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證明給你看
或許只是他随口一句的玩笑話,宋賢飛卻猛地一怔,對于程弋的忍耐似乎也到達了極限。
“請你立刻馬上離開我的辦公室!不要在這無理取鬧!”
“宋總監,開個玩笑而已,你怎麽還當真了。”
程弋見他臉上透出的怒意,心裏莫名地湧起一股興奮,卻又覺得這些遠遠還不夠,目光開始肆無忌憚地在宋賢飛臉上打量。
“我覺得…… 你把頭發放下會不會更顯得年輕一點?”
程弋伸手去碰宋賢飛的頭發,卻被他揮手彈開,語氣冰冷,“不會,請你出去。”
程弋不怒反笑,突然一個俯身貼近宋賢飛,兩指勾住他的領帶朝下松了松,順手又将他領口扣子彈開了兩顆。
衣領下露出的小片肌膚十分惹眼,白晃晃就像一層新雪,幹淨得總想讓人留下些痕跡。
“你一直都這樣板正的穿衣服,難道不會覺得悶嗎?” 程弋說話間喉結忍不住動了動,鬼使神差地拿指間蹭過那一片潔地。
“走開!” 宋賢飛哪知這小子這麽難纏,竟然還動起了手腳。
他本身就十分敏感,被程弋滑過的地方仿佛電流竄過,渾身肌肉都忍不住緊縮。
宋賢飛随即推開程弋拿手護住衣領,因惱羞成怒通紅的耳根,眼睫簌簌抖動,原本泛紅的嘴唇被他緊抿得發白,像是極力在壓制某種情緒。
一開始只打算惡心惡心宋賢飛,程弋不知怎麽,現在卻莫名有種惡霸欺辱良家婦女的既視感,他想過十幾種宋賢飛生氣的表情,卻在看到對方最真實的反應時,還是愣了一下。
突然覺得…… 自己好像做得有些過頭了。
程弋拿手揉了揉鼻尖,心裏逐漸打起退堂鼓,只好輕咳一聲将屁股從辦公桌上挪開,慢悠悠地轉過身去,“潘經理他…… 應該來了,我出去看看。”
“程弋,你想做什麽我确實管不着,也壓根不想管。”
在程弋正打算離開時,宋賢飛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能聽出不可避免的在顫抖,“但你仗着程董是你爺爺就這麽胡鬧,是不是太過分了?”
程弋的腳步驀地停頓,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宋賢飛輕喘幾口氣,緩緩松開被抓皺的衣領,“你覺得我管理員工也是一種錯誤的話,大可以找程董調去別的部門,別再做出這種幼稚可笑的行為,因為這樣只會讓我對你反感,覺得你一點也沒用。”
程弋眉頭輕挑,就在剛剛他還為自己的行為産生那麽一絲的愧疚,在聽完宋賢飛的這番話後,那點愧疚也頃刻全無。
如果一個男人被另外一個男人當面指責沒用,就好比如最金貴的尊嚴被人按在地板上摩擦。
簡直奇恥大辱。
“宋賢飛,連我媽都沒這麽說過我,你又憑什麽指責我沒用?” 程弋從喉嚨間發出一聲冷笑,用舌頭輕舐過下唇,“我程弋就算沒有當董事長的爺爺,也照樣能做出自己的成績來。”
宋賢飛也望向他,一字一頓,“你如果真能做出成績,我就答應以後不會再插手有關你任何的事情。”
“行啊。” 程弋咬牙點了幾下頭,扭頭走出兩步又忽然停了下來,目光灼灼地盯住宋賢飛的眼睛,“宋賢飛,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我程弋他媽不是什麽沒用的廢物!你就盡管拭目以待!”
