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到相府,張闫彬氣沖沖回房,卻在中途被小厮攔下。
“長沒長眼睛?”他伸手推了那小厮一把,“本少爺也敢攔?”
小厮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剛剛那一腳踹在他心口上,痛得揪心,一旁的丫鬟見狀顫聲說:“少爺息怒,皇後娘娘回府了,在後花園等着見您呢。”
姐姐回來了?
張闫彬站在原地遲疑片刻,還是去往後花園,她到時,張寧正在賞花。
“姐,你找我什麽事啊?”張闫彬上來就問。
張寧擡手,讓一旁的下人們都退下,只留紅袖一個。
“什麽事?”張寧笑了笑,“之前交代你的事,到現在都還沒有進展。”
張闫彬心裏咯噔一下,猛地想起之前姐姐吩咐他的事,嗫喏道:“這事不妥,她已經嫁給顧暄了,我這麽做要是被爹知道了肯定會被罵死的,要是被顧暄告到皇上那裏去我更沒有好果子吃,還會連累整個相府,我不去。”
“現在知道分析利弊了,你平時強搶民女的時候怎麽不知道為爹和相府着想?”張寧怒氣徹底冒出來了,覺得自己這個弟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姐,那能一樣嗎?兩件事情性質完全不同。”雖然他讀進去的書少,但這其中利害他還是能掂量清楚的。
“我的好姐姐,你就不能放棄顧暄嗎?你放棄顧暄,好好當你的皇後不就皆大歡喜,什麽事都沒有了。”
呵,皆大歡喜,她本人不歡喜算哪門子的皆大歡喜?
“要我放棄顧暄,除非我死!”張寧猩紅着眼獰笑,毒蛇吐芯子般看着他,毫不留情拆穿他道:“你嘴上說着不要,不還是天天找機會跟沈星辰見面嗎?”
張闫彬瞪大眼睛,姐姐居然都知道!
“可我我那也只是過過眼瘾,不像姐你這麽偏執。”她反應過來很快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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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就算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你兒子想想,他現在是太子,但姐你态度要還是這樣,皇上耐心難免耗盡,到時候皇上可能不僅會重新立太子,姐你的皇後之位都難保,甚至連我們相府也要受牽連,姐你怎麽就不能清醒點呢?”
“嫁給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男人,還得到了他全部的寵愛,我不明白你究竟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這些話憋在張闫彬肚子裏很久了,終于一口氣說出來。
張寧神色微怔,片刻之後笑開了,“呵,就算他是全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又怎麽樣,我不愛他,我不愛他啊!”
“是爹為了自己和你的仕途,答應了這門親事,當初不是我心甘情願嫁給他的!”
“姐!你們都有孩子了,為什麽就不能看開點呢,非要弄得相府家破人亡你才滿意嗎?”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你們姐弟兩個又在吵吵什麽?”
張相一回到府上就聽見自家女兒回來的消息,以為是特地出宮探望他老人家的,高興得不行,沒想到過來後就看到姐弟兩個在争吵。
又是因為之前那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哎,他這雙兒女真是不争氣!
女兒腦子裏只有些情情愛愛,行為也出格,上次聽到她趁着皇上昏迷,迷暈攝政王要跟他入洞房的事,心裏就戰戰兢兢,後來皇上醒了,他在朝堂上更是如履薄冰,好在目前皇上并未表現出任何對他的不滿,但還是得更加謹小慎微才行。
至于他這個兒子,更是不争氣,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纨绔!他想在朝堂幫他謀個一官半職,他自己卻一點心也沒有,即使有他這個父親打點,也根本不可能在朝堂上立足,每天無所事事,花天酒地,還強搶民女,他真怕哪天皇上看不慣他們張家了,要把他們家連根拔起,可能也不會缺證據。
“你們這兩個不孝子!是要氣死我!”
張相已經不再年輕,朝堂上很多新秀嶄露頭角,兒子這麽沒出息,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幾年,寵冠後宮的女兒竟然也這般不争氣,他們張家怕是真的要沒落了。
他撫着胸口喘着粗氣,張闫彬吓壞了,“爹,您生氣歸生氣!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你要是靠譜點我也不會生氣,還有你,寧兒,你為什麽就不能安心做你的皇後?”
