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是我的
陸湛陽笑道：“聽起來我好有心機。”
“不許轉移話題。”她不依不饒。
“沒有談戀愛。”他老老實實地正面回答。
那個時候的陸湛陽跟現在大相徑庭, 是個十足的悶葫蘆，又很瘦小, 除了成績好之外, 實在是沒有讨人喜歡的閃光點。
他解釋：“高中的時候我們學校作業很多的，我應付作業都來不及，哪有空想這些。”
“這還差不多。說起來我那個時候好讨厭學霸啊，感覺他們都好不近人情。”
“為什麽？”
紀晞晞撇撇嘴：“我們數學課代表啊，老是點名說我沒交作業，私下賄賂他都不行。”
“還有人不賣你面子？”
她一副找到知心人的樣子：“是吧是吧？我也覺得好奇怪。”
陸湛陽哈哈大笑，覺得她有時候的理所當然真是特別可愛。
兩個人從夫子廟出來, 準備去中山陵, 紀晞晞一路叽叽喳喳地講話，結果車子開錯了路, 開去了紫金山天文的舊址。
南京的天氣很好, 午後陽光溫暖。陸湛陽來了興致，要帶她爬山。
紀晞晞哪裏是會爬山的人？才走了沒兩步她就嚷着說走不動了, 陸湛陽只好倒回去又開車上來接她, 沿着盤山路上了天文臺。
同在紫金山, 但天文臺的游客比起中山陵和明孝陵來說要少得多。兩個人悠閑地步入院內，随意參觀，只見幾棟石砌的西式建築，古樸嚴謹而透着雅致。
“紫金山天文臺是我國現代意義上的第一座天文臺，也算是完成了孫中山先生的遺願。”
Advertisement
“是民國修的嗎？”紀晞晞好奇。
“是的。”
她點點頭，說：“這些建築就像那個時候的人們, 有一種說不出的優雅和書卷氣。”她想了想又問，“天文學是理工科嗎？”
“是理科。”
紀晞晞笑起來：“以前的大家們學貫中西，哪怕是搞科學研究的身上都充滿了人文關懷，不像現在，一看就是理工科nerd。”
他大為受挫：“我看起來是這樣的？”
“當然不是，”她摸了摸他的臉安撫道，“你就是我說的那種，超有學問超儒雅的喲。”她攬住人家的肩頭灌迷魂湯：“我最喜歡你這種了！”
陸湛陽笑起來，低頭親了親她。
“有人啦。”她害羞着阻止他親個沒完沒了。
兩個人手牽着手，拾階而上，去了觀景臺。
站在臺上，可以清晰地看着山勢起伏，當真是所謂虎踞龍盤。陸湛陽指着遠處的山頭推測說是明孝陵和中山陵，又指了指山腰一側，介紹說那是蔣/介/石為自己的墓地。
紀晞晞大為意外：“啊？原來南京最有名的兩座墓都在這座山上？”
“是啊，是真正的風水寶地。”
她想起中午吃的美齡粥，問道：“那美齡宮也在這裏嗎？”
“在的。”
“那說老蔣為老婆種樹當項鏈是真的嗎？”
他笑起來：“那就不知道了。”
比起殘酷乏味的正史，大概人們更喜歡藏在一本正經背後的充滿人情味的花邊故事吧。
他們正說着話，忽然聽到旁邊一個稚氣的童聲問：“媽媽，這裏是全世界嗎？”
紀晞晞回頭看去，是一位年輕的媽媽帶着兒子，小男孩不過四五歲，穿着紅色的羽絨服，圓滾滾特別可愛。那媽媽把孩子抱起來，笑着說：“不是的，這裏是南京呀。”
小娃兒似懂非懂，“我們在南京嗎？”
“是呀。”
他伸出手指向遠方：“那是什麽？”
“那是長江。”
紀晞晞順着那方向看過去，只見碧波萬頃的玄武湖身姿粼粼，泛着金光，湖對岸是城市鱗次栉比的高樓，紫峰大廈的玻璃外牆倒映着天空的藍光。視線再往天邊望去，高高低低的現代化建築後，有一條反着光的長練，在城市邊緣劃出一道醒目的分界線。那就是長江，是從西部大山裏奔騰浩蕩而下的母親河。
