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勞動最光榮。”
【西洛伊魔王記事簿】
“安東尼奧大巫師,它們怎麽變小了。”西洛伊踮起腳尖趴在一個大箱子上,頭努力往下看,只見在水箱裏飄着一層藍色的月露草,奇特的是,那些月露草仿佛縮小了數十倍,西洛伊特別驚奇,他伸出手撈了一株上來,有葉子,有藍色的小花,還有根莖,一個也沒少,完全就是月露草的縮小版。
短短兩個月,就變了樣子。
簡直太神奇了。
西洛伊看向不死巫師的眼睛裏充滿了崇拜。
一旁的安東尼奧用金屬棒攪拌着坩埚內咕嚕咕嚕冒泡的詭異粉色氣體,另一只手抓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扔了進去,他的臉像是一個藏在霧中的幽靈,雙瞳中的慘綠光芒若隐若現,口中念念有詞,吐出的言語像是詛咒,白霧不斷變幻形狀,扭曲成尖叫的惡靈,它們在嘶吼,在咆哮,無形的風纏繞着它的身體,模糊的面容越發猙獰。
西洛伊和凱爾不約而同退了兩步。
“還想知道為什麽嗎?”安東尼奧低頭,陰風吹過,西洛伊和凱爾同時搖了搖頭。
安東尼奧轉身繼續忙自己的實驗,眼角餘光卻一直在觀察着這兩個小崽子,現在他的房間堆滿了實驗用的書籍器具,臺子上也擺滿了自己随手記錄的實驗重點以及一些經驗,不大的房間裏,萬一小殿下和凱爾兩人玩起來,再不知輕重的撞了什麽東西,安東尼奧想想那個場景,臉就黑了黑。
“盒子裏有骷髅花,你們可以玩一下。”
安東尼奧想起自己做的小玩意,覺得他們應該會很喜歡。
西洛伊望着地上散落的幾個精致盒子,心裏恍然,原來是給他倆玩的,他還以為是大巫師不小心掉的東西。
骷髅花,聽起來有點恐怖啊,而且一朵花怎麽玩?
西洛伊伸手把盒子拿過來,打開,入目是類似骷髅造型的一朵小白花,發着淡淡的光,根莖也是白色的,西洛伊把它拿在手中,忽然感覺手心一癢,吓了他一跳。
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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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西洛伊繼續觀察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哇哇的哭聲,他轉過頭看去,凱爾手碰到了它的花瓣。
西洛伊似乎明白了它的玩法,他用手指戳了戳潔白的花瓣,這次聽見了男子的哭聲。
咦,還能變聲音。
西洛伊來興趣了,連續戳了幾下,聽見了女子的哭聲,凱爾也覺得十分有趣,他無意中弄到了花蕊,突然聽見了一絲不一樣的聲音,頓時把耳朵靠近花蕊,模模糊糊的又聽不到了。
“小殿下…”
話音一落,西洛伊聽見了自己手上這朵骷髅花傳出的聲音,有點像凱爾的聲音,但更多的是雜質的絲絲聲,西洛伊把花蕊貼在自己耳朵上,試探的回了一句:“凱爾?”
“是我。”凱爾尾巴搖來搖去,用更大的聲音回了一句。
不過,聽在西洛伊耳中,仍有雜音而且不是熟悉的人很難辨別出來,但即使這樣,西洛伊也驚奇無比,安東尼奧太強了吧!
果然知識就是力量。
等再改進改進,豈不是就是一個深淵版的電話。
“是要先改變月露草的體型嗎?”玩了一會之後,西洛伊站在大巫師身邊悄悄問道。
“當然。”安東尼奧頭也不擡的回道。
“需要我幫忙嗎?”西洛伊覺得大巫師在忙自己在玩很不好意思。
安東尼奧抽空看了小殿下一眼:“你別在屋裏搗亂就行了。”
“那實驗一般要多久才能成功?”
