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家庭（1）
李泉還沒進門就聽見三樓傳來陳英和李澄哈哈大笑的聲音,比平常只有三人在家的氛圍熱鬧多了，想到樓上的情景，李泉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上樓的腳步都忍不住加快了幾分,果然三樓客廳裏四人正坐在沙發上笑哈哈的聊天：“說什麽呢,笑這麽開心？”
陳英看到李泉上來看似埋怨的說：“可算回來了,你這兩個好閨女，我剛剛問她們什麽事情沒說，就是不告訴我,非得等你回來。”
李泉把鑰匙放在桌子上，站在茶幾前笑着說：“我不在的時候說了可不行。”
陳英看着李澄和李岚：“好了，現在你爸爸也來了，也看到咱新家了，你們兩個賣了一路關子這下總可以說了吧。”
李岚也沒再吊陳英和李泉的胃口,轉身從攜帶的書包裏拿出一個證書類的東西遞給陳英：“媽，你看這個。”
陳英疑惑的接過李岚遞過來的東西：“這是什麽？”說着,陳英就看到了封面的燙金的“獲獎證書”幾個字。
陳英也沒往決賽那邊想,打開證書：“獲獎證書啊，讓我看看到底什麽獲獎證書讓你們兩個這麽神神”
話沒說完,陳英就看到了裏面的內容：“中國數學奧林匹克：茲證明李岚同學在2008年中國數學奧林匹克中獲得一等獎。”
陳英還沒反應過來奧林匹克是一等獎是什麽比賽,旁邊的李澄就忍不住挑明，她都忍了好幾天了：“媽，你家李岚在數學決賽中進國集了，就是前六十名,能保送清華北大了！”
李澄話音剛落，“啪嗒”一聲，是陳英手上證書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陳英恍若未覺目光定定的看向李澄：“澄澄,你剛剛說什麽？”和以往的大嗓門不一樣，陳英現在的聲音又輕又柔，生怕驚醒了什麽似的。
李澄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因為太過激動的也可能是其他原因，聽到陳英的話重複的時候突然兩眼發酸，張了張嘴想重複一遍但是卻沒有發出聲音。李澄越着急越說不出話，心裏恨自己沒有出息，還沒說兩句呢怎麽就說不出話了，明明是很開心的一件事，怎麽眼睛這麽酸呢。
李岚撿起地上的證書放在陳英手上，看着陳英的雙眼輕聲說：“媽，我進國集了。”
然後看向呆立在一旁的李泉又重複了一遍，只是這次聲音也有了一絲哽咽：“爸，我，我進國集了。”
李澄這時候狠狠吸了一大口氣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忍住淚意：“嗯，媽，你家李岚進國集了，能保送清華北大了！”
這時候陳英才意識到李岚和李澄說的是什麽意思，顫抖着嘴唇來回看着李岚和李澄：“岚岚，你。”
見李岚重重的點頭，陳英看向被李岚重新撿起放在自己手裏的證書，上面只有幾十個字，但是陳英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上面的字在視線中逐漸變的模糊。
累嘛？累。無論是李景雨出生後留下三個孩子到處出去打工，還是收廢品幾年又或者是現在超市剛開業的時候，沒有一刻是不累的。
委屈嘛？委屈。無論是生了兩個閨女後的壓力，還是為了一碗水端平頂着風言風語送李澄和李岚去上學，背後被人嚼舌根時沒有一刻是不委屈的。
值得嘛？值得！
所以再累再委屈又怎麽樣，陳英看着紅彤彤的獲獎證書又哭又笑，覺得做所的一切都有了價值，做生意累又怎麽樣，生了兩個閨女又怎麽樣，她陳英的閨女不必任何一個人差。
李泉走到陳英旁邊，默默拍了拍陳英的肩膀，他也知道陳英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他不善言辭，只有一把力氣。近幾年無論是收廢品還是開超市，生意上的事情幾乎都是陳英自己做主，好在一番努力總是不算白費，家裏情況總算逐漸好了起來。
