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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顧宸動了一下,“來，我們一起動一下，往邊上挪一挪！我肩膀被屋頂漏下來的雨滴的太疼了。”

顧宸是個不輕易說疼的人,他開口說疼,肯定是已經出血了。

“你沒事吧？”煋佑擔憂的問。

顧宸想也沒想就回答,“沒事。”

他不想讓煋佑擔心。

“那堆垃圾的角落裏好像有個金屬片在反光,我們試試能不能夠着！”顧宸對着邊上兩人說,“我說一二三,我們一起往那雜物堆那個方向挪一下。”

“我這兒也漏了？”詹姆士因為缺水已經開始恍惚，感到頭頂有水滴落下，竟然反向高興起來。

本來只有顧宸頭頂正上方在漏雨，現在詹姆士頭頂上的那片屋頂也開始漏雨水,并且漏的比顧宸那裏還要多……

外面可能在下大雨……

詹姆士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擡頭接了幾滴，至少讓已經缺水到幹裂的嘴唇,總算是濕潤了點。

嘴唇濕潤後,他突然有了點幹勁。

“來來來！哪裏有金屬片？快去快去！”

被綁久了太難受了！

這麻繩本來就是濕的，被雨一淋，眼看着馬上就要被手腕間的體溫烘幹了，結果又要濕掉了……那觸感，像足了一條冰冷的毒蛇，趴伏盤踞在自己的手腕間，帶着透骨的濕冷！

煋佑和詹姆士的角度不太容易能看到那個金屬片，顧宸怕他們方向不對白忙活一場，以自己的視角為基準,重新描述了一下，“在我的四點鐘方向。我說一二三,我們一起動。”

煋佑：“好！”

詹姆士：“沒問題！”

顧宸：“一二三！走！”

結果默契實在太差，腳步淩亂到差點摔了一個狗吃屎！

“詹姆士，把你的爪子從我的屁股上挪開！”煋佑土撥鼠驚叫，整個人都清醒了！

詹姆士差點崴了腳，剛站穩，然後被吼的一臉懵逼，“什麽？我的手怎麽了？”

緊接着，輕飄飄，低啞的聲音從右手邊傳來，“不好意思，是我的。”

煋佑，“…………”

在這種饑餓到虛弱的狀态下，如果有人看到煋佑的臉，一定會很驚訝。

為什麽這人的臉色還會這麽的有血色！

簡直奇跡！

煋佑一下子所有的感官細胞似乎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腚上了！

他敏銳的發覺那只手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頓了片刻後，才緩慢的移開。

…………

有人當衆耍流氓！

可是沒有辦法留下證據怎麽辦？

在線等！

很急！

第二天，事态并沒有發生好轉，網上輿論傳播的速度是非常驚人的！

公司公關部在幾天前就發了一則聲明！

客觀嚴謹的表述了公司執行設計總監顧宸和簽約模特杜安娜之間的合作關系。私人感情純屬于個人行為，公司不予置評！

這根本起不到任何消解輿論的作用。

倒是把公司和員工個人撇的一幹二淨！

一整天了！

李斯特李大助理根本撥不通顧總的電話。

非但他的電話撥不通，連和他同行的煋佑的電話也一直忙音。

李斯特情急之下聯系了主辦方。

主辦方的某位工作人員在接通電話後，回憶了一下。

那位「繁素」代表實在長得太出色了，以至于在過去這麽長的時間後，這位主辦方人員，至今還留有深刻印象。

他很負責任的仔細回憶後，非常遺憾的告訴李斯特，「繁素設計」的幾件展示作品上臺結束後，就似乎再也沒有見到過「繁素」的設計師回到自己的固定座位了。

後面的Diamonds專場部分，顧宸的位置都是空着的。

他非常遺憾沒能幫上忙。

李斯特沉默後表示，“……沒關系，還是非常的感謝你！”

“不客氣，你們公司的作品簡直太棒了，令人眼前一亮，印象深刻！”

