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低啞的聲音,暗藏着絕不退讓的決心。
“哎呦。”風天涯聽着這個聲音,眉毛一挑,“趣味了……”
燕孤鳴:“……”
風天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下面,燕孤鳴則看着她。下面的一切人一切對話,他都不在意。
又一個男子開口道。
“葉将軍,你是從何得知寒霜草在此處。”
風天涯撇撇嘴,又是那個陰到極致的男人。
葉将軍:“南郡本是中原領土,一草一木皆為本朝所有,知道又有何稀奇。”
“呵呵。”卿士樾緩聲道:“葉将軍如此搪塞,反而讓卿某心疑了。”
“……”
卿士樾話說得不緊不慢。
“葉淮山,你身為朝廷鎮邊将軍,身居要職,責任重大。可是如今卻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險來搶奪一根草,值得麽。”
葉淮山聲音沉穩,不為所動。
“那麽,番疆毒首座丢下重傷的大祭司,只帶着十幾名護衛便親入敵陣。只為了這根草,值得麽。”
“呵呵,葉将軍真是分毫不讓啊。”
葉淮山:“大祭司是番疆軍師,攻略中原的計劃全是她一手促成,她的生死有多重要,你們懂,我們自然也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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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天涯聽到這裏,忽然轉頭對燕孤鳴說。
“蠢燕,你聽我的,現在回頭。”
燕孤鳴要說什麽,可是風天涯捂住了他的嘴。
“閉息,不要說話。”她眼睛直直看向他,“聽我的話,我要做些事情,你必須走,順着我們來時的路回去,往天涯峰走。”
燕孤鳴豈是這麽容易被說服的,他一動不動地蹲在原地。
風天涯知道,如果不說清楚,他肯定不會聽話。她将手拿開。
燕孤鳴:“你要做什麽。”
風天涯:“我要救他。”
燕孤鳴頓了頓。
“你要救他?”
燕孤鳴像是遇到了一件難解的題目,微微有些茫然。
風天涯看了看谷底。
“來不及了,蠢燕,你聽我的話,快走。”
燕孤鳴好似完全懵住了。
“我不走,我幫你……”
風天涯恨不得将他頭發扯光!
“下面那個是個用毒的高手,你身上本就有傷,毒藥對你的作用會比對常人的大,你在這我無法保證專心。”
燕孤鳴擡起眼,“你嫌我拖累你。”
風天涯狠狠心,“對,我嫌你拖累我,你在這就是累贅,不承認也不行!快點走,按我說的路線,翻過山,往天涯峰走。”
燕孤鳴眼底充血,手臂顫抖。
“好……我是累贅,我是累贅……我不耽誤你救人,我這就走。”
燕孤鳴轉身離開,風天涯看着他氣得發顫的身子,嘆了口氣。
這時,卿士樾又開口。
“葉将軍,識時務者為俊傑,大祭司對于我們固然重要,但我想葉将軍的命,對于中原來說,也是必不可缺的。”
葉淮山:“你這是勸我惜命麽。”
卿士樾:“我們的祭祀雖然身受重傷,可是目前性命卻沒有危險。我們為其找尋藥材醫治,沒有了寒霜草,還可以找尋其他的草藥代替。可葉将軍的性命卻只有一條,同一根草交換,豈不是虧本。”
“哈哈。”葉淮山忽然笑了兩聲,一股沉澱的氣韻四散,毫無懼色。
“如果随便什麽都可以代替,那毒首座又為何偏偏來到這裏。番疆地勢特殊,生長着各種各樣的奇珍草藥,蠱毒醫術更是天下無雙,毒首座放棄如此優勢來到中原,不就是因為開陽大法只有世間至陰至冷的寒霜草能醫麽。”
卿士樾:“世間萬物,豈有絕對一說。”
“呵。”葉淮山道,“葉某需承認一件事。”
卿士樾擡首,“何事。”
葉淮山:“番疆三傑的毒首座,果然不同凡響。一字一句皆指人心。”
卿士樾輕笑:“葉将軍莫要玩笑了,卿某若真能直指人心,現在葉将軍也不會說出這種話,而是直接将寒霜草給我了。
葉淮山:“為了擊殺番疆祭祀,朝廷設計已久,方尋時機使其中了開陽大法。為了此役,中原武林八門十二派損失慘重,葉某若是偷生,将寒霜草給你們治療祭祀,那葉某便真是中原的罪人了!”
一語畢,忽頓了一瞬。
女子聲音驟響:“寒霜草——!你要做什麽?!”
十年一株的寒霜草,在葉淮山的手裏被捏得粉碎。
“唉……”卿士樾長嘆一聲,“葉将軍執意如此,那卿某得罪了。”
身旁兩名女子得到主人首肯,一左一右攻向葉淮山。
這兩名女子本不是葉淮山的對手,但奈何葉淮山身重毒首之毒,行氣不暢,時間一久,體內真氣越發地難以彙集。
他不欲久戰,一直在尋脫身之計。
“哎呀……”卿士樾搖搖頭,“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又為何要反悔呢。此輪已經讓你先選,你既選擇了寒霜草,便要做好丢掉性命的準備。”
忽然,葉淮山槍鋒一轉,直取卿士樾!
