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重回過去
齊旭言幾天沒睡過覺，飯也沒吃，再加上這一路急追急跑，追到樓頂時臉色已經慘白如紙，站都有些站不穩。
簡誠被他逼至天臺一角，咬咬牙頓住身形，回頭指着齊旭言叫道：“齊旭言，能不能不要陰魂不散的追過來？”
“不能。”齊旭言拒絕得非常幹脆有力。
“……”簡誠被他的拒絕弄得啞口無言。
簡誠啞口無言還有另一個原因。他看着齊旭言滿臉胡子渣還有慘白面色，整個人都仿佛瘦了不少的模樣，心裏就很複雜。有些意外，憂愁，還有些不忍，惶恐。
齊旭言朝簡誠越走越近：“阿誠，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齊旭言，我已經不愛你了，你為什麽還要窮追不舍？你不是最讨厭同性戀嗎？不是最讨厭我嗎？”簡誠一邊往後退，一邊沖齊旭言大聲質問。
眼見簡誠快走到邊上，後面追過來的陳達俊眼瞧不好，立馬上前喊：“言哥，別再往前走了，簡誠會掉下去！”
簡誠家是在七樓，樓頂是在八樓，這要掉下去非死即癱瘓。
齊旭言聞言才頓住往前走的腳步，目光幽怨深遠地緊緊盯住簡誠：“為什麽？如果你對那時的我耿耿于懷，你可以報複我，打我，罵我，為什麽要逃？錯的明明是我，你為什麽要去死？”
簡誠怔然一愣。
“是你一直把心門關緊沒聽見我的重複？在我以為你死去時才發現，我一直都愛着你。無論是你被他們扒掉褲子逼你穿女裝，還是帶你去gay吧，在那之前我已經喜歡你了。”
簡誠聽到齊旭言這番話，複雜的心緒更加混亂，他好笑着反問：“你那時已經喜歡我？為什麽還要那樣對我？為什麽？”
陳達俊在一旁看着兩個争論得面紅耳赤的人，不知道該勸誰才好。他們說的話陳達俊聽不懂，他存在根本就是多餘。
“因為……因為我不明白我不懂，只一味覺得焦急煩躁，覺得全是你的錯。我并沒有真的想傷害你，可一切都已經遲了。”齊旭言痛苦地蹙起眉頭，眼前變得模糊一片。
“既然一切都太遲了，我們就到此為止。我不愛你，也不怪你了。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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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我不會放手！阿誠，趁我還有理智的時候過來我這邊，否則我會用強硬的手段逼迫你，威脅你，讓你不得不屈身于我。”
“……言哥，你這樣說，簡誠肯定不會……”陳達俊聽到這裏，覺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齊旭言這種病态發言，別說簡誠會害怕，連他聽着都渾身打冷戰。
“你閉嘴，一邊呆着！”齊旭言朝陳達俊吼道。
認識迄今，齊旭言還沒這麽兇地吼過陳達俊。陳達俊一時傻住了，腦袋也空白一片。
吼完陳達俊，齊旭言就徑自向簡誠走去：“好，你不過來，那我過去。”
簡誠一時情急，咬咬牙指着下面的空地決絕道：“你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你跳。”齊旭言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打算，他腳步虛浮的一直走，語氣口吻平淡冷靜：“你舍得伯父伯母他們你就再死一次。”
“什麽？”簡誠沒料到齊旭言居然會說這種話，一時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你現在跳下去，我随後就跟上你。”齊旭言跳到簡誠站着的臺面，距離他只有五公分，能清楚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了。
“你、真、瘋、了、嗎？”簡誠瞪着齊旭言，一字一頓問。