被人認可和誇贊是好事，可是李大助理目前完全沒有心情高興。

……

又一桶電話因為長時間沒有被接通自動挂斷。

李斯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總覺得有什麽不得了的，無法預期的大事情正在以他不知道是速度發生着！

他再次沖到馬南辦公室，卻撲了個空！

助理說他正去宏福總部找趙總彙報情況。

「繁素設計」的總體日銷量正在以斷崖式速度滑坡！

各處門店今天一開門不但沒有一個顧客，反而被憤怒的黑粉拉着橫幅，圍堵在門口要求退貨！

事件發酵的程度，超出了馬南的預期！

他原本只想要搞臭顧宸的個人名聲，從而在輿論的浪潮裏打壓顧宸，讓他從國外回來就失業！

這樣「繁素設計」未來的總裁人選就肯定是他的了。

可是，沒想到「繁素」品牌竟然受到顧宸個人，這麽深遠的牽連！

公司品牌，竟然也開始連帶着發生這樣災難性的颠覆事件！

公關部經理一下子焦頭爛額。

當初事件一出來，要發工公司聲明的時候，他就建議馬總不要這麽發。

但是馬總一意孤行，他這個打工仔也沒有任何辦法。

目前這種局勢，他認為只有顧總和杜安娜出來當面澄清，才有可能挽回局面！

公關部經理再次把自己的建議，告訴了馬南。

但是。

這怎麽可能！

馬南心想。

杜安娜已經在他的明示暗示下，拿着他事先就準備好的機票和巨額存款，出國度假去了。

她申請了為期三周的長假！

顧宸又一直聯系不上。

這種局面雖然超出了預期，但是，顧宸這次鐵定是要完蛋了啊！

講不定，還要單方面賠償公司，因為他個人名聲而導致的巨額損失！

馬南心裏雖然開始有點沒底，但仍舊覺得自己的目的應該是可以達到預期的。

這樣就可以了。

等他登上「繁素設計」的總裁大位，一起再從長計議。

要不是他大舅趙明東趙總，一個電話找到他這裏，說不定他都要回去獨自一人，開香槟慶祝了！

宏福集團。

總裁辦公室。

“怎麽回事？！”趙明東用力拍了一下檀木辦公桌，語氣非常從未有過的憤怒，“顧宸呢？”

“暫時還聯系不上。”馬南低着頭。

大舅這樣子太吓人了，他就是作為親侄子也有點不敢直面那熊熊的火氣。

“聯系不上？？這都過了幾個小時了！他是去公出！不是去鬼混的！”趙明東原本對顧宸有很高的期望。

畢竟，他是那人親自開口推薦的學生……

平時看着也很端正，沒想到私底下個人作風這麽不經推敲！

老林，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把人給我找出來！另外，那個姓杜的模特，讓她先出來寫一份聲明。”趙明東神情肅厲的吩咐着馬南。

“呃……”馬南當下卻做出了一副猶豫表情。

“呃什麽呃，有什麽話直接說！你也是當總監的人了！整個公關部全部在你的手裏！就算你能力不足，不親自出馬，但是整個公關部就沒有一個可用的人能處理這件事情了嗎？”趙明東厲聲呵斥。

要不是看在亡妻只有那一個弟弟的份上，這個侄子的事情他一點也不想管。

馬南此人完全一副好高骛遠，纨绔子弟的樣子，實在是不堪大用！

在「繁素」，總監相當于副總裁。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是，大舅，可是人杜安娜目前不在國內啊，顧宸我也聯系不上，您讓我怎麽辦嘛！”馬南為難的說。

“想辦法啊！這點事情都不能處理好！我看你副總的位置也別做了！給你一筆錢自己創業去吧！也算我對得起你舅媽！”趙明東對他再次失望。

馬南心頭一驚，哀嚎一聲，“別！大舅！我已經讓人處理了！可是沒想到事情發展的這麽快，但，但是，現在找不到人啊，我也沒辦法啊！”

趙明東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四小時了！兩個當事人你竟然一個都沒聯系到？”

面對趙明東非常質疑以及失望透頂的眼神，馬南這才慌亂了，“這，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啊，顧宸的手機就是打不通，他人又在國外，我上哪裏去找他？”

