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終于,?目的地到達。
感覺到車子停下來,鄭梨迷迷茫茫地睜開眼睛,看向窗外。
一扇古樸厚重的大門前,?整整齊齊地站了兩列黑衣服的人,應該是保镖。
沒等姜仁赫下車,鄭時佑就想推開車門。
然而——
“等等!”
着急的叫聲讓鄭時佑和姜仁赫同時收回了已經放在門把手上的手。
鄭時佑回過頭,只看見身旁的女孩子着急地掏出一個氣墊,?對着鏡子壓了壓妝面。
檢查無誤後,她又戴上黑色口罩和墨鏡,披上了外套:“這回可以了。”
鄭時佑:……
他推開車門:“我覺得你的僞裝沒什麽用。”
“不完全是僞裝,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藝人的自我修養,?”鄭梨也走下車,?“不過為什麽沒用?”
鄭時佑戴上姜仁赫遞來的金框眼鏡,?對她伸出手臂。
鄭梨懵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立即上前一步,挽住了他的胳膊。
“因為,?這院子裏的所有人,?都知道娛樂圈的Nelli就是鄭家的鄭梨。”
鄭時佑帶着鄭梨走進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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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第一代人來自中國,?鄭家祖宅和中國的四合院非常相似。
宅子的占地面積不是一般的大,?內裏設計也為中式,?亭臺軒榭和牆闕樓閣雖已上了年頭,但整體風格古樸大氣。
保镖訓練有素,眼神從未亂瞟。
“啊?”鄭梨無心欣賞,?而是皺着眉,“那我的身份豈不是要暴露了?”
“不用擔心,”鄭時佑只輕聲安慰了她一句,?就轉向了保镖中為首的一人,“叔叔還沒到嗎?”
話音剛落,有嘈雜的聲音從轉角處傳來。
是一大幫人,男男女女,年齡不一。
為首的是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身上的穿着價值不菲。
他的眼神先是在鄭梨身上停留一瞬,接着笑眯眯地對鄭時佑伸出了手:“剛剛還談到我侄兒時佑,現在就到了。”
父親最小的弟弟,鄭源文。
父親去世後,他第一個表露出對韓晔掌門人的觊觎之心,利用鄭梨的單純,率先向自己發難,致使他們兄妹反目成仇,後來奪位失敗,又将鄭梨棄之如履。
“叔叔好,”鄭時佑唇角上揚至标準的弧度,回握住鄭源文的手,“阿梨,叫叔叔。”
他側頭觀察着女孩子的反應。
聽見他的話,鄭梨輕輕摘掉口罩和墨鏡,乖巧地微笑着打了招呼:“叔叔好。”
如花朵般閃耀的美貌展露在衆人眼前,有年紀不大的小孩兒驚訝出聲:“奶梨?大發……”
還沒說完,他就被身邊的母親拉了拉胳膊。
“你是……”鄭源文似乎疑惑了好一會兒,“啊!小梨!”
他轉向鄭時佑,看起來十分欣喜:“一轉眼都長這麽大了……和小時候太不一樣了,我差點沒認出來!”
聽見這話,姜仁赫在心裏輕嗤一聲。
據他所知,失敗後的鄭源文一直沒有放棄過對韓晔控制權的争奪,不是偶爾聯合一些小股東搞事,就是在私下收集自家會長的“醜聞”。
他還将鄭梨查了個幹淨,希望能找出一些“鄭時佑打壓韓晔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證據。
還好,自家會長潔身自好,別說醜聞,就連長相都跟醜字沾不上一點邊。
後來,知道鄭源文查到了當時還是練習生的鄭梨身上,一向注重隐私的鄭時佑好好地收拾了他一頓,這才讓他徹底消停下來。
鄭時佑自然也沒當真,只輕輕笑了笑,似有深意地道:“長大都是會變的。”
“對對對,”鄭源文也跟着笑了笑,“你們到了,人就全了,儀式也能開始了。”
鄭時佑“嗯”了一聲,攜着鄭梨走進主屋。
祭桌上已經擺好了祖先們的牌位、新谷、芋頭湯、松餅和各式各樣的水果。
鄭時佑雖然是養子,但沒人敢質疑他的地位,鄭梨又是名副其實的正統繼承人,因此兩人站在了最前面。
并且,由于家族成員的血脈太混雜,鄭家祭拜祖先對着裝沒有那麽嚴格,有的穿着傳統中式服裝,有的穿着韓服,有的則穿着正裝。
鄭梨完全不了解祭拜的步驟,只能照葫蘆畫瓢地跟着鄭時佑燒香和行禮。
好在,全程沒出什麽錯誤。
祭拜過祖先,她又随鄭時佑一起上了山,掃墓盡孝心。
等到完事回到祖宅,已經是下午一兩點了。
有傭人準備好了飯菜,餐品大部分是中式,也有不少韓食,一份不多,小巧精致。
每年,主位上的人都是固定的,然而今年卻有了變化。
鄭時佑讓鄭梨坐在了最中間。
目睹這一幕的衆人神色各異。
席間的氣氛還算熱鬧,親戚們偶爾會說幾句話,聊聊天。
大部分時間裏,鄭時佑都是安靜的,他用餐的禮儀受過嚴格教導,溫潤又雅致。
相比之下,鄭梨就很随意。
不過,她沒怎麽吃飽。
原因是,有些菜離她太遠了,又不能站起來伸手去夠。
并且,除了鄭時佑,桌上的人,鄭梨一個也不認得,再加上今天起得太早,她一邊維持禮貌的微笑,一邊無聊得偶爾打着哈欠。
注意到女孩子的狀況,鄭時佑對她道:“累了的話,可以找間屋子休息,我們晚上就回去。”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飯桌都安靜了下來。
“……我沒關系。”很想離開的鄭梨客套了一下。
鄭時佑“通情達理”地叫來傭人:“帶她下去休息吧。”
鄭梨“順手推舟”地接受:“那……我去了哦。”
“嗯,”鄭時佑對她微微笑了一下,看起來竟有點溫柔,“去吧。”
但是,就在鄭梨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飯廳之後,鄭時佑就恢複了往日看似溫潤、實則疏離的形象。
“小梨……今年回來過節了,真好。”鄭源文沒頭沒腦地吐出一句話。
鄭時佑看他一眼:“她總歸是鄭家的人,以前不回來,是因為工作太忙,今年有時間,就回來和衆位親人團聚。”
工作太忙……練習生時期還能有出道後忙?
