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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彼時。

顧宸和煋佑,正和遠在幾百公裏外的詹姆士視頻連線着呢。

“喲！氣色很好，恢複的不錯！”煋佑看到詹姆士第一句話，就對他這幾日的生活作了完美總結。

一是,氣色确實挺好,說明之前被綁架時候傷了的雲氣,已經徹底養好恢複了。

二是,他能如此興高采烈的給他們打視頻電話,表情輕松。說明那些煩心事也處理的差不多了。

顧宸轉讓的那百分之三的股份,肯定起到了壓倒性的決勝作用！

而對面的詹姆士剛想開口說幾句，看到視頻對面的顧宸自然而然的握着煋佑的手，瞬間跳腳，“哎！你抓着我煋佑幹嘛！”

說着,竟然激動的從皮質的沙發椅上站了起來！

只因為,他看見顧宸的那只流氓的手，不僅抓着煋佑的,指腹竟然還輕輕摩挲了一下！

啊啊啊！

全被我看見！

太太太龌龊了！

光天化日之下,這是明晃晃的在吃着豆腐呢！

于是詹姆士大聲叱責，“大膽！放肆！快放手！”那張臉已經快要貼到屏幕面前，恨不得馬上沖出屏幕！

顧宸當然是故意的。

甚至還慢慢的舉起煋佑的手背，在鏡頭前，輕輕貼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啵～」

“…………”詹姆士完全怔愣了。

這這這！

啊！登徒子！

我才離開沒幾天！

為什麽劇情的發展超出了我的想象！

“你，你們這是……”詹姆士難以接受！

自家翠生生的大白菜啊——一個錯眼沒看住，就被某只大型生物給拱啦！

煋佑可能覺得在別人面前做出這種親密的舉動特別的別扭。

于是不自然的動了動！

在詹姆士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迅速的抽離了自己的手！

一轉念，又怕顧宸多想,于是反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略帶安撫意味的輕輕拍了兩下。

詹姆士也算是煋佑少年時期就認識的夥伴。

說一句青梅竹馬的大哥哥完全不為過！

想當初他們還在同一個社區住過一段時間呢！

于是,煋佑對于馬上要公布的事情，說出的話，竟然還有點緊張。

就像是帶着男朋友回去面見兄長似的，那種略帶不安的緊張感……

煋佑停頓了幾秒，然後在鏡頭前，非常鄭重的，重新由他自己，牽起了顧宸的手。

他很認真的看着屏幕前的詹姆士。

“詹姆士，我們從小就認識了，你比我虛長幾歲，後來在我困難的時候也幫扶過我！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大哥！所以這件事情我希望先告訴你。”

說着說着，煋佑的眼底竟然微微泛起了微光，“是的，就像你看到的一樣。”

煋佑轉頭對顧宸笑了一下，然後更堅定的看向鏡頭那邊的人，“對！我們現在是情侶關系！顧宸，是我的戀人！”

被握着的手感覺緊了緊。

是顧宸在回握着他。

詹姆士嘴巴一直保持着微張的狀态，一直沒有合攏過。

他确實很驚訝！

他以為煋佑一直沒有談戀愛，是因為一直沒有遇到合适的人！

現在，合适的人出現了，竟然是他……

雖然在顧宸主動提出要互換床位的時候，詹姆士就已經微微發現了一絲苗頭。

顧宸那家夥也明示暗示的，向他宣誓過幾次自己的意思。

但他沒想到，顧宸這小子，動作竟然這麽快！！

自己前腳，剛從那塊土地上挪走沒多長時間。

後腳，姓顧的竟然就把他幾乎是看着長大的煋佑，給撬走了！！

關鍵是，這麽意義重大的場面，他作為煋佑好友兼大哥，竟然沒有親眼看到！

太氣人了！

“你們，這，也太快了！”

詹姆士一瞬間都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麽了。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找個靠譜的人，談一場戀愛嗎？”煋佑笑着問。

哦？

顧宸挑了一下眉毛。

他看詹姆士的目光突然順眼了許多。

是這樣嗎？

那我可真是多慮了。

詹姆士也有些情緒激動，“是歸是，但！……哎，好吧！”

詹姆士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一刻自己的心情竟然有點複雜。

內心情緒起起伏伏，沒個着落點。

他轉過視線定定的看着煋佑身邊的男人。

許久，嘆了口氣。

“好吧！雖然我個人的驕傲讓我很難承認其他男人，不過他……還行吧！”

煋佑也轉頭看了顧宸一眼，笑的幸福燦爛。

“是很不錯好嘛！”

詹姆士滿嘴冒着酸氣，他舉起手揮了揮，像是要把這讓人莫名心酸的複雜情緒揮去。

“我找你們不是談這個的。”

詹姆士兀自哀傷了一會兒，就忽然恢複正色。

他說道，“那幾個綁架我們的人已經被警方控制住了。這件事情的背後主謀竟然是我大伯羅伯特！”

煋佑聽到這個消息，很震驚！

“什麽？你大伯不是一直很支持你的嗎？”

