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次日,縣學裏發生的事情,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李橘白便帶着木藍一起回了李家。
前廳裏,李父端着一盞茶,喝了兩口才看向自己的女兒:“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們想怎麽辦?”
他說着瞥了一眼垂眸不語的木藍,當時想着是女兒自己選的,只要喜歡就行,哪怕對親家不太滿意,也還是同意了。
事後,他遣人去打聽這位即将要入贅到李家的女子到底是個什麽人,得到的結果很是難以置信,很是一言難盡。
李父現在就很後悔,當初不應該縱容女兒的,若是再逼一逼,說不定女兒就答應和他選的良婿在一起了。
哪像現在,看人的眼光太差了,木家這姑娘窮就算了,關鍵還偷奸耍滑不知上進,在學生們的描述中,和那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沒什麽兩樣。
李父隐晦地打量了木藍幾眼,除了長相簡直一無是處,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家女兒竟然是個膚淺、耽于美色的人,不然怎會看上這麽一個草包呢?
草包本人正在心底嘆氣,本以為算計了那兩個人就完事了,誰知道還要看李家和邵家的較量,是她大意了,變成了一個沒見識的窮書生,挨了幾天餓,就把思維也餓成了原主的思維。
忘了這百钺律法對平民百姓是平等的,可對上當地豪紳,縣令還是會掂量一下再決定。
她看向李橘白,想起那一板凳,莫名頭頂一寒,希望夫子的态度能和昨晚那一板凳一樣狠,不然後患無窮啊。
像邵旺族和木堂那種人,是成不了什麽大氣候,也做不成攔路虎,可他們就跟蟑螂一樣,不一下拍死,總能時不時的在眼前蹦噠着膈應你。
因為是休沐日,李橘白沒有穿平時在縣學所穿的生員服,而是換了一身藍草色的長裙,相較于平日的清冷之色,多了幾分淡雅。
李父看着自家女兒,更後悔了,悔不當初啊。
早知道女兒喜歡長得好看的,他選女婿的時候就不會只看能力和人品了,把長相這一條添上去,說不定女兒早就成親了。
好好的白菜,就這麽被木家的姑娘給拱了,他後悔啊。
李橘白看着李父一臉糾結又痛恨的表情,忍不住蹙了眉,不過既然已經拿定主意,斷然不會再改,她平靜地看向自家爹爹道:“女兒的意思是追究到底,按律懲處,絕不接受賠償和私下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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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父懂了,你們安心讀書,來年賢婿會參加府試吧?。”李父眼底帶着期盼,目光卻沒有看木藍,而是落在了李橘白身上。
府試的頭名,一府解元啊,因為邵家那小兒退婚,女兒就去縣學裏做了個閑散夫子,再也沒提過科舉的事。
李父心底低嘆,邵家做事太絕,什麽克夫、奪氣運、不詳的,不就是自家兒子一直吹噓才華過人,結果卻名落孫山,而不顯山不露水的未來兒媳卻高中榜首。
不過是邵旺族不肯承認自己無能,覺得娶一個比他厲害的夫人就被壓了一頭。
不就是為了那一點可笑的男人自尊心,覺得丢臉罷了,你覺得丢臉就算了,毀我女兒名聲算什麽。
再經此一事,兩家勢必會反目成仇,或許在女兒被邵家退婚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他們會成為仇家了。