鄭源文暗自吐槽,不過面上卻只附和:“侄兒說得對,我們都是小梨的家人。”
家人……
“阿梨身份特殊,希望大家能幫她保守秘密,”鄭時佑的金絲眼鏡折射出琉璃色的光芒,“只要大家真心待她,那便也是我的家人。”
這句話,似是請求,又像是提點,還帶了點威脅,很快就得到了衆人的應承。
“那當然,小梨可是大哥唯一的女兒,作為姨母當然要疼她了。”
“我們學校的人都很喜歡奶梨姐姐的新歌!”
“時佑哥哥,等會可以向姐姐要簽名嗎?”
……
“随你,”他一邊溫和地回應了問話的孩子,一邊站起身,“現在我也要失陪一下,你們繼續吃。”
每年祭祖,鄭時佑都要單獨在供奉父母牌位的屋子待上幾個小時,在場的人都知道。
“好,時佑快去吧。”
鄭時佑禮貌地對長輩們颔了颔首,便離開了飯廳。
在姜仁赫的陪伴下,他穿過一條條長廊,走進院落最深處的房間。
關上門後,屋子裏瞬間變得有些暗。
有暖色的條狀光線透過窗子打在鄭時佑的面容上,讓他的眼睛變成了漂亮的琥珀色。
“父親,母親……今年的阿梨已經長大了。”
“她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在做喜歡的事情,改變很大。”
“股份已經還給了她,她也很珍貴地收下了,并且沒有亂用……”
鄭時佑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訴說着這一年鄭梨的變化。
他一直牢記教誨,好好管理韓晔,保護她的周全。
問心無愧……
想到這裏,鄭時佑蹙了蹙眉。
他好像……并不是問心無愧。
至少有一件事,已經藏在他心裏很久了。
以前,他護着“鄭梨”,是因為她對他有恩;
現在,他護着鄭梨,是因為……他喜歡。
他想将她握在手心,卻又明白不能這麽做。
可她笑起來的樣子,像暖陽,又似明月,日日夜夜,不間斷地折磨着他。
他可以喜歡她麽?
他憑什麽喜歡她呢?
無人的角落裏,鄭時佑罕見地表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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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鄭梨被傭人帶到了一個空房間。
不知道宅子是不是經常有人輕掃,房間內沒有一絲灰塵,非常幹淨。
鄭梨沒有上床,只拿了個枕頭,倒在沙發上小憩了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有序的敲門聲将她喚醒。
鄭梨朦朦胧胧地睜開眼睛,看了下時間。
已經下午四、五點了,窗外的天色微微有些暗。
她應了聲,那人推門而入。
鄭梨以為,會是來叫她回家的姜仁赫或鄭時佑,然而,進來的人是鄭源文。
“叔叔?”
“嗯,小梨。”
鄭源文坐在女孩子對面,打量着她。
從前的鄭梨,活潑天真,單純好騙,什麽都寫在臉上。
但是如今……她的眼神靜谧無波,毫無起伏,無法讓他探尋到更深層的東西。
鄭源文一時竟有些猶豫要不要将準備好的說辭倒出來。
“小梨啊,最近除了唱唱歌,你還有做什麽嗎?”
“還創建了自己的服裝品牌,營收還可以。”
這件事公衆都知道,沒什麽好隐瞞的。
“沒想到我們小梨還有做生意的天賦……”
鄭梨微微笑了笑,沒回話。
“小梨,你今年也有二十歲了吧?”
“二十一。”
“你哥哥這麽大的時候,已經把韓晔管理得井井有條了。”
“嗯,哥哥他是名校畢業,又有常青藤留學經歷,自然比我要強。”
鄭梨對鄭源文一無所知。
無法判斷對方是否是朋友的情況下,最好少說話,或者說好話。
二人你來我往了好幾個回合,鄭源文終于放棄旁敲側擊,改成了直球。
“小梨啊,你有沒有想過……繼承韓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