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太适合
車裏。
紀晞晞沉默地坐在後座, 低着頭，似乎在想心事。駕駛座上的小羅從後視鏡裏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 但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這個小老板, 并沒有他看到的那麽好應付。
小羅清了清嗓子：“晞晞姐，現在我們去哪裏？回辦公室嗎？”
女孩子抿着唇，過了很久才如夢初醒地“唔”了一聲。她看了看窗外，車子正在濱江路上，路邊挂着喜慶的紅燈籠。
紀晞晞調整了下坐姿，淡淡地開口：“開車回你家吧。”
“啊？”小羅意外地看着她，故意插科打诨起來, “老板, 職場潛規則不好吧……”
紀晞晞橫了他一眼，眼波流轉。她挽了挽頭發, 笑罵道：“老板我的欣賞水平很高的好嘛。”
“你這麽說就有點傷自尊了啊。”小羅見她心情好起來了, 也放松了下來。
紀晞晞笑了笑，說道：“先送你回去吧, 直接放假吧, 年後再來上班。”
小羅很快把她的車子開回了自己小區, 停在路邊，解開安全帶：“那我先走了？”
“去吧。”
“晞晞姐祝您春節快樂，恭喜發財！”小羅做了個揖，“給你拜個早年。”
她點了點頭，見小羅下車走遠了，才換到駕駛座上, 鎖了車門。
好無力啊。
紀晞晞心裏又是委屈又是累，不明白怎麽那檔子破事兒還沒有結束。她想了想，又給劉律發了條微信，說考慮再三，希望還是把案子繼續打下去。或許等到法院宣判的那一天，熱度早就過去了，沒有人再理會她這種小人物的遭遇的飛來橫禍是否得到法律的公正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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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這件事情已經嚴重影響到她的生活了。
那邊很快有了回複，約她節後詳談。
她松了口氣，翻下遮光板，拍拍自己的臉，努力給自己打氣。
“紀晞晞你不要喪！在你的BGM裏沒有人可以戰勝你！！！”
小聲地喊了兩句，好像把那個耀武揚威的紀晞晞又喊了回來。
她打開包，拿紙巾把唇上淺色的唇膏擦掉，換了個正紅的顏色，又加強了眼線。
鏡子裏的人一下子從端莊變回了美豔。
紀晞晞給自己飛了下眼，拿起手機終于肯給湯迪回電話了。
湯迪幾乎是一秒鐘就接通了：“喂？晞晞你沒事兒吧？可把哥給急壞了！”
“沒事兒！”她伸手撩了撩頭發，“你都知道了？”
“廢話，出這麽大的事兒我能不知道嗎？”湯迪很氣憤，語氣特別嚴肅，“你老實跟哥說，有沒有受傷？晞晞你不要怕，哥哥在這裏沒人敢動你。”
“我真的沒事兒，帶的人還挺機警的，一見不對就當在我面前了。”紀晞晞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你知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陳總那個兒子——”
“我知道。”湯迪緩了口氣，跟她解釋，“我打聽清楚了，那個陳總的小兒子有病——是真的有病，先天性心髒病。他爸年輕的時候又不是個東西，出軌把他媽媽給氣跑了，後來親自把這個孩子帶大，所以特別嬌慣。”
“這小子在家裏無法無天的，陳總也拿他沒辦法，基本上是要什麽給什麽。這小祖宗人就一個愛好，追星！對咯，就是追的秦嘯川。”湯迪霹靂啪來地說起來，簡直覺得頭痛，“你說這什麽世道啊，現在的小屁孩兒都想什麽呢，追星追成這樣？”
“我跟你說啊，他爸為了讨他歡心，去年至少花了兩百萬在他追星這件事情上！你說氣不氣人？”湯迪還拿她跟人家作比較，“不是我說，我妹妹也追星呢，怎麽不像這麽不懂事兒？”
紀晞晞皺了皺眉頭：“這根本就不是追星的事兒吧？今天要是沒人攔着，他都快沖過來把我掐死了——要是真碰到我了，你覺得我會善罷甘休？”
“是是。”湯迪說，“整個兒一神經病，跟他媽李天一是的——可他爸又不是李剛！”
“你別胡扯。”紀晞晞沒心情聽這些，“我關心的是，這筆生意是不是徹底沒戲了？要是做不成了，還有沒有其他類似的公司啊？我今天跟陳總聊了聊，感覺回報是挺高的。”
“我的大小姐，哪兒這麽容易？”湯迪嘆了口氣，“等春節吧，我再問問人，看有沒有門路。”
“行，那你到時候跟我說。”紀晞晞随口問了句，“你什麽時候的飛機？”
她的姨媽姨父，也是就是湯迪的父母，早已經移民澳洲，湯迪春節要飛過去跟他們團年。
“明天的。”湯迪還想游說她一起，“真不跟我一起啊？我媽怪想你的。”
她搖了搖頭：“下次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等回來再找個時間吃飯吧。”
“行。”
紀晞晞挂了電話，扭頭活動了下筋骨，發動車子往一家開咖啡館開去。
真有意思，以前過春節是四面八方的人都往家裏趕，國外的都回國。現在倒好，基本上是國內的往外面跑，湯迪是這樣，陸湛陽的媽媽也是這樣。
紀晞晞想起剛才接到的那個電話。陸媽媽臨到要出國度假，還特意約她單獨見面，自然不會是小事。
見面時，親切地握住她的手管她叫“晞晞”，電話裏，陸湛陽的媽媽卻稱呼她為“紀小姐”。
她不傻，當然聽得出對方來者不善的意思。
