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禿黃油
回到家的時候卻沒有見到母親她們，倒也是難得。
待走到了內院，大姐姐身邊的丫鬟迎了過來，“二娘子回來了，我家娘子等了你許久了。”
“大姐回來了。”劉二娘子臉上倒是露出來些許笑容，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到了自己的院子裏，果真見到了大姐姐，想到之前發生的種種，一時間，淚水又忍不住滾落下來，“大姐。”
“你呀，真是個沒出息的，出事了就知道哭哭哭的。”劉大娘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妹妹的腦袋，又心疼的抱住她，“真是苦了你了。”
“不苦的。”
“哎，你呀呢，聽說徐家來人退婚了？”
“嗯，他們知道了山匪的事情，執意要退婚。”
“肯定是那對狐貍精母女在作怪。”劉大娘恨恨的罵了幾聲，更加心疼自己這個妹妹了。
她們的娘過世的早，妹妹性子又軟弱，她還沒出嫁前還能護着點，出嫁了以後便是受了欺負也不會吭聲。
劉司功劉大同下職回來後聽到大女兒回來了，也是很高興，兩個女兒的親事都是死去的原配定下的，原本都是只比他高一級的官職，大女兒嫁過去後，那邊又升了官，現金已經是五品官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是官大兩級，壓死他這個七品官，那真是綽綽有餘。
大女兒一向潑辣，像死去的原配，劉大同心裏是有些怕她的，但他也需要親家的幫忙，所以還是得對她笑臉相迎。
至于二女兒，鬧出了這樣的醜事，徐家要退親，那也是無可厚非的，以後恐怕也找不到什麽好人家了。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劉夫人秦氏難得收起她的鋒芒，劉大娘在家的時候，她都是一副老實相，主要是劉大娘性子潑辣，玩陰的人家不接受，直接就能動手了。
打起架來，她就不是劉大娘的對手了。
劉大同和女兒說了一些話，轉來轉去的，不也是想請親家幫忙，可劉大娘子話鋒一轉，“妹妹的救命恩人你們酬謝過了沒有？”
“有啊，我聽說了這事之後就讓你母親去答謝人家了，畢竟他們也是救了二娘。”
秦氏聽劉大娘子忽然說起此事，心裏也是一突，她當時見那人衣服上帶着補丁，老的老小的小，壓根兒沒放在眼裏，哪裏還回去答謝他們，就這些人，救了劉二娘，他們都得感恩戴德呢。
“謝過了，已經謝過來，不過那家人畢竟沒見過好東西，一群眼皮子淺的東西，對我們也是千恩萬謝的。”
劉二娘想要說話卻被劉大娘按住了，這頓飯吃得也是沒滋沒味的。
好不容易吃完飯了，劉二娘回到房間就忍不住了，“大姐，她根本就沒有……”
“我知道的。”劉大娘掌家多年了，自認看人還是有眼力見的，更何況那個人還是秦氏。
“她不做，咱們不能什麽都不做，我讓紅棉備些東西，咱們自己過去。”她這樣做，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她怕那對母女又拿着這件事情來拿捏她的妹子。
“好。”
姐妹二人拿着東西去了林家，聽到她們出去的消息，劉三娘子也急了，“娘，怎麽辦呀？”
“急什麽，知道就知道了呗。”秦氏毫不在意，那兩個小賤蹄子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可是徐家那邊退了婚，勻哥哥什麽時候來娶我啊？”
“不害臊的丫頭，擔心什麽，他徐勻要是敢不守信用，也別怪我不給他留面子。”秦氏點了點女兒的額頭，徐家那邊，她肯定是勢在必得的，三娘必須嫁進徐家。
“娘。”
“行了，你且等着吧，等把二丫頭嫁出去，你就能順理成章的入徐家了。”
“最好把她嫁得遠遠的，免得看得心煩，要不然，把她嫁給窮鬼也行，我看那個什麽救命恩人就不錯，一副窮酸相，嫁過去讓她吃苦。”提起劉二娘，劉三娘心裏就不得勁，憑什麽，憑什麽她那姐姐能和徐家定親，一個死了親娘的人，也敢肖想勻哥哥。
到頭來，還不是任憑她娘拿捏。
母女兩個暢想未來的時候，劉家姐妹兩個也到了林家這邊。
剛下車就聞到了一股撲鼻的香味，剛才才吃過飯，這會兒聞到這個味道，恨不得再吃兩碗米飯。
屋裏林初初正在做禿黃油，做這個的螃蟹必須是新鮮的，死掉了容易影響口感，所以趁着還活着趕緊處理好。
螃蟹最簡單的吃法就是清蒸，吃的時候沾上醋，是最原汁原味的吃法了，最大保留了螃蟹的鮮味。
可是最好吃的非數禿黃油了，熱氣騰騰的白米飯上淋上一勺禿黃油，每一顆米粒都包裹着蟹膏，泛着誘人的金黃。
光是想一想，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禿黃油的選材很是嚴格，只取膏黃、不取餘肉的做法也是很奢侈了。
