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筱原時也愣了一下,迅速抽回手。
想要養他的男人很多,但一個小孩對他說這話,實屬詭異。
“你養不起我的。”他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你知道我一個月要花多少錢嗎?”
“我養得起。”
筱原時也聽見此話,瞬間斂了笑容,“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與其讓那些臭男人養你,還不如我養你。”
筱原時也借口要去上班,迅速逃離此地。
他應該帶小五去做個腦部CT,這小兔崽子最近不太對勁。
當天晚上,筱原時也下班遲了些,只能抄近路回家,但這樣一來,他就免不了要路過那間俄羅斯餐廳。
他在餐廳幾百米外停下,猶豫着要不要直接走過去。
如果運氣好的話,應該不會遇到安室透,如果運氣不好……
“時也?”
果然運氣不好。
他腦子裏想要逃跑,但腳卻不由自主的停下,并且轉過身去與對方對視。
“果然是你啊。”對方笑容依舊,“很餓了吧?”
“嗯。”
“進來吃夜宵吧,就像以前一樣,蛋包飯,我請客。”
他跟安室透分手快一年了,這期間沒有通話,沒有見面,沒有任何交流。
越是熟悉的情侶,分手後就越是尴尬。
他拒絕,“不了,太晚了。”
他打算離開,但緊接着手腕就被對方扯住,對方胳膊一伸,将他堵在牆角。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安室透身手這麽好?
聞到對方身上幹淨的味道,他莫名有點頭昏,有種沖動想要靠上去,倚在對方頸間聞個夠。
“為什麽不敢看我?”對方突然開口,“你跟別人分手之後再見面,也這麽慌嗎?”
“嗯?”他回過神,“你說什麽?”
對方被他這幅呆呆的模樣逗笑了,用一只手捧住他的臉,極其寵溺的力道。
“一般來說,距離的隔閡能減淡兩個人的感情,但這條規則在我身上不适用。咱們分開的越久,我越想你。”
“……所以呢?”
“所以我就來見你了。”對方在輕輕嘆氣,“你說,我該怎麽辦?”
“……”
“或者說,我們該怎麽辦?”
淩晨時候,筱原時也回到寺廟,發現家裏亂成一團。
小五跟惠在一起玩,他們整個晚上都在拼模型和樂高積木,零食和玩具的包裝扔了一地,電視上播放着兒童電影,聲音開得震天響。
此刻他們兩個坐在地毯上搭紙牌,規定贏的人要給輸的人臉上畫塗鴉。惠整晚都在輸,臉上被畫滿了黑色的塗鴉。
“我又贏了。”小五拿着馬克筆,帶着洋洋得意和幸災樂禍,“認輸吧,你這種小屁孩比不過我的。”
惠板着臉,倔強的捏起紙牌重新搭,但每次搭到一半,紙牌就會全部塌陷下去。
由于他們兩個将玩具扔了一地,裏梅整晚跟在後面收拾,累的額頭上滲出汗來。漏瑚它們也被揪過來幫忙,它們此刻正縮在角落裏吹氣球。
“喂,別偷懶。”小五朝漏瑚扔過去一塊積木,“一個小時了,才吹了這麽幾個?”
漏瑚不敢反抗,連連搖頭,“我們不敢,我們不敢偷懶……”
惠見此情景,很是驚訝:“你們家的狗還會吹氣球?”
“呵,它們不光會吹氣球,它們的腦袋還可以被擰下來,直接當成球踢。”
筱原時也站在門外看着這一幕,看着衆人打鬧,一種溫和的安心感升騰起來,将心裏的疲憊感減了幾分。
這種日子正是他想要的,如果能一直這樣安穩的持續下去,也沒什麽不好。
想到這兒,他悄悄關上門,準備去洗漱。
但很快小五就跟出來,在後面叫住他:“喂,你怎麽了?”
他轉過頭,“什麽怎麽了?”
“你為什麽不高興?”
他已經裝的若無其事了,還是沒逃過對方的眼睛。
筱原時也不想談這個,故意将話題岔開,“沒給你們買點心,因為店鋪都關門了。”
小五一只手插在口袋裏,“我在問你為什麽不高興,有心事嗎?”
筱原時也的脖子上有一塊醒目的紅色的淤痕,他頭發微亂,襯衫上散着波本酒的氣味。
小五盯着那塊可疑的痕跡看了許久,确定筱原時也剛剛出去鬼混了。
“剛剛你跟安室透在一起?”
筱原時也有種偷情後被人發現的心虛感,“那個,不是你想的那樣……”
“呵。”對方冷笑,“你不是說自己從來不吃回頭草嗎,這次要破例了?”
