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39
聖誕節前夜。
“雖然是西方國家的宗教節日,不過單純作為慶典來講,也挺不錯。不過從節日的本質來看,是不是基督徒也沒有那麽重要了。”太宰端起了面前的普洱,餍足地眯起了眼睛,“過幾天就是新年了。過年要回家嗎,安室?不回去的話留下來吧。”
安室透切下一塊烤鵝放進自己的盤子裏,他們的面前是一桌十分豐盛的晚餐,并不是傳統的聖誕晚餐,而是選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像是作為飲品的茶,就是由太宰挑選的普洱茶。
“回去也是我一個人,留下來也好。”安室透說道,今天的店裏還是只有他和太宰兩個人,中也似乎有些事不在,剛剛還在員工群裏發了晚餐的照片。不是沒想叫老板一起,太宰去老板的辦公室邀請他,一直待了快一個小時才出來,出來之後說老板身體不舒服已經睡下了。
他記得店裏好像還有一位叫绮禮的神父,不過神父在今天這樣特殊的日子,理應沒時間和他們一起,于是最終還是只有他和太宰。
雖然店裏并沒有什麽客人,不需要像很多店鋪那樣提前一個月就擺上聖誕節的裝飾物,冷清的店面讓安室透覺得少了些什麽,最後抱了一堆裝飾品過來了,決定當做今天的消食活動。
“明天就是聖誕節了,裝飾這個有什麽用嗎?”太宰很不願意參加這樣的活動,“後天就要拆下來了,好麻煩。”
“儀式感,儀式感。而且店裏很久都是這樣,偶爾也換下裝飾吧。”安室透說道,就算待了這麽久已經習慣了暗色調,這種顏色仍然不是他的審美,“太宰也說過不喜歡黑漆漆的房間吧。”
“換裝飾……”太宰忽然頓住了,手輕輕覆上被繃帶遮擋住了的眼睛,沉默了下來。
“太宰?”安室透有些擔心地看着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出去一趟。”太宰站了起來,臉上時常挂着的笑容都不見了,“你留在這裏,我或者中也沒回來之前,不要離開店裏。”
“發生什麽事了?”難得嚴肅起來的太宰讓人感到不安,安室透同樣站了起來,“如果我能幫得上忙……”
“出了點意外,我得去拯救世界了。”太宰的語氣有些埋怨,聲音聽上去既有些認真,又有幾分享樂的意味,“你待在這裏就行了,我很快回來。”
“或者你可以把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都裝飾在我的店裏,等我回來就可以吓我一跳了。”太宰很快的補充道,他邁着大步走到了店門口,對安室透笑着揮了揮手,才正式離開。
起先他只是快步走着,在走了幾步後快步地跑了起來。時枝千聖調出來特異點的偏差值面板,之前因為挑釁所以去解決了黑衣組織後,偏差值已經到了60的安全線,顏色也變得更淺了,而就在剛剛,這個數字一下子跌破了40,并且還在不斷地往下掉。
一路上都是面目猙獰的咒靈,仿佛全日本的咒靈在這個夜晚都解開了封印,肆意地散發着自己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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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沒有什麽人,很多民衆接到了官方通知的夜間請勿出行的通告,無限制的惡意與攻擊無處釋放,忽然出現的這個青年理所當然的成了他們的目标。
“滾開。”青年冷聲說道,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卻充滿了威嚴。
然而咒靈大多都是沒有理智的,在青年這樣說了之後,反而感受到了磅礴的力量,更洶湧地朝着青年撲了上來。
青年的手中無端出現了一振太'刀,與他西裝革履的穿着打扮十分不相襯,在幾乎肉眼無法捕捉的拔刀動作後,那振太'刀在他的手中化為了金色的靈子,與被祓除的咒靈一起消失了。
時枝千聖從沒被逼到過這種程度,驟然下降的特異點穩定偏差值讓他有些慌張,甚至動用了自己本身的力量,而不是通過魔術模拟出現在正在使用的「太宰治」的異能力。
“我模拟過夏油的計劃,無論他成功或者失敗都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到底發生了什麽。”青年擡起頭,對着虛空詢問道。
這也是他最初并沒有打算管的原因,就像太宰當初與他告別時,他就知道太宰打算做什麽一樣,他并不想妨礙別人的選擇。
夏油傑也是這樣,他不會不知道自己這次活下來的可能性很低,但還是這樣去做了,就算前面是死路,他也要撞上去。
單就這種願意燃燒一切去實現理想的精神,時枝千聖還是很欣賞他的。雖然他并不怎麽贊同夏油的理念,并且夏油的這個理想存在的意義就是增加他工作的難度,但他從來不會因為這種事對他人産生負面情緒。
【你信任你的智慧嗎?】
時枝千聖沒有猶豫,果斷地點了頭,“我不會在這麽重要的地方出錯。”
【那麽會出錯的只有不應存在的異常。】
“聖杯嗎?”時枝千聖陷入了沉思,考慮到現在的情況,他分析道,“聖杯的魔力應該與我同源,但我并沒有在夏油身上感覺到那種能量,問題出在哪裏呢?”
