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演出 這個世界對她充滿了惡意
戚彩發燒了。
她睡得太沉了, 商岸抱她時撞到了桌角,發出的聲音微大,她卻依舊睡得深沉。
他這才察覺到, 她沉重的呼吸聲,和那熱得發燙的氣息。
商岸怎麽可能還放心讓她睡在沙發上。
他将人裹得嚴實,放進了副駕駛,動作迅速地拿出毛毯,仔細地幫她掖好。
微微放平座位, 讓她睡得更舒服些, 又拿出長筒的毛絨襪子, 把戚彩光着的小腳套好。
此時她睡着了,他碰她時, 她沒有哭泣,也不再抗拒,更不會很傷心地說“不喜歡他了。”
即便知道戚彩醒來見到他時又會哭, 可商岸還是要帶走她。
商岸并沒有帶戚彩去醫院, 而是直接回了別墅。
家庭醫生過來幫戚彩打點滴, 細細地針管插進那淺青色的血管之中, 她身體瑟縮了一下, 卻并沒有醒過來。
“商先生,您太太的體溫很高,建議您給她擦洗身體, 進行物理降溫。”
家庭女醫生是個很知分寸的人,雖然半夜被喊過來, 臉上也沒有半點不高興。
反倒是她看出了這位男主人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太好。
“商先生,如果您覺得不方便的話, 我可以幫您……”
“不用了!”商岸打斷了她,“我自己來就好。”
家庭女醫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說:“那我先出去了,有問題可以直接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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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了指吊瓶,然後識趣的離開了。
等戚彩的點滴打完,已經快五點了,可外面的天依舊很黑,白日的光仿佛怎麽也等不到,再怎麽樣也企及不來。
商岸幫她換了衣服,在他幫她暖腳的時候,戚彩漸漸醒了。
兩人對視的一眼,好似萬年。
戚彩看見商岸的那一眼,就想沖進他的懷裏,可是記憶回籠,她艱難地別開了眼。
她輕扯被他握着的腳踝,他卻霸道的不肯松開。
戚彩紅着眼看她,眼底傷心流露,“商岸,你怎麽這樣啊,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她看起來無助又絕望,可商岸又何嘗不是,“彩彩,我錯了。”
他俯身吻過她的腳背,姿态卑微地哄着她,“彩彩,你都嫁給我了,再多疼疼我,好不好?”
他才剛開始走向她啊,她怎麽能說不要他就不要了呢。
戚彩還是走了。
天破曉的那一刻,她一個人推着行李箱,手裏還抱着一摞書,姿态決絕的離開了。
走時她的背影孤單,卻又很堅持的不讓任何人幫她。
商岸站在別墅的一角,看她。
晨曦的光還沒照到他,就被戚彩一點不剩的都帶走了。
餘下的日子沒有她,商岸不知道該怎麽度過。
……
戚彩回到宿舍時,時間還很早,因為是周末,不用上早課,整棟宿舍樓裏的人都還在睡覺,寝室的人也一樣。
她沒有帶鑰匙,只能讓文靜起床給她開門,這一進一出就算在留心仔細,可多少還是會有些聲音。
“這個時間點回來戚彩你有毛病吧!動靜還那麽大,你隔應誰呢!”
上鋪的宋蘇雅直接吵嚷着罵了起來。
戚彩咳了幾聲。
她剛退燒,渾身沒什麽力氣,自然也沒有精力和此時的宋蘇雅吵架。
更何況,就這件事來說,确實是她理虧,她也就沒反駁。
商岸的事情已經花光了她所有的心力,此時耳邊再刺耳的諷刺聲,也沒有讓她動容分毫。
而她沉默的模樣,在別人眼中,卻成了默不吭聲好欺負。
宋蘇雅直接拉開了上鋪的床簾,她現在也睡不着了,精力反而很充沛,“這麽早就卷鋪蓋回來了啊!怎麽,被你的那些個男朋友甩了”
戚彩收拾桌子的動作停了下來,卻始終沒有說話。
可旁邊暴脾氣的文靜實在忍不住了,“宋蘇雅,你怎麽說話呢!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把你的嘴給撕爛了!”
她們在宿舍裏一向不對頭,這下是直接撕破臉了。
宋蘇雅咬着牙沒看文靜,她再不濟也知道拿軟柿子捏。
她對着戚彩的背影大叫,“敢做還不敢承認,貼吧都寫的那麽清楚了,整個Z大的誰不知道我們文學院出了這麽個‘笑話’!”