“五十年,一百年都有可能。”安東尼奧:“小殿下等不及了。”
西洛伊起初是驚了一下,但一想想似乎也合理,畢竟都是要大巫師全程操辦的。
“沒有,我沒急。”
西洛伊說完突然想到了祭司殿裏的深淵意志,他來到這好像兩個多月了,感覺好久沒有和它增進感情了。
等回去在說吧。
晚上,西洛伊和往常一樣洗完澡鑽進被窩睡覺,手卻忽然摸到了異樣的觸感,他縮回手,打量着自己被窩裏不明顯的包包。
修斯就在外面,要不要叫他。
被子裏傳來了微弱的打呼嚕聲音。
西洛伊手頓了一下,然後掀開了被子。
忒爾迪斯穿着精致柔軟的衣服趴在他的被子裏,睡得正香。
他怎麽跑到他房間了?難道是母親抱他過來的。
西洛伊十分疑惑,他輕輕把側睡的小家夥翻了個身,看見了明顯的灰塵,心中浮現一個猜測,他把忒爾迪斯的上衣袖子和褲子卷了起來,看見了忒爾迪斯的手肘和膝蓋處有明顯的紅紅痕跡。
他翻過忒爾迪斯的掌心,不出意外也看見了通紅的掌心。
西洛伊望着睡得一臉香甜的月魅魔幼崽,心思複雜,這個小家夥是一路爬過來的,奇怪,照顧他的魔從侍衛就這樣看着他爬嗎?
該不會是偷偷爬過來的吧。
西洛伊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很大。
不過,為什麽找他呢?
西洛伊把忒爾迪斯抱到他的枕頭旁邊,給他蓋好被子,打了個哈欠,自己也睡去。
等他再次醒的時候,就看見了忒爾迪斯睜着那雙漂亮的眼睛安靜的看着他,看見他醒了,還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還挺乖的。
西洛伊戳了戳忒爾迪斯的臉,讓修斯進來給他找了一身衣服穿。
修斯是一個盡職盡責的騎士,從來不問為什麽,看見忒爾迪斯也沒什麽表示。
多了一個到處跟着他的忒爾迪斯,西洛伊今天去不死巫師那邊報道就遲了些。
就在他想着準備什麽禮物送給安東尼奧的時候,大巫師帶着翻滾的黑袍推開了房門,他的身後還跟着凱爾。
西洛伊放下勺子,一碗蛋羹都被忒爾迪斯吃掉了。
忒爾迪斯很安靜的坐在椅子上。
“小殿下,他是誰?”凱爾好奇問道。
“他叫忒爾迪斯,是赫蓮姨媽的孩子。”西洛伊用柔軟的濕布擦了擦忒爾迪斯的嘴角:“我昨晚在床上發現了他,便讓他睡了一覺。”
忒爾迪斯小心的抓住西洛伊的手指,也許是早産的原因,他的皮膚蒼白無比,眼皮的肌膚更簿,可以看清青紫色的脈絡,抓着西洛伊的手也瘦弱弱的,和其他幼崽比起來,忒爾迪斯看起來很不健康。
剛剛喂他蛋羹的時候,西洛伊都擔心他會嗆到。
“好了,乖,我等會把你送回去。”西洛伊摸了摸忒爾迪斯的頭發,細軟的雪白發絲摸起來就像涼涼的絲綢,西洛伊不禁多揉了一下。
忒爾迪斯輕輕蹭了蹭西洛伊的掌心。
安東尼奧站在一旁,突然彎腰看向忒爾迪斯,兜帽下的目光流連在他的發色和眼睛上,鼻翼輕聳,靠近忒爾迪斯。
忒爾迪斯握緊西洛伊的手指,大大的眼睛都是惶恐。
西洛伊安撫的拍了拍忒爾迪斯,看向不死巫師:“怎麽了?”
