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加個微信
“卧槽！太心機了！”紀晞晞從江州大學出來，立馬打車去了“人生得意”，抓着謝熠一陣吐槽，“怎麽有人這麽有心機啊，明明認出來了還不說，最後才來這麽一句，擠兌誰呢！”
“等會兒，你等會兒。”謝熠看紀晞晞那副氣咻咻的樣子就好笑，“你的意思是，陸湛陽撞了你的車，剛剛又假裝不認識你看你演戲？”
紀晞晞一邊喝水一邊猛點頭：“對！”
“誰讓你老給自己加戲？”謝熠一點都不同情她，“你車怎麽了？”
紀晞晞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中心思想只有一個：都是陸湛陽的錯！
“扯淡。”謝熠幫理不幫親，“你壓線變道導致追尾，全責好嗎？”
“靠，你們怎麽說話一模一樣？”紀晞晞忿忿不平，“江大出來的是不是都你們這樣兒啊，謝熠你居然幫他不幫我！”
“行了。”謝熠簡直拿她沒轍，她擡高手打了個響指，讓人給送來了幾份小吃，“問的情況怎麽樣？”
換了個話題，紀晞晞的暴脾氣總算收斂了些：“還行。”
她撐在吧臺上，看着謝熠，眼睛亮晶晶的，一臉崇拜：“李阿姨的江湖地位好顯赫哦，陸湛陽說因為是李阿姨介紹的，格外照顧我。”
謝熠想起自己那個圓圓胖胖大嗓門的媽，笑着點頭表示認可：“畢竟江大老資格。”
她又問：“怎麽樣，大教授一對一上課有沒有醍醐灌頂？”
紀晞晞沉吟片刻，“好啦，客觀講他真的蠻厲害的。”想起陸湛陽下午的專業性，她還是很崇拜。
說實在話，她平時能少能接觸到這種高學歷的專業人才。作為一個草包，面對教授啊博士啊之類的人，紀晞晞心裏又羨慕又佩服。
“你說我要不要也去考個研究生啊？北電中戲什麽的。”她有點異想天開。
“別浪費時間了，你們這行實踐更重要。”謝熠不忍打擊她，甭以為能跨專業入門就能考研究生，隔行如隔山，她這樣去考試，專業課得全部重新學，何況考試內容又不僅僅限于劇本一個方面。“再說，你是想當金牌編劇，又不是做學術研究，不用走這條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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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紀晞晞對謝熠的此類分析很是信服，畢竟這是她關系最為親密的唯二的高學歷人才，“好吧，那就再說吧。”
她拿手機看了看時間，馬上七點半，酒吧要開業了，“那我先回去了？”
“你車不是壞了嗎？等打烊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啦，我打車就行。” 她現在幹勁十足，“我回去寫劇本啦！早點寫完早點走上人生巅峰！”
謝熠失笑，舉起香槟杯敬她，“靜候佳音。”
紀晞晞揮揮手，火速打車回家。在車上還不忘拿手機查找陸湛陽口中的夏毅宗的生平資料。
等她到家剛好看完。夏毅宗的前半生果然跟小說中的男主角很像，只是結局不太一樣，但有可操作的空間。
紀晞晞心裏對陸湛陽越發佩服，連車子被撞的小過節都要單方面和解了。
鬼使神差的，她打開了微信，輸入陸湛陽的號碼搜索，結果卻顯示查無此人。
“乖乖。”她偏頭看着手機猜測，“難道是仙風道骨還俗派，提倡遠離電子産品社交網絡？”
不應該啊。
那天他給她倒水的時候，紀晞晞就近觀察過，他穿的白襯衫，袖口用同色系的線繡有他名字的縮寫LZY三個字母。會穿定制襯衫的男人，內心不知道多風騷，怎麽可能不用微信呢？
唯一的解釋，那就是他的微信號不是手機號碼。
紀晞晞撇了撇嘴，把手機扣在書桌上。
有什麽了不起，找到了她也不會加。
她挺了挺胸，端起水杯抿了口茶。
開玩笑，追她紀晞晞多如過江之鲫，她怎麽會去主動加一個男人的微信！
