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夢
夜很寂寥，寬闊的房間，一張雪白的軟床上，女孩痛苦的吟喊。
“不要……”
“不是我！我沒有！”
“不要拍照！不要拍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聲音很響，李雨想的額頭冒出冷汗，唰的一聲，她睜開了眼。
房間漆黑一片，李雨想伸出手拉開，看不清五指。
她扶着床的邊緣下去，摸着牆，将燈的開關打開。
“又做噩夢了……”李雨想撩起額頭上的劉海，她望着鏡子裏的自己，素淨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所以，怎麽樣都是無法忘掉的嗎？”
李雨想苦笑，她去浴室裏洗了一把臉，穿上一件厚點的外套，她出了房間。
曾顏他們還沒有回家，今天又是她一個人了。
叮咚，手機裏傳來消息的提示音，李雨想打開一看，已經三點了。
剛剛有人給她發消息。
李雨想解開手機屏幕，乍一看，給她發消息的人是容燦。
李雨想心底不明，這麽晚了，容燦沒有睡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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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半夜起來跟程易陽他們偷偷一起打游戲？
李雨想點開對話框，容燦問她：「你是不是睡不着覺？」
李雨想氣定閑神的打上一句話，點擊發送：「我睡不着，你怎麽也沒睡？」
容燦很快發來了消息：「我看到你房間的燈是開的，就問問你是不是醒了。」
「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李雨想摸了摸臉，有些發熱，她繼續打着字：「嗯。」
李雨想去冰箱裏找了一點小蛋糕，吃完之後，拿着手機坐在院子裏發呆。
叮咚，手機信息聲又響了，李雨想垂眸，容燦給她發了一句話。
「出來。」
這話剛到李雨想這，她便聽到了隔壁的大門吱呀的聲音。
開門了。
李雨想打開院子的大門，與隔壁的容燦四目相對。
容燦向她招手：“過來。”
李雨想聽話的過去，順手關了自己家院子的門。
“容燦？”
李雨想剛出聲，容燦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帶到秋千上，兩人并排坐下
“你家沒人嗎？”李雨想擡眼望了容燦家的大別墅，客廳的燈都是開着的。
容燦說：“沒，他們都沒回來。”
李雨想抿抿唇，和她一樣，家裏人也沒回來。
心情突然好煩躁。
容燦晃晃秋千，秋千搖蕩，夜風吹拂李雨想的發間，多了幾分涼意。
“容燦，怎樣才能忘掉那些刻骨的回憶。”李雨想突然說，眼神悲涼。
容燦沒說話，李雨想又繼續開口，語速很輕，也很緩慢。
“曾經，有一對夫妻，他們沒有能力，卻妄想靠着自己的孩子，逼迫自己的孩子做不願意的事情，凡是孩子喜歡的，他們都會否定。”
“他們每天都打壓着孩子，久而久之，孩子被他們毀了，養成了廢物，精神也不正常，每天都郁郁寡歡。”
“孩子還未成年，他們就考慮等孩子成年之後，如何把她賣出去送給別人當老婆。”
“唯一支撐孩子活下來的，是她從小就堅持的夢想。”
“所有的人都說這個孩子，啊，她怎麽這麽白眼狼啊。啊，這孩子就不應該生出來，根本不會孝順父母，一點都不聽話。啊，這孩子怎麽這麽廢物啊，怎麽跟別人家的孩子比一點都不一樣啊。”
“那對夫妻都說，好後悔生了個這麽沒用的廢物，說她天天就知道垮着張臉，他們家的運氣全被她敗光了，當初應該再生一個。”
“所以呢？”
“他們自己沒本事，卻全怪孩子，孩子是他們的出氣筒，只要他們不高興，孩子呼吸都是錯的。”