陳英把頭埋在李泉胸前放聲痛哭，似乎要把這些年的委屈與辛苦全都哭出來，李泉一邊輕拍着陳英的肩膀一邊仰頭，努力不想讓眼眶裏的眼淚流出來，但是兩邊留下的眼淚，證明他的努力似乎不如人意的樣子。
看到陳英埋頭痛哭和李泉仰頭流淚的樣子，李澄和李岚也忍不住鼻頭發酸。尤其是李澄，看到陳英和李泉的樣子早就兩眼淚汪汪，她沒想到這個消息能讓陳英和李泉情緒這麽失控。
唯一在狀況外的就是李景雨，他就看到李澄和李岚說了幾句話之後，除了自己之外的四個人都是一副又哭又笑的奇怪樣子。
尤其是陳英，長這麽大，他還幾乎沒見過陳英哭的這麽厲害，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看周圍幾個人都在哭，李景雨心裏恐慌也忍不住癟了癟嘴，帶着哭腔發問：“你們都在哭什麽啊，剛剛不是還沒事麽？”
被李景雨這一問，陳英也哭的差不多了，從自己情緒中清醒了過來，擦了擦眼淚看了看都紅了眼眶的一家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帶着濃重的鼻音說：“你看咱們一家人，這麽高興的事情哭啥！一個比一個沒出息，別哭了。”
李澄也用帶着鼻音的聲音懊惱的說：“本來沒想這個樣子的，應該是很高興的一件事才對！”
看李泉依舊忍不住默默用手抹眼淚，陳英差點又哭了出來，好在忍住了情緒，連忙起身進洗手間：“好了，別哭了，都過來洗洗臉，然後去你們爺爺奶奶那裏，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等陳英出來後，李泉走進洗手間擤了擤鼻涕，重重的“嗯”了一聲，獨自在空無一人的洗手間裏默默流了一會兒眼淚後才打起精神開始洗臉。
陳英洗好後情緒也差不多平複下來，重新做回沙發上，手裏拿着獲獎證書小心翼翼的撫摸。
等到李岚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陳英和已經洗漱好的李泉一起坐在沙發上看獲獎證書，兩人臉上都挂着一個大大的笑容，在李岚兩世的記憶中，好像從來沒有看到兩人這麽開心的笑過。
別說雖然一家子哭的雙眼通紅，但是李岚并不讨厭這種感覺。
激動的心情平複下來之後，李泉和陳英正式進入了亢奮期：“走走走，趕緊告訴咱爹咱娘去！”李泉和陳英忍不住催促正在翻找東西的李岚。
李岚一邊找東西一邊說：“等等啊，我考試時候從廣州給你們和爺爺奶奶帶的東西還沒拿出來呢。”
李泉和陳英這個時候哪有心情看李岚帶的東西：“別找了，把你爺爺奶奶的東西拿上咱們趕緊走！你爺爺奶奶知道了肯定也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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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從前面繞過去推開門進去的時候，老院就李鐵山和宋秋蘭兩個人，聽到推門的動靜，宋秋蘭站在門口一看就認出來是小兒子一家：“你們怎麽才來啊，飯都熱了一回了，不是說五點就到家了麽？”
等五人走到走廊下面，宋秋蘭才看出了一絲不對勁，別看宋秋蘭年紀快七十了，但是眼睛一點也不花。借着門口的燈光，宋秋蘭看到了雙眼通紅的一家人，一看就是剛哭過的樣子。
“怎麽了你們一家人這是？”宋秋蘭連忙轉身讓幾人進屋，屋裏的燈光更能明顯的看到眼睛通紅的五人。
李泉甕聲甕氣的回了一句：“沒事娘。”
如果李泉說話的時候沒有濃重的鼻音，說不定宋秋蘭還真信了他：“你和英子不會又吵架了吧，知道你們最近開超市壓力大，但是孩子們都在家呢，你們兩個也不知道克制一點。”
除了兩人吵架，宋秋蘭想不到別的理由。
陳英用同樣濃重的鼻音笑着說：“娘，我和泉子沒吵架，今天是有個天大的好事要和你們說。”
一直沒開口的李鐵山坐在沙發上發話了：“行了，有什麽事情坐下說吧，站着說像什麽樣子。”
陳英扶着宋秋蘭坐在沙發上，李泉把李岚往自己面前一拉，喜氣洋洋的對李鐵山和宋秋蘭開口了：“爹，娘，咱家李岚能上清華北大了!”