“這個孩子有點奇怪。”安東尼奧望着忒爾迪斯,眉頭緊皺:“我在他的身上聞到了奇怪的味道。”
“很獨特的味道。”
“大巫師,你吓到忒爾迪斯了。”一只手突然橫插過兩人之間,而後抱起了忒爾迪斯。
赫蓮臉色很不好的望着安東尼奧,身後跟着一大堆魔從。
安東尼奧眼睛微眯,蒼老的面容冷肅陰鸷。
“小殿下,抱歉,忒爾迪斯最近太頑皮了,我沒想到他居然跑到你這邊了。”赫蓮不欲多生事,她很明顯是急匆匆而來,和西洛伊說了一聲,就準備離去。
“等一下。”
西洛伊開口。
赫蓮轉身看他,她明顯來的很急,連頭發都沒打理,帶着清晨的薄霧涼氣匆匆而來。
“怎麽了,西洛伊。”
“赫蓮姨媽,你沒聽見忒爾迪斯在哭嗎?”西洛伊并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可是,赫蓮帶着一身涼氣就這樣抱着忒爾迪斯,不顧他的掙紮哭泣,就不怕忒爾迪斯生病嗎?
忒爾迪斯身體孱弱,作為他的母親,赫蓮不應該更注意嗎?
“忒爾迪斯他經常哭鬧。”赫蓮無奈的回道。
“可他在我這裏就沒哭。”西洛伊反駁,他走到赫蓮面前,伸出手:“也許他是想和我玩,赫蓮姨媽,你把忒爾迪斯給我,我帶着他玩幾天。”
赫蓮:“小殿下,忒爾…”
西洛伊打斷了她的話,再次重複了一遍:“給我。”
赫蓮望着小殿下黑如深夜的眼睛,在他的面容上沒有找到一絲波動,冰冷無比。
赫蓮突然意識到西洛伊的這句話是…命令。
他在命令她。
赫蓮深呼吸了一口氣,将忒爾迪斯給了西洛伊。
忒爾迪斯緊緊握住西洛伊的手指,細細顫抖着。
這個孩子似乎很缺少安全感,在他來看,世界充滿了不安和恐懼。
他在抗拒所有人,包括赫蓮。
西洛伊不明白這是為什麽,按理來說,赫蓮是他的母親,忒爾迪斯應該親近她才對,他昨晚也趁機檢查了一下,除了爬行留下來的,忒爾迪斯身上并沒有其他虐待的痕跡。
西洛伊望着赫蓮遠去的身影,輕輕拍了拍忒爾迪斯的後背。
就這樣,忒爾迪斯在西洛伊房間住了下來。
兩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忒爾迪斯漸漸會走路了,他跟在西洛伊身後,像是一個黏人的小尾巴。
他學着凱爾他們叫西洛伊小殿下。
話也學的很慢。
但是西洛伊很喜歡他。
大巫師經常觀察忒爾迪斯,每次看久了,忒爾迪斯就哭,久而久之,安東尼奧對這個幼崽的印象就是哭包。
在一個陰天,安東尼奧給了西洛伊一袋月露草幼苗,看能不能種,并明确告訴他存活希望不大,并且有的幼苗還被他加了一點奇怪的東西,也許長出的東西奇形怪狀,這些幼苗主要是給西洛伊玩的,糟蹋了安東尼奧也不心疼。
結果令安東尼奧萬萬沒想到的是,西洛伊居然親自下地種了。
他找了一片濕潤肥沃的土地,蹲在地上把月露草的幼苗放進他挖出的小坑裏,然後,再用土埋起來。
小狼崽們也紛紛照做。
忒爾迪斯有樣學樣,跟在西洛伊的身後挖土種苗,蒼白的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蹭了幾道泥,他手髒兮兮的,但是每種完一株幼苗就跑到西洛伊面前讓他看。
西洛伊就會誇誇他。
一旁的大巫師看不下去了,忒爾迪斯這幼崽時不時的要誇誇像什麽樣子。
“忒爾迪斯,你就這麽喜歡種地?”安東尼奧總覺得是西洛伊在,忒爾迪斯才這樣。
忒爾迪斯把手上的泥土擦在衣服上,而後,磕磕絆絆的回道:“勞,勞動,最光榮。”
這是小殿下教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