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狠辣心腸
話音剛落,就聽見密林中草木晃動的聲響,可就這麽點地方,她能往哪裏躲?
文妙一個激靈,忙坐回原來的地方,雙眼緊閉。
“咦?他怎麽也叫我妖嬈?”她心裏七上八下的,但約莫能夠估計得到,是不是有個名叫妖嬈的女子,同樣因身上的重創而死了,而她現在,正莫名其妙地在這個女子身上重生了呢?
她有點懷疑自己天馬行空的猜測,可眼前的一切根本不像演戲。
又有幾名青衣人飛快地從山丘下面的叢林裏撲上來,大吼着,“找到了!雲暮容在這裏!”
文妙偷偷睜開一只眼睛,終于把這群人的面目看個清楚,他們各個穿着同樣紋飾的青色衣袍,衣擺很長,袖口寬大,頭頂都梳着高高的發髻,紮着像笏的巴掌長的玉片,形态輕盈飄逸,很是仙風道骨。
這些人不聞不問,看見雲暮容,就恨不得一人對他補一劍。
雲暮容來時手無寸鐵,眼見地上有那女子丢下的長劍,便拾起來,艱難地擋開攻擊。
他每動一下,文妙都能看見大滴大滴的血從他頭上落下來,随着“嘶”的割裂肌膚的聲音,他終于無力招架,跌落在地任人宰割。
青衣人嘲笑道,“看你還能嚣張到何時,我現在就替兄弟們報仇,替妖嬈主子索你狗命!”
文妙本就看不下去了,雖然她很害怕,但殺人什麽的,她怎麽能眼睜睜坐在旁邊看着,何況這個人根本沒有加害于她,即便他害死了妖嬈,可她是林文妙,不是妖嬈!她沒有理由坐視不理。
現在聽那青衣人稱妖嬈是“主子”,正義感突然就有了底氣。
就在那一劍要刺穿昏死過去的雲暮容時,她撿起地上的石頭就朝他們扔去,大叫道,“住手!”
文妙本以為會得到受人尊敬俯首稱臣的效果,哪知道那些人看見她站起來,居然後退好幾步,還有人大喊着“妖嬈小姐詐屍了”。
文妙被這叫喊聲氣得一臉囧,不過這只能說明,她現在真的是他們口中的“妖嬈”沒有假了。
于是她趁機趕緊過去看雲暮容傷勢,那人身上有多了數條血痕,又沒有可以急救的辦法,怕是沒有救了。文妙指着其中一名青衣人道,“你過來,快把他送醫院去!啊不,快去幫他找個大夫!”
“妖嬈主子,這恐怕……”這些人還對她是真死還是詐屍有所懷疑,心裏不勝畏懼,見她肩上那麽大個傷,血都凝成暗紫色的痂了,竟然還能談吐自如,誰看了心裏不起毛毛。
文妙試探性地用手指指着自己問道,“我是你們主子對不對?”
“對是對,可是……”
“對還不快給我照辦?信不信我拖你們一起下地獄啊哈?殺人償命,他是惡人,你們難道就不是了?”
一說到鬼神事,他們立馬有了反應,都環視左右身邊的人,竊竊私語。
青衣人裏面的首領只好招呼兄弟把昏死的雲暮容背起來,“妖嬈主子,我們只能把他送到附近的城裏找大夫,可您最好離他遠一點。他想殺了您,您還待他這般好,這惡賊到底修了幾輩子的福分。”
“別啰嗦,動作快一點。他都要死了。我才不要跟這貨一起死。你們若不要按照我的要求送他看大夫,不然的話……”說着,文妙伸出食指去捅了捅自己的傷口,鮮血迅速湧流出來,可她卻絲毫不覺得疼,“我就讓你們變得跟我一樣。”
她沒想過這麽有效,那群笨蛋吓得魂不守舍,迅雷不及掩耳地将雲暮容擡走了。人死了那麽久了,血還怎麽會流呢。
說也奇怪,怎麽傷口一點也不疼啊?
文妙想想也覺得情況很不樂觀。待青衣人跑得不見蹤影之後,她拍拍身上的泥土站起來,慢慢地往他們離去的方向走去。
密林的盡頭,定是繁華的城市吧,她要怎麽在這個世界存活?
她現在是誰?又能去哪裏?