“你特碼……”
文靜氣得撸袖子要爬上去打她。
“文靜。”
戚彩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宋蘇雅這下更得瑟了。
戚彩終于站了起來,她轉過身看她,
“我已經找到了幕後發帖的人了!誣陷诽謗,蓄意破壞他人名聲,還在網絡上發布不實的言論,這些都是違法的。
她看着宋蘇雅的眼睛,接着說,“我會盡快聯系學院,嚴查這件事,而發帖的人,也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由于發燒的原因,戚彩的聲音有些嘶啞,可是她咬字清晰,言簡意赅。
傻子也能聽得明白,更何況是作為事情始作俑者的宋蘇雅。
文靜在旁邊大聲叫好,說:“這種狗東西就應該被抓起來,讓她蹲個幾天就會老實了!”
她并不知道宋蘇雅就是發帖的人,洋洋得意地在旁邊說道,“這要是讓學院知道了,這人學也不用上了。就這種人還上什麽學,出去了還不得讓人怼死!”
戚彩眼神複雜地看着滿臉驚慌的宋蘇雅,她不再說話,扶着衣櫃慢慢坐了下來。
而此時的宋蘇雅緘默着,早已經亂了陣腳。
她急匆匆下了床,站在戚彩旁邊,一臉緊張,“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戚彩一言不發地在收拾東西。
“我問你話呢,你啞巴啊!”宋蘇雅直接上了手。
文靜一把抓住了她,“怎麽,想動手啊!我奉陪到底!”
宋蘇雅氣得直跺腳,她現在占不到半點上風,還很有可能暴露自己。
她看着戚彩,威脅道:“別以為我會信你說的話!自己身敗名裂,別想拖着我一起下水!”
她氣勢沖沖地換了件衣服,摔門而去。
戚彩并不是個記仇的人,可是也忍受不了壞人騎在她的頭上作威作福。
不作反擊只會被認為是怯懦的表現,沒人會覺得你大度高明,只會變本加厲地欺負你。
所以戚彩選擇了最直接的維權方法。
宋蘇雅直接被學院的領導叫去談話了,通過校方調查,甚至發現了第一次誤導性的帖子也是她發的。
這下事情鬧大了些。
戚彩原先是想報警的,可是到底關乎學校的名聲問題,她還是選擇先在校方這邊報備一下。
可是,最終她也沒等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學院的意思是讓她們私下和解,原因就是宋蘇雅負責的贊助事情還沒有結束。
學校可以不管,可是學生會那邊早已經鬧開了鍋。
各種報銷手續準備齊全,總不能在這最後一步上出岔子。
結果就是學院為宋蘇雅兜下了一切。
可戚彩卻不會這麽輕易的答應。
……
周日的時候,外出的活動也被通知推遲了。
謝岚說是贊助商那邊臨時出了點問題,可戚彩知道,這不過是宋蘇雅暗中使的手腳。
她應該是覺得,時間能沖淡一切,活動推遲幾天,學校就能多護着她幾天。
一周的時間飛快而逝。
除了最先的失落感和不适應,戚彩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走時夢中會驚醒,想起依舊會覺得失落,可是不可否認的是,她真的很想念商岸。
那種想念夾雜着苦澀感,讓她想起時鼻尖又開始泛酸。
可是,她卻依舊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商岸,怎麽面對這段感情。
今天是演出的日子,算算時間,戚彩已經很久沒有出校門了。
謝岚帶着舞蹈社的其他人,一起到達了商場,被員工領着去後面的時候,商場的演出場地都已經搭建好了。
“待會你就負責跳個舞,其他的事兒我來應付就行!”謝岚拍了拍戚彩的肩膀。
“嗯。”
宋蘇雅是帶隊的負責人,現在有了學生會撐腰的她,趾高氣揚的帶着官範,很威風的樣子。
可是在其他人眼裏,她那張臉真的是太欠揍了。
“先把衣服換好吧。”
戚彩點頭,跟着進了更衣室。
……
通過時間不長的觀察,戚彩對這商場有了簡單的了解。
這家商場多數經營一些高檔奢侈品,各類品牌首飾,包包服飾。
展櫃裏陳列的東西,大概是所有女孩子都想擁有的。
這也就難怪他們會那麽大方給那麽多的贊助費。
戚彩她們的裙子是煙羅紫的齊胸襦裙,布料柔軟又光滑,看得出是很好的料子。
商場的負責人真的是很大方,她們幾個人的衣服都是全新的,服裝店的老板更是揚言,演出結束後會衣服不用還,直接送她們了。
這确實讓人心動,可戚彩卻隐隐覺得不對勁。
她看着旁邊的謝岚,兩人對視一眼,心裏有了猜測。
商場中央悠揚的伴奏聲響起,伴随着古筝聲聲,吸引了很多的人過來。
光影變幻沒有太多顏色,舞臺上一個接着一個湧入的淺紫色身影,讓來往的顧客駐足停留。
身居c位的少女最是吸引人,襦裙齊胸,裙擺下垂四散,肘間的披帛舞動,轉動時隐約看出那纖細的輪廓。