他沒有打算吃回頭草,只是沒能忍住誘惑。幸好他最後關頭能保持理智,否則今晚就要獻身了。
“我勸你,別光顧着貪圖一時的享受。”小五冷淡的丢下一句,“你們兩個之間存在很多鴻溝和問題,如果不能解決那些問題,遲早還是要分開的。”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啊。”對方有些氣惱,“這麽簡單的道理還要我教嗎?”
簡單洗漱過後,他遮住脖子上的痕跡,去哄惠睡覺。
惠臉上還留着馬克筆塗鴉的痕跡,估計十天半個月洗不掉。
“你傻不傻啊?”他用手刮着那些痕跡,哭笑不得,“一直輸就別玩了,非要被畫滿臉?”
“……”
惠悶悶不樂的鑽進被子裏,突然又來了句:“我爸會死嗎?”
又來了。
小孩子有時候會翻來覆去的問同一個問題,雖然這些問題在大人眼裏很蠢。
“不會,他只是工作去了。”
“騙人。”惠用一種接近成年人的憂愁口吻說道,“說是工作,其實就是為了賺錢去殺人,這樣的工作遲早會害死他自己。”
是啊,連小孩都懂的道理,甚爾會不懂嗎?他什麽道理都明白,他就是一意孤行而已。
要是他老婆還活着,倒不至于是這個光景。
他想着,惠突然抓住他的手,“我不想讓爸爸死。”
“嗯?”
“我不想讓他死。”惠抱住他的胳膊,小聲哀求道,“時也,求你了,能不能救救我爸,他只聽你的話。”
救不了,甚爾遲早要死的,他會死于五條悟手下。
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使命和道路,甚爾的命運就是被五條悟殺掉,成為幫助五條悟覺醒的炮灰。
他不應該出手幹預甚爾的命運,但要是不幹預,惠就會變成孤兒。
“知道了,我盡量。”筱原時也摸摸惠的頭,“睡吧,晚安。”
他在惠的額頭上親了一下,關燈走出房間。
出門之後,他小心的掩上門,再一轉身,撞在了小五肩上。
然後他意識到,這小子又長高了,現在他的額頭只能碰到對方的肩膀。
為什麽只長身高不長五官?小五那張臉還是小屁孩的臉,帶着心浮氣躁的幼稚感。
小五目睹了他哄惠睡覺的場景,表情怪異,“那是什麽?”
“什麽?”
“你剛才,為什麽要親他?”
他指的是筱原時也吻惠額頭的事。
“那個是晚安吻啊,小孩子睡覺之前,家裏的長輩都要給晚安吻的。”
其實那不是真的親吻,為了避嫌,他只是象征性的做出一個親吻動作而已,沒有實質的皮膚接觸。
但小五以為那是真的,皺起臉,“好肉麻,太奇怪了。”
五條家的孩子跟長輩之間的關系都很嚴肅,他十歲之後父母就很少觸摸他,更別提親吻額頭之類的。
“為什麽要做這麽肉麻的事?”
筱原時也笑了,“哪裏肉麻啊,這是長輩跟小孩子之間很正常的互動。哦對,你小子是流浪漢,你從來沒感受過父母的關愛,也沒享受過晚安吻吧?”
有點可憐。
小五剛喝完睡前的牛奶,嘴角還沾着奶香氣味,筱原時也聞見這氣味,忍不住伸手抱了他,口中安慰道:“可憐,連晚安吻都沒有過。”
被抱着的人身子一僵,那表情像是要罵髒話,“松手!我根本不稀罕什麽晚安吻!”
“好可憐,缺愛的孩子。”
“老子不缺愛!”
他發現,筱原時也雖然在生意上很精明,但在感情方面總表現的很天真,就像現在,像個白癡一樣難過的安慰着他。
事後,他将這件事告訴了童磨,童磨聽了之後笑個不住:“時也就是這樣的,在喜歡的人面前他很天真也很孩子氣的,無慘大人也是喜歡他這點吧。”
童磨露出一種陶醉的神情,小五卻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喜歡的人?他真的喜歡我?”
“對,時也他很喜歡你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吧。”
小五思索了一會兒,遂問道:“哪種喜歡?”
童磨眼睛裏帶了笑意,“你希望是哪種喜歡?”
他又想了想,嗤之以鼻,“無聊,我又不在乎,哪種喜歡我都不在乎。”
“你如果真的不在乎,就不會主動問了。”
童磨用扇子輕戳着他的額頭,“記住,你可是被筱原時也一心一意愛着的孩子呢。真是讓人嫉妒。”
當天夜裏,筱原時也給甚爾撥去了電話。
過了好久電話才接通,甚爾大概是在賭馬場之類的地方,背景裏全是嘈雜的叫嚷聲。
“誰啊?”