以林初初目前的條件，做出來她也是舍不得吃的，不過螃蟹的其他肉也不能浪費了，做成蟹肉醬拌飯，口感雖然比不上，可是也很下飯的。
劉家姐妹二人站在門口聞着香味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敲響了林家的大門。
林沣開門的時候還有些愣怔，沒想到劉二娘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的，等劉大娘說明了來意，這才連忙将他們請到屋裏坐。
路過廚房的時候，那香味更濃郁了，劉大娘差點沒忍住轉彎去了廚房，太香了，實在是太香了，他們家到底在做些什麽吃的，怎麽這麽香啊。
劉二娘也聞到了，也就是林家的人，從剛開始的香味到後來已經習慣了。
“本就是舉手之勞，夫人不必這般客氣的。”
話雖然說着，劉大娘還是執意要他們收下，匆匆說了幾句就走了，再不走，口水都流出來了的，那時候可就丢人丢大發了。
廚房裏，林初初将煮好的禿黃油裝在巴掌大的小罐子裏，每個裏面只裝了半罐，因為鍋裏本來也沒有多少，但是她已經想好怎麽賣了。
低于一百文不賣的。
林老太張了張口，總感覺這個價格過于貴了，螃蟹是自己捉的，等于無本來的，也就是豬板油和蔥姜，另外一些調料花了些錢的，還得再加上兩文錢一只的罐子。
相較于禿黃油，蟹肉醬就顯得不那麽金貴了，十文錢一罐。
留了兩罐給自家人吃，其他的都帶了出去，做完禿黃油後她就不想做南瓜餅了，剔蟹肉和蟹黃的時候，手都酸了。
白老爺家的廚子聽說沒有南瓜餅，還有些生氣，老爺最近吃中了那個，若是沒有吃的，他會發火的。
可大師傅又不敢對林初初發火，他現在是真的信了，面前這個小姑娘就是個有廚藝天賦的，他試了幾次，老爺就是對他的南瓜餅吃不中，總覺得少了點什麽，連他自己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
看着不高興的大師傅，林初初陪着笑，“今日做了一樣新吃食，來不及做南瓜餅了，真是抱歉。而且我今日做的是螃蟹，那個東西與南瓜合吃，對身體不好的，容易吃出問題來。”
“螃蟹嗎？我家老爺最不愛吃那個東西了。”
“不一樣的，這個不一樣的。”林初初拿了一罐禿黃油給他，又拿了一罐蟹肉醬，細細的說了吃法，然後攤開手，“一百一十文，謝謝。”
“這個東西要這麽貴？”那個小罐子比林初初的巴掌大了那麽一點兒，可是大師傅的手拿着，就顯得小很多。
“你可以先試試啊，相信我的廚藝吧，我的廚藝很好的。”
好吧，大師傅也很想知道，他到底和林初初差在哪裏。
順利的賣了出去，接下來幾家卻不如之前賣南瓜餅那樣順利了，聽說沒有南瓜餅，有的幹脆就不買了，一圈轉下來，才賣出去兩罐禿黃油，一罐蟹肉醬。
她拎着籃子去了何清那裏，賣了兩罐蟹肉醬給他，收了他十文錢，這才晃晃悠悠的回家了。
看着剩下的禿黃油，林初初看向林老太，“奶，晚上做米飯吃吧。”這麽好的東西，沒道理自己卻一口吃不到。
林沣看了一眼罐子，也看向林老太。
“行吧。”
林初初歡呼一聲去掏米了，她決定晚上要吃禿黃油拌飯了。
白老爺正好晚上宴請客人，他打算拿出南瓜餅來招呼大家的，他覺得好吃的東西應該一起分享的，只是今天晚上卻沒有了南瓜餅。
這讓他很生氣，他已經說好了要請大家吃好吃的，結果卻沒有，那他以後豈不是很沒面子？
看着廚房端過來的米飯，上面蓋着什麽東西，放到面前的時候，看得就很真切了，熱騰騰的米飯融化掉了上面凝結的油脂，金黃色的油滲入米飯裏，似乎還散發出了香味，他低頭嗅了嗅，再擡頭的時候，那群友人已經吃了起來，桌上的菜一口沒動，只端着自己的碗，虔誠的吃着碗裏的飯。
他試着嘗了一口，好吃的他差點哭出來，心裏直罵後廚的大師傅不長眼，這麽好吃的東西應該留下來給他自己慢慢品嘗的，怎麽能端上來呢，這會兒他已經徹底忘掉了好東西要大家一起分享的想法了。
一碗吃完了，友人要求再來一碗，卻被告知沒有了。
還有一罐蟹肉醬，都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白老爺很高興，覺得大師傅終于反應過來了。
最終友人又就着蟹肉醬吃了一碗米飯，只是滋味到底是比不上剛才的那一碗。
等白老爺送完客之後再去問的時候，才悲催的發現，原來真的沒有了，他頓時暴跳如雷，喝令如果賣南瓜餅的小姑娘再來賣東西，不管有多少，一定通通買下。
一百文貴嗎？
不貴的，他請人去太湖樓吃飯，沒有十七八兩都拿不下來，一百文就能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不知道撿了多大的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