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顧暄問得認真,且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仿佛只要她一直不開口他就一直不會移開視線。
“有嗎?”沈星辰抱着僥幸反問他,眼睛眨啊眨,裝無辜。
又是這雙眼睛,好像每次看久了都像是要把人往深淵裏吸。
顧暄收回視線,忽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面前一盞清茶,他不假思索地拿起來一飲而盡,才覺得舒暢了些。
“哎...”沈星辰驚得目瞪口呆,那可是她喝過的哎!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顧暄喝口水都這麽慌亂的樣子,跟他往日的淡定和優雅大相徑庭。
是不是他也跟她一樣緊張?
臉頰微微發熱,透出淺淺的粉。
“怎麽了?”顧暄對她的變化似是有所察覺,不解問出聲。
“沒什麽。”
沈星辰搖頭,又埋下頭,往嘴裏塞了個大大的四喜丸子,她嘴小,一個四喜丸子就把能撐得臉頰鼓鼓的。
顧暄覺得此刻的她有些像趙錦家裏養的那只小倉鼠進食時的樣子,只是還要再可愛上幾分。
她唇上的口脂是鮮豔紅,看起來又潤又軟。
他就這樣看了好半晌。
忽然,顧暄猛地意識到自己在默默看着什麽,驚慌地收回視線,右手指骨捏着茶杯的關節泛白,他瞥見他剛剛喝過的茶杯口上鮮豔刺目的紅色,不是完整的一塊,而是被抹去了一部分。
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沈星辰方才欲言又止的含義,這是她喝過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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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感覺愈發微妙起來。
他端坐着,不動聲色,通過細微的聲音判斷沈星辰放下了手中碗筷。
沈星辰本來就不怎麽餓,面前又坐着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木頭,她吃得倍感煎熬,索性速速結束了這場戰鬥。
“我吃好了。”
“嗯。”顧暄擡眼,發現她口脂的顏色淡了些。
沈星辰想說回去休息,可顧暄搶在她前面說話了,“可要一同出去逛逛,添置些用品。”
他說得極其自然,就好像他們經常一起出去逛街,像現代社會那些一起牽手逛街軋馬路的情侶一樣,這讓沈星辰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但她很快反應過來。
他們只有一次是一起的,那還是在顧暄試圖扔下她獨自離開後發生的,唯一一次,顧暄給她買了很多衣服,草木灰還有一些古代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
她今日用的口脂就是上次顧暄給她買的,快用光了。
想到這,她慢慢擡起眼簾看顧暄那張波瀾不驚的帥臉,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拒絕,于是努力壓低自己的聲音道:“好啊。”
飛快地勾了下唇角,顧暄先站起來,走到前方,沈星辰小跑着跟上來。
“別跑。”顧暄站定在原地,微微擰着兩道劍眉,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沈星辰疑惑地看他兩眼。
這個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啊?
她心跳已經陡然加速,可顧暄面上還是看不到什麽表情。
真是不公平。
遲疑片刻,沈星辰還是把自己的手交了出去,就搭在顧暄寬大的手心,微微有些熟悉的薄繭,透着暖意,不像之前那樣冷冰冰了。
大手把小手裹住,兩人一道往府外走去。
沈星辰莫名想重重喘氣,可要是她真這麽做了,顧暄這個鐵直男怕是會問她是不是身體哪裏出了問題。
想到這她忍不住想笑,很努力才憋住。
顧暄并沒有表面上這麽雲淡風輕,他無比清晰地感知到被他握在手心的小手有多軟,像固态的水,握在手裏,柔軟又舒适。
他們一道往前走,都沒有注意到身後同步露出姨母笑和姨夫笑的春婵和黑影。
春婵和黑影目送攝政王和王妃,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才轉身回去收拾碗筷,猛不丁撞見身着一身紅衣的鬼狐。
“鬼狐公子?”春婵驚訝道。
鬼狐眼色晦暗不明,一直盯着師妹和那病秧子離開的方向。
這幾日,師妹躲的不止顧暄一人,還有他,他也有好幾日未見到師妹了。
他正欲邁步跟上,師妹的婢女忽然站出來,伸手攔住他的去路,“還請鬼狐公子莫要在這時候去打擾攝政王和王妃,奴婢先伺候您用飯吧。”
出了攝政王府,沈星辰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起來,東看看西瞧瞧。
距離上次跟顧暄一起購置物品已經有幾月之久,流動的商販都似乎換了幾波。
正中午街上的行人不算多,沒有上次那麽多人圍觀,天上日頭隐在厚厚的雲層裏,不會很曬,沈星辰喜歡這樣的天氣。
街口有一處面攤,冒着濃郁的香。
沈星辰想起顧暄剛剛似乎只是坐着等她吃,自己并沒有吃什麽東西。
“餓不餓?”她搖搖顧暄的手問。
“不餓。”顧暄如實道,又補充說:“你想吃什麽?我們可以買。”
沈星辰舔舔唇,視線又飄向一個舉着一紮子冰糖葫蘆的老人家身上。
顧暄牽着她過去,跟老人家買了一串又紅又大的,他負責用空着的那只手掏錢,沈星辰則是歡歡喜喜地接過那串糖葫蘆。
她以前從來沒有吃過冰糖葫蘆,很小的時候是沒人給她買,她也沒錢,長大後有錢了卻又不好意思去買,沒想到她的第一串冰糖葫蘆是顧暄這個紙片人給她買的。
她忽然覺得有些感動。
她閉上眼,咬了一大口冰糖葫蘆,卻被酸得皺眉。
眼淚都酸出來了。
她吸吸鼻子,秉承着不能浪費糧食的原則,把酸酸的糖葫蘆咽了下去。
“怎麽了?”顧暄看她突然落淚露出有些慌亂的神色。
沈星辰牽起嘴角,“沒事。”
就是有點酸,沒有想象中好吃罷了。
吃到酸的糖葫蘆她有些不開心,又恰逢顧暄問了她一句,沒想太多,她就把手裏糖葫蘆往顧暄面前一遞。
下一刻,她驚恐地瞪大雙眼,因為她看見顧暄低頭把木棍頂端那還剩一半的糖葫蘆咬了下來。
還認真品鑒道:“還行。”
他真的覺得不酸,還嘗出了一點甜。
為此,他得出了一個沈星辰不能吃酸,一點也不能吃酸的結論。
沈星辰呆成一尊人像,臉色迅速漲紅。
她怎麽吃他剩下那半顆啊?
對了,是她自己把糖葫蘆遞過去的,可是...
沈星辰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接下來還想去哪裏?”顧暄又問她,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但沈星辰還是覺得顧暄今天簡直像化身成了百依百順的虛拟男友。
“嗯?”顧暄又問。
沈星辰怕他瞧出不對勁,趕緊拍拍臉,物理降溫,覺得沒用,索性捂住臉。
“...哪裏都行嗎?”她只露出兩只眼睛,看着顧暄問。
見顧暄狐疑地點頭,她心裏又冒出一個小心思。
試探性地問:“我想去之前你帶我買...胭脂水粉那兒。”
其實她想說草木灰,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
“好。”她聽見聲音确實是從顧暄嘴裏說出來的。
居然又應下了!
沈星辰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她進一步提出更大膽的要求,“那你能像上次一樣背我去嗎?”
她緊張地握起小拳頭,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卻看見顧暄又點了點頭,随後薄唇輕啓,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