看老父親如此模樣,張寧滿身戾氣都暫時收斂,只道:“爹您好生休息,我先回宮了。”
張寧走後,相府重新恢複寧靜,張相看着自己不争氣的兒子,罵都懶得罵了,“你給我回你自己的院子裏去閉門思過!不得我令不準外出,否則爹定打斷你的腿!”
張闫彬氣悶地回自己的院子裏了,他身邊的小厮被張相留了一個下來。
“說說,最近他又做了些什麽錯事?”
小厮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跟張相說了,張相臉色大變,“什麽?他們姐弟兩個竟一起荒唐?”
不能放任他們這樣下去了,他走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不容易,不能就這樣被這一雙不争氣的兒女葬送。
他回道自己的院子,招來自己的心腹,低聲道:“我吩咐你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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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閣,沈星辰拉着春婵坐下,讓她跟自己一起吃。
春婵完全坐不住,板凳還沒坐熱就站起來,這裏不比戲樓的隔間清靜,這兒人多嘈雜,她不想讓人說閑話,覺得攝政王府的下人沒規矩。
沈星辰也沒有再逼她,只是時不時給她夾菜,叫她張嘴。
“試試這個,春婵。”沈星辰夾了只剝了殼的蝦送到春婵嘴邊,她本來想夾螃蟹的,但是考慮到不好弄,決定倒是後打包幾只回府裏給春婵吃。
春婵盛情難卻,別扭道:“那奴婢幫您試試味道。”她故意将話頭粉飾一遍,沈星辰笑了,“嗯,幫我試試,畢竟王妃我可是嘴挑得很。”
“味道不錯,應該合王妃的口味。”
“那就好。”兩人一唱一和,配合得還不錯。
但沒過一會兒,春婵就小聲說:“春婵不餓,王妃自己吃,不用管奴婢。”
沈星辰點頭,自己正式開吃,以前經常一個人吃飯也沒覺得孤單,現在身邊有人陪着,卻不能一起坐下吃飯,讓她感受到了幾分孤單,這樣吃着,新呈上的招牌螃蟹也沒有很美味了。
就在這時,她聽見一道熟悉的,賤兮兮的聲音。
“呦!弟妹,又碰上了,我說你們夫妻是心意相通吧。”趙錦一上二樓就看到了獨自坐在窗邊的沈星辰,立刻扯着顧暄過去。
真真是避不開的緣分吶。
趙錦把顧暄往沈星辰旁邊推,等他坐下,才在他對面坐下。
雖然不是很想跟顧暄一起吃飯,但畢竟周邊這麽多人看着,再加上身上的錢袋也是顧暄給的,沈星辰咬了咬牙,挪了挪,給顧暄讓出一個寬闊些的位置。
顧暄沉着臉坐下,位置上依稀留着沈星辰的溫度,他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來,瞥了眼桌上的菜,裝作找小二。
“攝政王可是要加菜,或是有什麽其要吩咐的?”小二見狀連忙上前招呼。
他垂首,正好瞧見沈星辰在啃一只螃蟹,喉頭微滾,擡眼對小二說:“再加一碟螃蟹。”
“好嘞!攝政王稍等,香香姑娘很快就會做好親自呈上來。”
沈星辰啃螃蟹的動作一頓,她叫住小二,“我也再要一碟。”
“得嘞,馬上給王妃拿。”
“這香香姑娘怎麽還看人上菜呢?”她忍不住嘀咕:明明有時候女生比男生更愛看漂亮姐姐。
“弟妹何出此言?”趙錦問道。
他其實挺好奇這位美廚娘是何模樣,就是覺得香香姑娘這名諱着實有些潦草。
“沒什麽,就是方才給我上螃蟹的不是香香姑娘,随口感嘆一句罷了。”沈星辰簡單回了一句,又投入地啃螃蟹了。
趙錦興致勃勃地看着她啃螃蟹,一點也不講究,兩只手一起用上了,一張櫻桃紅的小嘴一會兒啃,一會兒咬,一會兒吸的,看得他食欲大開。
很自然地他盯上了弟妹面前還剩下的一只完好的螃蟹。
顧暄終于又重新坐下,這回座位上已經沒有什麽餘溫了,他擡眼看向視線直勾勾盯着他旁邊人的趙錦,冷聲說:“吃你的飯。”
趙錦愕然擡眼,覺得顧暄這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
沈星辰也不管他們說什麽,心無旁骛地啃螃蟹,後知後覺只有她一個人在吃螃蟹,覺得不太好,把碟子往斜對面一推,“天師吃螃蟹嗎?”