“主辦方呢！我們今年投入贊助了那麽多資金，主辦方那裏，你都沒有留下任何聯系方式的嗎？！”趙明東越說越恨鐵不成鋼。

這時，有人不經敲門就直接推門進來了。

“滾出去！誰這麽不懂規矩！”趙明東還在氣頭上，現在誰出來撞槍口上就自認倒黴吧！

“爸，是我。”是趙寒新，他非常着急的推門進來，連被老爹厲聲呵斥也沒有退縮。

“爸，不好了！”

趙寒新也看到新聞了。然後他很擔心的聯系了他宸哥。

但是電話沒接通！

猶豫了下，他又打給煋佑。

他知道這次跟着出去的助理是煋佑。

自從上次在「繁素」季度秀場上，不經意間，撞見他宸哥跟煋佑倆人靠的那麽近後，趙寒新就不曾再主動聯系過煋佑了。

宸哥非常優秀。

這誰都看得出。

煋佑那樣子，看着也不像很排斥……跟他宸哥還挺配的……

「嘟嘟嘟——」

電話依舊忙音……

非常巧合的是，趙寒新正好有一位留學期間相熟的同學，在米國從事設計工作。

這次他又正好在負責一部分米國時裝秀的協調事宜。

于是趙寒新找他打聽了一下。

“宸哥和煋——”趙寒新開口後又急剎車，沒有直接說煋佑的名字。

“宸哥和他的助理可能在米國出事了！”趙寒新說。

“什麽？！”

趙明東和馬南同時出聲，只不過馬南的聲音微弱的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緊接着，他趕緊努力，讓自己表現出一副看上去，很擔心顧宸他們情況的樣子！

“我正好有個同學作為主辦方的合作商，一起參與了這次米國時裝秀的協作操/辦。我這幾天請他幫了個忙。他後來去調了當天現場的錄像和監控，發現最後一次中場休息的時候，他們往後門那個方向去了。緊接着Diamonds的現任總裁也匆匆往那個方向去了。後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趙寒語氣沉重的說着。

言辭間條例明晰。

“Diamonds的現任總裁？”趙明東疑惑。

在設計領域，這麽知名的人物！這次卻跟着自己旗下公司的設計總監一起失蹤了？

怎麽回事！

趙寒新點點頭，“對，我查了最近幾天外媒的報道，基本都在議論那天Diamonds總裁忽然消失的事情！

本來，作為那晚壓軸的Diamonds品牌，在時裝走秀結束後，主辦方會安排詹姆士.戴蒙思，也就是Diamonds史上最年輕的總裁，作為近些年來，特別傑出的青年設計師代表，上臺致辭的。後來卻臨時換了別人。

外媒的輿論走向看着十分像是在被有意引導，評論一致指責他年輕氣盛，驕傲自滿，我行我素，完全不顧與商業協作對象間的約定，個人的很多行為都在嚴重影響着公司品牌的利益。”

趙寒新來之前，無疑做了很多功課。

“我去Diamonds官網上看了。上面竟然也有一則公告在回應輿論。

大致內容說是Diamonds公司鄭重向主辦方道歉，并決定賠償其損失。詹姆士·戴蒙思的個人行為造成的嚴重品牌影響事件，将在馬上要舉行的Diamonds年度理事會上着重讨論，并決定其是否還有資格被繼續推選為Diamonds下一年度的執行董事。”

趙明東沉默的聽完，片刻後擡頭看向自己的兒子，眼底精光閃爍，“你怎麽猜想？”

趙寒新目光冷靜，透着與往日不同的沉着，好像片刻間從一位少年長成了一位青年，他想了想，說，“我覺得他們消失的時間地點都太巧合了。宸哥他們又是新到米國沒幾天，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不太可能會得罪什麽人。所以我猜想……很有可能宸哥和他助理是被Diamonds集團內部的權利傾軋連累的！”

趙寒新繼續說道，“我已經和我國駐米國領事館打過電話，并且向當地警方報警了！”