即便是宋秋蘭沒上過學，也聽說過清華北大的名頭，聽到李泉的話不由得咧開了嘴，沒有懷疑的道：“是麽？”
旁邊的李鐵山卻比她失态的多，他讀過幾年書也當過兵，對子女要求一向嚴格，可惜那個時候家裏窮，上到小學就沒得念，所以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孫子輩上。可惜老大家的孫子輩不成器，他都管那麽嚴了還是擋不住逃課去什麽游戲廳和網吧，結果最後混了個初中畢業。
老二家的這個三個孫子可以說是他最後的希望，尤其是李岚升高中的時候考了全市第一，他就感覺到他老李家可能要有第一個大學生了，只不過他沒想到今天李泉“啪”的給他扔下了一個不亞于原子彈爆炸般的信息。
李鐵山從沙發上站起來盯着李泉：“泉子，你說什麽？”
李泉滿面笑容的又重複了一遍：“爹，我說咱家岚岚要上清華北大了！”
這種情況下李鐵山反而鎮定了下來，緩緩坐下同時雙眼緊緊盯着李泉和陳英：“岚岚不是才上高一，怎麽就能上大學了？”他也沒懷疑兩人是不是撒謊騙他，這種謊言一戳就破，自己兒子只是又不是傻。
陳英把李岚的獲獎證書拿出來，小心翼翼的遞給李鐵山：“爹，你看着這個。”
李鐵山心跳停止了兩分，還以為是錄取通知書，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個什麽奧林匹克的第一名：“這是什麽比賽？”奧運會他知道，但是奧林匹克是個什麽比賽。
陳英走到李鐵山面前向他介紹這是什麽考試，考到前多少名就能被保送清華北大。聽陳英說完，李鐵山像陳英之前一樣一遍又一遍的輕撫着獲獎證書久久沒有說話。
一屋子的沉靜中，陳英和李泉互相看了一眼，沒有意外的看到對方眼眶中重新泛起的淚光。
李鐵山看着李岚的獲獎證書沉默了好一會，長長的出了口氣，目光嚴肅的看向李岚：“岚岚，你媽說的是真的，你考到前六十名，能被保送清華北大了？”
要是以前，李鐵山用這樣的眼光看着李岚，李岚肯定心裏發虛，但是現在李岚堂堂正正的看了回去點點頭：“是的，爺爺。”
這時候李澄從後面出來補充了一句，剛才氛圍太嚴肅她沒敢插嘴，現在看起來好了不少才敢說話：“哪啊，爺爺，李岚是第一名呢，我們學校橫幅都挂出來了。”
李鐵山這才大笑出聲：“哈哈哈，好好好！”
旁邊的陳英和李泉也是第一次聽李岚考第一的消息，拉了一把李澄：“不是前六十麽，怎麽又第一名了？”
李澄笑嘻嘻的看着陳英和李泉：“不都一樣麽，第一名也能上清華北大，第六十名也能去，都差不多啦。”
陳英撇了一眼李澄，面帶笑容的斥責：“這怎麽能一樣呢，你們兩個可真是，說話還不說完整。”
李泉也在旁邊附和的點頭，雖然最重要的是都能上清華北大，但是第一名到底是好聽一點嘛。
這時，李鐵山笑過後開始吩咐李泉：“泉子，你去街上老趙家買兩挂鞭炮，一挂在咱家大門口點了，一挂一會兒咱們去上墳的時候給祖宗們點了。”然後轉身對宋秋蘭說：“老婆子，你去把該擺的東西擺上來，讓岚岚拜拜。”
李泉點點頭，轉身出門就去買鞭炮了。
李岚有點震驚加不好意思，還放炮上墳？不至于吧。
這邊李泉三兩步就走出了大門，那邊李岚轉頭就看到宋秋蘭和陳英正在把春節時才拿出來的牌位擺在了桌面上。
沒幾分鐘，一副差不多的祭祀桌就擺在了客廳的桌子上，宋秋蘭點上蠟燭：“岚岚，過來給祖宗們拜拜。”
李岚有點囧，但是看到李鐵山，宋秋蘭都一臉希冀的看着自己也不好拒絕，別別扭扭的磕了兩個頭。
拜完之後沒多久李泉也買好了鞭炮回來，點燃之後就扔在了大門口，一家人聚在門口看鞭炮劈裏啪啦得響，明明滅滅之下是每個人臉上洋溢的笑容。
看到鞭炮放完，李鐵山一揮手：“出發，泉子，你去開車，咱們下地！”
李泉沒想到李鐵山說走就走：“爹，那晚飯。”
李鐵山有點亢奮：“回來再吃，老婆子，把門鎖上。”
這樣的動靜自然瞞不過旁邊的鄰居，剛才放炮的時候就有人出來看熱鬧，正好看到李家人鎖門出去，看到這一幕的鄰居心裏納悶：還不到春節呢，這是有什麽好事情了？
宋秋蘭鎖好門後，一行七個人坐着新買的面包車去了鎮子旁邊的自留地。因為是晚上，周圍除了枯樹之外空無一物，在李鐵山的指示下，李岚老老實實的燒了紙，李岚三人輪流拜了拜之後，李鐵山才滿意的點點頭重新回到了車上。
一通折騰過後總算平靜了下來，大冷天的硬是給一家子人折騰出來一頭細汗，不過李鐵山卻是非常滿意，回去的路上還語重心長的告誡李澄和李景雨要好好學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