趙錦感動極了,一聲“好啊”脫口而出之前,他收到了來自對面那人的一記眼刀。
他很違心地道:“不了,其實我對螃蟹過敏,還是讓顧暄吃吧,他最喜歡吃螃蟹了。”
“是嗎?”沈星辰疑惑地看向身側的顧暄,真的看見顧暄朝她點了下頭。
好吧,是她想錯了,她原以為像顧暄這樣平日裏吃相斯文的人是不會喜歡吃螃蟹這種吃起來比較費力的美味的。
她沒再多想,直接把那只螃蟹放進了顧暄碗裏,又繼續啃自己那只沒啃完的螃蟹了。
顧暄看着碗裏的螃蟹,沒注意到自己唇角微勾,他優雅地将螃蟹掰開,只吃裏面的蟹黃。
沈星辰看他一眼,覺得他好浪費,螃蟹就是要啃着吃,吸着吃才爽,但她不會去幹涉顧暄怎麽吃東西,不合适。
而原先向來吃螃蟹的趙錦看着面前兀自吃着螃蟹的顧暄,要氣死了,開始還不情不願陪他過來,結果他只能在這看着他們吃。
肚子好餓,他也只能吃點其他的菜充饑,店小二給弟妹又上了一碟螃蟹,可他想到自己剛剛親口說了自己不能吃螃蟹,吃螃蟹過敏,硬生生将夾向螃蟹的筷子換了個方向,落在上回點過的那道“鴛鴦戲水”上,他移開筷子,更氣了。
沈星辰察覺到趙錦很想吃螃蟹,但一直在掙紮,胳膊肘往旁邊移,碰了碰顧暄的,示意他注意一下他好兄弟。
顧暄斂眸,思索幾瞬,擡手給趙錦夾了個螃蟹過去,語氣維持着一貫的冷淡,“吃吧,等會兒幫你請郎中。”
趙錦:“...”我謝謝你啊。
沈星辰看着顧暄一本正經地說要幫趙錦請郎中,忍不住笑起來,原來顧暄的毒舌是無差別的,不只是對她,對誰都一樣。
等她吃完手頭上這只螃蟹時,那位傳聞中的美廚娘香香姑娘終于出現了,她身穿一聲紅色的薄紗,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現,從出現在大家視野那一刻,足間已然輕點,跳起了舞。
沈星辰現在并不關心她和她的舞,只關心她手裏端着的那盤河蟹,那是特地給顧暄的,比他們方才吃的要更大更肥美。
可是她走得極慢,走姿矯揉做作,沈星辰懷疑她随時都有可能會倒下,搖了搖頭,她繼續低頭啃螃蟹,不是她一開始期待的那種漂亮姐姐。
顧暄正襟危坐,一眼也未看,唯有趙錦贊嘆道:“确實是個美人,不過還是弟妹更美。”
“謝謝。”沈星辰對自己的顏值還是自信的。
“請問是攝政王您點的螃蟹嗎?”軟媚聲音的主人靠近了,顧暄皺眉道:“是。”
香香姑娘并沒有馬上将螃蟹放下,而是說還要端着螃蟹獻舞一曲。
沈星辰拿筷子的手抖了抖,覺得她有毛病,“是我們點的,放下吧。”她說。
周遭的一衆纨绔公子卻道:“快跳吧,香香姑娘。”
沈星辰已經把手上的螃蟹吃完了,等着她手裏那盤大的,心裏有些煩躁:古代女子怎麽動不動就跳舞,吃飯還要跳舞,跳舞就跳舞,倒是把他們的螃蟹放下再跳啊!
她是真的很饞她手上的螃蟹啊。
無奈只能先看着,她不大情願地支着臉看香香姑娘跳舞,腮幫子一鼓一鼓的。
而顧暄始終正襟危坐,只是眼角餘光會掃到沈星辰氣悶的臉。
難道真的像趙錦說的,沈姑娘可能真的喜歡他,所以才會不求回報待在他身邊,還在這位香香姑娘過來獻舞時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