木藍不知道李父對李橘白的期盼,一聽未來丈人在問自己的打算,她坐得更直了:“岳父放心,明年我一定會參加府試,取得一個好成績。”
按照原主的學問,少說也要再等幾年才有一試的可能性,但她不行,那樣太慢了。
她明年一定要參加府試,且一定要榜上有名,這樣才能盡早回京,去收拾那個害死她的好未婚夫。
李父一聽,忍不住嘴角一抽,這一聲岳父叫得好幹脆。
好吧,除了中看不中用、偷奸耍滑以外,這個拐跑女兒的人,還喜歡說大話,真當他什麽都不知道啊。
他可是都派人打聽清楚了,這木家姑娘的學問和她做人一樣,一言難盡,慘不忍睹。
見女兒始終沒有說話,李父心裏嘆了又嘆,不以為意道:“那賢婿一定要多用功,不要辜負了這番志向。”
話雖如此,但語氣怎麽聽都有點敷衍的意思。
“你要努力。”一旁的李橘白這才順着李父的話接了一句。
木藍挺直脊背,一本正經道:“夫子放心,我一定努力過了府試再進京參加會試,絕不辜負你與岳父的期望。”
李父嘴角又抽了抽,說什麽夢話呢。
他才沒期望這個繡花枕頭能有什麽大造化,他期待的是女兒能早日想開。
想到這,他的視線往李橘白身上一轉,不明白女兒為什麽會中意這麽一個滿口大話的人,然後就見向來不茍言笑的她,嘴角悄悄彎了彎。
李父一怔,亡妻走後,他又忙于生意,記憶中最愛撒嬌的女兒也迅速長大,極少見她展顏。
他回過神來,滿眼複雜地看向木藍:“賢婿難得有此志向,不錯不錯。”
這一次語氣裏少了漫不經心,多了一絲肯定。
正說着,外面有家丁來報,邵家來人了。
父女二人對視一眼,直接拒而不見,這件事情并沒有轉圜的餘地。
邵父被拒在門外,他知道李家這是要撕破臉了,指不定就是為了上次被退婚的事,有意算計他的兒子,從牢裏知道事情經過以後,他對李橘白僅存的那點愧疚都沒了。
以往還覺得是他們家做事有點不地道,現在看來這李家的女兒就是個惹事的,幸好沒娶進門。
他眉目一沉,沖着身邊的小厮道:“去木家村,把木氏兄妹的爹爹接來。”
既然李父不留情面,那他也不客氣了,這件事最後結果如何,還說不定呢。
另一邊,明白李家要追責到底的意思後,縣令便決定盡早升堂,免得邵家再來多方打點,敗壞了縣衙裏的風氣。
等到升堂問案的那天,除了邵旺族和木堂這兩個被告以外,原告有木藍和李橘白,證人有縣學裏的院長和一衆夫子,以及邵、李兩家站在前排圍觀的人,烏泱泱地十分吵鬧
聞風而來的百姓更是不在少數,把外面圍的那叫一個水洩不通,若不是院長一早勒令學子們不得曠課,恐怕人還要更多一點,畢竟竹縣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大場面了。
縣令拍了一下驚堂木,滿堂一靜,他滿意地點了下頭,沉聲道:“有縣學裏諸位先生的口供為證,又被衆人抓在當場,邵旺族、木堂,你二人還有何話說?”
“學生不服,此乃木藍和李橘白設計害我,還請大人還我清白。”邵旺族和木堂都是秀才,有功名在身,沒有定罪以前可以見官不跪。
他站在那裏義正言辭的樣子,還挺唬人。
木堂忙附和道:“大人明鑒,我與邵兄不僅沒有罪,還要凡告木藍以議事之名哄騙我們深夜到訪,我們一進門就被mi暈了,這分明就是有心陷害,還請大人還我們清白啊。”
在牢房裏想明白之後,木堂就知道自己妹妹這無利不起早的性子,是仗着攀上李家的高枝了,所以想獨享富貴,把他給踹幹淨,死丫頭想得美。
他眼神兇狠地看向木藍,死丫頭,你既然不仁就別怪我做兄長的不義,不就是潑髒水嗎?誰還不會了。
老子就算上不了岸,也要拖你下水,敢過河拆橋是吧,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李橘白因為是舉人,可以坐下聽審,她擡眸看向站着的木藍,眼底閃過一絲擔憂,這種情況她們也預料到了,無外乎就是父兄發難,只希望這個人能保持理智,不要感情用事。