她很快把這段插曲忘了，打開文檔開始工作。
結合下午的筆記，紀晞晞重新做了大綱，寫了故事梗概，又大致确定了分集的地方和內容。弄完這些已經是淩晨兩點了，她打着哈欠去洗澡，準備睡覺。
接下來的幾天，紀晞晞越睡越晚，最後直接晨昏颠倒，白天睡覺，晚上再爬起來寫劇本。
她好怕連着熬夜會猝死啊啊啊。
可是沒辦法呀，晚上的靈感真的比白天好太多了。
藝術家，為了作品，奉獻自我是應該的。
她安慰自己，穿着睡衣像一縷幽魂似的飄下樓，剛走到廚房就聽見她爸洪亮的聲音：“晞晞呢？”
保姆陳阿姨說：“還沒起呢。”
“這都幾點了？”
“爸……”紀晞晞進了廚房，給自己到了一杯牛奶。
紀國平見她有氣無力的，十分心疼：“又熬夜寫劇本了？”
紀晞晞喝着牛奶嗯了一聲，問保姆：“陳阿姨，中午吃什麽啊？”
“我炖了湯海帶排骨湯。你喝完奶歇一歇再吃哦。我去給你盛飯來。”陳阿姨說着就去準備她的午餐。
紀國平說：“哎呀，這女孩子怎麽可以天天熬夜啊，你看看你這幾天，覺也睡不好，飯也吃不好，人都瘦了！”
她哪裏瘦了？難不成要跟他一樣長到兩百斤才算好嘛！
“你別誇張了。”她斜眼看着親爹，“這個點兒你怎麽在家，沒去公司？”
“我回來拿私章，早上出門忙忘帶了。”他又忍不住老生常談起來，“晞晞你不要寫了，在央企上班哪裏不好了？坐夠八小時就有錢拿，不要太輕松。”
紀晞晞大學畢業之後，進了一家壟斷性的國有企業做財務。在她爹的堅持下好不容易幹滿了一年，還是忍不住辭職賠錢走人了。
為此她爹沒少念叨。
紀晞晞不以為意：“哪裏輕松了？月末天天加班還要面對一個月1800塊錢的工資表，心很累的好嗎？”
她默默地翻個白眼，1800塊還不夠她買雙鞋呢。
再說，每天上班都做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同事全是三十歲以上的男女，辦公室讨論的話題不是各種掐架就是育兒心得。她紀晞晞，一個如花似玉風華正茂的好姑娘，能在那種環境裏面消磨青春嗎？
這麽淺顯的道理，她爸怎麽就不明白呢。
“哎呀，家裏又不缺你花的錢，哪裏需要你這樣辛苦啊！”紀國平作為一個土豪，財大氣粗地拍了拍肚子，“我一會就打電話去銀行，把你信用卡的額度再往上提一提，你就別寫了，熬夜把身體弄垮了怎麽辦……”
紀國平當年初中畢業就開始到處找活幹，跟紀晞晞媽媽結婚後，兩個人白手起家，靠賣裝修板材掙了第一桶金，後來自己轉行開了電氣儀表制造廠。
錢，的确是賺了不少。可在紀國平的心裏，自己賺的都是沒文化的辛苦錢，他可不希望女兒繼續走這條老路。因此紀晞晞大學畢業的時候，他是拼了老命各種找關系送禮，把她塞進了江州市最好的一個國營企業。圖的就是女兒輕輕松松，安逸穩定。
誰知紀晞晞根本不領情，非要辭職，那會兒她媽媽已經不在了，紀國平壓根管不住她，只好由得她胡鬧。
他嘆口氣，這女兒太犟了，太犟了。
紀晞晞聽她爸一直叨叨叨，頭都大了，拉了長聲音打斷他：“爸——”
紀國平才簽了喪權辱國條約，最近可不敢惹她不高興：“好好好，爸爸不說了。”他擡手看了看表，說，“那爸爸去公司了？”
“去吧。”
“哎。”紀國平得到首肯，拿着東西就出了餐廳，紀晞晞正要松口氣，他又折返回來，叮囑她：“晞晞啊，一會叫阿姨給你炖點補品，你看你熬夜熬得黑眼圈都要掉到蘋果肌上面了。”
紀晞晞一聽，大驚失色，連忙拿起手機看自己的黑眼圈。
打蛇打七寸，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半輩子的紀國平深谙此理，他見女兒如此緊張，趁熱打鐵補充了句：“別熬夜了，聽話，啊。”
說完就走，深藏功與名。
紀晞晞看着自己眼下的淤青，果然非常明顯。她本身膚色就白，青色的黑眼圈因此格外明顯，“熬夜真的好傷人啊啊啊！”
氣惱地把手機拍在桌子上，她決定下午就要完成今天的工作量，晚上盡量不熬夜了。
