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哥哥吃醋了嗎
盛意握着手機的手微微一緊, 走過去開門。
門外廊燈亮着,怕小姨看不清路,她早先進來的時候, 就把燈打開了。
江妄此時便站在那盞等下,帽檐遮擋住了他大半張臉。
微涼的春風從門外吹進來,盛意問:“怎麽啦?”
話音才落,便感覺一道力扯着她,緊接着她整個人都被江妄身上的氣息包裹住。
他在外面站得久, 身上盡是涼意, 還有令人不可忽視的煙草味。
盛意任他按着她的後腦勺, 将她整個人都壓在他的胸膛裏。他的神色看着平靜,心跳卻不怎麽平靜, 像波濤拍岸的海。
盛意用臉頰蹭了蹭他胸前的衣服,才伸出手去摸他的下巴。她看不見人,只能胡亂地摸, 一雙手在他臉上蹭來蹭去。
江妄被摸得不知道是癢了還是煩了, 捉住她的手, 盛意說:“不是說有事先走了嗎?”
江妄:“辦完了。”
盛意擡起頭, 目光落在他嘴角與溫景如出一轍的淤青上, 嘆了口氣,手指按上去。
“疼不疼?”她問。
江妄渾不在意地“唔”了聲,聲調懶散:“還好, 習慣了。”
盛意這才想起,以前高中的時候, 他身上就時不時帶傷。
盛意推開他,轉身想去找藥箱,誰知腳步剛邁開, 手腕就被江妄拉住了。
男人還站在原地,後背抵着門框,情緒看起來不怎麽高,微低着頭,睫毛在他眼下落下一片暗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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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說:“給你塗藥。”
江妄便哼笑:“不用,小傷。”
盛意就沒再繼續走,她又被他拉回來,在懷裏抱着。
盛意以前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喜歡上擁抱的感覺,兩個人,傻傻杵在那兒,抱在一起,怎麽看怎麽黏糊。
但這會兒被江妄裹在懷裏,她又覺出擁抱的好來,被愛人的氣息緊緊包圍着,兩人溫度相貼,有一種在別處體會不到的安心。
從小到大,大抵因為父母一直在外地,而她也一直生活在小姨家裏,雖然小姨待她很好,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家,所以總覺得缺少一些歸屬感。
而這份歸屬感在她研究生之後,住回到父母的房子裏時,也依舊未能尋找到。
但此時,她整個人被江妄用力箍住的時候,她恍惚間像是摸到了一點感覺。
小時候讀詩,誰寫過,“此心安處是吾鄉。”
盛意不自覺地在他懷裏蹭了兩下,她不知道說什麽,話題又繞了回去,憋着笑,故意問他:“你也是遇到狗了嗎?”
江妄稍一思忖,便猜到溫景是怎麽編排他的了,他悶聲嗯了聲,沒說話,盛意就笑:“怎麽這麽幼稚呀?”
她說:“哥哥這麽大了還打架。”
故意壓了壓嗓音,語調嬌嗔,她的身子被翻過來,下巴再一次被他捏住。
他好像很喜歡這樣的姿勢,男人掌控欲強,動作不容人反駁,但用的力道其實不大,怕傷到她。
盛意又從他身上看到那些只有用心去看才能察覺到的溫柔來。
他低下頭,嘴唇碰着她的,但不是吻,好像只是無意間碰到,他就用着這樣的姿勢跟她說過。
“我剛剛看到了。”
“看到他抱你了。”
音調依舊是低沉的,聽起來有點兒波瀾不驚,就好像就不帶情緒的陳述。
天知道他心裏壓下了怎樣的火氣,他那時剛進院門,就從窗戶裏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被別人抱在懷裏,而那個男人還明确同他講過自己對盛意的心思。
他自問自己不是什麽聖人,所以,即便理解,但心裏那股火也的确不可避免地被點燃了。
他沉着臉,在溫景走後,又在門口抽完了整整三根煙,才讓自己的情緒稍微平複下來,然後來敲她的門。
不敢生着氣來找她,怕吓到她,也怕傷害到她。
想到這裏,他又不由得有些自嘲地笑了聲,年少的時候,李臨同他暢想自己喜歡的女生類型,講到一半,問他:“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
那時他們才念到高二,十幾歲的男生,不可一世得要命,特酷特拽地說:“沒想過。”
李臨點頭:“的确無法想象你談戀愛會是什麽樣,你這種性格,談戀愛很難會很投入吧?反正你往那兒一站,自然就有人喜歡你了,根本不需要你去花心思。”
他說:“不過,我還是挺想看看你為愛發瘋的樣子的,雖然這很難,但感覺那一定很有趣。”
那會兒,他剛喜歡上盛意,她坐在第一排,他們坐最後一排,每次自習課,他就趴那兒拉着江妄講閑話。
大多時候都是他在講,江妄在聽,他只有偶爾才會接一兩句。
那年剛入夏的時候,每個晚自習李臨和江妄都會逃課出去買冰棍兒吃,有時候盛意發試卷發到他們的位置,李臨就把冰棍藏到後面,正襟危坐,正經得不像他。
旁邊的損友們都在嘲笑他,他也不以為意,等盛意走了,才戳戳江妄的手臂,問他:“是不是特可愛?”
江妄手裏捏了支筆在轉,聞言,擡頭看了盛意一眼,恰好她也正看向這邊,四目相接,她面無表情地轉開了目光。
江妄的目光落在她通紅的耳垂上,李臨還在問:“你就說是不是吧?”
