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7
“看錯了吧。”五條悟躺在沙發上,手中拿了一本上個月的雜志,頭也不擡地對旁邊的人說道。
今天是假日,五條悟穿的是自己的便裝,沒有戴他的眼罩,但是戴了一副基本上是純黑的、正常人戴上可能連路都看不清的黑色墨鏡。
禪院真希一把搶過了那本雜志,表情十分嚴肅,“我絕對沒有認錯,那個人就是夏油傑。惠也看到了,是不是?”
忽然被點了名,伏黑惠說道,“我不知道他是誰……沒見過。”
“……長相呢!這個總能描述出來吧!”禪院真希頭痛,說道。
“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年級,穿着高專的制服,長頭發還有奇怪的劉海。”伏黑惠聽話地描述道。
“真希呀,傑的年齡可是和我差不多的。”五條悟坐了起來,他的眼睛被黑色的墨鏡完全的遮擋住,不知道他此刻是什麽表情,但是嘴角卻是翹着的,“我親眼看着他斷了氣,傑的遺體也是我親自收殓的,你不相信我嗎?”
“我沒有不相信你,現在是你不相信我。”禪院真希把頭轉向一旁,說道。
被伏黑惠看了一眼,五條悟說道,“傑的遺産一直很遭人惦記,這半年來自稱夏油傑的人我見過三個了。”
禪院真希不想說話,反正五條悟現在就是确信夏油傑已經死了的事實,她也說服不了他。
這兩個人之間的情況有些膠着,伏黑惠沉默了片刻,四處張望了一下,想找些東西扯開話題。
“五條老師,那個袋子在這裏放了好久了,是什麽東西?”伏黑惠指着放在角落裏的袋子,問道。
五條悟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才想起來一般地說道,“啊,好像是太宰的衣服,忘記還了。”
他得到這件衣服也是去年的聖誕前夜,見到重傷的摯友時,他的身上披着這件大衣,太宰雖然已經離開了,但五條悟還是認得出來這是誰的衣服。
五條悟原本打算找機會還給他的,去了咖啡店一次卻正好歇業,之後就沒有再去過,這件大衣也一直放在他的辦公室了。
伏黑惠不知道太宰是誰,但話的意思還是聽的明白的,便說道,“既然是別人的東西還是早點還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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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來要嘛……惠幫我個忙?”五條悟笑嘻嘻地說道,使喚學生。
禪院真希立刻看向了他,伏黑惠抉擇了一下,說道,“我還有事,五條老師。”
“真希……”
“我也有事。熊貓和狗卷都有事。”禪院真希果斷的連同另外兩人的份也說了。
“唉,孩子們都開始叛逆了。”五條悟刻意地嘆了口氣,假裝自己很傷心的樣子。
往常是他把這件事抛到了腦後,既然想起來了就打算再去一次,何況太宰也很有趣,去見他也不會感到厭煩。
五條悟很有行動力,決定了就撈起了袋子準備離開,“你說的對,我現在就去還衣服。”
路過禪院真希的時候,他放低了聲音對學生說道,“我會去确定的。”
禪院真希知道五條悟這算是答應她了,雖然他依舊不信她見到了夏油傑,但是他願意為了學生說的話去驗證,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驗證的方法也很簡單,只要去看看夏油傑就好了。
當初五條悟執意不肯上交夏油傑的遺體,而身為最強的的五條悟明确的表示了自己想要做什麽,就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咒術界那群老家夥們也很清楚這件事,最終也默認了五條悟的選擇。
所以也只有五條悟知道夏油傑的身體在什麽地方,也只有他可以确定夏油傑是否真的複活了。
“人是不能死而複生的。”在離開之前,五條悟這樣說道。
他會使用反轉術式,所以也很清楚生命的界限。瀕死的人可以獲救,但靈魂徹底消失,□□也就沒了用處,即便是他也沒辦法逆轉生命。
讓人死而複生的力量,也只能是奇跡。而奇跡之所以稱之為奇跡,則是因為發生的幾率十分微渺,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就比如說,他推開這間咖啡店的門,見到的可能是任何人,但這個任何人,絕對不會包括夏油傑。
絕對不會包括夏油傑……
五條悟是第二次來到這間咖啡店了,上一次在這裏喝了酒随後就不省人事,這次才是第二次來到這裏。
他一直都對這家店很好奇。就算是有二樓的毛利偵探事務所作為參照,也依舊很難找到,就連使用六眼都沒辦法看穿。
并不是六眼失效,他能解析出來這裏的成分,但是卻分析不出內容,用比喻的話,就類似于不認識的英文單詞,他可以拆分出裏面的字母,但卻沒辦法理解這個單詞的含義。對咖啡店也是一樣,他只能感知到存在,卻沒辦法深入。
這是一種全新的未知力量,在沒有沖突的情況下,他并不在意對方的存在,甚至很希望這裏可以繼續隐藏着,如果被上層的那群老家夥們知道了,不一定又要耍什麽花招。
但這是在沒有沖突的情況下。
五條悟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好笑,在推開門的時候,他聽到了咖啡店的那個普通人的店員對他說“歡迎光臨”,他卻完全沒辦法做出回複,坐在不遠處,有一個少年,嚣張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五條悟完全沒辦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潮水般的回憶湧來,尤其是在今天提到過一次這個人,他已經回憶了一遍,二次回憶就十分輕車熟路,順暢地播放了一遍他們共同相處的那三年。
安室透發現客人是五條悟的時候,就下意識的看向了夏油傑。
在咒術界,夏油傑已經是被宣告死亡的人,他還活着的事情理所當然的是個秘密,絕對不能被咒術師知道的。
而五條悟就是咒術師中的咒術師,他聽太宰科普過五條悟的戰績,被稱為人類最強的男人,見到了本該死去的詛咒師,會做出什麽事根本都不用想。
夏油傑如今是他的同事,更別說他其實還是個孩子,雖然沒什麽用處,但他還是上前一步擋住了五條悟的視線,手在身後比了個手勢,示意夏油傑先行離開。
被人關心的感受很好,但是他注定要辜負安室透的好意了。
夏油傑站了起來,十分熟練地詢問道,“歡迎,請問您有什麽需要嗎?”