長發半挽,最是淑婉惑人,而她面上那淺紫色的薄紗,遮住餘下的小臉,一雙水眸潋滟,有幾分沉寂感,卻依舊讓人驚豔。
這場舞時間不長,卻引起了很大的反響。
商場二樓的人目露贊賞,眼底也漸漸混濁,“結束後讓她們先別着急走,準備個包廂讓幾個小姑娘好好吃一頓飯。”
“好的,葉總。我知道該怎麽做。”
葉重祖滿意地點了點頭,殊不知自己的動向早就被四樓轉角的人窺探清楚。
那眼神幽深冷戾,泛着寒光。
……
包廂裏,一起跳舞的幾個小姑娘覺得新奇的不行,對着滿桌子的飯菜拍照,留着做朋友圈的素材。
戚彩沒什麽動作,她現在的模樣更像是丢了魂兒。
“你怎麽了,還好嗎?要不你先回去吧。”
謝岚看了眼這包廂,又看着圓桌對面坐着的宋蘇雅,沒好氣的冷冷翻了個白眼過去。
也不知道突然又要整什麽幺蛾子,活動結束後竟然不讓她們走。
宋蘇雅還威脅她們,要是走了贊助泡湯了,責任就是她們的。
謝岚覺得自己倒無所謂,可是戚彩明顯心情不好,“我們這麽多人在呢,少你一個也看不出來。要不你偷偷溜了……”
戚彩搖了搖頭,“沒事,我再等等好了。”
她沒什麽生氣的情緒,而是有些心亂。
她跳舞的時候,好像看到商岸了,只一眼她就從人群中看到了他。
之所以不确定是不是他,是因為她剛才看到的商岸,模樣憔悴,瘦了好多。
商場的負責人一直到謝岚她們吃完飯才過來。
負責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身後還跟着男服務生,手裏端着一瓶剛開的紅酒。
“我是這次的主辦方,葉重祖。感謝各位同學今天的辛苦演出,我來敬大家一杯!”
他看着很好客,沒什麽架子,又很好說話的樣子。
沒見過世面的幾個女生有些怯場,只能硬着頭皮喝了一杯。
好在只是一杯,也不至于到醉人的地步。
可到了戚彩那裏,她直接拒絕了,“對不起,我不會喝酒。”
對方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酒都倒好了,氣氛一下子僵持了下來。
謝岚頭皮發麻,幹笑着:“那個不好意思啊,我這位學妹她真的不會喝酒,而且她身體不好,我幫她喝了吧。”
說着,就一口悶了。
看謝岚那樣子,戚彩心裏發堵。
她并不是想為難誰,只是單純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之前在恒盛,因為被拉去喝酒的的事情,讓她現在都忘不了。
本以為這事情就這麽過去了,可那個看起來大度好客的負責人,突然變了語氣,“小姑娘,你這樣可不是折了我的面子嗎!一杯酒而已,不會醉人的。”
“就是,擺譜給誰看呢!”宋蘇雅諷刺道。
謝岚硬着頭皮站了起來,“葉總,您……”
“我喝就是了。”
戚彩突然打斷了她的話,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咬牙灌了下去。
葉重祖看向旁邊的宋蘇雅,對方笑了笑,他眨了眨眼,說:“這可沒說讓你喝這杯酒,不過既然你答應喝了,那按照我們酒桌的規矩,再來三杯!”
謝岚氣得想拍桌子!
“戚彩,你說你一開始喝了不就行了,非得裝清高。好在葉總氣量好,你也別擺架子,趕緊喝了吧。要不,我們今天都白忙活了。”
宋蘇雅這麽一說,其他人怎麽會不明白。
大家都是為了那幾個積分來的,現下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她們又吃又拿,怎麽可能再吐出去。
有人已經開始幫宋蘇雅說話了,“戚彩,我們可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其他人一唱一和,現在戚彩成了衆矢之的。
她看着餐桌上的酒杯,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對她充滿了惡意,可她卻毫無反抗的能力。
因為現在的她不只是她,她的身後還有謝岚,還有整個舞蹈社……
戚彩把那三杯酒都給喝了。
大抵是醉酒了,壓抑的情緒太重,她伏在餐桌上,眼眶通紅的。
她身上還穿着襦裙,外穿的大衣搭在椅背上,纖弱的背讓她看起來脆弱易折。
謝岚輕輕拍她的背安撫她,臉上再也繃不住了,“請問我們能走了嗎!”
葉重祖正想着怎麽支開其他人,包廂的門突然開了。
“先生,您不能進去!”
厚重的門被推開,進來的男人像是帶了這世界所有的寒意,他掃了眼衆人。
所有人都意識清醒地看着他,只有趴在桌子上的少女,醉地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
還真是好樣的啊!
“想走嗎?”商岸冷笑,“不好意思,你們今天一個都走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