“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沒有你在身邊，瘋了才好。”齊旭言捉起簡誠的手，逼迫簡誠：“做選擇吧，阿誠。一起從這裏跳下去，還是回到我身邊？”
簡誠被他捉得手腕生痛：“如果我兩個都不選呢？”
齊旭言慘然一笑，說：“你還在恨我，對嗎？雖然你總說你已經不在意，已經忘記，可你卻不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恨我也好，至少我還在你心裏。”
“你太過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嗎？”
簡誠用力甩開齊旭言的手，咬字無比清晰的對齊旭言說道：“我确實不想原諒你，但原不原諒根本無所謂。因為你和我早已經劃清界線了。既使以後我會待在你身邊，但你永遠也無法讓我再愛你。我們，只能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不，這不是他想要的那種關系。齊旭言欲再次捉住簡誠的手：“我們兩個一定要走到這個境地嗎？沒有任何挽回的可能？”
簡誠沒有讓齊旭言得逞。他目光充滿憐憫和疏離：“我們會走到這個境地不都是因為你嗎？除非能夠時光倒流，回到我們決裂之前，否則永遠也沒有挽回的可能。”
是決裂，簡誠居然用“決裂”來形容他們那時的關系。
“你真的這麽想嗎？”
簡誠毫不猶豫地點頭。齊旭言的樣子好像已經失去警惕，他可以找到破綻逃開。
“我懂了。所以我也該死一回，對麽？這樣我就可以體會到你從前的絕望和痛苦，你也能重新與我在一起。”
簡誠聞言驚覺不妙。還未開口，只見齊旭言高大的身形忽然搖晃起來，往一邊倒下。簡誠甚至來不及伸手去扶，齊旭言便腳底一空，垂直往地面墜下，沒有任何阻力。
陳達俊看見齊旭言的身體搖晃時就猛然覺得不妥，腳下生風地快步跑上前去準備把齊旭言拉回來。然而還是遲了一秒，他的手只來得及伸出去，卻沒能捉住齊旭言。
齊旭言如同斷線的風筝快速下墜，面容越來越模糊。
齊旭言掉到地面，濺起一灘血。周圍過往的路人頓時驚吓成一堆，開始在旁邊圍觀指點議論，甚至是拍照。
簡誠所有情感在這一瞬間爆發。有留戀，有不舍，有痛苦，有絕望，也有悲傷，有甜蜜，有釋然，有糾結……那麽多的情緒擠在心頭，可無論怎麽都表達不出來，最後只能化作一聲長嘯：“阿旭！！”
落向地面的時候，齊旭言的大腦一片空白。唯一清楚知道的是，他并不想死也沒那個打算。可……
他還是從樓頂掉了下來。對簡誠說得那麽壯烈，最後卻只是因為身體狀況的緣故才會死掉。
真是諷刺。
大概這就是他的命運吧。
他似乎聽到簡誠在呼喚他。重逢後唯一一次喊他‘阿旭’，帶着像混合了無數情緒的聲音在呼喊他。他想着念着無數次的熟悉的稱呼，終于聽到了。
命運并不只是殘酷，原本還會如此幸福。
阿誠……
我愛你。如飛蛾撲火。
火不盡，愛不滅。
******
夏夜的風帶着涼意，吹在身上舒适宜人。電視機裏傳出的聲音也變得像催眠曲，吵雜卻有節奏的響着，讓人恍恍惚惚昏昏欲睡。
齊旭言做了一個夢。
夢裏簡誠向他告白，但被他狠狠地傷害了。接着他收到簡誠的遺書，跟着他也瘋掉了。他在精神病院待了兩年，然後出院，又重遇回簡誠。但簡誠卻視他如陌路，行為舉止都變得陌生而疏遠，好像兩人只是普通的陌生人。
他不願意相信簡誠變成那樣，非要纏着簡誠。然而簡誠的冷漠，不以為然深深地刺痛着他。他不管不顧地追求簡誠，最後仍落得個從樓頂摔下而死的結局。
到他死的時候，簡誠還是那麽冷酷無情，仿佛死去的僅僅是一個認識不久的人而已。
齊旭言的心猛地糾成一團，劇烈的疼痛讓他呼吸變得困難，不得不睜開眼睛尋找可以減輕疼痛的方法。
睜開眼的一瞬，房間倏然亮起燈，有聲音從門邊傳來：“阿旭，我拿了兩根冰棒過來，你要吃哈密瓜味的還是荔枝味的？”
齊旭言朝門邊望去，見到簡誠穿着寬松的背心和短褲，手裏拿着兩根冰棒，走到他身旁坐下，眨着眼睛看他。