詹姆士低垂下視線，神情顯得落寞又悲傷，灰色的陰雲像籠罩了他全身，比剛才的濃烈數千倍。

“我也沒有想到……而且，警方還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情……”他倏然擡頭看向煋佑，眼底流露出一片沉痛的情緒。

兩天前。

警方根據蛛絲馬跡多路追蹤，終于定位到了幾位犯罪嫌疑人。

那幾個人是慣犯，之前已經因為幾起案件數次進宮。

從年齡上，那幾個人已經不能算年輕人了，最多能算個中年人。

警方多方定位，終于在兩天前的淩晨鎖定住了他們幾人的具體位置。

然後多路布控，一舉抓獲！

那幾個人在十幾個小時的接連審訊下，終于說出了，他們只是拿錢辦事。

因為金主只要求他們綁人，然後關在一個郊外人跡罕至的深山破屋裏，就不用再管後續事情了。

金主開價非常高。

又是這麽容易，沒有太多後患的事情。

于是他們幾人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那個金主是通過老式的BB機，聯系他們的。

那個BB號碼已被廢棄多年，只是偶爾給它充個電，沒想到在一次充電過程中，那老機器竟然響了一下。

有人在通過BB機聯系他們。

這個號碼，只有幾個曾經合作過的老主顧才會有。

他們當時也多次在自己之前遺留的記錄中，查找驗證過，發現确實是之前老主顧！

而且那人通過之前交換過的銀行卡信息，把定金都給他們打過來了。

一下子就付了約定的百分之五十！

他們看着銀行賬單裏多出來的數字，那後面好幾個零，怎麽可能退回去呢！

又是這麽簡單的一個活！

于是就接了。

沒想到！

最終，還是砸手裏了。

“你們的雇主叫什麽名字？”一位警官面容嚴肅的問道。

一個看樣子是領頭人的中年人頂着一個寸頭，皺着臉，态度還算誠懇，“警官，我們是真的不知道啊！唯二的兩次合作都是BB機聯系的，那老式的機器你也知道，已經被淘汰了這麽久了，許多記錄都沒了，是很難查到對應的人的啊，我們确實沒見過真人。”

“那你們第一次怎麽合作的？”警官追問。

寸頭讨好的笑了下，“這不是有熟人拉線才搭上的麽。”

“對方號碼還記得嗎？”另一位警官迅速記着筆錄，聞言擡頭問他。

寸頭是老油條了，當然明白這是等着他将功贖罪呢，立馬如搗蒜似的點頭，“記得記得！”

然後報了一串號碼。

早年的BB機主很難查找，因為那時候的記錄都是靠着人工手寫的。

同時，又經過了多年的人工存檔積壓，很多資料都在存放地點的輾轉變更中丢失了，不見了。

能僥幸保存下來的，許多也因為保存不當，而導致頁面泛黃，字跡模糊，分辨不清。

能鎖定到羅伯特一家，還是因為一位參與配合，協調辦案的小刑警發現，這個BB機號碼開頭的區號很熟悉……那正是自己小時候所住奶奶家那片社區的專屬區號！

小刑警原本也算是富人區的小孩，只不過後來家道中落，他們才舉家遷出那片社區。

能住在那裏的人非富即貴！

警方根據這條線索分類排查，發現與戴蒙思一家有點關聯的，并且在那幾年住在這片社區中的。

只有一家叫羅伯特·戴蒙思的。

那家的長輩正是被綁者的大伯！

于是。

原本為了免于夜長夢多，準備提早召開集團理事大會的羅伯特.戴蒙思。

在還沒來得及走進那間大會議室的門前，就被提前捕獲線索的警方給控制住了！

連帶着他的兒子羅恩。

一起被請去了聯邦調查局。

“羅伯特.戴蒙思！針對前幾天詹姆士.戴蒙思被綁架事件，你有什麽想說的？”警察坐在審訊室裏，面無表情的看着對面那個年老的男人。

羅伯特今年已經七十多了，他的頭發已經全部灰白。

原本在詹姆士固有印象中，非常熟悉的慈祥的老者，此時，瞳孔深處，卻終于表露出了多年來，暗藏的精明與算計！

他在被迫帶來警察局的那一刻，就知道。

一起都完了！

一起都完了啊！

一輩子藏于暗處的辛苦謀劃，蠅營狗茍。

在這一刻，像一個灰色的玻璃球般，一個不留心沒握緊，就全碎了！全碎了啊！

他滿是皺紋的手輕輕的晃動了一下。

鎖拷與鐵質座位碰撞，發出叮哐突兀的刺耳金屬聲。

只見他突然牽動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然後露出一個陰沉的笑容，就像埋于地底多年的蛆蟲，終于在日光下對着人們露出它猙獰醜陋的嘴臉。

羅伯特陰沉沉的笑了一下，死不承認。

“親愛的警察先生。如果你們有任何線索，想要告知我這位被害者家屬，也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吧？”

