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鳳凰
林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擡頭的功夫周然就已經走了很遠的,并沒有等待他一分半秒的意思。他擡腳,跟上,和他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努力一模一樣。
比起酒店裏的其他女士,周然的穿着十分保守,連腿都沒有露出,只有穿着酒店拖鞋的腳丫沐浴在夕陽溫暖的光中,瑩白小巧。
林深不自在地把目光移開,認識周然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周然這麽隐秘的地方。
他加快了腳步,追上她,和她并肩走着。
這次,周然倒沒有避之不及的意思了。
林深出色的外表引起路人的注意,他接收到了不少青睐的眼神,而那些人看到周然時,卻搖起了頭。
“那個女人肯定很有錢吧,他們是不是這麽想的?”周然端着自助餐的盤子,上面乘着滿滿的烤大蝦,眼睛彎彎的,“感謝林總,讓我收獲到了這麽多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我今天終于感受到富婆的快樂了。”
林深拿的都是清淡的食物,周然盯着那些淡到幾乎沒味道的東西,瞪大了眼,“你就吃這些?”
林深點點頭,聲帶手術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在傷口恢複好後,只要他吃稍微重口一些,就會聲音嘶啞,于是,他再不碰那些曾經最喜歡的東西了。
林深雲淡風輕:“手術的成果需要穩固。”
周然撇撇嘴,“那你還總喝酒,沒有什麽比酒精更刺激毛細血管了。”
林深沒有說話。
周然自顧自地為他找好借口,“也是,生意做到你這個地步,肯定免不了酒局的。”
白手起家的小子,短短八年,不知要經過多少困難才能爬到如今的地位。
天空似乎沒有給人們反應的機會,很快就黑了,一顆顆星星點綴在黑幕上,周然擡着頭看,碗裏的飯就不好好吃了。
林深端過她的盤子,認真地給她剝起了蝦。他的手指修長而骨感,加上白到近乎失去血色的皮膚,在熠熠星光下十分好看。
周然斜着眼,吐槽道:“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狗都不吃回頭草呢,何況她周大小姐。
早就告訴他了,不要想着功成名就後再追回她。
林深的手指微微頓住,嘴角翹起,“不遲。”
周然就是佩服他這種自信,對他豎起了大拇指,陰陽怪氣,“要是能把你的自信分給我一半就好了。”
林深擡起了眼眸,意味深長地問:“你想要什麽?”
以他現在的財力,就是買一顆星星送給她也無妨。
“我想上天。”周然把他剝好的蝦送進了嘴裏,奇怪,鹽烤大蝦,怎麽酸乎乎的?
林深一動不動地凝視着她的臉,那張唇片被沾了一點白色的海鹽顆粒,他很想用手指親自為她擦去。
然而周然自己的舌頭捷足先登了,在林深的手指擡起之前就舔掉了那些顆粒,她挑了挑眉,“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給你機會。”
林深失笑,笑周然還在嘴硬,分明對他的态度已經轉變了,開始有了之前圍繞着他說話的樣子,竟還毫無察覺。
林深話鋒一轉,“你……當時為什麽沒有去齊大?”
齊大就在齊市,離家近,這對周然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周然一臉無所謂,“我出國了,你應該知道的呀!我當時想出去漲漲見識,結果被騙了呢!我以為美麗國所有的地方都應該像華盛頓一樣,人來人往,大家都着急上下班。但我的大學附近連一個像樣的商場都沒有,只有一個大超市。”
她捂着額頭,很苦惱的樣子,“你知道嗎,我,周然,這輩子沒穿過沒牌子的衣服,竟然開始穿超市裏賣的9刀一件的外套。”
也是到了那裏,周然才見識到真正的精英階層是什麽樣的。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周然的齊人面孔都不受待見,她家的那點錢,在人家眼裏什麽都不算。
她結結實實自卑了好幾年。
周然抿了一口紅酒,皺眉,“這酒不咋樣呀。你呢?秦大怎麽樣?”
林深的十指交叉,放在了桌上,“我沒去秦大。”
他偷偷改了志願,但到了齊大後發現,周然并不在這裏。
周然愣住,林深沒去秦大,她一口氣沒上來,加上酒精淹了腦袋,脫口而出:“你沒去?你逗我呢?”
林深的臉一向嚴肅,但久居上位的他也會流露出很明顯的高傲。而此刻,他用前所未有的真誠的眼神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确實沒去。”
周然震撼不已,發生了什麽事情?她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試探着問:“林深……是不是,齊大那時候不要你?”