簡誠的臉還有幾分稚氣，說話時的聲音也沒有很低沉。
這是怎麽回事？
齊旭言想起自己确實已經死了。簡誠那句呼喊還烙印在他的腦海，仿佛不過是剛才的事情般。
這麽說，這裏才是夢嗎？
“阿旭，你怎麽了？剛才的恐怖電影讓你覺得不舒服嗎？”簡誠關切地問道。
不是。
齊旭言對這個場景很熟悉。那是簡誠從牢裏出來，兩人快上大二時的時候。他在簡誠家和簡誠一起看《鬼靈咒怨》，看到一半他有些害怕就不敢看，然後不知不覺睡着了。
他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沒錯，是那天穿過的衣服。他又看向電視機，是《鬼靈咒怨》的劇情。
他……沒有死，還回到了過去嗎？有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嗎？
他重生了？
“阿旭？”簡誠仍關切地注視着神色有異的齊旭言，頗為擔心。
齊旭言又不相信般地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痛。
是真的。
不管有沒有可能發生這種事情，他回到過去是事實。齊旭言心裏忽然湧起抑制不住的喜悅。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幾近狂喜的心情，看向簡誠的眼神充滿了愛憐和渴求：“我沒事，我要吃荔枝味的。”
“沒事就好。”
這是上天給他的機會，他不會再重蹈覆轍了。這次換他主動，換他來愛上簡誠。
他故意貼近到簡誠身邊，一邊試探着簡誠的反應一邊慢條斯理地撥開冰棒的包裝袋：“阿誠，我有話想跟你說。”
齊旭言的忽然貼近讓簡誠有一瞬間亂了方寸，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盡管如此，他還是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什麽話？”
簡誠的反應有這麽可愛嗎？以前他怎麽沒有發現？
“我喜歡你，是戀愛意義上的喜歡。你，喜歡我嗎？”
面對齊旭言突如其來的告白，簡誠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瞧向齊旭言，聲音也是掩飾不了的慌張：“你、你不是、不是、讨、讨厭同性戀嗎？怎、怎麽？你是不是又想拿我尋開心？”
“我也曾經以為自己讨厭同性戀，可我并不讨厭你。我想跟你交往，想永遠在一起，你怎麽想？”齊旭言知道此時的自己很卑鄙，但他沒辦法再多等片刻。
好像這時錯過簡誠的話，他又會再一次失去簡誠。
簡誠手裏的冰棒已經融化，流到手上都渾然不覺。他猶豫思索了許久才輕輕搖頭說：“我也、也喜、喜歡你。”
“再說一次，好嗎？”齊旭言目光變得缱绻深情，讓簡誠的臉頓時火燒般發燙。這突如其來的幸福讓簡誠不知所措。
簡誠害羞地點頭，“我喜歡你，阿旭。”
齊旭言顧不得兩人手上的冰棒，在簡誠話音一落的下個瞬間便将簡誠緊緊抱在懷裏，吻着他的耳尖：“你知道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多久嗎？你說除非回到過去，否則我們不可能。上天讓我回來了。這次，我絕不再放開你。”
齊旭言的話讓簡誠聽得不明不白。但他知道并能感受到齊旭言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試探他，而是真的喜歡他。
這麽幸福的事突然就降臨了，簡誠有點想哭：“阿旭，我……很早就喜歡你了。沒想到你也喜歡我，我……很高興。”
齊旭言把簡誠抱得更緊更緊：“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這次我不會讓你再傻傻的等我了。”
除非世界末日，否則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