程弋撂下話走出辦公室,剛想要甩門發洩下心中的不滿,又不知想到了什麽,最終只是用力關上門黑着臉回到了工位。
等他離開後,宋賢飛的情緒才逐漸冷卻下來,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般失态過,更別提莫名其妙非要和程弋這傻子較什麽勁。
宋賢飛理好襯衫輕嘆了聲氣,不過也好,如果程弋真能拿出什麽本事做出點成績,自己就會遵守諾言,從此以後不會再管制他分毫,至于他是好是壞,都和自己再無瓜葛。
給程弋安排工作這事還是交給了潘堯去辦,但潘堯本身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所以偷閑交給了丘靈幾人幫忙分攤,再來還能讓這位太子爺盡快熟識部門的員工和各項業務。
在程弋沒來煩擾的幾天裏,宋賢飛很快就投入到一貫的工作狀态之中,也和潘遠山着手為具成的招标會項目策劃應對方案。
宋賢飛家離得比較遠,所以平時吃過飯就習慣站在公司頂樓的天臺上吹吹風放空下思想,等待着下午工作的來臨。
黎灣市剛下過一場涼雨,加之政府這幾年大力整治環境污染問題,天空白雲肉眼可見的幹淨。
宋賢飛盯着雲朵走神的片刻,突然有人拿着杯涼茶碰了碰他的肩膀,他驚覺側過頭,看到潘堯兩手各端着一杯飲品,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身邊。
“喏,知道你不喝咖啡,所以特地給你點的檸檬紅茶。” 潘堯将其中一杯遞過宋賢飛手中,偏過視線去俯瞰城市裏的城景風光。
宋賢飛輕聲道了句謝,握住那杯茶後許久沒再開口。
“怎麽回事老宋?” 潘堯率先打破沉默,半邊身子悠閑地倚在欄杆上,“那小子是不是突然悟透了人生,這兩天怎麽變得這麽勤奮好學了?”
“嗯。” 宋賢飛點了點頭,“可能吧。”
潘堯笑了笑,端起咖啡輕抿了一口,“太陽打西邊出來我都不信,你是不是答應他什麽了?不然你也不會突然讓我給他安排事情做。”
宋賢飛擺了擺手,表情極淡,“也沒約定什麽,可能是被我哪句話給刺激到了,你也知道我這人說話一向直來直去。”
潘堯輕挑了下眉頭,見他不想說,也沒刻意再追根問底,“怪不得這幾天他既不遲到又不早退,我說什麽他都點頭嗯着也不反駁,少爺突然這樣,還讓我挺不習慣的。”
宋賢飛淡淡一笑,将目光投向遠處。
“哎老宋,你都這個年紀了,說實話也該為自己以後打算打算,總不能一直這樣單着吧。”
宋賢飛沒好氣瞥向潘堯一眼,“你不也單着。”
“我喜歡自由自在,再說一直都有床伴慰藉我這顆孤單的身心。” 潘堯一本正經地說完,又咧嘴一笑,“我大姑的三女兒剛好單身,比你小個兩三歲,之前談過一任男友,不過因為對方原因分手有兩年多了,要不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宋賢飛當即搖了搖頭,握着紙杯的手逐漸收緊,“別了,總不能耽誤人家姑娘的後半生。”
他說話時視線一直望着遠處的天空,用着平常毫無情緒起伏的語氣。
潘堯伸手拍了拍宋賢飛的後背,“現在醫學技術這麽發達,相信辦法總會有的。”
“或許吧。”
宋賢飛将手中的紅茶一飲而盡,眸子裏透出像是醉酒般的迷蒙,“一個人其實挺好的。”
潘堯張了幾下嘴,卻沒再多說什麽,他眯起雙眼,嘲諷似的望着城市一笑。
宋賢飛不能生育這事,潘堯自從十多年前就知道了,他那位鄰居街坊都避之不及的瘋子養父,在一次酩酊大醉後不知因為什麽緣由對宋賢飛下了狠手虐打。
在潘堯得知後跑去醫院時,就見到宋賢飛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那時只覺得人能活下來便已是最好的結果。
可也從那之後,宋賢飛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直到大學後重逢,他依然保持着這種生活狀态。
說是排斥伴侶倒不如說他無法再接受自己。
沒有親身經歷過別人傷痛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除非記憶裏也能永久删除,否則那些所謂的走出和愈合,不過是用來僞裝傷痕累累的外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