紀晞晞說不上為什麽，只覺得眼前的景色令人感動。她轉過頭對陸湛陽說：“陸湛陽，我們他們好像天使啊，身上有光的那種。”
山風吹起她長長的卷發，她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陸湛陽解開自己的外套，把她包裹進自己的懷裏，低聲說：“晞晞，你快問我這裏是不是全世界。”
她笑起來：“我又不是小孩子。”
陸湛陽吻了吻她的面頰，竟然帶着幾分撒嬌：“問我好不好。”
難得見他這樣，紀晞晞還挺受用，于是學者小孩子的語氣嗲聲嗲氣地說：“哥哥，這裏是全世界嗎？”
“是，”他點點頭，收緊了自己的懷抱，“紀晞晞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全世界。”
他吻上她圓潤白皙的耳朵，低聲認真道：“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紀晞晞一怔，只覺他的聲音像是只小螞蟻，爬進了她的耳朵裏，一路酥癢難耐，一直癢進了她的心裏去。她的一顆心就都浸滿了蜜，甜得發酸，她顧不上旁邊有人，笑着回過頭去親吻他。
真的好愛他啊。
若是真有人心心相映，天涯海角又有什麽分別？
他們又逛了一會兒就開車下了山。紀晞晞吵着還要去吃南京大牌檔，陸湛陽婉轉地勸她：“好不容易來一次，不嘗點其它好吃的嗎？”
“不啊，”她壓根沒聽出他話裏的不情願，對着手機挑照片，“我覺得挺好吃的啊。”
“那也行。”
餐廳晚上的客流明顯比中午多，他們進門的時候發現大堂中央的小舞臺上還有穿着大褂長袍的專業演員正在表演評彈。
紀晞晞啧啧稱奇，拿着手機咵咵咵就是一頓拍。
“陸老師你看！”她把P出來的照片，拿給他獻寶，“快來點評一下是不是超級漂亮！”
他接過手機，垂眉看着經過修飾的照片，前景是臺下的食客和快速走動的服務員，擋在小舞臺前面，反襯着臺上燈光明亮。她找的角度非常正，左右幾乎完全對稱，一男一女兩位表演者端坐在視平線的兩端，表情随着彈唱內容變化，十分生動。紀晞晞調低了色調明度，又加強了對比度，整張照片看起來非常有質感，倒有幾分油畫的意思。
“很漂亮，”他贊美她，“晞晞，你真的很有藝術天賦。”
“那畢竟我們是要接受采訪的文體娛樂事業從業人員呢，”她美滋滋地把照片發到了微博上，跟着他在位置上落座，又說，“好有意思啊，吃飯還能聽小曲兒呢。”
陸湛陽笑着搔了搔眉尾，敏銳地預感到，只怕這兩天自己都要陪她頓頓大排檔了。
吃了晚飯，他們一起去了秦淮河碼頭坐游船，大約是天氣太冷，游客并不多。從秦淮河坐到中華門城牆又返程，也不過一個小時。夜晚的室外西北風吹得人頭皮發緊，坐完游船兩個人早早地回了酒店。
最近才嘗到甜頭的男人，自然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過她，兩個人折騰到了半夜才滿足地入睡。一覺醒來，早已日上三竿。
難得又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兩人随便吃了點飯便已經是午後了，他們退了房，商量着去了中山東路的南京博物院。結果到了知道才發現，博物院周一只有早上開放。
紀晞晞有點遺憾，拉着陸湛陽東問西問，想知道裏面都有些什麽。