“孩子每天都想着如何跑出去，可她終究還是敗給了命運，被困在這個腐爛潮濕的牢籠裏，自我堕落，永遠。”
“自由對那個孩子來說，真的太遙遠了。”
說着說着，李雨想竟然哭了，她擦了擦眼淚，又說：“容燦，我讨厭結婚。”
“那就不結婚。”容燦說的很輕淡，他轉過頭，黑漆的眼直勾勾的盯着李雨想淚流滿面的臉頰，“李雨想。”
“你現在值得更好的未來。”
“不用再被困到過去，對他們耿耿于懷。”
“我會一直在你的背後，做你最堅固的利盾。”
李雨想感到嗓子一陣發緊，容燦都知道了，他全知道了。
她捂着唇，悶聲痛哭。
“別擔心。”
容燦擁過李雨想的脊背，柔聲安撫着她，而他的眼，卻漸漸的沉冷。
漆黑的夜是寂寥無聲的，院子裏傳來一小陣的哭泣的嘤咛聲，在夜裏回蕩。
…
第二天，曾顏帶李雨想去醫院做複查，心理醫生問了很多李雨想現在的生活狀态。
曾顏皺着眉，悄悄偷看了眼發呆的李雨想，于是說：“生活習慣還是和原來一樣的，平常在家不怎麽跟人說話，依然喜歡一個人發呆。”
“晚上有時候會睡不着覺，飲食問題也還好。”
曾顏和醫生談話時，李雨想起身說：“我先出去一下。”
得到曾顏的同意，李雨想出去後，站着門邊發呆。
咨詢室裏，心理醫生一邊聽曾顏說的狀态一邊記錄：“還會有自/殘的行為麽？”
曾顏搖頭說：“沒有。”
醫生繼續問：“最近有發過病嗎？”
這話剛落下，門外的李雨想聽言，心頭一陣抽痛，那個煩悶的感覺又湧了上來，她努力克制這股燥起來的情緒。
曾顏回道：“沒有。”
…
曾顏帶着李雨想離開醫院後，望着單子沉思。
雖然最近李雨想表面的狀态看着還是良好，可時不時的還是會很難受。
這種病，太折磨人了。
“想想，有沒有想吃的，媽媽給你買。”曾顏牽起李雨想的那一刻，曾顏能感受到李雨想的軀體有一瞬的僵硬。
“都行。”李雨想低着頭，她默默的抽回被牽起的手。
曾顏眼底快速的閃過一抹悲傷，但很快被她掩蓋而去，她笑着說：“今天媽媽帶你去吃海底撈！”
李雨想被曾顏拉着去吃海底撈，曾顏為李雨想選菜品時，特地避開李雨想過敏的食品。
曾顏細心的遞給李雨想一瓶酸奶：“喝吧。”
李雨想眨了眨眼，竟感到眼睛有些濕潤。
別哭啊，這時候哭出來，多丢人。
周圍還有那麽多的人呢。
李雨想咬着吸管，壓制着眼睛的酸意。
她特地選了一個角落坐着，因為這樣會讓她很舒服，她喜歡小小的，不被人容易注意到的角落。
“呀，小燦來了，快坐下，一起吃。”
時間慢慢流逝，在李雨想發呆時，曾顏驚喜的話語傳進李雨想的耳中，緊接着，容燦清澈的噪音又落下。
“謝謝阿姨。”
李雨想聽到容燦的聲音，下意識的擡頭一看，對上容燦璀璨的笑臉。
李雨想心底嘀咕，他怎麽這麽愛笑呢。
容燦坐在李雨想的身邊，很自然的拿起筷子吃。
“你怎麽來了？”李雨想的小眼神瞅他，撇撇唇，搶過一片牛肝菌。
容燦給她夾了很多的菜，大咧的開玩笑：“怎麽，我就不能來了？你就這麽不想見我啊？”
“沒有。”李雨想低頭扒飯，小聲說。
“嗯？你剛剛說什麽，你燦哥我沒聽到。”容燦把耳朵湊到李雨想身邊，“再說一次。”
“好好吃你的飯！”李雨想拍了一下容燦的手臂，把他逗的咯咯直笑。
李雨想：“……笑什麽笑。”
容燦揚起眉，又給李雨想夾了很多的菜：“我笑笑還不行啦！”
李雨想低呼：“滿了滿了！不要再來了！”
容燦的手裏的動作依然沒停：“多吃點，瞧你瘦的。”
面對兩人的相處，曾顏一時有些滞住。
這還是她認識的女兒嗎？
居然說了這麽多的話！！
李雨想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太對，她擡眼，對上曾顏打量的眼神。
旋即，曾顏忽然恍然大悟般的一笑，對容燦說：“小燦啊，李雨想辛苦你照顧了。”
容燦立馬回道：“不辛苦不辛苦。”
李雨想：“……”
得，沒個正經。
這一餐，其樂濃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