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英雄

第79章

不過，托尼的适應能力十分良好。等第二天起床後，他就開始準備捋袖子幹活——檢查奧創是否有給賈維斯留下永久、隐蔽的傷害。

希德對此十分不感冒。他抱着手臂倚在門口附近，盯着一大早就鑽進數控室的人，眼神發冷。這家夥，還記得昨天答應他的事情嗎？關于現實寶石會給健康帶來的可能損害？

托尼一開始是真沒發現，然後裝沒發現，最後不得不在那種宛如實質的目光下屈服了。“我懂，但我們能不能再約個時間？”他小心地道，自己也知道希望不大。

躲避身體檢查，明顯就是心虛。希德略一揚眉，臉上就浮出了個微笑。“沒關系，我等你。”

這模樣在外人看來大概是春風化雨，因為希德慣常端着冰山臉。只可惜托尼看在眼裏，生生變成了牙疼。“好吧，好吧，”他連着說了兩個好，這才嘆了口氣，徹底妥協，“我馬上就去！”

看着托尼一分鐘之內就敗下陣來，圍觀的電子管家默默地在數據庫裏記了一筆：斯塔克家的食物鏈要重新排列了！

但希德還真不是叫托尼去上刀山下火海。因為已經有了經驗，他們很快就把那些飄散在托尼心口反應堆裏的凝固狀煙霧取了出來。它在托尼身體裏時是一種很明亮的淺紫色，一取出來就變成了毫無光澤的黯紫。

托尼仰面躺在手術臺上，在寶石離體的那一瞬間不由深深吸了口氣，感覺一股疲倦迅速襲擊了他。他閉了閉眼睛，不得不意識到，現實寶石對他的身體确實有不小的負擔。

換了件白大褂的希德托着球體，小心地把它放到特制的架臺上，然後回頭觀察托尼的臉色。其實不用特別注意，他就發現了托尼的反應。“你看起來……”他小心揣摩着用詞，“有點累？”

“我還以為你不會對我說謊呢。”托尼半閉着眼睛，平複那種仿佛心跳過快帶來的喘氣，額頭開始沁出汗水。他剛才什麽也沒做，這種仿佛跑過馬拉松的反應顯然不正常。

希德看托尼嘴硬的模樣，什麽都沒說，只伸手過去，幫托尼輕輕按壓太陽穴。他知道托尼喜歡現實寶石，他也知道就算他不催、托尼最終也會取出現實寶石；但他實在不放心，深覺必須親眼看着。“你要睡一下嗎？”

托尼原本半閉着的眼睛立刻睜開了。他在近距離裏直直盯着希德，差點要變成瞪視，但還是緩緩地把鋒芒收了回去。“天上從來沒有掉餡餅的好事，我完全明白這個道理。”他低聲道，聲音發澀，“我只是不願意讓你看見我現在的樣子。”

衰老，虛弱，疲累，毫無生機……每一個形容詞都在讓他厭惡自己，讓他覺得現在握有的所有東西都是虛妄；總有一天，它們會全部飛離他，消失得連影子都看不見。

希德垂目注視托尼，目光複雜難辨。他原來想速戰速決，但他現在意識到，在他們接連勝利的掩護下，托尼的精神狀态其實不特別穩定。

這很正常，他在心裏對自己說，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而且，托尼因為現實寶石而感到身體不适。如果和他對比，就容易對自己失望。

“我很高興。”最後希德這麽回答。這不僅是牛頭不對馬嘴，簡直就像是幸災樂禍了。

要不是熟谙希德脾性，托尼說不定會立刻給希德一腳。所以他覺得，他只是瞪着希德要一個解釋已經算是非常溫和。

接收到這種殺人般的目光，希德撲哧一笑。“我是說，”他故意慢吞吞地吊人胃口，“我很高興你告訴我這個。”

托尼目光帶上了一絲融化的趨勢，而希德的話還沒說完。

“如果你真的不願意，那我一開始就不可能把你拖來這裏。”他聲音輕輕的，撫摸托尼略濕鬓邊的手也同樣溫柔。“你相信我，你才會來。那也就意味着，不論你變成什麽模樣，你都相信我不會因此改變愛你的心。”他用一種全然欣喜的眼神看着托尼，“所以你說，我該不該高興？”

心思被戳破，托尼哼哼着扭過了頭，耳朵根有些發燙。“要不是我知道，”他嘀咕着抱怨，像是沒好氣，“簡直不能相信，你竟然沒把這樣的功夫花在姑娘身上！”

