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進軍州府三十六年
陳足道說服了許善之。
姚靜得知許善之的自薦來意後,表面不動聲色,卻是不着痕跡地從陳足道處接收信息。
不管陳足道如何說服他的,姚靜對于許善之是求之不得,當下頗為熱情地招呼許善之。
許善之見姚靜對他的看重,心中更下定決心要勸服姚太守援助州府。
許善之一提出來,陳足道連忙幫着許善之說話,并陳州府危現,中州着實是錦上添花。
姚靜這回如何看不出來陳足道是拿什麽來勸服陳足道的。
好在姚靜上午也只是讓諸将準備戰前出兵事宜,沒說她真正的打算,于是,她故作猶豫之意。
最後,姚靜還是聽從了許善之的谏言,一時間,在場的三人心中都滿意起來。
***
“阿靜又要出征了嗎?”
整軍備戰的前一天,姚靜請了大母、叔伯和堂兄弟姐妹一起過府,不為其他,就是為了讓他們老實又踏實地留在郡城。
姚靜其實也算幸運,她親近的家人中幾乎都是老實人,就是最鬧騰的大母,也沒什麽膽子和能力。
家宴上,沒有人敢說話,都是姚靜在說。
家宴過後,姚母才有膽子過來說話。
姚靜說道:“此次我是主将,手下兵力也多了,我親自出手的機會不多,阿母你可以放心。”
姚母臉色稍微好些,雖說姚母也越發敬畏姚靜,可到底是她的女兒,每次姚靜帶兵出去,她都免不得心生擔心。
“家裏的事,阿靜你不必擔心,我會管束好的,你阿父,我也會管住。”姚母說道。
姚靜笑着點點頭。
“小叔的消息我已經派人去打聽了,有什麽消息我會讓姚峰給你,有必要的時候,将其給大母,阿母你不必和大母對峙,免得傷了阿父與你的感情。”
姚母嘆道:“你大母的事莫要擔心了,你阿父現在都聽我的,他這些日子陪着你弟妹,對大母已經有了隔閡,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姚靜笑了笑。
***
文先儀被姚靜留了下來,郡城留了一萬五千人馬,由嚴奎安校尉坐鎮。
不管發生什麽事,姚靜都嚴令嚴奎安死守郡城,若是嚴奎安不聽從,姚靜給了文先儀和她留下的親衛隊長姚峰密令,可以随時取而代之。
三萬五千兵馬拔營出征,是一個很壯觀的場面。
姚靜也穿着厚重的甲胄,騎馬而行。
因為士卒們都常常被訓練負重跑,如今,行軍速度頗快。
約莫七日功夫,姚靜等人就到了寧彙郡,姚靜出兵早就向州府遞了消息,等到她帶兵到來的時候,寧彙郡城門大開。
原本在州城的寧彙郡郡守鐘期竟然也出現在這裏,并親自迎接姚靜入城。
姚靜下了馬,鐘期滿臉笑容,整個人看起來溫和而儒雅,兩人相互作揖行了一禮。
“早聞之姚太守之名,如今一見,太守風采果然名不虛傳!”
鐘期相當熱情,而且仔細看來,他又顯得格外真誠。
姚靜想起對于鐘期的調查。
為人謙和,善辭賦,知人善任,喜良才,虛懷若谷,是個相當容易接近的人。
姚靜也客氣地說道:“鐘太守親來迎接,靜受之有愧!”
鐘期說道:“姚太守此言差矣,州牧聞太守你帶兵來援,實是喜不自勝,我來迎接,正是應當。”
說完,他給姚靜來了個大禮。
“州府盼援兵多矣。”
姚靜不等他行完就扶起了他,說道:“靜乃欽州人,欽州為叛軍所圍,自當為州府盡力。”
鐘期連連點頭,四十多歲的鐘期,在這個年代,人生已經過了一大半。
他眼中是純粹地慈和,不再說什麽,但是行動上,這位比姚靜父親還大的人後退幾步請她入城。
這已是表明了他極大的尊重。
姚靜和他官位相等,他如此尊重,她也當還之,當下也後退幾步,和他齊走。
鐘期察覺到後,心中一嘆,如果将心比心,他自己帶兵來援,就是格外客氣,但是也不會如此謙遜。
此女心性勝過無數人。
寧彙郡設了宴。
寧彙郡諸多官吏和士族都來赴宴,這中間有不少姚靜熟悉的人,因為他們都從石澗郡下了不少水車和水泥的單子,有些人,姚靜還親自接見了。
俗話說得好,有了利益,雙方就和諧了。
姚靜一進來,大多數都格外和氣,少數得就是沒有像他們一樣變得和氣,也是如常一樣自然平靜。
許善之跟在姚靜左右,聽到他叫姚靜為主公,鐘期眉頭微挑。
許善之最是死板不過了,怎麽就另投他人了?
心中雖然詫異,卻是絲毫不曾說出來。
迎接的宴會上閑人太多,不宜談兵事,一群人說着石澗郡的發展,再多恭維姚靜幾句時間也就過去了。
中間有歌女舞女前來獻藝,因為石澗郡是姚靜做主,諸多的人知曉她不喜歌舞,所以只要她在堂,歌舞是不會安排的。
鐘期看見歌舞出來就不由地皺眉,作為姚靜潛在的規矩,鐘期是知道的,他還特意囑咐下去不要安排,怎麽……
輕掃後廳入口,看到一個陰影,他知道這是為什麽了。
沒有人發覺不對,就是姚靜也沒有發覺不對,石澗郡的潛在規矩她是知道的,但是,這裏不是石澗郡,加上她曾在荊州赴宴的時候,也看過歌舞,所以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姚靜并不抵觸歌舞,甚至還挺喜歡,因為歌舞給人美的享受,能讓人放松。
她之所以不讓歌舞進宴會,只是因為宴會上的歌姬舞姬是随意買賣的,姚靜現在解決不了,幹脆就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上面人的喜好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下面的人,石澗郡安穩的時日內,買賣送人歌姬舞姬的事件呈直線下降!
