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宴會
彪悍魁梧的侍衛被她死死扳住,卻動也不敢動,任由雲暮容火辣辣的視線在他被文妙拉扯的手臂上燒灼。
文妙打死不肯放手,大喊,“雲暮容你好狠的心。”
“你想到哪裏去了?我要是狠心,就該把淑琴接來跟你一起住。”雲暮容松開手,張狂的臉上浮起猙獰的笑容,他本該英俊帥氣的臉,估計早就毀在他那顆烏黑發亮的心上了。他對侍衛說道,“你們都回雲府去,從今天起這裏不需要守備了,只留下兩三侍女六名侍從便是。”
被拉住的侍衛如獲大釋,當即允諾,拉開文妙的手,迅速奔走相告這道指令。
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也自顧自的跑了,這下她可為自己方才信誓旦旦的說法悔青了腸子,“雲、雲少爺……您要帶我去見客?可是,您不是不想讓世人知道妖嬈還沒死嗎?”
“我現在不在意了,”雲暮容捏起她的下巴,笑容揶揄地道,“你這女人早已經去過了所有我不想你去的地方,見過所有我不想你見的人了,繼續藏着你還有什麽意思。”
文妙蹙眉凝望着他的笑容,她實在弄不明白一天變一次臉的雲暮容心裏到底打的什麽鬼主意,那個口口聲聲親昵呼她作“小妙”的人,究竟認不認可她不是池妖嬈這件事,如果他知道,為什麽還要把對池妖嬈的氣往她的身上撒?難道他就篤定她離不開他,非得寄于他籬下茍且偷生嗎?
對了,她忘了,雲暮容并沒有肯定她不是妖嬈,他只是不那樣叫她而已,是不是叫她“小妙”,僅僅是出于對妖嬈這個名字的厭惡。
可她并不是為了誰誰的怨恨,誰誰的因緣才留在這裏的,她很沒出息地承認,她是想活得更好,最起碼能活下去才留下的。
每過一段時間,雲暮容便會為她清理體內毒素,盡管那些纏人的毒似乎永遠都不願意離開她的體內,頑固不化,但雲暮容向她輸出的內功讓她無比溫暖,身體比任何時候都要輕松,如今即使雨天潮濕,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僵硬不能移動了,更不會散發出讓人恐懼的毒氣。
換做靜寒,他會這樣待她嗎,對待一個有可能已然不再是妖嬈的人,他會樂此不疲地為她治病嗎?
文妙不去想,她畢竟恐懼那個說不定哪天就揮手一掌将她拍死的傳說中的妹妹,更不想知道他們之間的因果情緣。
然而此時的雲暮容,竟然想要将她從安逸的生活中拉到殘酷的現實裏,她不要啊,不要接觸這個陌生的世界。
“你被我養着很開心吧?可是我累得很,既然你也說要賠償了,不如過來陪我?”說着,自己坐在橫轅上,命令車夫揚缰啓程。
這是通往哪裏的旅行呢?文妙呆呆地望着車窗外的風景,全然沒有察覺,這一切,都将歸結于一個“陰謀”。
馬車很快在一家酒香四溢的地方停下,那酒館比她想象中的更為古樸,紅漆匾額高高地挂在二層閣樓外的檐上,典雅肅靜,可那扇木門之後,酒樓裏卻是出奇的喧嚣嘈雜。
文妙長年表演走秀,早已習慣了西方文化的寧靜淡雅,反而對這千年遺留的熱鬧氣息好感很差。
她眉頭擰成疙瘩,要她此時下車,她心裏可有千萬個不願意。
見客是談生意的意思嗎?文妙忽然這樣想,興許她是直接把雲暮容跟禽獸對等了,料想他做的事也準沒好事。不過這一回,他竟然還真的是為家族事業上了心。
雲暮容拉開帷帳,一張平淡如前的臉即可跳入她的世界,“走吧,快下車。”
文妙愣了一愣,起身從另一邊走下車,理也不理他。
雲暮容失笑,他本來也不想笑,便使了個顏色,頓時兩側騎馬跟随的布衣侍從便将文妙扶住,硬生生把她架到了他的面前。“別到處亂走,宴會很快就要開始了。”
“宴會?你的宴會叫我來做什麽?”文妙心知自己逃不掉,但被這麽強硬地架到他的身邊,心裏簡直不爽到了極限,連眼睛裏射出的光都是兇狠暴躁的,“我要回去!”
