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隋風逸趕到隋月安那邊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上樓敲門,隋月安單腿跳着下床給他開的門。
進了門,隋風逸氣勢洶洶把人打量一遍,又沒好氣地把人提溜回卧室,看見床頭桌子上的外賣盒,皺眉,“就吃外賣?”
隋月安沒搭茬,略有好奇地看着隋風逸,等着他說出此行目的。
隋風逸瞪他,“早上也吃的外賣?”
隋月安一時想不明白隋風逸這麽大火氣的緣由,但卻知道自己的回答肯定是火上澆油,只能繼續選擇閉嘴。
可惜,隋風逸自己就猜到了,“沒吃?”
隋月安确實沒吃,剛剛那頓外賣,是他從扭腳到現在吃的第一頓,昨晚從醫院回來腳腕疼得厲害,他實在睡不着吃了片安定,一覺睡到下午三點,剛醒,就接到了隋風逸的語音。
“你說你這麽大個人了,好好的還能扭到腳?怎麽弄的?”
隋月安坐在床沿兒,無意識晃了晃纏着繃帶的腳,“意外。”
他們的公寓離學校走路要二十分鐘,平時往返還好,早上上課多少緊張,他和李沛夏一人買了輛自行車。昨晚下課,他騎車往家走,突然沖出來個玩兒滑板的,他反應快腳先落地剎了車,就那一下,着了寸勁兒,那位滑板少年送他去校醫務室的時候腳都已經腫得像圓茄子。校醫一看挺嚴重,又才去得醫院,纏了繃帶開了藥,囑咐半個月內不要下地行走。
隋風逸一聽這事兒怪不着隋月安,火氣稍微收斂,“那醫生都說不讓下地了你還到處蹦跶,李沛夏呢,就不能讓他幫你帶個飯。”
“回家了。”他媽打電話說家裏的溫泉山莊開業,讓他回去泡第一湯。
“家裏沒人你還不跟我說?你為什麽不跟我說?準備就這樣自生自滅啊?”眼見着隋月安又要以沉默應對,隋風逸煩躁地一揮手,“算了算了,懶得跟你掰扯!不說拉倒,跟誰樂意知道似的!”說完便摔摔打打地走了。
他一來又一走,隋月安更不明白了,隋風逸脾氣壞他早就知道,但如此反複無常鮮少體驗。他本以為隋風逸走了就走了,結果不出一個小時,那人又回來了,還是自己開的門,拎着大包小包地往廚房走。
隋月安跳出卧室,正看見隋風逸往冰箱裏塞東西。
隋風逸知道隋月安靠在門邊兒,也不看他,塞完東西,才愛答不理地瞥他一眼,“傷筋動骨都要忌口,一會兒就煮個面吃得了,蔥姜蒜有沒有不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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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這點,隋月安也弄不明白,隋風逸說的這些話吧,怎麽聽都是好話,可他偏就以找茬兒的口氣說出來,非常微妙地混淆其意圖,讓人不好自作多情。
隋月安先搖頭,看着隋風逸在水池邊拆蔬菜包裝,默默思忖着要不要說已經在嘴邊兒的話,抿抿嘴,還是換了個說法,“李沛夏那鍋挺貴的。”
隋風逸別提多明白他什麽意思,“我會自己做飯吃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流鼻涕呢,一邊兒呆着去吧你。”
隋月安倒笑了,“在南城呗。”
隋風逸皺皺眉,轉過頭的時候那人已經扶着牆蹦走了。他默默惱着自己嘴快,也挺讨厭這種感覺,他說了不過腦的話,但真正了八經道歉又不至于,不過是平常挪揄,卻不經意戳了別人痛處,反正挺不是事兒的。
六點多,隋風逸端着打鹵面出去又碰上隋月安從卧室蹦出來,忍不住訓他,“人家醫生不是說不讓下地不讓下地!蹦什麽蹦?顯你會蹦啊!出來幹嗎,我這不都準備把面端進去了!”