鐘期見姚靜面色不變,反而還在欣賞歌舞,心中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宴會到了中旬,鐘期以更衣暫時退了場。
***
大堂後的暗書房中已經坐了一個花甲老人。
老人看着老,但是看起來精神不錯,一個人在玩着弈棋也是不亦樂乎。
“德安來了?”
鐘期忙上前施禮,喊道:“先生怎麽過府了?”
老人笑道:“自是親眼看看這個龍興福地出來的女太守。”
鐘期繼續說道:“先生不是讓我對她看重?先生又為何安排歌舞?”
老人從弈棋上擡起頭,說道:“織室的事,德安可是聽說了?”
鐘期點點頭,說道:“女工當解一部分民間百姓疾苦。”
老人手中拿着一枚白子不再下了。
“世人都不将這等織室當一回事,等到壯大了,就來不及了。”
“這……先生何故如此說?”
老人幽幽地道:“夫亂世者,誰敢稱雄?”
鐘期還是不解,但是回答了老人的問題:“自是軍閥之主!”
老人點點頭,說道:“軍閥為何而得?”
“人!”
老人說道:“人為之根本,亂世一至,功名利祿所求,處處征召兵源,百姓心向何處,便是雄主。古今千年來,婦人看似微弱,卻最能影響丈夫,婦人得織室之好,在四處戰火下,說動丈夫投之……”
鐘期一聽,心中一驚。
如果到處是戰火,吃穿都成問題後,得知姚靜所在之地,婦人也可以做工換取糧食,一人難活全家,但是若加婦人不再是累贅,并能為養活全家而出一份力,那麽全活是很有可能的,這份活下去的驅使,自然有無數百姓紛紛投向姚靜的駐地。
随着日子久了,婦人知曉在姚靜駐地得到了諸多好處,就是天下出現明主,婦人如何再願自家男人脫離其駐地,這連帶着能夠将無數百姓綁在姚靜的戰車上。
“若是之前我認為織室只是為了百姓活命,可今日我看下來,我已确定,姚靜此女,将織室當做大用。”
鐘期連忙道:“還請先生指教。”
姚靜并沒有什麽異樣啊?
老人将棋子捏緊,說道:“尋常女郎觀歌姬舞姬如何?”
鐘期想想自家夫人和女兒的态度,猶豫道:“不屑厭惡!”
老人點頭,目光顯得格外深沉。
“姚靜此女并無不屑,反而對其歌舞以欣賞之态。由此,石澗郡傳出此女不喜歌舞實為妙論,以入織室者,不得買賣休棄可觀之,她是不喜贈送買賣婦人的常态。”
鐘期頓時清明起來,看向老人很震驚。
老人說道:“今她帶兵三萬五千入州府,若是一切順利,此女目的是在定安、章臺、出雲三郡之地。”
鐘期沉思起來:“先生,叛軍十二萬兵臨州府,州府兵力已經銳減至四萬,姚靜帶兵入州府,加起來也不足八萬,破州府之敵都難預料,如何再得定安、章臺、出雲三郡?”
老人将棋子丢入棋盤,說道:“此戰,她必勝!”
鐘期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老人完全沒有解釋。
“先生……”
老人這時候臉漲紅,說道:“昔日師兄曾在石澗郡給一村婦測命,得之結果大呼貴人之命,等到回來後就日日算卦,等到弄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後就歡喜至死。”
鐘期心中一奇,先生的師兄倒是第一次聽先生提起,還有到底是什麽命什麽人能讓先生的師兄歡喜至死?
老人微微閉眼,尤記得師兄臨死的模樣,他知道師兄是終于算出了而狂喜死去,但是內容是什麽,他沒能知道。
不過,師兄臨死說出的話他還是記得非常深刻得。
師兄說,三十六年後,大齊崩潰。
如今三十五年了,大齊四處戰火,他知曉這話會變成事實的。
老人不知道師兄看到了什麽,但是他為一村婦算命,他早就查清楚了。
那村婦就是如今石澗郡郡守的祖母孫氏。
姚孫氏有貴人之命,再想想如今姚靜的實力,老人心中就已經偏向了姚靜。
他當初查到那孫氏,可姚孫氏幾十年都是一無知愚婦,他就沒怎麽在意,等到他差不多忘記的時候,姚家就以一種不可思議地變化出現了。
現在想想,三十五年前,可不是姚靜之父剛剛出生?
“德安!”老人突然嘆了一口氣喊道。
“先生!”
老人說道:“明年是大齊崩潰的一年,你鐘家多為中庸,我的歲數已到,看護不了多久了……”
鐘期大驚失色:“先生,您如今氣色……定然能過耄耋之年的。”
老人搖搖頭,說道:“我之一脈就是不習天命之數,也少有活過古稀之年,我的歲數已是天下長壽,真到那一天,切莫如小兒一般泣淚。”
鐘期還未答話,老人繼續說道:“當年師兄測命的村婦,正是如今的姚靜之大母姚孫氏。姚孫氏是貴人之命,我觀姚靜此女年輕極小,卻有大才,其性也當得其英雄,不管她未來如何,跟着她的路她走,想來少有家敗之局。”
鐘期不說話。
老人嘆道:“前些日子,關于那姚孫氏的命理之說被石澗郡的張家抹除了,想來他們也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