妖嬈這個名字,似乎負擔着比她想象中更大的恩怨,多少人為她流血為她死。
妖嬈,你想讓世人看見什麽,才召來我或許本該死去的靈魂。
夕陽的餘輝鋪灑在稀疏的樹林裏,美麗的晚霞卻比不過她衣裳的華麗,她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在山林裏閑晃,直到夜幕降臨。
文妙很迷茫,穿着磨破的繡花鞋在山林裏行走,像一個沒有神志的喪屍。
忽然,她的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橫七豎八的躺了好幾個青衣屍體。其中一個正是喚她作“妖嬈主子”的人。
這是怎麽回事?他們不是送雲暮容去看大夫嗎?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查看他們身上的創傷,各個都是被寶劍鎖喉斃命,死相猙獰恐怖。
她脖子一涼,竟有把長劍抵在她的頸上,所謂人吓人吓死人,文妙被這冰涼涼的長劍吓得猛打了個冷戰。
那人站立不穩,哼笑着,“池妖嬈,我真想殺了你,所有的事情便一了百了,為什麽你偏是不肯去死?!”
文妙來不及質疑,頸邊的長劍凜然一擡,劍鋒已微微嵌入她的皮肉裏,鮮血沿着劍刃流淌滴落。可她依舊感覺不到疼。
文妙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臉看,他那雙攫取的充滿恨意的雙眸,被寶劍映得發着精光,十分駭人。可是,不知是她真的不怕死了,還是妖嬈的身體尚對他的雙眸有着深深的記憶,她看着他的眼睛,就打心眼裏覺得他不會殺她。
果然那人雙眼狠狠一閉,把劍擲開。
“池妖嬈!”他怒吼。
文妙瞅着他痛苦的表情,看着那堅強的滿是傷痕的男人自相矛盾地搔首頓足,她低下頭靜靜地道,“我沒有想害死你,而是想讓他們救你。”
“救我?!這樣的謊話你也說的出口?把我釘死在樹上就是救我?!就你池妖嬈也會想救我?”
文妙萬萬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出爾反爾,明着一套背地裏又一套,“不,我不知道他們會這樣。”
“你是白癡嗎妖嬈?你腦子壞掉了?那個用盡一切手段心機算盡的池妖嬈……”雲暮容憤恨的面孔忽然頓了頓,抓住她的雙肩貼近細看,半天沒有下文。
文妙心裏直慌,不知道告訴他真相該是好事還是壞事,如果知道了她不是妖嬈,會不會幹脆就把她殺了呢,那才是真的“一了百了”了,那她在這裏複活還有什麽意義?
他不說話,她也不敢出聲,半響,雲暮容才放開她,冷冷地道,“池妖嬈,我不會讓你就這麽輕易死掉,你們池家讓我背負的苦痛,我會讓你們盡數償還的。”
文妙別開頭不再看他,早知道這貨對妖嬈那麽意圖不軌,她就不跟他走一個方向了,自己跑掉說不定還安全得多。
他從青衣人身上掏出一瓶藥劑,灑在她的傷口上,似乎以為她會痛得大喊大叫,好戲谑她一番,于是每灑一點就擡頭看看她的表情。
真叫他失望了啊,文妙心道,這傷居然怎麽弄都不疼。
雲暮容冷言道,“你身上的毒會致慢性死亡,失去痛覺已經是毒發到極致了,我不知道為什麽你竟然沒有死。但既然你活過來了,那過不久等毒素清除以後,你的痛覺就會回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挫骨揚灰的痛她嘗試過一次就再也不想有第二次,她當真不樂意恢複痛覺什麽的。“這是藥嗎?有用嗎?”
雲暮容再度擡頭盯着她的臉,舉起小瓶搖晃道,“這是止血藥。”
文妙把頭壓得很低,才能看清自己的傷口,傷口成黑紫色,結的痂要掀開才能清理毒素,還好她不疼。
可是他居然一眼就看出來她中了毒,還能快速從死人身上翻出止血藥,看來這事真的跟他有關系。那麽他不殺她,豈不是想慢慢折磨她?!文妙面部抽搐了幾下,想着自己是不是應該做出很痛苦的表情蒙混過去才對啊。
“……”雲暮容又是一聲冷哼,他低沉的聲音沒有什麽氣力,給她療完傷,又從青衣人那裏拿了些藥物往自己身上抹,“我殺了他們,一是我不想死,二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沒死。”
“為什麽?”文妙好奇地問道。
雲暮容伸出粗糙的手,捏着她的下巴,“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