陸湛陽多年前來過一次，大概有些印象。正跟她說着，旁邊有個學生模樣的小姑娘跑過來問他倆：“不好意思打擾下，請問您給這位美女講解完，可以給我們也講一下嗎？”她往後指了指自己的另外兩個同伴。
紀晞晞：“？？？”
什麽意思，這搭讪方式有點別出心裁啊！
小姑娘被紀晞晞瞪得心裏發毛，弱弱地問：“不可以嗎？不是博物院的講解員嗎？”
哦，原來是誤會，紀晞晞臉色稍霁。
陸湛陽笑了笑，說：“抱歉，我是她的私人講解員，只為她服務。”
說完，他朝那姑娘點了點就攬着她走了。
紀晞晞笑着鑽進副駕，對陸湛陽的表現很滿意：“我的私人講解員，虧你想的出來哦。”
他發動車子：“私人是真的，講解員只是客串。”
她抿嘴笑：“那接下來去哪兒啊？”
“去臺城吧，看看城牆看看玄武湖，就差不多該回去了。”
“好啊。”
陸湛陽拉下手剎，往玄武湖邊的臺城駛去。停好車，兩人買了票，順着石階走到城牆頂上。大概是周一的緣故，上面的游客并不多，偶爾才稀稀拉拉地走過幾個人。
今天的氣溫很低，冬日午後的陽光，竟也帶着凜冽，照得人睜不開眼睛，卻仍覺得冷。
陸湛陽怕她冷，伸手握住她的手，邊走邊幫她暖着。他原本擔心城牆上的石板凹凸不平，會讓她走路格外辛苦，卻見她踩着9厘米的高跟鞋如履平地，步伐輕快。
兩人走到一旁，并肩望去，碩大的玄武湖近在咫尺，湖心島山影綽綽，倒映在湖上。湖邊的垂柳早已沒了綠葉，枝條疏朗，清麗淡雅好似宋畫。湖邊的步行道上有老人帶着孩子，笑聲近在咫尺，不遠處的游客靠在牆邊，拿着□□短炮記錄着這一幅湖光山色圖。
他們牽着手繼續往前，繞過拍照的有人，随意散步。
紀晞晞回頭見他穿着黑色皮夾克，比起以往另有一份風流倜傥。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這件長白色大衣，下擺長至腳踝，露出她一雙穿着高跟鞋的腳。
兩人一黑一白，倒十分般配。
她腦子裏忽然浮現出許多老電視劇來，狼煙烽火，家國天下，天地之間所遇所求不過也就是這樣般配的另一人，然而身處亂世總是求而不得。
“……南京就是這點偉大，好像沒有古今。我愛在南京的城牆上走，也不知上去的地方是什麽城門。惟見那牆又高又大，在上面只顧迤逦走去，看城外落日長江，城內炊煙暮霭……也只有我會做這樣的傻事，就只為那山河浩蕩。”
陸湛陽見她側頭望着玄武湖，一張白淨的小臉陷在大衣領子上一圈油光水滑的狐貍毛領裏，嫣紅的嘴唇一開一合，口中念念有詞，他初聽時不以為意，到了後面才發現這段話格外耳熟。
“喲，還能即興作文呢？”
“什麽呀，是胡蘭成的散文。”難得有事情是陸湛陽不知道的，紀晞晞格外得意，嘴裏虛僞地自謙道，“其實我也沒怎麽看過他的書，但是特別喜歡這一段。”
他倒有些意外：“沒想到你還知道胡蘭成。”
“哈哈哈哈。”她松開他的手，扭着腰快速向前走了兩步，回頭沖他嫣然一笑，“我懂得多着呢！”
陸湛陽很想問，既然連胡蘭成的文章都看，之前怎麽會聽不懂自己說的是張愛玲的《傾城之戀》？
還是說那個時候的她，只是不好意思拒絕，所以才佯裝不知？
他頓住腳步，朝她招招手，紀晞晞又走回來，伸手環住他的腰：“怎麽了？被我的魅力傾倒了？”
“晞晞，”他低頭捏住她的下巴，一副調戲良家婦女的樣子，肆意輕佻道，“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被陸教授甜哭了，簡直不想理我家老樓了，嘴笨的男人減一百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