其實她也知道他爸是為她好，以前在單位，除了月末報賬，幾乎從來沒加過班。可自打她媽媽過世之後，紀晞晞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人呢，得為自己而活，她不能老活在紀國平給她安排的生活模具裏。畢竟每個人都只能活一次，生命又着實脆弱，說不定哪天就沒了，她想要自己掌握命運。
再說，她辭職決定做編劇，也不是完全因為錢，而是因為真的喜歡這份工作。否則她這樣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才不肯吃這份苦。
完成一個劇本，看着它由鉛字，一點點變成影像。
這份成就感，無與倫比。
雖然她現在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菜鳥，可是紀晞晞相信，只要努力，只要抓緊機會，她一定可以成為金牌編劇的！
到了那個時候嘛……嘿嘿嘿嘿……
黑眼圈帶來的陰影頃刻間消散，紀晞晞沉浸在自己馬上要大紅大紫，然後跟愛豆肩并肩的美夢當中，美滋滋地吃完了午飯。
下午她先睡了個午覺，接着把前幾天的成果分類整理好。紀晞晞挺客氣的，并沒有直接拍板，而是把前兩集的劇本，發給了小說《廢後》的作者晨雲霁，還在郵件裏把重大修改的地方一一進行了說明。
晨雲霁很快回了一條微信過來。
【霁：沒問題的，就照你的思路寫好了。】
【霁：其他設定的改動，我都沒有意見，但是最後一場戲一定要是男主在老皇宮裏彈琵琶】
晨雲霁可能覺得這樣說太平淡了，又連打了三個感嘆號過來。
紀晞晞瞄了兩眼，失笑，都什麽怪毛病？但她十分大氣地回複了一個好好好。
要理解，藝術家都有點小情懷小堅持。
紀晞晞大言不慚地将自己跟她們劃為同類。
大家都是藝術家哈哈哈！
見工作暫告一段落，她麻溜地換了衣服，化好妝高高興興地打車去了CBD，在車上給謝熠發微信。
【晞晞：我解放啦哈哈哈哈哈出來逛街】
【晞晞：一會兒來找你！】
她也不等人家回複，把手機扔進包裏，直接殺到商場買買買。
後續的稿費還沒影，紀晞晞已經計劃好了等拿到手要怎麽揮霍。現在雖然還沒拿到錢，可她爸有錢啊，還主動給她提了額。
她趁興而來，滿載而歸。
提着大包小包的戰利品，紀晞晞哼着小曲兒進了甜品店，“要一個雪山榴蓮。”
“好的，請稍等。”
紀晞晞拿着服務員給的電動叫號器，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沒一會，她就聽見旁邊有些騷動。
她轉臉一看，竟然是陸湛陽和一個女生坐在一起吃甜品！
哎呀呀，怎麽這麽巧？
紀晞晞拿電子叫號器遮住臉，暗戳戳地觀察陸湛陽那一桌。
這一細看，不得了。
原來兩個人并沒有吃甜品，那個女孩竟然在哭。
與陸湛陽對面而坐的女孩兒一直小聲啜泣：“你怎麽能這樣對我……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陸湛陽靠在椅背上，神色十分不耐，冷聲道：“請你克制一點。”
周圍的人誤以為是男女朋友分手，女孩不同意的戲碼，都在小聲地指指點點。
紀晞晞也覺得像這麽回事兒。可她又覺得陸湛陽不是那種人。說不上為什麽，她就是本能地覺得這個只見過兩面的男人不是壞人。
擋在眼前的叫號器突然震動了起來，吓了紀晞晞一跳。她沒理，還在圍觀人家，眼看着小姑娘越哭越慘，陸湛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紀晞晞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突然很想給自己加戲。
“喂！”
她提着大包小包擠坐在兩人中間的椅子上，氣場大開，望着小姑娘的表情非常倨傲：“小妹妹，你不要再強求了好不好，陸老師不會接受你的！”
“你是……？”小姑娘一臉錯愕地盯着她。