“怎麽,你不喜歡這種場合嗎?”雲暮容邊問着,邊推着她的背往裏走。
眼前酒桌延綿,往來人群皆錦衣華服,油光滿面,看上去大富大貴高不可攀。女子們窈窕纖細,點绛紅唇,豔麗其中。文妙有些害怕,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雖然那是雲暮容給的繡着玫瑰的褥裙,可總讓她心有卻意。“這麽多人,都是你要見的客人?”
“這宴是我家辦的。”他回了一聲。
此時喧鬧的酒館頓時安靜下來,兩層樓閣的人一致看向了他。“咦,雲大少爺來了。”有人喊道。
雲暮容舉目四望,對歡迎着他的人們回以目光,“感謝各位賞臉,雲某鄙陋,若不是靠得各位鼎立相助,恐怕現在雲某早已露宿街頭了。請不要客氣,喜歡什麽,盡管吩咐酒家便是。”說着,擡手一飲而盡下人單來的酒盞。
酒館裏立即又如雷轟炸過一般鬧騰起來,吵得文妙心煩意亂,她想走。躲在雲暮容身後的她用力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離開。
可就在這時,她毫無懸念地就被認出來了——
“欸?這姑娘好生眼熟啊。”一名年輕俊俏的賓客笑盈盈地走過來向雲暮容搭讪,卻先是被他身後的女子吸引住了,他擡頭使勁回憶,總覺得應當見過,卻又說不上是在哪裏。
旋即又有三個、四個人逐漸圍上來,将雲府的人團團包在其間不能動彈,各個口中念叨,“這位可是雲少爺的夫人?”“真是清秀可人的女子。”“太不夠意思了,如此傾城美豔的女子雲公子何藏着,不帶出來讓兄弟見見。”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不停,卻見雲暮容臉上浮起壞壞的笑意,文妙便知道肯定有不好的事即将發生了。
她素知雲暮容為人狂妄,出手闊氣的同時又對得罪他的人釘死不放,所以清原城的人都知道這回事,都不敢與他接近,如果不是為了應邀來慶功,他們根本就不想出席雲暮容的宴會,如有不慎言行,就算天王老子難保小命。因此,如果有人醉了上來胡亂搭讪,總會有各路好友上來跟着搭讪,以緩解雲暮容很可能有的對某個人的不悅。
可這一次,她覺得雲暮容的注意力并不在這群賓客上,反而是在她的身上。盡管她不明白為何他要把她帶來,但他肯定不會輕輕松松讓她吃喝玩樂然後回去睡大覺的。
文妙既沒有塗脂抹粉,也沒有多餘修飾,她不過剛剛從外面回來,風塵仆仆的,有些倦意。她看上去非常秀麗,即使在疲倦襲來的時候,它們仍能以無比靓麗的姿态向世人展現。
沒有人真正把她記起來,估計妖嬈從來不卸妝,厚厚的脂粉就是她的一生。
她用恐懼的眼神看着這些紙醉金迷的人們,怕他們會對她産生任何好奇,怕雲暮容會把她交給他們。越這麽想,她就越往雲暮容身後縮。
突然,其中一人兩眼放光,揚聲大喊道,“咦,這不是百花……”
文妙已經做好了被人圍觀的最壞的準備了,可雲暮容的聲音猛地将他打斷,“這位是我遠房的表妹,名叫文妙。”
“……!!”文妙震驚地看着他,他那張向來不是平靜地毫無表情,就是猙獰着笑着的臉,那個總想要将她推入無盡黑暗深淵的人,居然會幫她說話,而且,他還清清楚楚說出了她本該有的名字!“暮容……”她眼神如同一只萌貓,受寵若驚地看着他。
結果,她卻看到了雲暮容壞笑的神情。
雲暮容拉起她的小手,從衆人之中開路走向二層閣樓,嘴上說道,“我今番找她回來,是為了完成我的婚禮的。這一天不遠了,屆時還請各位賞臉。”
衆下嘩然,雲暮容要娶妻了,他要娶妻了?!
沒有人比文妙更加震驚這句話。他怎麽可能會娶她,他騙人,他騙人!
為什麽他不可能娶她,因為他有淑琴郡主,他有婚約,因為他恨她,恨極了她!
文妙惴惴不安地想拉走他,可現實是,她非但沒有拉動,而且還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正無比兇狠猙獰地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