他晃蕩了一下自己手腕間的鐐铐。

警察見慣了犯罪者，對于這種，披着年老者慈眉善目僞善外皮的人，還是不由自主的，狠狠的，蹙起了眉心。

警察「啪」的一下狠狠的拍着桌子，“為什麽把你拷起來，自己心裏沒數嗎？”

羅伯特長着渾濁的雙眼，看起來非常無辜，“我，真的不知道。”

“好！那你先看看這個。”負責審判的警官雷厲風行的轉動了下自己面前的筆記本屏幕，并且打開了揚聲器。

顯然，他們早有準備！

幾分鐘前另一間審訊室內的畫面，原封不動的在此地，進行着實況轉播……

只見畫面正中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狼狽的哭嚎着，原本剪裁合身的西裝已經褶皺，領口甚至還有些不知道是鼻涕，還是眼淚的粘濁液體。

他被發膠精心塑型的頭發已經非常淩亂。

這人正是羅伯特的兒子羅恩.戴蒙思！

只見屏幕中，他面目帶着深深的後悔和似乎是對自己未來的恐懼！

他此時正涕淚橫流的哭訴着，“我真的只是聽了父親的話默許了。聯系他們的不是我啊！我真的只是知情不告而已啊警官——”

他悲懼的哭嚎聲通過筆記本的外擴喇叭，清晰的充斥在整間審訊室內。

……

羅伯特死死盯着那屏幕，眼底充滿紅色血絲。

他的犬牙咬的死緊，眼底帶着深深的憤恨。

半晌，狠狠唾棄一聲，“不争氣的東西！”

警察「啪」的一聲合攏屏幕。

“羅伯特.戴蒙思，就算你死不承認！我們也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警察舉起一個證物袋，“我們已經從你卧室的暗格裏找出了這臺BB機，也驗證了它的號碼！你還有什麽可以交代的最好一起說出來！”

羅伯特猙獰的面目，仿若潮水褪去後才顯出的嶙峋砂岩，在此刻，終于完完全全露出了他幾十年來隐藏在溫暖海水下的本來面目！

黑色無邊的欲望如泥濘吞人的沼澤，從布滿血絲的眼底深處蔓延開來……

他如同一只長着灰白毛發的醜陋困獸，用力想要向外掙脫的力氣，讓他骨柴枯瘦的手腕被金屬鎖铐勒出了一道又一道淤血般暗紅色的痕跡。

而他自己卻恍若未覺……

只聽他呼哧呼哧的粗喘着氣，聲音像一個破舊的鼓風琴，“事到如今！我沒什麽可說的了！”

資歷老練的刑偵專家不為所動的看着他，在他陰沉的目光下随意的哼笑了兩下，“別給你機會卻不知道珍惜！行！那讓我再提醒你一下——這只BB機總共呼出過兩次。第一次在十年前！”

刑訊專家一直緊盯着他，此刻目露精光，“那群綁匪別的本事沒有，記憶力倒是不錯。他們給我們懇切的回憶了一下，連具體的街道名稱都能對上！您這裏，覺得自己還瞞得住嗎？”

刑警用力拍了一下桌面，“羅伯特.戴蒙思！我最後再提醒你一遍！你自己說出來跟我們找出實證來證明你有罪，是有區別的！你最好明白！”

羅伯特與警察死命瞪着眼，目光中帶着不甘與狠毒！

半晌才慢慢低下了頭，緊緊的閉起了眼睛。

他真的老了，以至于在某一瞬間，竟覺得這一切，仿佛是自己跟自己開的一個玩笑！

戲劇落幕。

自己還是那個戴蒙思家族的二兒子！

什麽名什麽利，都跟自己沒有任何的關系！

戴蒙思家族的榮光最終都會全部落在那個長子的肩膀上。

而他，只能靠着自己的隐忍與舔着臉的讨好，才能堪堪在家族集團中，有一個落腳的餘地……

為什麽！

這一切太不公平了！

羅伯特猛的睜開雙眼，向下垂落的渾濁視線裏，是自己手腕上那一截金屬質地的鐐铐……

到頭來，機關算盡，還是什麽也沒有落着，還是什麽也沒有落着啊！

羅伯特垂着的腦袋一直沒有擡起。

到頭來……他還給別人空看了一場笑話。

真是……

可悲。

可憐。

可嘆。

可悲，可憐，可嘆啊！！

很久的沉默後，他蒼老的聲音再次斷斷續續的傳來。

“我很清楚，警官。不管說出來，還是不說出來……餘生，我都将在那高鑄的鐵牆內過了！所以……”

羅伯特突然擡起臉，表情瘋狂裏充斥着刻意的嘲諷！

那惡意像是沖破了人皮的束縛，突然間爆發出來。

他惡毒的聲音充滿了整個審訊室，“所以你們自己去找證據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且警方還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情……”詹姆士倏然擡頭看向煋佑，眼底流露出一片沉重的陣痛。

“一件，十年前的事情……”

煋佑與投影在白牆上的詹姆士的目光對上，似乎若有所覺。

他坐直了身體，感覺自己的手指在不住顫動間，慢慢變得僵硬……

十年前？

那會是……跟他父親的意外，有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