隋月安站在門邊兒沒再動,微微歪頭看隋風逸,“你是不是特讨厭我。”
隋風逸愣了一下,“啊,不然呢,你自己說,你有什麽地方招我喜歡的?”他把碗放上茶幾,面上裝着不耐煩,心裏卻已經為自己對隋月安的态度心虛,但他轉念又想,隋月安出了事兒不和自己說在先,自己急躁點兒也有理,于是聲兒又拔高一度,“站着幹嗎,過來吃飯!”說完轉身回廚房又端出倆菜和一小碗荷包蛋。
兩人沉默地吃完飯,隋風逸又端出一盤切好的水果,擺好叉子往隋月安手邊兒遞,“早上我可能趕不過來,冰箱裏的東西微波爐裏熱一下就能吃,如果我下午有課……”
“不用。”沒等他說完,隋月安先打斷他,“只是扭到腳,又不是腿斷了,我能照顧自己,你不用再來了。”
“什麽?”隋風逸不是沒聽清。
“名義上你是哥哥,但你沒有必須照顧我的義務,我不是個小孩兒,也不需要,給你自己省點兒麻煩,別再來了。”說完隋月安看了隋風逸一眼,那人垂着眼,他卻能感覺到其中隐忍的冷意,咬肌都繃了起來。他轉開目光,又道,“我是不招人喜歡,但也不打算招人煩。”
僵持半刻,隋風逸洩氣般哼笑一聲,起身向門口,“行。你當老子願意來。”
回校路上,隋風逸坐在地鐵角落位置,衛衣帽子拉低,心情差得出奇。
他覺得自己真是撞壞腦袋了,才會想和隋月安那個白眼狼好好相處,也後知後覺自己的大驚小怪,人活幾十年,誰沒個災病?何況扭個腳呢,扭個腳又不是卧床不起不能自理,自己上趕着跑來關心照顧就算了,飯後水果都端到面前了,末了卻賺一句‘別再來了’,真是當哥上瘾,賤得慌!
于是,他默默發誓,以後再上趕着靠近隋月安,他就是狗。
轉眼進入三月,氣溫有了些上升的征兆。期間隋風逸沒再搭理過隋月安,心想管他死活,說不準問了又換他一句別管,他可沒那麽閑。隋風逸懶得管隋月安,沒想到幾天後卻收到那人的消息。
這天練習完收拾東西,隋風逸掃了眼手機,有三兩個未接來電和幾條消息,其中就有隋月安的,顯示時間是兩個小時前。
“李沛夏帶了幾箱草莓回來,我們吃不完。”“分你和顧忱莘一些吧,有時間嗎。”
隋風逸把消息反複看了幾遍,擇着字嘟囔,“給我就給我,帶着顧忱莘什麽意思。”隋月安主動給他發消息少有,所以他十分肯定他這是在放軟求和。想想隋月安那天的态度他還是來氣,心說物質利誘也沒用,誰稀罕啊,但為了不顯幼稚,不能這麽回。他歪着嘴打字,“不用麻煩,你們留着吃。”
熄燈前半小時回到宿舍,進門,隋風逸先感覺到目光裏各處都有些紅色,仔細看,發現宿舍六人或桌上或碗裏,都放着一堆草莓。
他立即看顧忱莘,“草莓哪兒來的,隋月安找你了?”
顧忱莘翻着書,頭也沒擡一下,“李沛夏送的。”
隋風逸嘁一聲,走到自己桌前放下弓箭包,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桌上那堆草莓不順眼,拽過垃圾桶想往裏扒拉,想想浪費不好就找了個盒扒拉進去,随手扔在顧忱莘桌上,“吃完把盒還我。”
顧忱莘掃他一眼,“怎麽,不吃?”
“我草莓過敏。”
顧忱莘樂,“喲,這我怎麽不知道啊,那看過不過敏啊?看別人吃過敏嗎?”
一聽隋風逸說過敏,另一人也跟着樂,“我看這種草莓在超市十幾塊錢一顆呢,論顆賣的草莓!這你都舍得過敏啊?”
隋風逸懶得理他們,進衛生間沖澡去了。洗漱完躺上床,正好熄燈,宿舍暗下來,手機震了一下,顧忱莘發的消息。
“和月安吵架了?”
他沒好氣地回,“怎麽,新鮮啊?”
顧忱莘沒再回過來,隋風逸卻清楚地聽到他隐忍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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