“悟。”
他開口後,有些凝滞的空氣才開始流動起來。
安室透聽到他如此親近的稱呼五條悟,明白過來這兩個人應該是認識的,并且關系也許比他想象地要好很多,至少……不會把這件事暴露出去。
五條悟沒有回答,嘴角也耷拉下來,一言不發地坐在了一張桌子前。
他不說話,夏油傑卻像明白了什麽一樣,對安室透說道,“我今天上午帶回來的蛋糕,麻煩你切一塊過來。飲品的話就做你最擅長的奶昔,雙倍糖。”
熟練的就像做過很多次了一樣,安室透答應了下來,他知道夏油傑是故意支開他,這兩種東西做起來都很快,他還得想辦法消磨時間。
安室透離開之後,夏油傑拿起櫃臺旁邊的壺倒了一杯花茶給白頭發的男人,又拿出陶瓷罐朝裏面放了三塊方糖,他遞了過去,微笑着問道,“嘗嘗看,如果不夠甜就再加兩塊。”
五條悟盯着他遞出杯子的右手,沒有接過杯子,也沒有說什麽。
夏油傑将杯子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既然五條悟不打算主動接,他也沒必要一直舉着,熟稔地坐在了五條悟的對面,将右手遞給他看,“怎麽樣,看起來像天生的一樣吧?重新長出來的時候簡直痛得要死。”
五條悟仍然沒有說話,只是盯着他。雖然隔着那副墨鏡,少年仍然能感覺到自己被盯上了。
五條悟不說話,只有他一個人在說就很沒意思,他朝前傾身,用一只手支撐着腦袋,語氣變得有些埋怨,“說點什麽吧,悟,要一直沉默到什麽時候?”
這個人……是夏油傑。
五條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此刻發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常識的範疇,但這個人确實是夏油傑沒錯。
說話的語氣、神态,還有對他親近的态度,不是與他分道揚镳後做了詛咒師的夏油傑,而是他更熟悉的,與他共度了三年的少年。
“你……”五條悟第一次覺得詞窮,他的聲音十分幹澀,每說出一個字都要用極大的精神力來凝聚注意力。
“噓。”夏油傑豎起一根手指放在了唇邊,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剛剛讓我說話的人是你,現在不讓我說話的人也是你,你究竟想做什麽?
五條悟摘下了墨鏡,眼睛裏明顯地表達出了這個含義,但仍然按照對方說的,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畢竟是重逢後的第一句話,說些讓我開心的話吧。”夏油傑與那雙仿佛無限延伸的天空般的蒼天之瞳對視,輕輕翹起了嘴角。
第一句話要你開心,之後就無所謂了嗎?
五條悟知道現在随意輕信莫名其妙複活的夏油傑是件很危險的事,也知道最穩妥的方法就是趁着對方此刻的放松然後控制住他,好弄明白為什麽夏油傑會複活,以及他有什麽目的。
可是他偏就不想這樣做,就算有什麽陷阱他也認了,他從未表現過對于夏油傑死去的悲傷,但是看到這個家夥活生生地站在這裏時,他才知道,自己現在是高興的。
五條悟咧開嘴笑了一聲,他朝後靠在了椅背上,将墨鏡重新戴了上去,神情也變得自然了起來,他望着對面那個「摯友」,伸出了拳頭:
“傑。”
對面的人同樣伸出了拳與他輕輕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