林深的嗓子有問題,高考體檢報告上會清晰地指出這一點,做不得半分假。
林深的身體考向椅背,“不是,沒有聽力障礙可以正常考大學。”
周然吐吐舌頭,得了,又習慣性地給這家夥找借口了,她還真是一點沒變。
林深似笑非笑,琥珀色的眼睛有着不明顯的笑意,“報考秦大,是你爸爸要求的,改回齊大,是我自己想要的。”
周然的心猛地一抽,一股微小的疼痛從心髒流向她的四肢,直到神經末梢,她為了粉飾這種慌亂,裝作生氣地說:“你騙了我爸,你還好意思說。”
拿了周爸五十萬,治好了聲帶,扭頭就報了齊大,當年年近六十的老商人被他耍得團團轉,高手。
林深傾身,笑意不加掩飾挂在了嘴邊,目光灼灼,“如果我說……我發現你不在齊大,立馬退學了呢?”
“關我什麽事。”周然抱胸,小聲嘟囔。
但她的手指清楚地感受到了一波波擴大的心痛。
原來,林深也不是那麽無情,還是有點人性的。
放在五六年前,她如果聽到別人跟她說這番話,她恐怕會義無反顧回國,痛哭流涕地擁抱林深。
但時過境遷,往事再無奈、再遺憾,也只能在她的心頭上留下一點點觸動。
飯吃完了,按照原本的計劃,周然還想去露天吧喝點小酒,迷迷糊糊就能睡個好覺,但林深意外出現打亂了她的布置。
時間還早,她還不想回房間,她不喜歡看電視,也不喜歡刷手機。
林深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一般,主動開口:“再去海邊走走?”
夜晚的海風溫柔,如同久未謀面的舊情人在遠方低語,在靜谧的月色和昏暗的燈光下,神秘而撩人。人們只能窺視到一點點海的顏色,卻依舊樂此不疲,不少人坐在沙灘上、或是躺在椅子上,望着永不知疲憊想要離開地心引力束縛的浪花。
前面有一對男女在深情擁吻,周然哼唧一聲。
這一幕,在少女時期的她的腦海裏也出現過。
原本,她想在那場畢業旅行中貢獻初吻的,旅行計劃泡湯了,那種想象還是在她的腦子中折磨了她一兩年,直到她麻木了,接受現實了。
周然氣鼓鼓地用腳丫踢了林深的小腿一下,“都怪你!”
林深輕笑,白色的一顆顆牙齒映入了周然的眼簾,然後下落,最後,她的視線被他的劉海遮擋。
唇上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一瞬即逝,林深的瞳仁重新出現在她的眼中,比夜色更深沉,比海水更清澈。
周然捂臉,覺得今天算是丢老鼻子人了。
她竟然在林深親她的時候出現了僵直反應。
僵直反應是人類進化過程中保留下的最原始的本能,在遇到危險時身體會關閉反應通道,像死了一般,對疼痛和驚恐的敏感度會大大降低,一方面可以防止人類被自己吓死,一方面可以僞裝死亡,讓動物對“屍體”失去興趣,去追殺更活躍的生物。
俗稱吓傻了。
林深是什麽等級的洪荒猛獸,把她吓成這樣?
她臉紅似血,埋怨道:“你幹什麽啊!”
她只是想和林深搞好關系,讓他別欺負自己的老父親!
可不是邀請他對她動手動腳!
林深垂下眼,伴着陣陣海花拍打沙灘的聲音,他低啞地說:“然然,我錯了,原諒我吧。”
周然掏了掏耳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林深道歉?
林深道歉!
林深是什麽人,滿分外表,十分固執!他居然跟她道歉?
周然推開了他,一臉震撼,“林總,別這樣,穩住你的霸總人設!”
她一溜煙跑了,林深笑意盈盈,不急不緩地跟在身後。
周然都郁悶死了,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整不會了,心猿意馬中。
林深一直跟她到了房間門口,周然警惕地看着他,“懂禮貌的男士不會踏入女士的閨房。”
林深俯身,飛快在她臉頰落下一個輕如蟬翼的吻,“晚安。”
然後就走了。
周然的臉像是吃了十斤苦瓜那麽苦,對着他的背影喊:“你還親上瘾了?這兩下算我付的代價,不許欺負我爸爸,知不知道?”
背對着周然的林深笑意始終挂在嘴角,痛快地點了點頭。
周然關上門,靠在門上,她聽到自己逐漸變大的心跳聲。
砰砰砰。
砰砰砰。
嗯?
好像不是心跳聲,是有人在敲門。
周然開門,門外站着拎着手提箱的林深,房頂的燈光打在他的頭發上,讓冷厲的他都像極了一個帶着光環的天使。
周然小臉一垮,送給他一碗閉門羹。
想啥呢,美女不是你想睡就能睡的。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瑪卡巴卡,晚安,唔西迪西,晚安,小點點,晚安,熬夜追更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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