“你他媽什麽時候回來?惠惠想你了,趕緊回來看看他。”
“別打擾我。”甚爾懶洋洋的喊着,“我就快要贏錢了,贏了錢我就去給惠買玩具,把整個玩具商城包下來也沒問題。”
甚爾從來就沒贏過錢,甚爾跟他一樣,一輩子都是當窮鬼的命。
“這幾天你都不回來了?”
“沒辦法,我有個新的委托任務,我得先去殺一個人。”
筱原時也勸不動他,無奈,“你又要殺誰?”
“啊,好像叫什麽……虎杖香織,好像是個家庭婦女。”
虎杖香織?筱原時也記得這個名字。
虎杖香織,是虎杖悠仁的母親,目前被羂索占據了身體。
“說來也奇怪,那個虎杖香織就是個普通的家庭婦女而已,為什麽會上通緝榜?不過無所謂了,只要能有錢賺,讓我殺誰都可以。”
她可不是普通的家庭婦女,而是個重要的反派NPC。
她絕對不能被甚爾殺掉。
于是第二天清晨,筱原時也找到了那位虎杖香織的居住地,按響了對方家的門鈴。
門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多久後,一個中短發的女人開門走出,打量了他。
“你——”
虎杖香織,穿着居家的睡衣和鞋子,除了額頭上的縫線外,完全是普通女人的模樣。
“香織女士,你這幾年過得還不錯吧?”筱原時也禮貌的微笑,“有人要來殺你,跟我走吧,我能保護你的安全。”
虎杖香織,也就是羂索,筱原時也幾年前就跟她打過交道,想要勸說她加入自己的反派陣營。
但她拒絕了,理由是要在家奶孩子。
這間房子外表看上去很普通,但從屋內的裝潢和家具來看,至少是個中等富裕的人家。客廳裏鋪着花花綠綠的兒童地毯,有個淡粉色頭發的孩子正趴在地上玩游戲。
見到筱原時也後,那孩子敏捷的跑過來,一頭撞在他腿上,然後伸手抱住,咯咯笑起來。
筱原時也被他撞了一下,差點吐血。這孩子力氣好大,感覺差一點就能把他的骨頭撞斷。
“哎呀,悠仁好像很喜歡你呢。”香織摸摸那孩子的頭,“既然來了,不妨進來喝杯咖啡?”
那名叫悠仁孩子十分活潑好動,且完全不認生。筱原時也坐下沒三分鐘,對方就爬到他後背上,從後面抱着他的脖子,好奇打量着他,似乎是想要跟他玩耍。
“悠仁,過來。”香織朝這孩子伸手,“不要糾纏叔叔。”
叔叔?
他強顏歡笑,“總而言之,麻煩你現在跟我走,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香織懷抱着悠仁,溫婉的朝他笑着,“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請您放心,我對付得了那些襲擊者。”
這倒是,羂索是未來的反派BOSS之一,實力上乘,應該能輕松對付甚爾。
但終究還是有風險。
“筱原先生,如果您真的想幫我,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悠仁?”
悠仁還在糾纏他,咬了他的衣服,留下一排沾了口水的牙印。
“讓我幫你照顧小孩?”他露出為難神情,“你身為母親,把小孩交給我這種陌生人,不太好吧?”
“您怎麽能是陌生人呢?某種程度上說,咱們的目的一致,我不用對你抱着戒備心。”
好吧,反正家裏已經有兩個孩子了,他不介意再多一個。
“那就麻煩您了。”香織起身,朝他鞠了個躬,“說起來,悠仁這孩子已經五歲多了,但還不會說話呢。”
五歲了還不會說話?不愧是未來能當主角的人,從小就不同凡響。
筱原時也抱着這個孩子回了寺廟。
家裏有小五和惠惠,再加上悠仁,估計要鬧得雞飛狗跳吧。
之前悠仁一直糾纏他,他以為這孩子會很淘氣,但一路上這孩子異常乖巧,不吵不嚷,只是趴在他懷裏,圓圓的眼睛看着他,偶爾擡起胳膊,奶聲奶氣的咿呀幾聲。
媽的,好可愛,除了不會說話,簡直就是完美的小孩,他甚至萌生了把悠仁偷走養起來的念頭。
說來也怪,這世界有那麽多孩子,随便拎出來一個都比小五聽話。
小五究竟是什麽魔鬼轉世,為什麽那麽混賬?
“這是什麽?”小五見他抱回來一個孩子,驚愕:“你又從哪兒撿回來的孩子,撿孩子上瘾了嗎?”
家裏本來就有一個,現在又來了一個,有完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