時枝千聖重新打開了面板,在他解決了面前能看到的咒靈之後,偏差值還在繼續往下掉,那麽根源就不是「百鬼夜行」,而是其他的什麽。
混亂的世界引發的不兼容問題在他的引導下解決了大半,但仍然存在着不穩定的情況。
他閉上了眼睛,想象着聖杯的存在。首先是一片黑暗,最終在眼前出現了星星點點的金色光暈,他睜開了眼睛,朝着力量最強的地方趕了過去。
時枝千聖在考慮是否要換成亞瑟王的身份了,不論怎麽說人類與英靈之間的實力是懸殊的,至少英靈不會死……雖然如果是他借用的身份,就算是人類也不會輕易死掉,不過也算是社會性死亡了,重新出現需要十分合理的理由,否則也會造成世界的不穩定。
可在這個時代,到處都是“天眼”,就算他躲在角落裏,也有可能像上次那樣被拍下來。所以在咖啡店之外的地區,他不打算更換身份。
稍微有些難,但這不是更讓人興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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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停下了腳步,朝着左側的小巷裏看了過去。
一個身影,受了重傷,有些艱難地靠着牆行走着,似乎是看到了他,發出了笑聲,貼着牆面坐了下來。
“太宰。”那個人叫了青年的名字,他的整個右臂都不見了,身上所有的傷口看上去都是致命的,能堅持着行走,可以稱之為奇跡了。
“好狼狽啊,夏油。”太宰朝着他的方向走去,低着頭看着他,“這就是你渴望的終點嗎?”
夏油傑的頭發全部散開了,服帖地披在身上,他低聲笑了起來,然而沒兩聲就開始劇烈地咳嗽,在他終于平息後,對太宰說道,“是啊,我的命數到此為止了。”
“死亡時候什麽樣的感覺?痛苦嗎?”太宰在他的身邊蹲了下來,用充滿求知欲的表情詢問道。
他太過認真,讓夏油傑也不禁重視起他的問話,略微思考了兩秒才回答道,“有些冷,熱量在流失……想快點入睡。痛是當然的,不過現在沒什麽感覺了。”
太宰輕輕嘆了口氣,難得的語氣溫柔地輕聲問道,“十分感謝,你的體驗對我很有價值。那麽,你還有什麽心願嗎?你的答案值得我為你兌現諾言。”
“照顧好我的家人。”夏油傑沒什麽遲疑,立刻說道,他很快又笑了笑,“如果他們陷入危難之中,請拉他們一把。”
似乎也知道對方不可能事事躬親,像他一樣對他的同伴那樣好,說到底他們也只是見過幾面,勉強可以說不是陌生人的關系。
太宰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問道,“你真的願意這樣死去嗎?”
夏油傑沉默了,他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變得愈來愈沉重,五感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靈魂仿佛要被抽離的沉重感讓他閉上了眼睛。
許久,微不可聞的一句話,随着風進入了青年的耳中,“怎麽可能啊……”
往下跌落的數值停頓住了,在到了危險的25之後,重新地緩慢地回升。
“好,交給我吧。”太宰輕聲說道,他站了起來,離開了這裏。
“喂,連句再見也不說嗎?”夏油傑提高了聲音,問道。
“還會再見的。”太宰沒有回頭,說道。
……
“傑。”
夏油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支撐着睜開了眼睛,白發的青年正站在不遠處,表情頗為隐忍,用從未聽過的語氣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怎麽來得這麽晚呢?”夏油傑坐起來了一些,什麽東西從他身上掉了下去,他低下頭,看清這是一件大衣,是那位太宰君常穿的那件。
他無聲地翹了翹嘴角,擡起頭來看向了自己的摯友,或者是過去的摯友,笑着說道,“悟。”
……
在五條悟來到這裏之前,太宰就離開了,他進入了一支幽深漫長的小巷,這是封閉的路徑,沒有風,但他的衣服和發絲卻飄了起來。
周圍的環境變成了黑洞,四周都一片漆黑,聽不到蟲鳴,看不見光線,唯一的光源就是裏面的那個人。
然而從黑色的衣角再重新看向主人,從高級西裝變成了深灰色的羽織,穿着黑色和服的金發青年朝着前方走去。
青年伸出手,金色的靈子落在了他的手上,化為了一個金色的小球,随後消失不見了。
他收回了手,重新回到了黑發青年的樣貌,低聲說道,“我會實現你的願望,客人。”
咖啡店的門被打開了,安室透立刻擡頭看了過去,看到太宰的一瞬間他松了口氣,有些焦急地迎了上去。
從外表看上去似乎沒有受傷,但是他的那件外套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只穿着裏面的西裝,看上去更莊重了些。
安室透不打算問他去哪裏了,如果太宰想說會直接告訴他的,不想說估計怎麽也問不出來,只說道,“剛剛中也回來了,聽說你出去了就說去找你,路上沒遇見他嗎?”
“嗯,我有別的事拜托他去做了。”太宰坐在了離開之前的位置上,桌上的菜品都涼透了,他卻拿起了筷子挑了一點東西吃。
“我給你熱一下吧。”安室透端起了他剛剛夾的菜,卻被太宰攔住了。
“安室。”太宰擡起頭來,若有所思地樣子,“給店裏換個裝飾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