“只有你值得。”希德坦率承認。旁的是一回事；對托尼全心的信任，他當然要同等報答回去。

托尼更大地哼了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心花怒放。他确定他現在心跳更快了，但絕不是因為疾病或者運動過度。“你知道就好。”這話似乎是對希德說，但他的聲音很小，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換做是平時，希德也許不會注意到。但在這種時候，他肯定能準确捕捉這種口是心非。“你以為這世上有幾個人像我這樣忍你，哥哥？”他揶揄道。好強，死要面子，給人自我感覺良好，實際上對在意的人卻玻璃心得要死？

“別叫我哥！”托尼立刻反駁，然後意識到他得給這件事加上定語，“尤其是在某些特殊時候！”

希德再次揚眉，這回意态裏帶了些了然。“我知道了，”他邊點頭邊說，“在床上時我會記得你愛聽這個的。”

“你！”托尼被弟弟刷新下限的厚顏無恥給震驚了，差點就要蹦起來。

希德早防着這個，所以很輕巧地壓制了托尼。“瞧，這不就是有精神了？”他笑起來，眼睛裏似乎生出了輝光，“我們把事情做完吧。”

托尼被這一張英俊燦爛的笑臉給迷惑了。等進到高壓氧艙，他才反應過來，不由再次确定希德被他慣壞了——明知道他對什麽沒有抵抗力，還敢用美色迷惑他！看他出去不揍人？

實際上，還真沒揍。

因為全身掃描檢查需要花一些時間，托尼又有些累，于是很快就睡着了。希德坐在氧艙邊上，專注地盯着電子屏幕上顯出的一幕幕數據。

最後他确定，托尼感到累的原因是體力透支。這的确不是個大問題，但另一個微小改變引起了他的注意——

dna端粒堿基缺失。

人類dna是個雙螺旋結構，端粒就是螺旋末端的堿基重複序列和結合蛋白。它在整個dna序列中的占比極小，卻是控制細胞分裂次數的關鍵之一。

簡單而言，端粒好壞和壽命長短有關系。現實寶石看着沒什麽大危害，但實際上卻在慢慢的折損持有者的性命。

希德用力按了一下額頭。他幾乎可以确定，要不是托尼的反應堆能源充足，端粒就會缺失得更厲害。這樣說起來，托尼堅持不拿掉反應爐心髒，卻是件好事……

特制架臺上的半球依舊在毫無聲息地旋轉，那黯紫顏色也沒有任何變化。它看起來非常不起眼，然而卻真的是一件能夠殺人于無形的武器。

希德看了它一會兒，腦海裏迅速閃過各種可能的解決對策。讓托尼不帶可能有些麻煩，所以他大概需要着手研究端粒酶。這是個兩全其美的主意，不過就是費些時間……

但他寧願費時間，也不想讓托尼不高興。這是他對托尼的承諾，也是對他自己的！

正當希德雙目放空地腦內推演公式時，有人悄無聲息地推門進來。

是賈維斯。從他能夠顯出人形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體現出更多的人類行為特征。他走過來，附身低語：“裏德博士來了，他想見托尼先生。”

原本靠在轉椅上的希德慢慢睜開眼，好容易把自己從一大堆堿基飛舞的思索中拉出來。“他有沒有說是什麽事？”他不用說托尼在休息，因為這事賈維斯肯定知道，所以才找他。

“在奧創進攻曼哈頓區時，神奇四俠正在格陵蘭島。”雖然高壓氧艙能夠隔絕一切聲響，但賈維斯依舊保持着相對低的聲調。“那兒最近總是出一些怪事。”

原來神奇四俠根本不在國內，怪不得今天才到……希德眉毛微微挑起來。“怪事？”

“那裏時不時地出現一些吃人的怪物，根本不是地球上的。”賈維斯解釋，“引力場監測做過，沒有任何異常。”

希德本想說空間裂縫會這樣，但沒有引力場異常，就說明那裏并沒有裂縫，不由陷入沉吟。

“相關資料已經先傳回來了。”賈維斯繼續道，聲線平穩：“有幾頭挂牌的馴鹿也丢了，不知道是不是相關事件。”

“馴鹿？被怪物吃了嗎？”希德只能想到這個相關。

“我恐怕不是。”賈維斯回答，“一定要說的話，它們好像都是突然間出現或者突然間消失的。”

突然間？“這事确實得查查。”希德站起身，“我去和理查德談談。”

與此同時，北冰洋一角，門捷列夫海嶺。

白日裏，太陽正當空，海面又結了冰，光線簡直耀花人眼。所以，當然，一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淺黃光芒根本不會被人注意——這地方原本就人煙稀少。

但就在那道光消失之後，一個半跪的人影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穿着一身老款制服，這沒什麽；吓人的是，他露出來的頭和手看起來都像是骷髅上蒙了一層暗紅幹枯的皮。他眯眼打量四周，又核對了一下經緯度，然後露出了極度瘋狂的笑容。

“我，紅骷髅，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