“什麽三毛啊！三塊！”吳能富得意洋洋，“嘿，這還是曉夢的主意，三塊一斤！我的乖乖，我都擔心賣不出去。”
“三塊！”這個價格震驚了一家人，吳建國瞪大了眼睛，“三塊都能買兩斤肉了！會有人吃？”
“吃的人多了去了，後面還有好些人來，我們都賣完了，沒得賣了。”
吳能富生動地将現場的熱火描述了一遍，吳曉夢就笑着在旁邊聽，聽到吳能富越描述越誇張，簡直要将他們的小攤形容成熱鬧菜市場了，才發言打斷他。
“行了三弟，咱們來數數今天掙了多少錢吧。”
說到錢，吳能富立馬止住了話，“對對，快數數！”
在一家人期待的注視下，吳曉夢拿出了那只布包，将裏面的零整票子一咕嚕倒在桌上。吳能富特意将松油燈拿近一些，混在一堆零錢中的幾張大團結十分吸引眼球。
吳曉夢先将大團結整理出來，一共三張。
此時火屋裏雅雀無聲，所有人都盯着吳曉夢的手，看着她一張一張地将零錢按數額整理出來，她飛快地清點了一遍，報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震驚的數字。
“六十三塊五毛錢。”
“多...多少？”張玉蘭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不光是她，所有人都感到震驚，太不可置信了，莊稼人一年到頭也就能掙個兩三百，這才一天就掙了六十多塊？這是事實嗎？
吳曉夢将錢推給張玉蘭，笑道：“媽，你快數數。”
數錢多高興啊，讓她媽高興高興。張玉蘭往食指上沾了點唾沫，真的一張一張地數了起來，她點錢，旁邊的人也在心裏數。
真的，六十三塊五毛錢。
吳能文拉開凳子，激動地站了起來，“今晚上只撿了三桶龍蝦回來，我再去撿幾桶！”
吳曉夢叫住了他，“大哥，別去了，夠了。三桶就夠了，再多三輪車也拉不下了。”
吳曉夢算了算投入，成本林林總總算下來大概二十塊，主要是鳌蝦是白撿的，也就是相當于今晚上掙了四十三塊，相當于普通工人大半個月工資了。
“龍蝦是季節性的，過了這個季節，肉就不肥厚了，這個生意是暫時的，想做長久的，就不能只賣龍蝦。”這是吳曉夢提前想過的，“田裏還有田螺，蚌殼，黃鳝泥鳅，我記得小河溝裏還有很多花甲，我們搭配着這些賣，品種豐富點，更能吸引客人。”
她想了想又說道：“我們光賣這些的話，客人有可能吃不飽，那我們就要準備一些主食，米飯和面條。”她想讓一家人都參與進來，有錢一家人一起掙，“三弟，大哥和波波他們幫我們抓鳌蝦，我們肯定要要分利給他們。”
吳能富理所當然地點頭，“這肯定的。”
吳能文連忙拒絕，“我們就晚上去撿，一會兒的功夫又不費事，我們就不分錢了。”
“至于二哥二嫂...”
吳曉夢還沒說完，吳能富冷笑道：“呵，他們兩口子整天想的都是分家去過好日子，我看這樣吧...”他低聲将自己的主意說了，一家人沒人反對，連吳建國兩口子對這個親兒子都有些寒心。
次日。
昨晚上大家都熬了夜，今天都起得遲了，李紅起來的時候還奇怪怎麽一家人都在，沒人下地去幹活，反而在悠閑地吃面條。
“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李紅聞着香味往廚房走去，這麽多年，從沒這麽奢侈過，一家人大清早地吃面條呢，她也正好打打牙祭，誰知鍋裏只有一鍋面湯，面條的影子都找不到。
“面條呢？”李紅不高興地問吳曉夢。
吳曉夢笑道：“吃完了，面條是我們昨天沒賣掉拿回來了，沒剩多少。不夠吃，煮了幾碗給爸媽和孩子吃。”
李紅不太相信，以為他們肯定是開小竈了，故意避開他們兩口子，“那你們昨天鳌蝦賣出去沒有？”
吳曉夢苦着臉搖頭，“沒有，沒人吃，我們賣了幾碗面條，鳌蝦都當澆頭送出去了。”
李紅得意地笑道：“我就說吧，那東西誰會買啊？別折騰了，還是找個老實人嫁了，好歹給爸媽保全點顏面。你一個嫁過人的姑子老待在娘家，別人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鳌蝦不好賣，我們準備賣點黃鳝田螺這些，二嫂來幫忙嗎？”吳曉夢故意問道。
李紅哪裏肯，“你還不死心啊，那些東西更沒人吃了，全是泥巴怎麽吃？你想錢想瘋了吧？真想要錢，我嫂子幫忙你找的那戶清白人家，沒結過婚，家裏就兩兄弟，肯出二百彩禮，這條件不錯了，你都結過婚了還想嫁個什麽樣的？”
吳曉夢笑意褪下，要是李紅真心為她打算也就算了，李紅分明沒安好心，她硬頂了回去，“我的事輪不到你操心。”
李紅氣了個半死，跑到娘家找嫂子訴苦，言語十分可惜，“她不肯呢，二婚還眼光高呢，說話能氣死人。”
李紅那嫂子已經收了人家一百的謝媒錢，聽李紅說吳曉夢不肯，頓時也急了，她不願意将到手的錢吐回去，想來想去，出了個主意，“你那二姑子害羞呢，這麽好的人家，她心裏肯定是肯的，你要推她一把，這樣，我們安排兩人見個面。”
“她怎麽肯見面？”李紅嘔死了，到手的蓋房錢也飛了。
“嗨呀，你這死腦筋，你就不能騙騙她？只要兩人一見面，生米煮成熟飯，她還能不樂意？”更偏遠的地方，搶親的都有呢。
李紅有些遲疑了，“生米煮成熟飯？你是說...這怎麽行？”
李紅嫂子冷哼一聲，“不就是那麽回事嗎？她也不是黃花大閨女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李紅想說吳曉夢和林峰還沒睡過覺呢，可她自己也不相信，結婚了這麽久怎麽可能沒睡過，在她嫂子不懈地勸說下，李紅最後點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