“我是他女朋友。”紀晞晞雙手抱胸，眯了眯眼睛，恐吓人家，“我男朋友是不會答應你的！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候我可就沒這麽客氣了！”
圍觀群衆一看，那小姑娘雖然也好看，可撐死了只能算是清純的小美人，跟嬌俏美豔的紀晞晞一比，完全不是同一重量級的。
原來是小姑娘單方面的糾纏。
大家在心裏紛紛倒戈。畢竟正常男人就算是再吃膩了山珍海味，也不會審美跳水到這種地步。
小姑娘滿臉震驚，臉上淚痕未幹，傷心欲絕地望着陸湛陽：“陸老師……陸老師她說的是真的嗎？”
陸湛陽臉色很難看，他壓抑着怒火，語氣非常嚴厲：“我之前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希望你停止這樣的行為。請你離開這裏，立刻！”
小姑娘畢竟臉皮薄，立刻捧着臉嗚嗚嗚哭着跑走了。
紀晞晞還沒回過神來，人已經跑遠了。
怎麽回事，戰鬥力這麽弱？
她看向陸湛陽，還沒來得及說話，陸湛陽一臉不善：“你怎麽在這裏？”
“我？”她指了指自己，“我來買逛街東西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陸湛陽看着懵懵懂懂的紀晞晞，她今天的打扮跟初次見面那天很相似，微微妩媚的妝容，配上淺色修身的無袖連衣裙，長長的卷發乖巧的靠在自己肩頭。他的視線順勢落在她圓潤白皙的肩上，陸湛陽忍不住想，她的皮膚可真白。
他看着她雙眼眨巴眨巴，閃爍着一點點小狡黠，突然覺得很好笑，這樣也能碰到她。
“遭了！”
紀晞晞見他沒說話，偏頭打量他，忽然小聲地驚呼，想起她的甜品還沒拿，後知後覺地起身跑向前臺。
“啊，我的冰激淩都化掉了！”她看着微微走樣的甜品驚呼一聲，懊惱地抱怨。
身後出現一個低沉的男聲：“沒關系，這份給我。”
紀晞晞回頭一看，陸湛陽拿出錢夾，遞了張一百塊給點單小哥：“麻煩再來一份。”
新的雪山榴蓮很快擺在了紀晞晞面前。
她舔了一口冰激淩，發出滿足地喟嘆：“好吃。”陸湛陽沒說話，紀晞晞看他表情難看，忽然謹慎起來，仰起頭問他：“等下，難不成那個真是你女朋友？”
“你們編劇想象力都這麽豐富？”陸湛陽的長指敲了敲桌子，大概在表現自己的不滿。“是延畢答辯沒通過的學生。”
原來如此。
她點點頭，表示理解，假裝沒有發生過剛剛那一幕插曲。
陸湛陽問：“你劇本寫完了？”
“沒呢，寫了一半，出來透透氣。”
陸湛陽的視線輕飄飄地掠過她的購物袋，這氣透得可真奢侈。
紀晞晞想起藝術家的小情懷小堅持，于是問：“陸老師，你知道西夏人彈不彈琵琶？”
陸湛陽放下調羹，認真回答：“要的，西夏在文化上崇尚儒學，仰慕唐朝風範。琵琶是當時最為流行的樂器之一。”
确實好厲害啊，她随意問的問題他都知道答案，還講解得這麽清楚。
陸湛陽見她吃了幾口就沒怎麽動了，擡手看了看表，時間也不早了，淡淡地開口：“走吧，送你回家。”
紀晞晞正想答應，又想起來之前說了要去找謝熠，于是有點忸怩地拒絕：“不用了，我一會打車回去就好。”
“約了人？”
絕不能做一個重色輕友的女人，這是紀晞晞的一貫原則。她正要點頭，又聽見陸湛陽揚了揚聲調，問她：“是男朋友？”
她連忙剎住點頭的動作，搖了搖頭。
陸湛陽看着她又點頭又搖頭，有點不明白。
紀晞晞卻想到另一件事。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漫不經心地說：“陸老師我們來加個微信嘛，這樣有問題我可以直接發給你，等你有空再回答我。”
“你加吧。”陸湛陽說，“我手機號就是。”
紀晞晞咦了一聲，本能地反駁他：“不對吧，我搜過搜不到啊。”
時間有一瞬的凝固。
紀晞晞簡直想當場裝死，她她、她怎麽會這麽老實……這句話說明了什麽！啊？這說明了什麽！！！
她竟然悄悄咪咪搜人家微信！
果不其然，陸湛陽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