江妄合上書,後背靠到牆上,摸出個游戲機開始玩。
“還行吧。”他說。
他們關于盛意的對話其實并不多,畢竟,男孩子其實并不常把戀愛的話題挂在嘴邊。
他們大多時候都在聊游戲,聊籃球,聊自個兒昨天夜裏熬夜看完的足球賽到底有多精彩。
聊女生,但聊很多女生,而不是哪一個女生。
有時也會講一些葷話,江妄大多時候都不參與,就在那兒聽着,也不打攪,極少數時候會插一句,然後一堆人在那兒起哄,說不愧是江哥。
江妄斂起思緒,垂目看向盛意,很奇怪,或許正因為他記憶裏有關盛意的片段太少,所以這時候回憶起來,那些片段反而變得格外深刻。
然而,點點滴滴,卻又都在很明确地告訴江妄,那都是你錯過的她的時光。
是他錯過的,盛意的年少時光。
他之前只覺得惋惜,但剛剛在外面,溫景同他講起他與盛意一起長大的那些歲月的時候,那些惋惜便如長了翅膀的蝶,撲棱棱一起飛起來。
他又想起那時謝喬那句——她喜歡了你很多年。
他嫉妒溫景,嫉妒他與盛意擁有那麽多那麽多回憶,他甚至嫉妒李臨,他嫉妒他們那麽早就看到了盛意。
而他那時候在幹什麽呢?
他冷淡,疏離,拒她于千裏之外。
他給她心酸,眼淚,還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所以,生氣其實并不是對盛意,而是對自己。
火氣也不是對她,也是對自己。
悔意太盛,像火燎原,他必須要抱緊她,才能讓自己得到一點疏解。
錯過的,就用未來不回來。
缺少的回憶,從今天開始一點一點填補。
牆上鐘表響起整點報時,已經半夜十點,安靜擁抱中的兩人被鐘聲驚醒。
盛意推推他,說:“小姨快回來了。”
江妄嗯了聲,停了兩分鐘才松開她,他站直,才發現他甚至連門都沒真正進去。
兩人始終停留在玄關處,盛意低頭給陳靜冉發了條微信,問她什麽時候回來,才嘆了口氣,跟江妄解釋。
“抱了一下……”她說,可這種事情,實在難說清楚,她心裏坦蕩,也知江妄定然也知道她心裏坦蕩,質問到這裏,顯然早就變了質,不再是質問那麽簡單,而是戀愛中人的情趣。
盛意最近被簡希惡補了太多戀愛小技巧,她腦子裏接收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知識,偏她學習能力又強,活學活用。
她伸手,小心蹭了蹭江妄的掌心,她說:“哥哥吃醋了嗎?”
“哥哥”這兩個字她已經叫得格外順口,本以為江妄會否認,未想他竟然很坦然就點了頭。
“你要怎麽安慰我?”他問。
這題簡直超綱了,盛意腦子裏一瞬間劃過無數個不能過審的念頭,她是典型的膽大人慫,只敢在腦子裏過過瘾,一旦操作起來,跑得比誰都快。
她索性把問題丢給他:“你想要我怎麽安慰哦?”
江妄說:“又是你了。”
盛意改口:“哥哥。”
戀愛中的人,連這樣無聊的對話,也能車轱辘很久。
講到最後,盛意自己都受不了了,她踮起腳尖,嘴唇輕輕碰上他的,要推開時,後腦勺突然被人按住。
江妄後背靠着牆,她整個人都靠在他懷裏,腳始終保持着踮起的姿勢。
他吻得兇,她根本逃不掉,只能被動地承受着他洶湧傾瀉的情緒。
太濃了,像要把她揉進他的骨血裏。
盛意被親時也乖得要命,仰着頭,配合着他的行動,安安靜靜承受着他給予的一切暴烈與溫柔。
她眼裏又溢出生理性的眼淚,眼角壓着一片紅色,臉也是紅的,他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耳垂。
她的耳朵太敏感了,她瑟縮着,卻躲不掉,她幾乎站不住,手指抓着他的衣襟,在那裏留下一片片褶皺。
夜好靜,門外護城河邊有陣陣蟲鳴傳進來,空氣是涼的,但兩人身上都變得好熱。
不知過了多久,盛意手機突然響起來,蕩在夜色裏,兩人都如夢初醒地松開。
盛意接起來,是陳靜冉的電話,她輕輕喘着氣,像做了什麽虧心事般,心虛到嗓音都在顫抖。
“小姨。”她輕輕喚她。
陳靜冉說:“喝了點酒,這邊不好打車,有時間接我回家嗎?”
她鮮少對盛意示弱,這話說得硬邦邦的。
盛意說:“您把地址發我微信,我這就過去。”
“行。”陳靜冉說,“路上小心。”
盛意又輕輕呼了口氣,說了聲:“好。”
挂掉電話,瞧見江妄還站在原地,她臉上的熱意終于降下來,找回幾分理智。
然而,理智回籠後,害羞也跟着一起過來。
盛意剛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絲質睡袍,他們剛剛情難自禁,衣帶都被扯亂。
她胡亂理了一下衣服,轉身就走進衛生間裏,砰一下把門關上。
衛生間裏水霧已經散去,鏡子裏,她臉色潮紅,衣帶半解,脖子和鎖骨處還有兩道暧昧紅印。
應該是剛剛江妄咬的。
她的心跳如擂鼓,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沖了把臉。
走出去,看到江妄仍站在原地,一向冷淡的眼角也染了一片紅。
盛意根本沒過腦子,眼睛下意識瞥了一下他的那個地方,臉不由自主又熱起來。
心猿意馬想去撩撥他兩句,但又怕自己承受不住撩撥他後的後果,況且,她還要去接小姨。
她抿了抿唇,硬着頭皮走過去,說:“那我先去……先去接小姨……”
結果,江妄卻忽然冷笑一聲,他睨着她,語調懶散:“這是打算用過就丢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