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勇氣（三）
季基本每天都會送舞回家，但今天因為有田徑隊訓練，只好作罷。放學的時候舞發現欣已經不在座位上，她也只能接受自己一個人回家的事實。
天氣已經漸漸好起來，河邊的銀杏開滿了整條街，舞踏着一地的橘色，心情好了起來，于是她掉頭穿進小巷，準備去書店借兩本新的小說。
沒走兩步就被前方的兩個男生堵住了去路，舞一眼認出其中有一個是丁丁，另外一個也是同班的同學，但因為和自己沒有交集，舞怎麽也想不起他的名字。她不敢再往前走，順勢躲在電線杆後面，聽着兩個人的對話：
“真是倒黴，無緣無故卷入你們的破事裏面。”不知道名字的同班同學說。
“抱歉，嘉，如果他們再找你麻煩，一定要告訴我。”丁丁開口說到，原來那個是嘉，舞想起來了。
“麻煩！我走了！”嘉轉身走出巷子。
丁丁望着嘉離開，轉過身朝着電線杆的方向喊到“舞，出來吧。”
舞瞪大眼睛，身子僵直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什麽時候看到我的？
丁丁看見前方沒有動靜，自己走到舞面前，看着躲在電線杆後面一臉窘迫的舞。
“你……看到我了？”
“嗯，你一走進巷子就看見了。”
舞稍稍擡頭，就看見丁丁臉上挂了彩。“怎麽弄的”舞緊張地問。
“這個？”丁丁指了指臉上的傷，“沒事，小傷而已。”丁丁露出了輕松的笑。
舞還是沒放松臉上的神情，她想起剛才嘉說他們惹上了麻煩，那種擔心久久不能散去。
“你告訴我吧，是什麽事情，不然我今天不會讓你走。”舞聲音顫抖着說。
“拿你沒辦法。那，你陪我吃飯吧。”丁丁又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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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舞一臉疑惑，不知道丁丁在打什麽主意。
“你不是不讓我走嗎那你就一直跟着我吧，我現在餓了，要去吃飯。”丁丁說着就往巷子外走。舞想也沒想就邁步跟了上去，丁丁微微回頭望了她一下，就再也沒理會她。
舞跟着丁丁走進一家以老鴨湯出名的餐館，丁丁對着服務臺點了下頭，無奈地指了指臉上的傷，苦笑了一下，然後找了個座位坐下，舞也跟着坐下。應該是常客吧，舞心想。
兩個人還沒來得及說話，服務臺的工作人員就拿着創可貼和消炎藥過來。
“謝謝張姐，還有，別跟我媽說。”丁丁開始搗鼓消炎藥，手法看上去非常熟練。
“你都這樣了，當老板娘是瞎子嗎？”估計是姓張的服務員揶揄道。
“行了，我自己想辦法吧。”
“她呢？”張姐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舞。
“今天準備兩人份吧。”
張姐搖搖頭，走開了。
丁丁沒有說話，自顧自往臉上塗好消炎藥，正在想貼創可貼的時候犯了難，他不知道貼哪個位置最合适。
“我來幫你。”舞伸手拿過創可貼，輕輕地貼在丁丁臉上。她指尖碰觸到丁丁的臉的那一刻，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起來。她迅速地縮回手，眼睛也不敢望着丁丁。
“剛才不還挺沖的嗎，還威脅我不讓我走，這會兒怎麽文靜起來了？”丁丁笑着說。
“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就算你自己不在乎，還是會有人在乎的啊……”舞低着頭，輕輕地說。
“我……”丁丁害怕舞會哭出來，不知道說些什麽比較好。
“拜托你……拜托你以後不要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了，因為……因為我會難過！”舞說完，起身跑出餐館，她知道說出那樣的話，沒辦法再留在丁丁面前。讓她意外的是，她沒有想哭的感覺，反而覺得心裏輕松了很多。
沒跑出幾步就被人從後面拽住了手，停下轉身一看，是丁丁追了出來，舞油然而生的喜悅充滿了整個身體。
“我送你回去。”
兩人一路無話，舞自然是不知道剛才說出那樣的話之後該怎麽和丁丁相處，丁丁則是不知道找什麽話題開口比較好。因為丁丁家的飯店和舞的家都是沿着河邊的關系，所以并不是很長的一段距離。最終兩個人站在舞家樓下尴尬地對望。還是舞先開了口。
“我上去了。”
“等一下，”丁丁拉住正準備轉身的舞“我想知道，你剛剛說的話的意思。”
舞低着頭不去看丁丁，“就是字面的意思。”
“就是說，喜歡我麽？”總覺得丁丁的話裏帶着一些戲谑。
“是，又怎麽樣呢？看不起我了是麽？還是可憐我，只能躲起來偷偷暗戀你？”舞激動地回應着丁丁的戲谑。
丁丁也被這陣仗吓到了，不過瞬間莞爾，“比起平時的你，我反而比較喜歡咄咄逼人的你。”
“喜歡？”舞被丁丁的用詞驚喜了。
“嗯，平時的你總是武裝得很好，一副老師喜歡，男生追着跑的女神形象。就連和你最親近的朋友也總是客客氣氣的，根本不像一個正常人。”丁丁娓娓道來，“可是剛才的你，讓我覺得原來你也會生氣，也和我們一樣是個有愛恨食煙火的女生。”
“原來我，在你眼裏是那個樣子的？”舞小心翼翼地提問，“會讓你覺得讨厭麽？”
“讨厭？那倒不會，我發現大部分男生都還挺受用的，”丁丁停頓下來像是思考了一下“比如你的新男朋友季。不過，我個人的話，覺得那樣的你有些可怕。”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做一些改變，你會喜歡我麽？”舞聲如細蚊。
丁丁摸了摸後腦勺，說：“我也不知道。”
舞沒想到丁丁會給出這樣模棱兩可的答案，好像把一切決定權又交還到舞自己手中，堅持還是放棄，都由舞自己決定。
“那我先上去了，天快黑了。你也早點回家吧。”舞揮手告別。
“舞，”丁丁又出乎意料地叫住她，“對面有16路麽？”
“嗯，有啊，你要坐公車？”舞以為他要回剛才的飯店，畢竟他也還沒吃飯。
“我有別的地方要去。拜拜~”沒想到舞告別了兩次，還是丁丁先轉身離開了。
舞以最快的速度跑上樓，只跟爸媽說了一句我回來了，就迅速地關上房門，站在自己的窗前。
她的窗臺正好對着馬路，一眼望去剛好可以望見馬路對面的公車站臺。
舞看見丁丁走到站臺，漫不經心地靠在廣告牌上。他還穿着白色校服襯衣，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本就瘦高的丁丁顯出一股清冽。應該是有風，舞看見站臺後面的銀杏樹有些晃動，丁丁額前的頭發也有些飄動。即使是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舞依然覺得這張臉是好看的。
好希望站在這個人旁邊的是自己，可以詢問他等下要去哪，可以分享他的喜怒，可以傾聽他的秘密，可以在起風的時候溫暖彼此，舞這樣想到。
果然還是沒有辦法放棄。
16路的發車間隔是4分鐘，240秒，舞心裏默默祈禱着這一班16路遇上堵車或是別的事情，可以将這240秒盡可能的延續，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看着這個人，久一點，哪怕只是1秒。
公車最終還是來了，開走的時候站臺上已經空無一人，舞也知道了自己的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