“首座——!”
兩名女子一驚,提刀欲救。
卿士樾不躲不避,在槍頭離自己身體只有兩寸的時候,他微微一側身,一手伸出,竟是用一把折扇将槍勢擋住了。
“葉将軍,棗佌香不是劇毒,但是會讓你渾身無力。這杆長槍,你快要提不起來了吧。”
“呵。”葉淮山一笑,“若是槍比人先倒,那不用你們,葉某人自當自裁以謝其罪。”
風天涯嘴一抿,“呵……”
卿士樾:“葉将軍一身武膽,卿某佩服。”
葉淮山不欲與其多言,他也知道此戰兇多吉少,揮起長槍,想拼勁一招搏取生機。
長槍舞動,刺向卿士樾。
後者仍舊不避不閃,番疆毒首,自然對自己的毒術充滿自信,葉淮山所剩的氣力,對他毫無威脅。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此戰已經有結果的時候,變數突生。
風天涯嘴角一彎,從隐蔽的樹林中一躍而出,她速度之快,仿佛夜黑中的一抹鬼影,陣中兩名女子毫無反應間,她已經來到葉淮山的身後。
葉淮山與卿士樾同時發現來人,但是一招刺出已是槍勢難回!
葉淮山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背上覆上一只手。
“我來助你。”
輕輕的四個字,伴随着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後脊貫入,直向手臂。葉淮山臂上有了力氣,催動槍勢再一次向前!
卿士樾沒有料到這突然變數,再想換招迎敵已是來不及,一瞬間,槍扇相交,卿士樾被擊退數丈!
“首座——!”兩名女護衛見主人受傷,連忙跑過去。
難得的空檔,風天涯拉着葉淮山的後領,一躍向後。
“快退。”
葉淮山緊跟着風天涯,奔進樹叢中。
卿士樾站穩,手掌輕輕按在胸口。
“首座……”
“追。”
“是!”
兩名女護衛手提彎刀,也沖進樹林。
卿士樾看着那漆黑一片的林子,目光陰森。
“我們還真是有緣,蜘蛛姑娘……”
再說風天涯與葉淮山,他們二人奔入林中,風天涯在前方帶路,葉淮山緊緊跟随。可數十步邁過去,葉淮山硬提着的一口氣終于還是被毒素壓制住了。他的步伐越來越慢,身體也越來越不受控制。
風天涯自然注意到了,她轉過頭。
“怎樣了。”
葉淮山咬緊牙關,“姑娘,你先走。”
風天涯:“哎呦,你別告訴我你要斷後,我會笑死的。”
“……”葉淮山滿臉的汗水,“葉某怕是撐……撐不住了。我不想連累你,你快走吧……”
一句話說完,葉淮山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嘁。”風天涯撇撇嘴,“要命。”
後面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風天涯走到葉淮山面前,一手抓住他胸口衣裳,翻身一用力,将人整個扛到肩頭。
“這……”
葉淮山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風天涯:“沒時間了,兵器給我,等下你就拿不住了。”
葉淮山将長槍放到風天涯的手裏。
風天涯握住,輕聲一句。
“注意了。”
葉淮山還沒有反應過來,風天涯已急速奔出——!
快,很快。
葉淮山什麽都看不到,他只感覺兩側的樹影刷刷地向後,風刮在臉上,就如同在空中飛翔一般。
那兩名女護衛本是馬上就追上了,結果就那麽幾瞬的功夫,就被風天涯完全甩開。
追尋無果,兩名護衛只得回去。
卿士樾還站在剛剛的位置。
“追丢了?”
“屬下失職,請首座責罰。”
卿士樾淡笑,“罷了,她剛剛展現的修為,本也不是你們可以抗衡的。”卿士樾折扇在手中打了個轉。
“葉淮山中了我的毒,不可能有力氣逃命,唯一的解釋就是被人背走了。而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繞過番疆衆兵逃離此地,可見這位蜘蛛姑娘對山谷地勢十分了解。”
“……蜘蛛姑娘,難道——”
卿士樾緩道:“不錯,正是你們的克星。”
兩名女護衛眉頭緊皺,“難道昨日在馄饨攤,她是有意接觸我們的?”
卿士樾:“這不重要。”
“那……我們現在要如何做?”
卿士樾想了想,道:“婉桦,你帶人将三裏範圍內的所有山戶調查一遍,我們的蜘蛛姑娘定是生活在這個範圍內。”
婉桦:“是。”
另一名女護衛道:“首座,那我呢。”
卿士樾:“你有另一件事做。我們此次來中原,行動隐蔽。可那葉淮山卻能趕得這麽是時候,我懷疑番疆內部有鬼。”
“這……”
卿士樾想了想,道:“婉榕,等下我寫一封信,你帶回本部,交給蟬岳。他看過之後有何反應,作何舉動,都要回禀于我。”
婉榕垂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