約在咖啡館裏，紀晞晞一進門就被帶進了一間雅座。
陸媽媽已經到了，紀晞晞注意到她項間戴着一串大溪地黑珍珠項鏈，看上去雍容華貴。她想起陸老師曾經說起自己童年的經歷，說到曾經因為家暴而留有心理疾病，休學在家是母親一直陪伴左右。
可說實在話，看着眼前明顯養尊處優的婦人，紀晞晞有點不能将她和陸老師口中慈愛的母親聯系在一起。
“紀小姐，請坐。”陸媽媽見她進門，擡手指了指位置。
紀晞晞淺笑着落座：“阿姨您好。”
“你好，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陸媽媽垂下眼眸，笑得非常克制，“請恕我直言，你不太适合陽陽。”
紀晞晞僵直着背，努力克制不讓臉上的笑容掉下去。
她抿了抿唇，輕聲問道：“阿姨，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陸媽媽把咖啡放回桌面，淡淡一笑：“不瞞你說，我對陽陽是寄予厚望的。有些事情不方便對你講，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們母子這些年過得很不容易，我希望他以後的人生能夠輕松一點。他的妻子即便不能在事業上給予他幫助，最好也不要拖累他。”
紀晞晞覺得荒缪：“對不起阿姨，我覺得陸老師并不需要靠別人往上爬。”
陸媽媽笑了笑，笑容裏帶着矜持和自傲：“這個是自然，陽陽他一直非常的優秀。”她白嫩纖細的長指摸索着咖啡杯的燙金邊線，淡淡道，“正是因為我知道他非常的優秀，所以才更加覺得你們不合适。”
她擡眼望着紀晞晞，笑容在嘴角凝結成了一抹嘲諷的姿态：“男人嘛，年輕的時候都是視覺動物，只要長得漂亮就捧在手心裏。”她注意到紀晞晞的手不自覺地握在了一起，可并沒有停止對她的冒犯，“可是當你年紀大了呢，拿什麽維系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呢？”
紀晞晞皺了皺眉。
“你媽媽因病去世了，生前也沒有正式的工作。你爸爸的私生活似乎也有些混亂……請相信，我并沒有找人調查你們——可畢竟江州城就這麽大，随便一打聽就能知道。”陸媽媽非常坦然，似乎沒有一點不好意思，“你們的成長環境相去甚遠，激情退去之後，該怎麽繼續在一起生活呢？”
紀晞晞捏起小調羹，在咖啡杯裏攪了攪，故作鎮定地說：“我們是因為工作原因結實，自然又共同話題……”
“對不起，容我打斷一下，”陸媽媽有笑了笑，“據我所知，紀小姐你并沒有正式的工作。你家裏的工廠似乎經營狀況也令人擔憂。紀小姐，我不是一個很看重門當戶對的人，尤其是在物質方面。要是人好的話，家裏窮點也沒什麽。但是……但是紀小姐，陽陽是斯坦福的博士，現在是江州大學電氣學院最年輕的博導，而你，不過是一個三本大學畢業的會計，你覺得你們真的相配嗎？”
紀晞晞非常難堪。
從來都是她挑剔別人，什麽時候被人這樣不加掩飾地橫挑鼻子豎挑眼？
更何況，學歷不高本來就是她的軟肋，這下子便有些沉不住氣了。
她把小銀勺“哐”一聲，擱在杯碟裏，擡起來直視着眼前的貴婦人。
“阿姨，我想有些事情您搞錯了。”
陸媽媽笑容一斂。
她臉上一貫是淡淡的淺笑，讓人如沐春風，如今變了臉，的确叫人心弦一緊。
“阿姨，”紀晞晞看着她蛾眉微蹙，也冷下了臉，“因為您是陸老師的母親，我很尊重您。但是，”她落下兩字，直視着陸媽媽，“但是這并不代表您能夠随意的評判我的家庭和生活。”
有些話一旦開了頭，反倒沒想象的那麽難了。
紀晞晞笑了笑：“大概您不明白，我不是你的手下，也不是想要嫁進你們陸家的小媳婦兒。”她的态度溫柔，但話裏的意思卻很強硬，“如果您對我有什麽不滿意，應該找您的兒子談，而不是我。”
陸媽媽重新笑了起來：“我就說嘛，出身教養是很難改變的，第一次見面的行為果然不能作數。”
紀晞晞的笑容僵了僵，對于這種夾槍帶棒綿裏藏針的話，她實在很難做到不撕破臉。可她要是真的罵起來，不就正中陸湛陽媽媽下懷了嗎。
一時之間，兩個女人間有一些沉默。
紀晞晞深吸一口氣，重申自己的觀點：“阿姨，我還是那句話，有問題您應該找陸老師，而不是貿然地約我出來。”
她不解氣，又故意添了一句：“即便日後我真的跟陸老師結婚，有問題您也是直接找自己兒子解決比較好。”
陸媽媽見她不識擡舉，柳眉倒豎：“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态度？”
紀晞晞拎起包，扔了兩百塊錢在桌上，終于不再掩飾笑容裏的輕蔑：“抱歉，您實在沒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這麽看來，你并不想分手了？”
走到門口的紀晞晞，頓住，回身。
“請你搞清楚兩點，第一，是你兒子追求我。”
她冷笑，“第二，對，我不會跟他分手，你別做夢了。”
紀晞晞說完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不理會身後的人。
行吧，都當她是軟柿子吧。
她老虎不發威，你們還以為她是HelloKitty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再虐晞晞的，你們信我！
拍胸脯保證，賭上我的小車車駕駛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