趙明東頗為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兒子。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兒子，仿佛突然間一下子長大了。

遇事沉着冷靜。

有了成年的人的擔當。

會一個人很好的處理問題。

也許，是時候了……

趙明東一下子，仿佛卸去了作為領導者必須要有的氣勢，以及周身的威壓。

只見他突然放松了身體，往後靠在椅背裏，看向自家兒子的眼裏帶着點兒不加掩飾的信任，“這樣吧，「繁素」這次的事情你既然事先做了這麽多功課，那就由你來全權處理這次的事件！”

趙明東嘆息着感慨了一下，仿佛等這一個時刻，已經很久了。

“你老爸我啊，年紀也大了……”

馬南一聽不對！

趙寒新一直以來對集團內部的事情不怎麽感興趣。

這才導致他覺得，只要顧宸滾蛋了，那麽，至少在「繁素設計」他是可以稱一聲老大的。

可是，現在！他大舅要把處理這次事件的權利全權交給那小子！

要知道，趙寒新可是顧宸的頭號迷弟！

他插手進來的話，顧宸八成是滾不成了！

更讓馬南驚疑焦躁不已的是——親兒子插手進集團事務後，他這個遠房侄子，不是就要被架空了嗎？！

馬南當下焦急的叫了聲，“大舅！”

趙明東卻心情頗好的不跟他計較先前的問題，甚至用帶着安撫意味的眼神看着馬南，“馬南啊，你是寒新的大哥，這次繁素的生死就靠你們兩個人了。你可要好好幫着寒新啊！大舅老啦，将來還是要靠你們年輕人啊！”

說着仿佛真的瞬間老了幾歲，趙明東有些疲憊的揉着太陽穴，“這幾天事多，我有點累了，你們去忙吧。”

趙寒新猶豫了一下。

他其實一直不太想插手公司的事務，因為他覺得自己的性格各方面和父親差別太大，可能不是管理公司的那塊料。

但是看着此刻深深窩在皮質靠椅裏，疲憊的揉按着太陽穴的父親……

趙寒新才恍然發現，印象裏總是身強馬壯，不辭辛勞沖鋒陷陣的父親他，也已經生了白發，長了皺紋……

當他難得放松下來的時候，眉目間會不自覺帶上疲累的影子。

從年齡上來說，跟他同歲的那些老同志，大多都已經退了休，安享起了晚年生活……

趙寒新眼角不自覺的透着點紅。

緊接着，他又想起宸哥和煋佑目前情況不明，宏福旗下子公司同時又發生了一系列的公關危機……

趙寒新嘆了口氣，他想。

老爹這次是真的，非常精準的，踩着自己的軟肋了！

好吧……

此時此刻此景……自己也實在說不出什麽狠心拒絕的話來。

于是，難得沉着穩重一番就被守株待兔已久的老子逮個正着的趙小新同學，無奈的長出了一口氣，認命般點了點頭。

趙總看見後，非常滿意的點頭笑了起來。

一邊的馬南卻不知從何哭起。

自己挖的坑，栽的蘿蔔，結果眼看着就快要養大了，熟了，可以摘了。

卻被旁邊突然伸出的一只手給摘走了！

臨走前，趙寒新想了想，還是對自己的父親說了句貼心話，“爸，您要是覺得累，就早些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呢！”

……

宏福的最高領導人物趙明東，趙總長長久久的看着那扇被關上很久的辦公室的門……

他的心底熱熱的，燙燙的，心底翻湧的情緒久久不能平靜。

他等這一刻，真的太久了。

他一直盼着自己的兒子能夠長大，有一天能夠獨當一面。

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滿懷的欣慰竟然還帶着點點的酸楚。

向來堅毅的宏福掌舵人在這一瞬間紅了眼眶。

他強忍着快要噴薄而出的情緒，片刻後，眼底帶着久違了的欣慰，暢快的笑了起來。

然後，就真的收拾起了自己的手提包。

于是，宏福員工們看見一直以來，比年輕人還精力旺盛的趙總，今天竟然罕見的，提前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